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
第 39 章
到了馬路對面，陸境恒很快就放開了令柔的手。
令柔即刻道了聲“謝謝”。
兩人靜默了幾秒。但周圍路人在小聲議論他們。
“哇，那男的長得好帥啊！他帶那女孩過馬路也超帥的。”
“對啊，他一直護着那女的，太男人了。”
“其實那樣做挺危險的吧？”
“在車流中站定可能會更危險吧。”
“他們是一對的嗎？看着像一對的。”
陸境恒轉過頭，看了一眼那幾個路人，她們害羞地趕緊走開了。
陸境恒回頭來看向令柔，聲音有些嚴肅地說：“你怎麽不看交通燈？”
令柔側着身背對他。她不停眨眼睛，想快點消散眼裏的水霧。但聽到路人的幾句議論聲後，水霧似乎更多了。
“喂。”陸境恒叫了她一聲。
令柔下意識地轉過身，擡頭。
“你剛才……”陸境恒正要再問，卻發現她眼眶紅紅的，眼裏有水光。
令柔看着陸境恒，忽地一滴眼淚就從臉頰上滑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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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境恒愣住。默了幾秒後，他注意到令柔手裏的購物袋，便伸手過去提過來。
“不是吓哭了吧？”他輕聲問道。
令柔點頭:“吓傻了。”然後從包裏拿出紙巾，取出一張，擦了擦眼睛，繼續說道：“副總，我幫你買了水，天氣熱，你先喝點吧。”
聽到“副總”的稱呼，陸境恒沉默了一會，才從袋裏取出礦泉水，擰開蓋，一口氣喝了半瓶。
口袋裏的手機一直在震動，陸境恒取出來看。
是伍铠打來的，他一直跟在他們附近。
陸境恒接通電話。
電話裏傳來伍铠焦急的聲音：“陸少，剛才真是太危險了！你那樣過馬路，要是出事我怎麽交代啊？別了陸少，外面又熱又曬，不如……”
陸境恒挂了他的電話。
令柔遞給他紙巾，他接過，擦了擦額頭。“你們接下來的行程是什麽？”
“副總，其實你不用……”
令柔正想叫他先回去，卻聽到後面傳來賈原原的聲音：“喂！你們兩個，快過來！這裏有個海洋冰室，可以休息一下。”
賈原原站在他們身後十米的地方大聲叫道，并不停揮手。
陸境恒擡了擡下巴，示意令柔一起過去。令柔便只好由着他繼續。
三人進了海洋冰室，頓時感到一陣涼爽。在一張靠近水母觀賞箱的桌子坐下後，令柔幫大家點了冷飲和小吃。
等東西上來後，令柔說她要去隔壁的屈臣氏買點東西，很快就會回來，讓賈原原和陸境恒邊休息邊等她。
令柔說完，便起身離開了。
陸境恒望着她的背影，想說句話，但最終還是停住了。
賈原原吸着冷飲，眼珠在他們之間轉了幾轉。她沒有看見陸境恒拉令柔過馬路的那一幕，但看到陸境恒幫她提袋子的那一幕。
還是覺得有點暧昧。
等令柔離開後，賈原原問：“喂，陸境恒，你現在和令柔是什麽關系？”
陸境恒默了下，聲音不帶感情地說道：“沒關系。”
說完，換成靠背姿勢低頭繼續看手機。
“哦……”賈原原沒想到他說得那麽決絕，一下就否定了她的猜疑。
而且不知怎的，她現在覺得陸境恒身上有一股莫名的強大氣場，壓迫得她不敢再問問題。
于是她拿出手機，也安靜地刷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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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到室外，陽光有些刺眼。
令柔用手擋了擋眼睛。不知道是陽光刺眼的緣故，還是內心傷感的緣故，她控制不住地又酸了一下鼻子。
令柔回頭看了看那段馬路，想起剛才陸境恒拉她走過來的情形。
那是他們最近的時刻，也是他們最遠的時刻。
他拉着她的手時，她突然冒出想和他在一起的念頭。
他放開她的手時，她即刻就熄滅了那個念頭。
她知道，她已經很喜歡他。
路人說他們像一對，她聽了只覺得難過。
因為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他們的世界不一樣。
最後她終于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
令柔吸了吸鼻子，抑制住眼裏的水霧，平複下情緒後才走進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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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洋冰室裏，一些女生對賈原原投來疑惑的眼神。
賈原原心裏白了她們一眼。她收起手機，仔細打量起陸境恒來。
他依然在低頭看手機。
但那帥氣十足的相貌，那莫名富貴的氣質，确實很引女生注目。
啧啧，這人怎麽變化那麽大？當年只是覺得他長得還不錯，可是遠遠沒有現在這麽出衆有魅力。難道是因為變成男人，成熟了的原因？
外表倒是和令柔很般配。
他們怎麽又碰在一起工作了？
兩人還真有緣。
也許令柔找個工程師或金融男，或者是像王賀森那樣的富二代做男朋友會好很多，但緣分這東西很難說。而且陸境恒嘴上說和令柔沒關系，可他對令柔的态度，明顯也像當年，就只對她有回應，對別人都是冷漠不屑。
“喂，陸境恒，你想不想聽點令柔高一時的秘密？”賈原原問道。
陸境恒微微擡起頭。
“其實你當年突然退學，令柔是很傷心的。你不是跟她說過你住在九湖山的一個村子裏嗎？高一放暑假後，她就要我陪她去那裏看看。我們一共去了兩次，把山上山下所有的原生村落都走了一遍。令柔當時沒說什麽，但我覺得她像是在找你生活過的蹤跡一樣。”
“她當時特別難過，眼睛紅紅的，就差沒掉眼淚了。”
陸境恒的頭再擡高了一些，眼裏有異樣的光。
“後來她解釋說，是因為誤會你還說了難堪話，很後悔才那樣做，但我覺得可能還有點別的原因。”
“我覺得她對你有點不一樣。”
“你還記得嗎？令柔放學後的時間總是留下來給你補習，哪怕你經常半途而廢走人，她還是堅持那樣做。”
“雖然令柔本身是個熱心的人，但她對其他男生可沒那麽有耐心和細心。你不知道那時候班裏好幾個男生對你嫉妒得要死。”
“我不知道你們現在是什麽情況，但令柔是個很好的女孩。只是她在感情上比較遲鈍，有時候連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的內心……不知道你懂不懂我的意思。”
陸境恒默默聽着。
他臉上的表情沒有特別變化，但漆黑的眼眸裏，閃動起更多亮光。
賈原原見他不說話，有些尴尬，覺得可能是自己誤會了。
“噢，忘了剛才你說你們沒關系，那就不說那些陳年往事了……”
“你們接下來的行程是什麽？”陸境恒忽然插話。
賈原原老實回答：“等下我們會去OT商圈逛街買衣服一直到晚上，然後就回令柔的公寓，明天會去那個最大的游樂園天穹未來世界玩。”
“買門票了沒有？”
賈原原搖頭：“沒有，我們打算今天晚上再買。”
“把你身份證號報給我。”陸境恒沒擡頭。他一邊問，一邊撥動手機屏幕。
賈原原只愣了一秒，就立刻把號碼報了過去。
陸境恒要幫她們買門票，這種好事肯定不能遲疑。
陸境恒在手機上操作了一會後，擡頭對賈原原說道：“我已經幫你們定好了園區酒店的高級房，雙床，包含門票和早午晚餐。你們逛完街後就可以直接過去入住。”
賈原原驚訝地瞪大眼。
她以為陸境恒只是幫她們買門票，沒想到竟然還定了酒店！
園區酒店一般都很貴，而且他才剛請完五星級自助餐。
賈原原不好意思，急忙說道：“哎，陸同學，其實你不用這麽破費的……”
但陸境恒卻輕描淡寫地回道：“你幫我解答了一個疑惑，這點破費我願意出。”
賈原原猜陸境恒所謂的解答疑惑，是指他和令柔那個誤會解開了。但她還是有點過意不去：“可是園區酒店應該很貴吧，而且今天你已經……”
“貴。”陸境恒打斷她的話，“一共花了我一個月的工資，所以希望你後面好好說話。”
這話讓賈原原愣了愣。
過了幾秒後她才恍悟：“哦哦，明白明白，沒問題。”
兩人剛說完話，令柔就回來了。
“令柔！”賈原原興奮地招呼道，“你回來得正好，有個好消息！”
“什麽好消息？”令柔微笑着走過來。
她将購物袋擺在桌上，從裏面拿出兩支藍色礦泉水噴霧瓶子，遞給賈原原和陸境恒，“一人一支，可以拿來保濕降溫。”
陸境恒接過，眼睛一直看着令柔。
“陸境恒幫我們定了樂園酒店的高級房，今晚我們可以直接住在游樂園裏！”賈原原興奮說道。
令柔怔了一秒，轉頭去看陸境恒。
正好對上他帶溫度的目光。
-
一簇簇煙火在夜空中綻放。無人機群的表演精彩絕倫。
樂園裏的游客們發出陣陣贊嘆聲。
令柔和賈原原看完煙火和無人機表演後，回到酒店的客房內。
“太好看了！”賈原原一把癱倒在舒适的客床上。“住在園區裏真是太爽了，有足夠時間玩，而且所有項目都不用排隊。”
令柔也累趴在客房沙發上，笑笑回應：“嗯，是挺好的。”
她想起下午陸境恒幫她們定酒店的事，便拿出手機，打開微信重新看了看內容。
陸境恒後來沒有跟她們去逛街。他等她回來後就打道回府了。
之後他發來一條微信：【今天你們所有的購物消費可以找我報銷】
令柔看着那條微信，會心一笑。
“沒想到陸境恒竟然那麽大方。我們和他才不過是一年的同學而已。這人真不錯。”賈原原無比感慨。
令柔重重地點點頭：“他确實很好。”
賈原原躺在床上，聽到令柔那句話，轉過頭看了看她。
“哎呀，我這次來太讓你們破費了，”賈原原從床上坐起，說道，“哪天你們倆回文江，我也要好好招待回你們。
令柔本想糾正賈原原的用詞，但又想她其實沒說什麽，何況陸境恒根本不可能再去文江，就随便回應道：“好。”
但賈原原還是有很多疑問。
“陸境恒後來去哪讀書了？”
“他家在哪的？”
“他後來考上大學了沒有？”
“他怎麽進了你那間公司的？”
面對賈原原的一連串問題，令柔只能說她不知道，因為陸境恒不讓她說。
這回答讓賈原原有點不解，她想起陸境恒的話，于是問：“令柔，陸境恒是在追你嗎？”
令柔正看着手機，聽到話，神情頓了一下。
她讷讷回道：“怎麽可能……這是絕不可能的事。”
賈原原皺皺眉，迷糊了。她還沒有告訴令柔，她對陸境恒說了她以前的秘密。她猜他們只是處于好感接觸的初級階段，還沒有确定，所以彼此才有點別扭。
沒想到比想象的初級階段還初級。
可是令柔的表情，看起來有點憂傷……
賈原原感覺她這表情有點熟悉。
“令柔，你還記得高一暑假，你讓我陪你去九湖山逛村子的事嗎？你不覺得你那時的表現挺不正常嗎？”
令柔擡起眼看了看賈原原。
“我反正那時覺得你像一個失戀的人。”
“哪裏像。”令柔否認。
“就是像。你都快要哭了。”
令柔眼眸垂下，默不作聲地盯着地面。
賈原原繼續說：“其實現在仔細想想，你很早就有點不對勁了。”
“你說過好多次他的眉眼好看，還說他用的洗發水味道很好聞。如果不是特別上心的話，哪會那麽注意一個人啊？而且你還……”
“因為他是我同桌，所以我才會那樣注意他。”令柔解釋。
“不是的。”賈原原搖頭，“只是你沒意識到而已。”
“你不是一直堅持給他補習嗎？可是班上其他男生找你補，你補了幾次後就找借口婉拒了，但是對陸境恒你就特別有耐心，一直給他補，雖然一點進步都沒有。我當時還笑你，但你解釋說是因為班主任安排的任務，必須完成，可後來連班主任都沒怎麽管他了。”
“不過那時候我也不信你會對他有什麽想法。怎麽想都不可能。我就信了你是因為班幹部要幫扶差生，所以才對他那麽特別。”
“但後來你叫我去九湖山，我才開始懷疑的。”
“他不是送了你一個音樂盒嗎？高三畢業後我去你家玩，你還把它擺在床頭上。其他男生送你的禮物，你都放進儲物櫃裏了。”
“可能有些東西就是當局者迷吧。”賈原原抿嘴，“得等到很久以後才會明白。”
“令柔……其實你喜歡過陸境恒，對不對？”
聽到話，令柔的眼睫微微抖動了幾下。
沉默了片刻後，她才道：“是吧。”
“果然啊……”賈原原驚訝，“為什麽呢？難道真是因為同桌久了就會有感情？還是因為你同情他所以……”
“不是因為同情。”令柔打斷道。
這場三人的同學聚會，像似觸發了一道回憶機關，打開她深埋在心底的一些往事和情緒，讓她漸漸看清了長久以來一直困擾自己內心的究竟是什麽。
“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沒什麽好說的了。”令柔的聲音低落。她怕那些往事和現在的情況串聯起來，會帶來更大的難過和失落。
賈原原注意到她的情緒：“可是你們又遇到了呀。而且我感覺你現在也像從前，對他也很關心……”
“其實你可以嘗試一下，好歹陸境恒這人夠大方，人品不錯，長得還很帥。而且你不覺得你們很有緣嗎？”
令柔不答話。
賈原原見她依然沉默，以為她是在顧慮陸境恒的前途問題，于是也惋惜道：“不過确實，他的起點比較低，這是個問題。”
“陸境恒說我們今天花了他一個月的工資。”
“他在你們公司做什麽的？怎麽你一個月一萬多，他才四五千？”
令柔正默着，聽到賈原原的話，擡起頭，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陸境恒竟然那麽說？但她也還沒有告訴賈原原自己調去做了總裁助理的事。
她只好随便幫他編個活：“打雜的……”
“唉，所以說，人還是得努力讀書才行啊。”賈原原嘆氣，搖搖頭。
“那他以後得很努力工作才趕得上了，不然……”賈原原忽然想起陸境恒要她好好說話的要求，便立刻改口：“不過，要是他願意努力的話，奮鬥個十年八年，肯定也能存夠在這裏的買房錢。”
令柔愣了愣，忍不住笑了一下。
陸境恒怎麽會缺房子？
但她又不能告訴賈原原真相，只好任由她說。
賈原原以為令柔那一笑是苦笑，于是鼓勵道：“其實你也不用太灰心。你和他一起努力的話，肯定就能快很多。我們大家都是普通人，能擁有平淡的幸福，我覺得就挺好的了。”
令柔看着賈原原。
“嗯。”她笑笑，點了點頭。
之後催促道：“好了，不說了，你快去洗澡早點睡覺，明天還有很多東西玩呢。”
“噢對！”賈原原才想起時間不早了。
“那我先去洗。”
等她去洗澡後，令柔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空，發起呆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