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明月夜照鲛人哭

第72章 明月夜照鲛人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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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個人的壓力滅頂時候,大部分人的表現是激情表露過剩,被情緒征服,比如何意羨。

但白軒逸截然不同,極而言之,他有一種沉默而頑固的超然理智,面目雖然陰晦,頭腦卻明澈得很。

這一次,他連一句“出來”都沒有說。

槍托嵌有特殊金屬,幾下重砸,能夠對抗狙擊步槍10m射擊範圍內3次實彈測試的,FJ79式軍用防彈車窗玻璃出現大面積水波裂紋。

外層玻璃打碎,疾風迅雷五發子彈,幾乎對稱打在四隅和最脆弱的三角窗。夾層中的聚碳酸酯材料吸收子彈能量,子彈的動能到此為止。剩下的交給兩下猛力肘擊,速度太快,竟然發出了與空氣的摩擦聲——車窗盡碎,最後一槍,車鎖破壞。

從來到車側,到拽開車門揪出輕浮淫蕩的弟弟,淩厲的畫面随着連珠般的槍彈聲轟炸神經,整套流程過程不到三五秒,比一個完整的深呼吸時間還要短。

何意羨的嘴巴,卻不像身體為人徹裏徹外地制住,大聲譏笑:“白軒逸,暴力、又是暴力,不用暴力解決問題,你還能做成什麽?”

他的那種愛與恨皆可殺人,以致要被塞進車裏時,忽而白軒逸頸上一涼——

那是何意羨袖子裏藏的戰術筆,打擊頭的硬質合金鎢鋼,是市面上強度最高的攻擊頭部材料。

切金斷玉的刀刃,抵在白軒逸的喉部,何意羨逼近一寸。

可是正值此時,忽的被白軒逸一把拽入懷裏——轟隆!

狙擊彈的口徑比手槍大多了,重量大、穿透力強。擦身而過,折斷一棵參天巨木。

這是何峙的地界,長年累月布設着隐蔽的武裝力量,再正常不過。這一槍,只是小小的前菜與警告。

千真萬确,數挺狙擊槍必然正在瞄準白軒逸的頭顱,而特制的倍鏡中映射的,是他們以近乎擁抱姿勢難分難舍的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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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塊佘山就如開了水的鍋,只等何峙一聲令下。

所以何峙平靜地對他說:“回來,危險。”

根據聽到的聲音差,計算大概位置——十點鐘、三點鐘方向,白軒逸的視線鎖定了附近的制高點,那枚狙擊彈路徑平坦,說明敵人的距離小于250碼。白軒逸不論是機體的反應速度,還是下手精确之程度,都像是沒有流淌過感情之血。他一手将人緊緊擁住護在懷裏,一手上膛反身給了一槍,威力特悍的沙鷹手槍射程超過100米。邦的一聲!冷彈打翻一座狙擊臺,掩體連環爆炸。

子彈連連上膛頭頂嚓擦連聲,何意羨卻恍如未聞,磷火似的幽光在眼底簇動,映射出滿臉陰沉的興奮:“怎麽了啊哥,你風流快活完了,剛剛想起來還有個能插的弟弟?喔,這就叫‘一夫一妻制’?回去伺候你的正牌老婆,我祝你青雲直上一步登天。”

白軒逸聽到這些話是什麽神情,他至多因為遽爾遭了這麽一下,突然變得不堅執了。像被一種疲憊淡淡腐蝕,一臺鏽空了卻永遠無法松氣的軍事機器,道:“你在說什麽。”

何意羨怒容滿面,又發着高燒,血管都燙。氣得都笨了,癡鈍了一下才道:“關心我說什麽?你去問問全世界都在說什麽,你自己放了滿世界火,不給我點一盞燈?酒店中午十二點才退房,現在幾點你就來了,卡着點來早點指着完璧歸趙?我才一個男人你就受不了?橋洞底下找人輪了都不叫過瘾!”

白軒逸看似無比漠視地聽完了,好像無法拯救的,他就莊嚴地放棄了。似乎他的容忍,其實根植于鄙視;真正的鄙視就是堅信一個人是毫無價值的,這種鄙視可以與體諒和容忍并存而相安無事。

他的平定,反而更勝任何耾耾雷聲。導致何意羨道了話,是盯住了對方的反應,他的胸腔才開始劇烈震動不止,入目的畫面都在發抖,生出一種孤注一擲的絕望:“何峙你說話,讓他們通通開槍!打死白軒逸!也打死我!”

“我沒有什麽好說的,這裏也不是墨西哥。”何峙始終平視前方,微微搖頭,“白軒逸,言諾而不與,其怨大于不許的道理,我想你應該明白。以及小羨,回到我身邊來,別讓我說第二次。”

聞此,何意羨壓根沒有略罷其威,猛不防提膝一踢,往白軒逸的膝蓋彎處狠命一踩,推到身後樹幹上,摁着肩膀,提着後腦向後狠狠一撞,拳頭照臉揮上。白軒逸不僅不去屈臂防守,本能閃躲都沒有,一拳下去,嘴角滲了血。

兩人身形更加重疊,暗夜中的殺手們因此喪失可見目标,紅外瞄準線差點掃到了何峙臉上。

明明是何意羨占據絕對上風,白軒逸從未還手。可是不知為何,竟像是何意羨如同一個含冤的小孩,哭着不得下臺,不知道怎樣停止,是他在對白軒逸求了又求,求了又求,哭了又哭,哭了又哭。

他認出白軒逸身上的衣服,和合影裏的不一樣!一點都不一樣!

但是,何意羨最後問了:“未婚夫,是麽?”

然後,白軒逸閉上了眼:“嗯。”

打擊聲仿佛是被布捂住了般悶。而何峙卻沒看過他們一眼。他解了袖扣,手撐着額,像神惘了一會,離開時露出奇異憐憫的容色:“夠了,小羨。你累了,我也累了。”

黎明前的至暗時刻,持久凄厲的狂風驅趕着連綿的雨夾雪橫掃而過。何意羨奪了一輛前來接援的車,把白軒逸棄在遙遠塵埃裏。

白軒逸見到車影徹底消失,他終于能夠放下捂在左肋的手臂,一道長而深刻的刀傷——傷口半新不舊,在凍凝的氣流裏剛剛結好一層薄痂。

換而言之,在今晚備嘗辛苦找到何意羨之前,白軒逸就已滿身都是傷了。

zhangjiebiaoti  第73章 百川噴雪高崔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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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架打完,是勝利者的尊榮蕩然無存。

要回半山腰的住宅去,何意羨一路狂飙,路上警笛聲震天。

他也不想管白軒逸是不是孤身入的敵營,還是他趁機遣來了一窩如同馬蜂過境的條子。他知道,何峙人家家裏地下室是挺大的一個“博物館”,什麽“博物館”——官方的軍火庫與之相比,一鱗半爪,不是真龍。如若“保護傘”被打掉了,真要查下去,那不要了命,也要脫層皮。

他不知道,現在為首的警車上面,除了公安廳的調令之外,檢察院那一紙堅毅的搜查令上,俨乎其然簽署的就是白軒逸的名字。何峙有點倉促地回去,也有後院起火的原由在。

今天過後,白軒逸“正氣凜然”,何峙锱铢必較,反正很長一段時間之內,黑白兩道都沒有好果子吃。

這縱然不是由何意羨挑起的大大小小戰争,也是因為他頻頻慷慨送出幾枚空投、魚雷,惹得原本謹饬博弈的雙方提前上場梭哈。

何意羨懶得想了,他只在想,愛情這種東西麽,果然稍有自制力和常識的人便不會上當。

轉念他又想,啊,白軒逸有精神病啊。精神病人就像一個骨折的人,你不能鼓勵一個骨折的人向前跑,尤其還是指示他向自己跑過來。這是不對的。

何意羨的高燒症狀變得危重。他也住腦了,再想下去,他也要有病了。

他車速很快,有益于住腦。感到車胎離地五六厘米,他在開磁懸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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