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顧辭安在汀蘭殿的後院拼了一張好大的桌子，上面放了各種的瓶瓶罐罐，桌子旁邊還有爐子，各種東西都奇奇怪怪的，小宮女小太監們看不懂，就在旁邊伺候着，她要什麽就給她遞什麽。
畢竟條件有限，顧辭安鼓搗來鼓搗去的，最後堪堪地弄出來一個還算滿意的。
她還沒來得及高興呢，爐子上的罐子突然炸了，碎片四處的濺開，把周圍的小宮女太監們吓了一跳，顧辭安自己也吓了一跳，好在凝心眼疾手快地把她拉開了。
等反應過來之後，顧辭安又讓人準備了兩個罐子放在一旁，然後就把人都揮散開了。
怕他們受傷，幹脆不讓他們待在這裏了。
凝心不走，顧辭安也沒趕她，就是讓她給自己去前殿找東西拿過來。
她剛走了沒一會兒，顧辭安新放上去的罐子就炸開了，還是當着她的面，她正掀開蓋子往裏面放東西呢，突然就炸了，她都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一只手提着後衣領站在牆邊了。
離爐子很遠了。
她這才有些後怕地拍拍胸口。
後知後覺的轉頭看了一眼，對上霍青的目光。
顧辭安松了口氣看他。
“小将軍，你這麽明目張膽的出入後宮不怕陛下治你得罪嗎。”
霍青把手收回來，看了她一眼。
“你這麽明目張膽地做這些，不怕陛下知道了給你沒收嗎。”
顧辭安撇嘴看他：“我又沒犯法，他為什麽要給我沒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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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霍青不解的目光，顧辭安也懶得解釋。
“謝謝你啊。”
霍青看她，沉默了下後說道：“我有個東西落在你這裏了。”
顧辭安挑眉看他：“什麽東西。”
對上她的眼神，霍青愣了下，漆黑的眼睛閃過一絲不自然：“劍譜。”
顧辭安哦了一聲，這個哦聲調起起伏伏的，聽上去挺奇怪。
她擡步走到了爐子邊收拾地上的碎片。
霍青皺眉走過去。
“你見到了嗎？”
顧辭安頭都不擡：“見到了。”
霍青站在她身後，他身後是夕陽，顧辭安被他籠罩在他的陰影中。
“那煩勞昭儀娘娘拿給微臣。”
顧辭安理直氣壯：“我為什麽要拿給你啊。”
霍青倒是錯愕了一下。
顧辭安起身，把手中的碎片放在了桌子上，然後轉頭看他。
“那是我的東西。”
霍青蹙眉湊近，一步步緊逼。
“你幹嘛啊。”
看着他逼近顧辭安立刻後退。
她剛得快，慫得也快。
“那劍譜你不本來就是要送給我的嗎，我現在撿到了就當你送過了，本來就是我的啊。”
她急着解釋了一下，腰撞在了桌沿上，退無可退了。
霍青在她一步遠的地方站定。
“那不是送你的。”
顧辭安無語地看他：“胡扯，你上次大半夜來的時候我就看到了，你分明就是要送給我的……”
她說完反應過來什麽，立刻開口：“啊對，你是要送給顧卿卿的，但是我現在就是顧卿卿，你不就是要送給我的嗎，你看啊，你要送給我，現在呢就在我手裏了，不就是你送完了嗎，現在那劍譜就是我的了。”
“謝謝你的禮物啊。”
霍青看着她，明明覺得哪裏不對，但是愣是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昭儀娘娘！”
他突然加重了音調叫了一聲。
顧辭安看着他：“你兇什麽啊，大不了我還禮就好了嘛，你有沒有什麽喜歡的東西啊，我送你啊。”
她有些無理取鬧的樣子讓霍青有些惱，他突然伸出手抓住了顧辭安的手腕。
顧辭安臉色一變，表情痛苦的‘嘶’了一聲。
霍青面上的神情怔住，垂眸看去的時候，看到她手掌被劃了一道，有血珠冒了出來。
剛剛抓她的手，她的手劃過了桌面上的碎片，被劃傷了。
霍青面色一變，直接掏出來腰間的一塊帕子給她按在了傷口上。
“娘娘，柔婕妤來了。”
身後有聲音響起來，顧辭安轉頭應了一聲，再回頭的時候面前的人已經消失不見了，只留下了手心裏的帕子。
凝心帶着柔婕妤過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帕子上的血跡。
“娘娘，您受傷了！”
柔婕妤也是一驚，連忙就過來了。
“卿卿，哪裏受傷了，我瞧瞧。”
顧辭安不甚在意地揮揮手：“就是劃了一下，不礙事的。”
但是凝心和柔婕妤拉着她就往前殿走，死活要給她上藥包紮。
不大的一個傷口，讓她們包完之後跟個腫了的豬蹄一樣。
兩個人還在那兒讨論呢。
“這樣行不行啊，要不要叫太醫啊。”
“奴婢現在就去叫。”
顧辭安連忙把人拉住：“不用，傷口又不大，用不着太醫的。”
她說着要拆開手上的紗布。
柔婕妤瞧着她，突然就湊近了。
“卿卿，你臉上是不是也被劃傷了一道啊……”
她話沒說完呢，顧辭安突然站起來，朝着凝心就喊：“快！快去叫太醫！”
凝心飛快地跑出去了，顧辭安扭頭就去拿銅鏡。
臉頰接近下颚的地方有個指甲蓋大小的劃傷，沒有出血，只是有些血痕。
顧辭安龇牙咧嘴地看着：“本宮的臉啊！”
柔婕妤：“……”
手上的傷口那麽大，還出血了，都沒見她哀嚎成這樣。
“卿卿，沒事的，太醫很快就來了，傷口不大，沒流血，不會留疤的。”
顧辭安一下跳起來：“還會留疤？！”
她變得更加不淡定了，舉着銅鏡在屋子裏轉悠。
一邊轉悠一邊念叨着：“本宮的臉啊，本宮好貴好貴的臉啊，本宮如此嬌嫩的臉啊，可不能留疤啊……”
柔婕妤：“……”
剛剛不是說的是不會留疤嗎？
她怎麽只聽到了‘留疤’二字了。
太醫被凝心提溜着就來了。
“姜太醫！你快給本宮瞧瞧，會不會留疤啊，可不能留疤啊，我的寶貝臉蛋啊，留疤可就完蛋了，我為了它可是兢兢業業，小心翼翼，心驚膽戰啊……”
她嘀嘀咕咕的，慌得不行。
姜太醫瞧着她：“拿着老臣東西跑的時候沒瞧着娘娘慌。”
顧辭安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姜太醫！我錯了！你快給我看看，只要不讓我留疤，以後我保證不明目張膽地偷拿你的東西了。”
姜太醫挺滿意地一點頭，沒察覺出這話的不對勁來。
湊近給她看了看。
“娘娘放心，這個傷口不會留疤的，也就兩日就好了，我這兒有舒痕膏，等傷口好了，娘娘再用這舒痕膏，保證不會有一點點的痕跡的。”
顧辭安忙不疊地點着頭，紅着眼睛看着他：“姜太醫！你是我的神！我的再生父母！”
姜太醫嘴角抽搐着把自己的袖子從顧辭安手中拽出來。
“娘娘倒也不必如此，以後不要再去太醫院拿老臣的藥材了就行。”
顧辭安一邊看着銅鏡裏的自己，一邊敷衍的應着：“嗯嗯嗯，好好好。”
姜太醫走了，顧辭安看着自己的臉，那個傷心啊。
柔婕妤安慰她。
還沒安慰幾句，突然就有人來了。
帶了幾個嬷嬷來的。
“恭喜昭儀賀喜昭儀。”
顧辭安還沉浸在悲傷中。
“有什麽好喜的啊。”
“娘娘，陛下翻了娘娘的牌子了，還請娘娘快些梳洗打扮吧。”
周圍都靜默了。
下一秒傳來顧辭安尖叫的聲音。
“什麽！”
手中的銅鏡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
顧辭安企圖用自己受傷的理由混過去，但是嬷嬷們看着她臉上的傷口，手上的傷口都不在意。
“娘娘，這些傷口無礙的，娘娘快些跟老奴進來洗漱吧。”
顧辭安：“……”
屁！無礙？！
老娘的臉很珍惜的好不好！怎麽就無礙了！
找了無數個借口之後沒用，她也就佛了。
柔婕妤一言不發地跟在她身邊，細心地給她梳洗打扮。
一直到她被人攙扶着走出汀蘭殿都沒有說一句話。
顧辭安看了看她，也沒說話，被人扶着出了汀蘭殿。
汀蘭殿的門口是接她的轎子。
顧辭安站在轎子前停了下，扭頭朝着汀蘭殿的屋頂看去，似乎能看到一個玄色的衣角……
“娘娘，快些上轎吧，別誤了時辰。”
天色暗下來。
顧辭安坐在轎子中，嘆了好幾口氣。
不斷的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為了活下去，沒什麽的。
不就是陪他睡一覺嗎，沒什麽所謂。
他長得也不醜，不算吃虧……
安慰着安慰着眼睛就紅了。
她一個新時代的獨立女性，面對這種被一個男人叫去陪他睡覺的行為真的很反感。
萬般不由人。
她身處後宮，身處這樣一個時代，她反抗不了。
到了皇上的寝殿，她就平靜了很多，被嬷嬷攙扶着進去，坐在了床榻邊等着。
顧辭安的表情看不出什麽，冷靜得有些吓人。
四周安靜，直到有腳步聲傳來。
顧辭安咬緊了下唇，忍着沒哭，但是也沒擡頭。
只聽到蕭予安的聲音。
“都下去吧。”
周圍傳來越來越遠的腳步聲，都走了。
蕭予安走過來，顧辭安看的他的靴子，就像那次在禦花園一樣，她也是先看到他的靴子。
顧辭安的手抓緊了床沿，指節泛白，擡頭去看他。
蕭予安垂眸看她，兩個人的視線觸碰。
一個眼泛淚光，一個漆黑深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