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章
第 58 章
梁澍從浴室走了出來，渾身熱氣，發梢的水珠打濕了上衣領口。
他心裏想要趕時間，但一整個白天跑來跑去，灰頭土臉，又必須得好好洗一下才行，等總算洗完出來的時候，他脖子到領口的皮膚都漫着一層淺粉紅色。
袁塵飛和王子晉正廢話滿天地指揮胡景豪剪輯視頻，胡景豪有這方面的特長，因此主要負責運動會視頻物料收集和整理。
聽見聲音，袁塵飛擡頭瞄了一眼，看他這個樣子，頗覺刺眼。
“嗯，可算出來了。”他哼了一聲，低聲碎碎念。
王子晉扭身一看：“帥逼啊！”
梁澍一邊擦頭發一邊心情特好地笑了笑，說：“你們忙完了嗎？”
“早着呢，”胡景豪盯着電腦屏幕耿直地說，“你們倆的素材太多了，我們班每個女生都有不同角度的。”
王子晉哈哈哈大笑，袁塵飛卻沒什麽好臉色，回身往自己椅子上一坐，瞟了瞟梁澍，“哎，你出去啊？”
梁澍點頭：“嗯。”
他手機響個不停，鄭揚他們幾個在群裏跳出來祝他生日快樂，都說禮物在路上，怪就怪物流不給力，不是他們不趕趟。
“那個，”袁塵飛不自在地說，“生日快樂哈，你晚上回，回來的吧？”
梁澍：“……”
王子晉說：“老二，要不咱等運動會結束了出去給你補過？找個地方嗨一嗨，哎你晚上去哪兒啊？回家？”
梁澍呼出一口氣，沉聲說：“我跟我姐出去吃飯，吃完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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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略顯尴尬的問題，畢竟袁塵飛還臭着一張臉，王子晉呵呵呵幹笑，“女神學姐啊，行，生日快樂。”
梁澍笑笑，“謝了，回頭一起吃飯。”
他說完，給了袁塵飛一個無語的眼神。
袁塵飛用口型回了一兩個難聽的字眼。
餐廳是張曼曼定的，離學校不遠，她想給梁澍過生日，就預定了一個小包廂，準備了兩個蛋糕。
“小的現在就吃，大的你帶回宿舍，和室友們一起分吧。”張曼曼說。
梁澍歪着頭看那個小蛋糕，精致漂亮過了頭。
“坐下坐下，快點，”張曼曼拍拍他的胳膊，又有點疑惑，“你外面這衣服新買的嗎？我怎麽沒見過？”
梁澍穿了件看起來款式很常見的白色T恤，外面敞着搭一件淺色的純色襯衫，他低頭看了自己一眼：“……怎麽認出來的？”
“和我之前給你買的那件有點像，但不一樣。”
梁澍訝異，心裏發虛，只好坐下，遲疑地說：“你給我買的那件，袁塵飛給我甩上了一點印子，洗不掉了。”
張曼曼在他對面坐下，聞言挑眉：“他不是故意的吧？”
“不是，”梁澍搖頭，“不小心的，他也不知道是你買的。”
“嗨，”張曼曼松口氣，“網上随便買的，又不貴，改天我再給你買。”
梁澍笑起來，“好。”
張曼曼解開蛋糕的緞帶，取下保護罩，微笑說：“我今天田徑場看見好幾次，你倆處得挺好呀。”
說着，她抿着唇眼裏帶笑地瞧着梁澍的反應。
梁澍領會，垂眸哼笑一聲：“想誇我就直說。”
張曼曼一愣，半晌伸手越過去，在他頭上輕柔地揉了幾下，“是是是，就是誇你呢，當然了，他也該誇。”
梁澍心道，他今天還說要謀殺我。
但此時此刻他不想再聊這位了，便催促：“好了，快點點蠟燭，我要許願了。”
“急什麽？”張曼曼慢條斯理地翻出小火柴，“十九歲了啊，今天又拿了兩個冠軍，好日子！”
梁澍溫暖地注視着她，接着說：“都是在你的見證下。”
張曼曼只笑不語，點燃了生日蠟燭後，起身去關燈。
梁澍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想起一年前也是這樣，但現在這個小小的包廂似乎更親密，更溫暖。
“好了好了，祝我們的壽星梁澍，生日快樂，歲歲年年，長寧安康。”
張曼曼的聲音就如眼前的燭光一樣，溫柔似水。
梁澍在搖曳的燭火面前，笑着握緊雙手。
“我要開始許願了，”他輕聲細語，認真地說，“我有兩個願望，一是希望家人健康平安，二是，”身體前傾，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張曼曼的雙眼，“希望張曼曼，能越來越喜歡我。”
燭光之下，張曼曼顯然微微怔了一怔。
她一瞬間想到了好多事情，自從眼前這個年輕的男孩出現在她的生活裏，很多事情似乎都有了很清晰的記憶，歡喜，悲傷，憤怒，而曾經放任自己孤獨的那幾年，卻好像只是匆匆流水了。
“越來越……”
“別急着笑，我還沒說完，”梁澍溫柔地看着她，“哪怕，哪怕明天看體育生跳高的時候發現人家比我厲害許多，也要覺得我還是很帥。”
張曼曼撲哧一笑，“厲害又怎麽樣？他們又不是我的……”
她忽然住了口。
梁澍卻雙眼一亮，追問：“你的，什麽？”
張曼曼不言，只笑。
梁澍不可能饒過，他松手，繞開蛋糕伸過去，握住了她的手腕，笑着繼續追問：“說啊，你的什麽？”
張曼曼由着他攥手，不閃不避地看着他，盈盈笑着，良久才慢慢說：“我的，最可愛的弟弟。”
話似乎只是尋常，可她的笑意是那樣甜柔深谧，缱绻動人。
梁澍期待的回答本不是這個，不過他現在已經不想再要別的了。
“我會是的。”他近乎虔誠地承諾。
張曼曼撤出手，彎曲食指輕巧地刮了一下他的鼻梁，“你已經是了。”
梁澍心潮翻湧，勉力鎮定，呼出一口氣，“我要吹蠟燭了。”
張曼曼：“嗯哼。”
蠟燭熄滅的瞬間，包廂陷入了黑暗，只有窗外的城市燈光瑩瑩映着，在暗夜的模糊中，梁澍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如同鼓擂。
張曼曼很快按亮了燈光，詢問：“切蛋糕？”
“好。”梁澍點頭。
這個小蛋糕特別迷你，上面僅點綴着兩顆靠在一起的藍莓，張曼曼看着它們，心念一起，撚起其中一顆遞到了梁澍唇邊。
動作做了出來，卻不說話。
梁澍怔然，繼而微笑，含住了小巧的果子。
“甜嗎？”張曼曼問。
梁澍點頭，漿果飽滿多汁，他想說一個‘甜’字，卻在啓唇瞬間驀地圓睜了眼睛。
一聲很輕的吧嗒聲，是切蛋糕用的塑料刀從他手中滑落到桌面時發出來的。
他人已僵住，在短短數秒間，驚濤駭浪席卷了他的腦海。
——張曼曼吻住了他。
站起來的那瞬間沒有任何征兆，驟然傾身時更是讓人毫無準備，沒有猶豫，仿佛演練多次那樣，她吻上了梁澍潤澤的雙唇。
梁澍的怔愣給了張曼曼足夠的時間。
足有兩三秒，直到定格的動作讓兩個人都清晰地感受到了對方嘴唇的溫度，她才退開，卻沒有離太遠，而是保持在呼吸可聞的距離，這樣的距離下，她清清楚楚地說：
“還是我年輕的戀人。”
心髒被突如其來、不能更直白的剖白猛地撞了一下，某種說不清的希冀陡然充盈了梁澍整個腦子，所有的遲疑和驚詫都化作了風，他的眸光尖銳一瞬，便就如飛蛾撲火一般，猛地将她緊緊地擁在了懷裏。
姿勢是不夠舒展的，場合是不夠安逸的，但他再也想不了太多了。
猝不及防，張曼曼嘗到了酸甜的藍莓的滋味，還有這個在去年秋天走進她人生的年輕男孩所給的，不容拒絕的、迫切到有些慌亂的吻。
——在張曼曼的十九歲生日那天，久病的張誠已經形銷骨立，他在生命的最後階段，是給女兒想好了以後的依靠，除了算不上多的錢外，還有她的親生母親。
那天是張曼曼第一次見到白韻，白韻很美，娴靜端莊，在她面前落下了珍珠般的眼淚。
從那天起，她的青春情感按下了暫停鍵，直到現在，在梁澍十九歲的這一天，一切終于重新啓航。
梁澍回到宿舍時已經很晚了。
他提着蛋糕，推門進去，屋裏三個人同時扭頭看他。
胡景豪還在剪視頻，袁塵飛和王子晉一左一右抱着零食圍觀。
空氣安靜了三四秒，袁塵飛從椅子上跳了下來，視線落在了他的嘴的位置，看見那裏明顯泛紅，手指不由自主地蜷了起來。
別人可沒他這個觀察角度，王子晉就看見了蛋糕，‘喔嚯’一聲，說：“咋了，還把蛋糕帶回來了啊？”
梁澍在袁塵飛面前從沒有故意得瑟過，他是被青睐的那一個，不覺得有任何或醋或怒的必要，這種心态屬于是超年齡超百分之八十同性的存在了。袁塵飛雖然時不時炸毛，卻不是傻逼。
“專門給你們吃的，還沒切過，”他笑着擡起手臂，“吃點夜宵吧兄弟們？”
“好耶！哎呀趕緊歇會兒老四，快快快，咱們給老二整個生日歌？”
“要唱你唱啊。”袁塵飛動作不大流暢地扔掉薯片，面色看來不善，下一句卻是：“……我先給你把門關起來。”
說完，他自己都憋不住笑了一下。
梁澍走到他身邊，用肩膀輕輕撞了他一下。
“我以後不會參加你們的婚禮的。”趁着王子晉拉桌子的空，袁塵飛佯裝白眼，哼唧着說。
“來來來來了！快點兒的，整個蠟燭整個蠟燭……祝我們310宿舍的大帥逼梁澍，生日快樂！天天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