第30章 章
第 29 章
“我給你買的新衣服今天是不是收到了?”張曼曼随着他把身體轉了個方向。
“嗯,等會穿給你看。”梁澍在廚房裏說。
張曼曼扭回來,思考片刻,又轉過去,揚聲:“我明天要去商場買衣服。”
梁澍端着碗出來:“哪個商場?”
“不遠,去了就知道了,”張曼曼老神在在地盤算,“難得回來過年,街坊鄰居都看着,總得置辦點像樣的行頭。”
“對,”梁澍笑着點頭,“多買幾件,到時候換着穿。”
“我還得給季爺爺和小敏阿姨買點禮物,你明天幫我參考一下。”
“買什麽?”
“我只會買衣服,我還送了小敏阿姨一套碗碟,她說今年有個外甥女剛結婚,要上門來拜年,好像按照她們老家的風俗,晚輩的新婚夫妻來拜年,準備留飯要很講究,反正聽起來很麻煩。”
梁澍想了想:“那我們除了去季言樂家,這邊還有別的鄰居朋友要拜訪嗎?”
“沒有了,見了面好好打招呼就夠了,”張曼曼又一笑,托腮看他,“我領着這麽一個俊小夥出門,肯定誰見到都會問的,你有點心理準備啊。”
梁澍眼神閃了兩下,說不清是高興還是不好意思,“哦。”
臨近十點時有騎手敲門,送上巨大兩袋物品。
梁澍開門時一臉不解,回頭一看,張曼曼敷着面膜,說:“我買的零食,拿進來吧。”
前兩天張曼曼公司發的年貨裏已經有大盒的堅果和糕點,現在看着這些,梁澍面露糾結:“我們,真的需要這麽多零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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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嘛,”零食堆在桌上,張曼曼對着長長的小票單子,“總不能來了客人,一點兒吃的都沒有。”
梁澍有心想問:難道很多客人會來?但沒問出口,他乖乖過去幫着整理。
“我對這些沒有特別偏愛的,你還有沒有什麽想吃的?什麽特殊口味的瓜子,或者堅果?”
梁澍笑笑:“我已經看到好幾樣是我喜歡的了。”
“是嗎?看樣子我這麽亂買還挺湊巧,你理着,我去找個盒子。”
她去了小倉庫,梁澍的眼神追随着她背影而去。
她洗過澡了,頭發吹過,柔順地挽着,穿了件又寬又大毛茸茸的居家睡衣,走起路來像個可愛的橘子。
這個春節,好像會比想象中還要令人快樂。
超市放着喜慶的音樂,花樣百出的促銷活動下,堆成寶塔的商品侵占了不少空間,再加上人潮,顯得更擁擠了。
梁澍推車,張曼曼精挑細選——老房子陳設久而舊,舊物需得保存,也得添置新的,從花瓶到窗花,再到洗手間的空氣清新劑,她列了一個很長的清單。梁澍這些日子睡在她以前的書房改的卧室,也不能太湊合,索性連窗簾都給換了新的。
“哦對了,有個事跟你說。”張曼曼忽然說。
“什麽?”
“就是劉玥老師,好像,她和何偉老師在一起了,”張曼曼抿唇笑着,“兩個人都發了朋友圈。”
梁澍:“?!”
“你們都不知道?鄭揚他們也不知道?”
張曼曼不相信,畢竟這個年紀的孩子很少對八卦這麽不敏銳。
梁澍持續震驚:“他們完全沒有提過這件事,而且我也有何老師的微信,沒見他發過啊。”
張曼曼一挑眉:“可能把你們學生們都屏蔽了,反正我看到了,‘希望我們有長遠的歡喜’,天哪,不愧是語文老師。”
梁澍也詫異地挑起了眉,欲笑不笑,又忍俊不禁。
“真是沒想到,何老師他……”
“我倒覺得很合适,何老師溫和儒雅,劉玥老師高冷又酷,天生一對。”
梁澍撲哧一笑:“對對對。”
笑過之後,他看着張曼曼的側臉,不知想到了什麽,忽然叫她:“姐?”
張曼曼正看貨架,頭也不擡,随口說:“嗯?”
“你覺得,人與人,應該要性格互補嗎?”
張曼曼擡起頭,眨了幾下眼才回頭看他:“你是說交往的兩個人之間?”
“嗯。”
張曼曼不動聲色地觀察他,混着喧嚷的音樂聲,她問:“你戀愛了?”
梁澍忙否認:“我沒有。”
張曼曼眼珠一轉:“好結果的話就叫性格互補,結果不好的話該叫性格不合了。”
梁澍沒接着問什麽,就這麽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怎麽啦?你真的戀愛啦?”
梁澍無語,“我真的沒有。”他越過她拿了貨架上的巧克力看,明擺着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
男孩的心思你別猜,張曼曼莫名其妙有點心煩意亂起來。
超市采購只是走個形式,感受一下過年的氛圍而已,晚上兩人又去了距離這裏不遠的一個服裝市場。
年終獎到手的張曼曼倒沒有花錢如流水,挑挑揀揀,買了兩條針織長裙,主要是給袁小敏買了件大衣,算是送她的五十歲生日禮物。
至于梁澍,這些天她已經陸陸續續給他買了很多衣服,多到梁澍看見衣服就警備,生怕又是他的。
張曼曼是覺得,他當初一個箱子就搬了過來,雖然是男孩,是學生,也有點不像樣子(忽略他卡裏那個天文數字),趁着過年買點新衣服,看着也心情好。
今年的除夕如約而至,老房子在兩人的精心裝扮之下,時隔多年終于又一次有了年的氣息:
玻璃窗上貼着精致的窗花,沙發罩和抱枕換了新的,複古的紅和綠,地毯上支着小桌,上面擺着各色糖果零食,冰箱裏是充足的儲備,廚房鍋具重新啓用,塵封許久的碟碗茶具煥發生機,餐桌上梁澍多買了好幾束鮮花點綴,陽臺挂着的小風鈴都被他仔細擦過,風吹響來,聲音清脆悅耳。
除夕這天一大早,兩人一起去張誠的墓地。
張曼曼從花店取花的時候,和老板閑聊了兩句,梁澍才知道她之前就算過年不回來住,也會在除夕這天去墓前送一束東方百合——張誠以前是花圃的百合花培育員。
“還沒問你呢,”店老板把早就紮好的花拿過來,笑眯眯地看着梁澍,“今年這是帶人回來啦?”
也不能怪他,梁澍今天穿了件黑色的長外套,高領毛衣,個子高,看着穩重,只瞧出年輕,倒不顯得中學生氣。
張曼曼接了花,淡笑說:“他不是,這是家裏弟弟。”
老板一笑,“這樣啊,我還以為你有情況了。”他又從旁抱出另一束雛菊,“喏。”
梁澍沒想到有兩束花,忙上去接,老板又笑道:“弟弟長得真板正。”
張曼曼也笑笑,“我們走了,您新年好。”
“好好,你們也新年好。”
出了門,張曼曼便解釋:“以前一直在這裏買花,早就認識了,這束雛菊是給季言樂爸爸的。”
梁澍意外,‘哦’了一聲,“這樣啊。”
“嗯,我對他的印象其實很模糊了,但我爸從小就跟我說,季叔叔很喜歡我的,他也是個很好的人。”
梁澍默默點了點頭。
張曼曼看着他:“沈阿姨那邊的墓園預約你弄好了嗎?”
梁澍搖了搖頭,“可能要排到年後了。”
沈樂白那邊情況比較複雜,也不知道梁處桉當初怎麽考慮的,把她葬在了入園預約這麽嚴苛的地方,梁澍一個人去其實還好,加上張曼曼就沒那麽簡單了。
張曼曼拍拍他的肩膀,“沒事,那我們年後再去吧。”
因為天氣冷,可能要下雪了,兩人打了個車去墓園,這裏清冷肅穆,許多墓前都已經祭掃一新,換了各樣潔潤的鮮花。
張誠的墓靠裏,兩人沿着小道往裏走,張曼曼安靜着,梁澍也一路無言。
終于走到位置,放下手中百合,張曼曼放下一籃果品和手中百合,說了句:
“爸,我來看你了。”
她當年剛過十九,人生初初開始,就像一支含苞的百合。
張誠給了她充滿愛的家,讓她無憂無慮地長大成人,教會她善良、果敢和堅韌,最後,也教她堅強面對別離。
然而人間事,最痛苦莫過生離死別,如今年複一年,心中的寂寒由時間沖淡,竟也就這麽過來了。
她沒多說什麽,只是按部就班地開始擺出果品,仔細認真地清理墓碑。
梁澍在旁邊幫忙,許久聽見她說:“謝謝你陪我。”
聲音很輕,很低沉。
梁澍手中一頓,再看她時只見她穿着厚重冬衣都顯得單薄的側影。
“以後,”他幾乎不用深思熟慮,“我每年都陪你。”
張曼曼同樣滞了一下,然後回眸一笑,“看情況吧,人總是會有各種各樣的事情。”
梁澍不反駁,但已經下了決心。
這邊結束後,張曼曼站在墓前,緩緩呼出一口氣,說:“爸,我們走了,對了,明年梁澍高考,你辛苦點,保佑他考上理想的學校,到時候我帶他再來看你。”
梁澍在一旁始料未及,想起往年跟着陳奶奶去廟裏進香,她總不忘說句‘保佑小澍健健康康’,想到這裏,他不由一笑,也跟着說:“張叔叔,到時候我肯定會來看您。”
張曼曼笑着瞥他一眼,“走吧。”
風漸漸大了,好像很快就要下雪,張曼曼憑着記憶去季家叔叔那邊,結果季家一家老小都在,看見二人,季言樂率先招手:“曼曼姐!梁澍!”
袁小敏挎着籃子,對季言歡說:“你們倆,快去你張叔叔那邊,你姐都過來了!”
季言歡把籃子接過去,提着季言樂往他們這邊走,四人湊到一起,季言歡說:“姐,我們去看張叔叔了。”
張曼曼點頭微笑:“嗯。”
季言樂跟梁澍打招呼,扒拉了一下那束雛菊。
“快走吧,要下雪了。”季言歡拉着他走了。
張曼曼笑眯眯迎上去,喊季爺爺和袁小敏,說:“我還以為你們要晚點呢。”
“天氣不好,趕緊弄完就回去了,”袁小敏說,“曼曼,年飯東西準備得怎麽樣?”
“剛開始啊,”張曼曼語氣裏有點撒嬌的意味,“我和梁澍還沒數清楚幾個菜。”
“我就說你們過來吃!”季爺爺數落,“兩個孩子燒年飯,能弄清朗嗎?”
張曼曼趕緊說:“沒問題,到時候拍照發給你們看,不要不相信我們嘛。好了好了,讓我和梁澍先看看季叔叔。”
梁澍把雛菊放到墓前,旁邊是季家放的兩束菊花和康乃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