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鹽票(一)

鹽票(一)

江岸碼頭,人頭攢動。

“你們聽說了嗎?刺殺知府的案子,結了!”

“這麽大的事兒,當然聽說了。我呀,當時聽說開堂的時候還扔了鋪子去聽了。”

“哎喲,真的假的?怎麽樣怎麽樣,謝大人是不是真的跟他們說的一樣狠啊,你快跟我們說說啊。”

應話的那個被請到了中間,幾個姐妹圍着她,聽她徐徐道來,不時發出幾聲贊嘆

“那歹人被押到堂上,死不認賬,還叫嚣他要殺的是晏老板,不是謝大人。”

“诶,這是為何?”

“哼,着你們就不懂了吧,那歹人敢當面刺殺謝知府,你們覺得他可能是一般人物?告訴你們吧,此人正是江洋大盜,獨眼龍俠!”

此話一出,其他幾個姐妹大笑起來,嘴裏直喊荒唐。

“什麽蝦啊蟹啊的,你別騙我們幾個了。”

說話那個忙解釋道

“你們別笑啊,這可是江湖日報上寫的。我跟你們講,那歹人可是獨龍族的人,獨龍族,獨眼龍俠!你們品品!再說了,當時他可在堂上說他為何不殺謝大人了!“

“這…為何啊?”

見她們又提起興趣了,她就示意她們再次圍成個圈

“那歹人叫嚣謝大人不是他的對手,殺她沒什麽意思。但是晏老板的功力在江湖上也算排的上名的,只有殺了他,才能提高他在江湖上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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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那咱們謝大人,不得生氣啊?”

“你們猜,謝大人什麽反應?你們絕對猜不到。”

幾人面面相觑,想破了腦袋

“啥反應嗎,總不能哭吧。”

“唉,就不該讓你們猜。那大俠的話剛傳到公堂上,周圍的人就感覺到了一股傻氣,再一看,謝大人的手高高擡起,說時遲那時快,謝大人拔了跟灑簽就射了出去,擦着那歹人的耳朵就飛過來了,釘在衙門的門上,好家夥,全陷進去了!”

“嘩。”

不知何時四周圍的人越來越多,聽聞此言,嘩然一片。

“誰信吶,你這個人說話本來就不靠譜,編這種話來出風頭的吧!”

“誰說的?好啊,原來是你小子,你上次吃包子的錢什麽時候還啊?哎,別跑啊你,還錢!”

衆人自覺為那搭話的閃出一條路出來,又将孫二娘拉回人群中間

“繼續說啊,然後呢?”

“然後啊,那獨眼龍俠傷了一只耳朵,卻是激動萬分,當場就要跟知府大人比劃比劃。可是沒想到,她這句話一出,另一個人立馬就不高興了。”

“誰啊誰啊?”

“我知道,肯定是晏老板。你搖頭幹什麽啊,不是上次你說的謝大人受傷,晏老板把臨近幾個州的名醫都叫來配藥的嗎?”

“此言差矣。”

她買了個關子,稍稍吊了吊她們的胃口

“是西大捕快!”

四周再嘩然,有人興奮道

“我早就料到了!我跟你們說,聽說西捕頭本來不是咱們這兒的人,是一道跟着謝知府來江州的。我二嬸家的去官府裏送東西,新鮮的鲈魚,得提前處理,就待得久了,天黑了才走,竟然看見西捕頭在謝大人房外守着!”

“哎呀,怪不得西捕頭這麽忠心,難道,西捕頭不會是江州府未來的主君吧?”

“有可能,你們看二人站在一起,般配死了。”

幾人話機投緣,又湊到一起去,孫二娘忙嚷嚷

“我說,你們還聽不聽了,不停我就走了,新鮮肉餡還沒剁完呢。”

“聽聽聽,你別理他們幾個了,然後呢?”

“然後,西捕頭護主心切,抽出了刀,幾下的功夫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那歹人忙下跪求饒,陳大人勸了幾句,這才放了他。”

“那他招了嗎?”

“全招了!”

故事本到此處就該散了,但那孫二娘将她們又叫了回去

“然後,你們猜怎麽着。”

“還能怎麽着,判了呗。”

“哼哼,可沒有那麽簡單。只見那歹徒的娘匆匆趕到,大喊刀下留人,然後把帶來的東西往堂上一亮!”

“哦,是什麽啊?”

“尚方寶劍!”

“哈哈哈。”

一輕快女聲在人群外響起,好奇的先探頭看了,辨清了來人後忙拉了同伴離開了此處。

“謝…謝大人。”

“然後呢,然後我們做什麽了。”

謝我存是真的有些好奇,不然也不會抱着大包小包的停下來搭話了,可那些人瞧見她都找了借口跑了。她只好頗為掃興的扭頭去尋丁芷。

繼上次雨夜過後,晏伐檀對她總有些不鹹不淡的,可教她等了個好機會,在晏伐檀親自采購的日子跟上來了。可是剛才那人明明同她一起在人群不遠處聽了會兒,不知為何聽到一處便拔腿走人了,可惜謝我存還未聽夠,急中生智派丁芷去替她拖住晏伐檀。

丁芷十分聽話,硬生生擋在晏伐檀的前面,她怯生生的看着晏伐檀,一副舍生取義的模樣。晏伐檀只肖睨她一眼,丁芷便受了多大委屈般,跑開了。

這時,随行的小厮朝他耳邊低語一番,說的話讓晏伐檀皺了眉頭,随他上了馬車。

到底是被丁芷半拖半拽的回了府裏。謝我存囑咐她們把剛買來的東西分下去,本來就是些不輕不重的東西,她忙着和晏伐檀搭話,壓根也沒注意他給她買了些什麽。除了一件首飾,是她親自買來的。

瞅準了丁芷區分東西,一時半會不會纏在她身邊,謝我存領着東西從後門溜出去了。後門通向一個小道,通往衙門任職的官員們的住宅,她輕車熟路的朝捕快們的住處了。只是這一切被正好驅車回府的晏伐檀瞧見,他久居此地,自然是知道他去的是誰的住處。

驅車的小厮細膩,近來頗受重用,此刻不需多言,便将車停在了視野最好處。

“諾,這是你要的東西。”

謝我存鑽進了西度和南途的住處,将懷中的木盒扔給床上的那人。

南途的傷絲毫未影響到他面上的笑,他道了謝,從盒中掏出枝玉釵來。

“大人覺得如何,是不是十分襯她?”

“是是是,她怎樣都美。”

謝我存伸手在他并未受傷的腦袋上敲了一下。

“不知道你在想啥,怎麽就相中我們丁芷了。”

“我才沒相中她,這只是她照顧我的謝禮罷了。”

南途撫摸着釵子,嘴裏嘟囔着。謝我存将手攤開,空空如也的讓他看

“我的呢?”

“大人!”

南途将釵子護在懷裏,謝我存自然不會真的去争搶。又叮囑了幾句,等到西度巡視回來了,方覺天色不早,西度便要送她回去。謝我存察覺出他有話要同她講,會意一般同他出去了

果然,行至一處四下無人處,西度停下了腳步,将她拉到了一邊

“大人,晏府有人反水了。”

“什麽?”

謝我存大吃一驚

“有人告晏伐檀了?”

西度遲疑了一下,将原委托出,原來是他派去盯着陳氏的人有了線索,陳氏自言是獨龍島的人,可吃住都未與獨龍島的人一起,叫他的探子起了疑心,跟着陳氏的日常走,竟然發現她總是同一人會面。

謝我存聽清了那個人名頗有些不解

“她是燃園的人,同他見面,似乎也不缺理由。”

“大人,陳二的父親死了。”

謝我存一驚,陳二正是以為他父親被要挾才匆匆認罪,如今他父親卻死了,實在沒有幕後主使殺了頂包人的精神寄托的理由。

“什麽時候的事?死因可查清了?”

“大東會些苗疆古話,他聽離開獨龍島的老人說的,早就病死了。”

“陳二的反應,可不像演的。”

西度點點頭,

“若是他早就知情,斷然不會在朝堂上認錯認得那麽快。”

“那在燃園中,能将陳二的父親的死因瞞住所有人的,只有——”

“噓。”

西度伸手拽住了她的袖擺,一手抵在她的嘴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示意附近有人來了。

“你把手松開。”

晏伐檀沒好氣,看着二人夜會甚久,本想日後算賬,這都上手了,他忍不了,也不想忍。

“你怎麽在這兒?”

“大人這話真是叫在下不解了,在下雖只是江州一個小小商人,但也算安分守己,怎麽就不知大人給我下了禁足令,江州的路我還走不得了。早知如此,我便不走就是了,沒想到謝大人竟同西捕頭在此處夜會,在下真是打擾二位了。”

下午人群中的話如今籠罩在二人身上,好不深刻西度看出了他眼神中冒火,忙解釋道

“晏老板,你誤會了。”

晏伐檀哼一聲,不理會他,轉而瞪着謝我存。謝我存去拉他,卻被他躲開了

“別鬧了,不是你想的那樣。”

“都跑人家住處來了,在下還能想什麽?大人若是怕在下多言,不妨滅口。”

心知話重,晏伐檀有些懊惱,但很快就恢複了尋常的模樣,速度之快叫剩下二人看的心裏冒汗,生怕他下一秒就從袖中掏出暗器将他們都殺了。

“對了,謝大人。祀水節的禮物,我提前送到你府上了。你一定要好好享用啊。”

晏伐檀冷笑一聲,轉身上車,不給她解釋的機會。

謝我存和西度對視一眼,忙朝江州府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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