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審案(二)

審案(二)

晏伐檀察覺到他們的舉動,立馬就領回了謝我存的意思。面上紅了紅。

“堂下何人?”

“江州商戶,晏伐檀。”

”晏伐檀,你府裏的商販意欲行刺江州知府,你可知此事?“

”知曉此事。是我管教不周,沒有保護好大人。“

”既然如此,那就先罰你。來人,刑棍伺候。“

陳妨擺擺手,一邊偷瞧着謝我存的舉動。

晏府跟來的下人聞言急的亂成一片,晏伐檀卻絲毫沒有猶豫,直挺挺的跪在了堂前。

“哦,你這是甘心認罰了?”

“是。”

未有多言,晏伐檀只是緊緊按住了寬松外袍下的溫暖。若是不願受罰,他有的是借口和托詞,可是他沒有說,只因他知道,他不用這麽做。

“等等!”

果然,謝我存揮手勸住了江州府衙役,轉而正色道

“刺殺一事與他無關,本官受傷是本官做的決定的後果,我不怪他。”

謝我存看着堂下人,語氣緩和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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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叫他來也是為了私鹽的案子,還是先處理這件事為當。”

“确實是這樣,既然謝大人大發慈悲不計較,那此事就算與你無關了。”

“謝陳大人,謝謝大人。”

“快站起來吧。”

謝我存忙道,猛然瞧見一旁陳妨在不懷好意的看着自己,又輕輕嗓子,道

“接下來問題有些多,站着答話方便些。”

陳妨啧一聲,點點頭,等晏伐檀站起來了,又問道

“晏伐檀,陳二在燃園本欲刺殺的是你,你可知此事?“

高堂之上,聲音貫然入耳,如雷霆高懸。晏伐檀強撐着長途跋涉後還未修整過來的身子,餘光掃了一眼身旁跪着的陳二,道

“知道。”

“你知道,那你可知他與他的族人要殺你,是為了何事?”

“在下在江州多年,幸得各方庇護,攢下家業,但在下敢保證,從未做過有違良心的事情。”

“可是陳二告你販賣私鹽呢。”

晏伐檀一驚,眼睛微微瞪大了些,可他很快就收拾了神色。

“販賣私鹽可是不違背你良心的事?可他違背了軍規呢。”

陳妨思索一般玩弄着手裏的物什,靜候他開口。晏伐檀聞言便又跪下,可語氣仍是不卑不亢

“在下原先不知,後來知道時在下便立刻停止了,并向當時的知府主動領罰了。”

“她是怎麽罰你的?”

“劃晏府在獨龍島的鹽場全部充公,晏府派人沖丁。”

“僅此而已麽?依我對你們上一任知府的了解,她可不會這麽輕易的放過你啊。”

“晏府家産,半數交給知府財庫。”

交了一半還有這麽多的家産。謝我存咂舌。她由內而外的對跪在地上的這個男人生出一股子敬佩之感。若是有朝一日要離開這裏,定要他給她在財路上指點一番。晏伐檀注意到陳妨身旁有股奇怪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不禁皺了皺眉頭。

如此邪惡的眼神,誰知道她又在想什麽。

師爺忽然停下了手中備案的筆,匆匆站起身來

“不對,大人。江州賬目上從未收到過晏老板的錢。”

陳妨坐直了身子,眼睛瞪大了些

“你說什麽?晏伐檀的罰款未在府庫?”

“這不可能,在下親自将財物送到官衙裏來的,晏府的賬本上應有當日的條款和價目,在下可派人拿來與大人看。”

晏伐檀心裏起伏太大,帶的肚子裏那個不安生了,開始鬧起來。瞧見了晏伐檀扶住後腰的手,謝我存忙道:

“晏老板,你不用着急。事實就是事實,我與陳大人肯定不會冤枉每一個人的。”

“大人信我。”

孕期本就容易複雜的情緒又湧了上來,直到謝我存安慰的朝他點點頭才又倔強的扭過頭去

“本官信你。”

末了還要補一句

“咳咳,陳大人看到證據,肯定也會信你的,對吧,陳大人。”

“那是自然,若是你說的不是真的,本官自會定奪你的罪過。但是若是你說的是真的。”

陳妨輕嘆一聲,朝她帶來的随行隊伍裏使了個眼色,便立刻有人展開行卷将此事細細的記錄下來。她繼續道

“就怕你說的是真的。”

若是他說的屬實,那這樁私鹽的案子,可要牽出來更大的貪污案了。況且始作俑者,還極大的可能是那個人——前任江州知府,現今京城禮部大臣顏汐。

本就将檢查貪官污吏視作本職的陳妨越想越激動,恨不得摩拳擦掌去替晏伐檀找證據。謝我存自然也早就料想到了這一點,可她更擔心的是還在跪着的那個人,那人可能不會跳出來想到這一層面,怕不是還在糾結于如何自證的層面吧。可不知怎的,謝我存莫名覺得此時的有些發愁,有些氣鼓鼓的晏伐檀真挺可愛。她忙搖搖腦袋,想要把這種想法晃出腦袋。

“大人,在下能自證。”

晏伐檀輕輕啓口,似乎已經将整件事情的将來走勢思考清楚了。陳妨訝然于他的沉着應付,有些欣賞的看着他

“獨龍島充公的去處是東南袁軍所駐紮之地,袁遼将軍當時來交接時也在一旁見證了在下的行為,想必軍隊的賬目的細則會記錄這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好!”

陳妨拍手,随即遣了幾個靠的住的衙役和剛才記錄此事的文官去了東南袁軍的駐紮地。

“想不到還有額外收獲。你們這江州府還真是名不虛傳啊。言歸正傳,晏伐檀,陳二說你許諾給他們全額的鹽票,可有此事?”

“卻有此事。”

“呀,那你豈不是虧大了,自出財物養這麽多流民,本官怎麽算你都不占什麽好處啊。”

晏伐檀聞言欠了欠身子,目光投向了謝我存的方向,他似乎遲疑了一下,但還是開口道

“在下還未來江州之時,年少貪玩,在狩獵時被落入獵人所設的陷阱中,幸得一獨龍族族人的幫助才活了下來,後來聽聞獨龍族族人逃難,想到年少的經歷,便盡微薄之力将他們收留下來。”

“可是,我怎麽聽說,你只是口頭答應接納他們,并未将鹽票發給他們啊。”

“此事不屬實。”

晏伐檀停了停,轉身向師爺的方向

“江州府師爺便可為我作證。”

師爺便起身,将準備好的賬本和當時的案本一同奉上

“大人,當時下官已将此事查清,晏府的賬目沒問題。”

“這麽說,晏伐檀确實有将鹽票發給獨龍族族人。那就是你在撒謊了?陳二。”

一直沉默的陳二突聞言激動起來,朝晏伐檀的方向啐了一口

“你胡說,你騙人。你們聯合起來一起欺負我們族人是吧,你這個貪得無厭的晏伐檀,我一定要殺了你!“

“等等,你怎麽就能确定你們族人沒有收到鹽票呢?”

“這有什麽需要确定的?我娘說了,作工這麽久,她連鹽票的面都沒見過。可憐我們族人還要被晏伐檀強留在燃園裏,想走都走不成。”

“你娘說的?那就讓她在江州再說一遍。來人,去把牽涉此事的獨龍島族人都帶上來。”

堂中人還未離開,便聽聞兩只驚鵲飛過。衙外旁聽的群衆中一片嘈雜,眼睜睜擠進一個人來,叫衙役給攔住了。

“一派胡言,我說陳二,你說這話可昧良心麽?誰強留過你們,倒是我們主子怕你們在外面不适應,一直強調無論你們犯了什麽過錯都要讓你們有個待着的地方,可卻從沒來攔過你們走!”

“呀,晏老板,還有如此替你打抱不平之人呢。庭外人是誰?你有話說不妨來堂上說。”

庭外人義憤填膺地走了進來,撲騰一下,就跪在晏伐檀前面的空地上,他将頭埋得很深。

“草民劉大,是晏府總管,叩見兩位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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