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第二天一早，顧辭安的熱就退了。
幾個太醫看過之後都紛紛的松了口氣。
只是顧辭安遲遲的沒有醒過來。
這可把人都急壞了。
按理說應該醒了的，但是她卻好像沒睡夠一樣，叫都叫不醒。
汀蘭殿這兩天格外的熱鬧，人來人往的，都是來看顧辭安的。
皇上下朝之後來過一次，看到顧辭安退熱了放心了不少。
但是等晚間的時候再過來看，顧辭安還沒醒，忍不住又擔憂了起來。
太醫們也只能是搪塞着。
說顧辭安身體太過虛弱了。
蕭予安守着她好久，也沒有見她醒過來。
等到了很晚才回去，顧辭安依舊沒醒。
太醫們因為擔心顧辭安的情況，又在汀蘭殿的外間留了一晚，怕出什麽意外回去了來不及過來。
柔婕妤就一直守着顧辭安，依舊宿在了軟榻上。
夜深人靜，一切都陷入了沉睡的時候，汀蘭殿的窗邊再次翻進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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徑直走到了顧辭安的床榻邊，熟門熟路地坐下，擡手摸出來自己的方巾給顧辭安擦了擦額頭和脖子上的汗。
他目光落在顧辭安的脖子上，認真地給她拭汗，沒防備的突然被一個聲音叫住了。
“霍青？”
霍青一怔，手上的動作頓住，緩慢地擡頭看過去，對上了顧辭安的視線。
顧辭安皺眉看着他，喉嚨吞咽了兩下，口中幹澀，聲音帶了些沙啞：“有沒有水？”
霍青這才反應過來，急急忙忙地起身，頭還撞到了床榻的邊框。
“有！等着！馬上來！”
他手忙腳亂地跑到了桌邊去倒水，這一系列的聲音把柔婕妤吵醒了。
一睜眼就看到了霍青，還愣了下，看着他的動作，本想起身的柔婕妤默默地又躺了回去。
霍青也沒注意到這些，桌邊的蠟燭還燃燒着，他倒了水回來，單手扶着顧辭安起來半坐着，然後遞了水過去，就着他的手，顧辭安把水喝得一幹二淨。
霍青一直看着她：“還要嗎？”
顧辭安輕輕點了點頭。
霍青急忙又轉身去倒水。
這次沒這麽急了，顧辭安接過來杯子，自己喝完了。
霍青的目光一直看着她，眼眶微紅。
顧辭安喝完之後一擡眸對上他的眼睛。
愣了愣。
聲音還帶着些虛弱。
“你怎麽了？”
霍青這才回了回神，看着她有些疑惑。
顧辭安再次開口：“你的眼睛，很紅。”
霍青下意識擡手摸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很紅嗎？”
顧辭安輕輕應了一聲：“恩。”
霍青看着她，沒說什麽，只是唇角揚起。
顧辭安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看了半天想起來一件事情。
“你怎麽在這兒？”
霍青看着她，輕笑了下，擡手把落在她身上的方巾拿在了手裏。
顧辭安皺眉看着霍青。
他怎麽奇奇怪怪的。
霍青也沒回答她這個，而是問道：“好些了嗎？”
顧辭安看着他，想了想。
“啊，我是不是從冰庫回來之後生病了。”
霍青看着她後知後覺的樣子，無奈點了點頭：“是。”
“我睡了多久了？”
“兩天。”
顧辭安垂眸想了想，沒說話。
霍青看着她，以為她不舒服：“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我讓人叫太醫過來。”
顧辭安擡眸看他，突然問道：“那我的盒子你有沒有給我帶過來啊。”
霍青一怔：“恩？”
顧辭安說到這個來勁了一些：“就是我拜托你給我帶進來的模具盒啊。”
霍青眉頭輕皺，不明白她怎麽就想到那裏去了。
不過還是溫和地回答：“明天給你帶過來。”
顧辭安瞧着他，瞧了半天依舊覺得他奇奇怪怪的。
沒頭沒腦地問了句：“霍玄舟，你實話告訴我，我是不是得了什麽絕症了？”
霍青疑惑看她：“沒有，你只是發熱，現在已經退熱了。”
顧辭安依舊皺眉：“那我沒得絕症你怎麽突然對我這麽好了，你之前不還冰冰冷冷不願意跟我說話的嗎。”
霍青看着她，沉默了。
那些心裏埋藏的東西要怎麽跟她解釋？
霍青沒回答，顧辭安卻好像找到了一個發洩口了。
“對了！還有我的劍譜，我放在枕頭下面的，是不是也是你拿走的！”
這次霍青回答了，他點了點頭。
顧辭安瞪着他：“你這人怎麽這麽喜歡翻人家的窗戶啊，還大半夜的！啊！你這次不會又是翻窗進來的吧！”
霍青應的倒是大大方方的：“恩。”
顧辭安：“……！”
恩？！他還恩！怎麽這回答好像特別正直，好像她問那個問題才是錯的！
看着顧辭安的神情，霍青柔聲開口：“你喜歡，我明天給你拿回來。”
顧辭安眉頭皺起看着他。
奇怪，奇怪，太奇怪了。
他拿走的時候肯定是不想給她送回來的，現在還要給她拿回來？？？
事出反常必有妖。
顧辭安湊近了一些看着霍青。
認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問了句：“霍玄舟，難道是你得了絕症了？”
這難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霍青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臉，再聽着她沒頭腦的一句話，忍不住嘆了口氣，擡手把她的頭戳了回去。
“我沒病。”
顧辭安更不解了。
霍青為了讓她不再胡亂猜下去，直接開口：“你剛醒，餓了吧，我走了你就叫醒他們給你做些吃的吧。”
“哎！等等！”
顧辭安着急，直接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霍青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下。
“你明天真的會給我帶回來的吧。”
霍青點點頭：“恩，一定！”
顧辭安松了口氣。
雖然不知道他是因為什麽突然轉性了，不過她想的事情能完成了，這很好。
顧辭安剛要松手，垂眸的時候看到霍青的手，随後猛地握緊了他的手腕。
“你等等，你坐下。”
霍青依言坐下，非常聽話。
房間內光線昏暗，顧辭安要湊得很近才能看清他的手。
“你別動，我看看你的傷。”
她湊近，溫熱的呼吸噴灑在霍青掌心內的傷疤上，有些癢。
顧辭安的手指摸了摸他的傷疤。
“已經好了啊，好得真快，還得是你們這些身體好的，我被凍了一會兒都要躺兩天。”
聞言，霍青目光落在她的頭頂，另外一只手伸出去托着她的下巴讓她擡起頭來。
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開口：“以後不要做這樣的事情了，知道嗎。”
顧辭安順勢靠在他的手掌上敷衍地回答：“嗯嗯嗯，好好好，知道了。”
霍青看着她這個樣子，就知道她沒聽進去，皺着眉神色嚴肅，但是又拿她沒辦法。
“你好好的跟錦平說他會讓人給你送來的，幹嘛非要自己去拿。”
顧辭安腦袋的重量都放在了霍青這只手的手掌上，看着他懶懶的：“我那不是怕他不同意嗎，他這麽忙這點小事都要去煩他我于心不忍。”
霍青嘆氣：“那你闖禍讓他擔心就忍心了？”
顧辭安噎住了，說不出話來了。
她默默地往後退了退，想脫離霍青的手掌心，但是被霍青察覺，彎起手指直接捏住了她的下巴，強迫她看着自己。
顧辭安退無可退，只能看着他，委屈巴巴的樣子：“好啦，我以後一定先去問，不管他同不同意，盡量減少闖禍的次數，這樣可以了吧，你怎麽還不走啊。”
顧辭安說不過直接開始趕人了。
霍青無奈地看着她，手指的力道加重了一些，捏了她一下。
“你啊，消停一些！”
顧辭安朝着他撇了撇嘴。
霍青收回手，最後看了看她，擡手摸了摸她的頭，這才放心地轉身離開。
看着他熟門熟路地從窗戶翻出去，顧辭安忍不住想，要不明天找點東西把這個窗戶封上吧，這都快成霍青的‘專屬之門’了。
她正想着呢，耳邊傳來柔婕妤的聲音。
“卿卿。”
顧辭安轉頭，柔婕妤從軟榻上起身走過來。
“你醒啦，有沒有不舒服？”
她擡手摸了摸顧辭安的額頭。
顧辭安搖搖頭看着她：“好多了姐姐，這兩天都是你守着我的嗎？累不累啊。”
柔婕妤看着她，終于放心下來：“不累。”
顧辭安湊近抱住她，靠在她肩膀上，撒嬌道：“姐姐，我餓了。”
柔婕妤笑了下，摸了摸她的臉：“好，姐姐去給你弄些吃的，不過先讓太醫們進來瞧瞧吧。”
顧辭安乖巧地點點頭。
柔婕妤讓她坐好，起身出去叫了太醫，叫了人給顧辭安準備吃食。
太醫們檢查了一下，顧辭安已經好多了，只是還太虛弱了，要好好休養繼續吃藥。
看着一群哈欠連天的太醫們，顧辭安不好意思地開口：“不好意思啊姜太醫，大半夜的還讓你們加班。”
姜太醫們沒聽清：“啊，什麽？娘娘說什麽？”
顧辭安看着他：“沒，沒什麽，就是說謝謝你們。”
姜太醫他們擺擺手：“沒事的娘娘，您吃些東西，我們就先離開了。”
顧辭安點點頭：“嗯嗯，晚安。”
這件事畢竟都是因為她，連累了這麽多人一起還是挺不好意思的。
看着姜太醫他們走了，柔婕妤坐在床榻邊看着顧辭安，跟她說話。
蕊心和凝心一進來直奔顧辭安的床邊，看着顧辭安好好的，終于松了口氣。
“太好了娘娘，您終于醒了，吓死我們了。”
顧辭安笑着擡手拍拍兩個丫頭的肩膀。
“沒事，你們娘娘福大命大，死不了。”
柔婕妤立刻拍了她一下：“別胡說，不吉利。”
顧辭安立刻縮了縮肩膀：“嗯嗯嗯，不說不說。”
“好啦，過來吃些東西，能不能動？要不要讓丫頭們給你端過來。”
顧辭安立刻轉身下床：“不用不用，我可以的。”
她看到吃的跑得飛快。
是真的餓壞了。
坐在那裏毫無形象地大快朵頤。
柔婕妤無奈地坐過去，笑着看她：“你慢點，不跟你搶。”
她說着夾了菜給她碗裏。
顧辭安還不忘了看着柔婕妤：“姐姐，你也吃，你照顧我這麽多天肯定也沒怎麽吃東西。”
“好好好，我吃，我自己可以的，你吃你的。”
顧辭安笑着點頭，吃得歡樂。
可能是看着她好起來了，柔婕妤也吃了不少的東西。
但是現在是深夜，吃過了東西，兩個人也睡不着了。
就讓蕊心凝心她們先去休息了。
柔婕妤和顧辭安兩個人就坐在殿內說說話。
顧辭安睡了兩天極其的關心她那個大鼎。
還跑去後院看了一圈。
因為事出突然，大家都很慌亂，也沒人在意這個鼎裏面的東西了。
此刻裏面的冰塊都已經化成了水了。
顧辭安看着裏面的水忍不住頭疼。
“好不容易偷出來的啊。”
柔婕妤瞧着她的樣子，忍不住勸慰：“沒事的，你現在好了，等明兒皇上來的時候你求求皇上，再讓內務府給你拿一些來。”
顧辭安轉頭看她：“可是我闖禍了，皇上生我的氣，還會給我這些嗎？”
柔婕妤嘆了口氣：“你啊，也知道自己做錯了是吧。”
顧辭安不說話了，柔婕妤拉着她走回去，讓她坐好。
“你現在就好好地休養着，皇上已經讓人徹查這件事情了，一定很快能還你一個公道的。”
顧辭安看着她：“姐姐，真的是有人故意把我關在裏面的嗎？”
她這話倒也不是真的問，倒像是給自己說的。
後宮險惡，還真的是險惡。
她當時就覺得不對了，此刻聽柔婕妤這麽說，應該就是真的，只是沒有查出來是誰而已。
柔婕妤看着她，坐在她身邊，握住了她的手。
“卿卿，姐姐知道你心裏點子多也聰明，但是你要記得藏拙，不然在這後宮中是會被人嫉妒的，稍有不慎，可能就……”
她沒再說下去，但是顧辭安也懂得了。
可能就會沒命的。
柔婕妤看着顧辭安，是真的擔心她。
顧辭安內心裏掙紮郁悶，但是沉默了一會兒看着柔婕妤也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姐姐。”
柔婕妤心疼地摸了摸她的手臂：“姐姐知道這不是你的錯，我們卿卿這麽聰明，這麽多才多藝本就是值得慶賀的一件事情。但是這些事情讓你得了皇上的寵愛，就變成了罪過，姐姐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顧辭安點了點頭，轉頭看向柔婕妤。
“哎！等等！那我不得到他的寵愛不就得了。”
柔婕妤：？
顧辭安一拍大腿站起來。
“對，皇上少對我關心一點我就能多活一天！”
柔婕妤：……？
倒是也是這麽個道理。
顧辭安一笑，轉頭看着柔婕妤：“姐姐，我明天就跟皇上說去，讓他少來我這裏，這不就結了，真好！完美解決！”
柔婕妤：“啊？”
完美嗎？
這就解決了？
都不等她繼續想，顧辭安就拉住了她。
“姐姐，你要不要看看我之前弄得香水啊，我覺得還挺好聞的，你試試。”
柔婕妤一下子被她帶跑偏了。
“啊？香水？卿卿你還會做香水的嗎？”
顧辭安點着頭：“恩，我就是自己抽時間做出來的，覺得還不錯，姐姐你試試。”
顧辭安拿了一個瓷瓶過來，打開之後滴在了柔婕妤的手腕處慢慢塗抹開。
“姐姐你聞聞。”
柔婕妤立刻把手放在鼻間聞了聞。
味道淡淡的，帶着些花香。
“真好聞，卿卿你好厲害。”
似乎是被顧辭安傳染了，柔婕妤誇起人來也毫不嘴軟了。
顧辭安把瓷瓶遞給她：“這個送給姐姐。”
柔婕妤微微一怔：“送給我？你自己不用嗎？”
“我不用，我還可以再做，再做了之後就擺在廂房裏，等富婆姐姐看上了我就可以賣給他們了，嘿嘿。”
柔婕妤瞧着她：“富婆姐姐？”
顧辭安立刻擺擺手：“沒事沒事，姐姐只管拿着就是。”
柔婕妤看着手中的瓷瓶，最後擡頭看了看顧辭安，抿唇想說什麽，但是最後也都沒說，不想掃了顧辭安的興。
顧辭安雖然醒了，但是身體還是弱的，等到天蒙蒙亮的時候跟柔婕妤說着話就睡着了，靠在柔婕妤的身上呼呼大睡。
柔婕妤就坐在那裏讓她靠着也不敢動，怕吵醒了她。
等到蕊心她們起來過來的時候，柔婕妤的半邊身子都麻了。
蕊心和凝心扶着顧辭安躺好在床上之後，柔婕妤囑咐了兩句就回自己宮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