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夜晚，已經不知道第多少次出來找線索，始終一無所獲的琉華已漸漸麻木，她一改之前隐蔽身形竄小巷的行為，反而光明正大地在大街上游蕩，穿着鮮豔醒目，為的就是吸引人的視線。而她也趁機觀察着周圍人，期望捕捉到路人看見她時神情的異常，那将會是她的突破點。

但這麽做，也有弊端，她身形太小，面容太嫩，即便打扮得成熟豔麗，也還是逃不過夜間巡警的盤問：“小姑娘，你多大年紀了？初中生半夜可不能在外面游蕩哦，學校和家裏沒告訴你嗎？”

每當這時，琉華就會面無表情地掏出一張駕駛證——日本沒有身份證這類東西——指着上面的出生年月對巡警道：“警察先生，我成年了，只是長得童顏而已。”

而當警察看過駕駛證後也十分詫異，他們不敢置信地對比着證件上的照片跟本人，幾番審視後也沒找出破綻，只能揣着道不清的違和感将證件還給對方，并放行。

琉華始終一臉坦然，她可沒造□□，那個證件本來就是真的，只不過它屬于這個世界的伊崎琉華。

被巡警叫住盤查也是件引人注目的事情，被盤查時琉華也沒忘觀察周圍，意外地，今天頭一次有了收獲——一名留着半長發，左耳戴着一串珠子耳環的男人在不遠處驚詫地看着她的臉。

琉華拿回駕駛證後，就邁步走過去，朝那個男人露出了一個微笑，演道：“呀，好久不見啊。”

今牛若狹叼在嘴裏的那根竹簽掉落在地。

他看着女孩熟悉的臉龐，半晌沒說出話來。

“怎麽，再次見到我很吃驚？你該不會忘了我吧。”琉華擡手，将手裏的駕駛證舉到對方面前，有名字照片的那一面正對着他。

今牛若狹定睛一看，當即脫口而出：“這不可能！！”

這世上怎麽可能有死而複生？！更不可能有返老還童！！伊崎琉華明明只小他們兩歲，不可能還是一副初中生的模樣！況且他最後一次見她，她身高都快1米7了！！

琉華一把抓住對方的手腕，生怕對方受到驚吓跑掉，“想來我們也是許久沒見，不如找個僻靜的地方敘敘舊吧？”

這大街上的，實在不适合談話。更何況，若是對方正好跟案件有關，她也不好在大街上動手。

今牛若狹下意識地想抽回手，奈何女孩的力氣大到不同尋常，他根本掙脫不開。他心下驚異，以為撞鬼，可方才他明明看到巡警跟她有接觸，不應該啊？

……罷了，畢竟也是相識，雖不清楚究竟什麽情況，但跟她走一趟也許不會有損失——伊崎琉華的死亡不是他造成的，他沒必要擔心怨鬼索命。

在這短時間的接觸中，琉華也有她的判斷。先是對方看她的眼神裏雖有驚訝，卻沒有驚恐，那麽便可以推斷對方并非直接作案之人——畢竟這個世界的伊崎琉華也有自己的交際圈，被以前的熟人認出也不是沒可能。

不過琉華看對方的穿着打扮，太過社會且不良，一看就跟道上有牽扯，不像家中相冊裏伊崎琉華那些正經同學朋友。

對于伊崎琉華的交際，她也有做過些調查，得出的結論是，伊崎琉華的交際圈很幹淨，不像是和道上的人有牽扯的樣子。

所以眼前這個不良青年，很有進一步調查的價值。

她将青年拉到了一處僻靜的地方後，直接開門見山道：“說吧，你和「伊崎琉華」是什麽關系？”

聽見對方這樣的問法，今牛若狹倒是釋然了幾分——他就說，這世上有回溯時間的能力已經夠離譜了，不能再有死而複生或者返老還童了吧？

他反問：“你是誰？若你堅持聲稱自己是伊崎琉華，那我想我們沒有談下去的必要。”

琉華看他一眼，心中默想，看來不是個好糊弄的人。

她大方承認道：“确實，我不是你認識的伊崎琉華。”

她又編道：“我是她的妹妹。看我的容貌應該有說服力了吧。”

今牛若狹：“…………”

怎麽說呢，是有說服力，但有說服力過頭了，就算是親姐妹，長得一模一樣也太奇怪了吧。

“所以呢，”琉華追問，“我姐姐她為什麽會認識你這樣的人？”

這事今牛若狹其實也覺得罕見，伊崎琉華那樣一個優等生，為什麽會跟他們這群人有交集呢？

他想咬咬竹簽，但忽然意識到習慣性叼着的竹簽掉在剛剛的地方了，無奈，他松了松口，帶着回憶的口吻道：“跟她熟識的是阿真，我不過是順帶認識了而已。”

琉華皺眉：“阿真是誰？”

今牛若狹不禁想，這長得如此相像的兩姐妹，難道不夠親密？姐姐是從來沒和妹妹說過真一郎的事情嗎？

不過他轉念一想，自己從前也不知道伊崎琉華還有個妹妹，算起來他和伊崎琉華也沒多熟，懶得探究別人的家事。

“佐野真一郎，初代黑龍總長。我這麽介紹，看你表情也像是不知道，若非要說些什麽的話……在我看來，你姐姐和阿真應該是互有好感的。至于他們是怎麽相識的，我沒太關注過，總之阿真很照顧她，我們這些人也就認識了她。不過一個優等生和一個不良總長之間的故事，應該會很戲劇吧。”

一句“互有好感”，一下就把琉華的關注重點移了過去。她頓時好奇，“佐野真一郎”究竟是怎樣的人，能讓“伊崎琉華”對他有好感。

“那麽那位佐野真一郎，現在在哪？我想見他。”

只見對方的神情一下沉重起來，停頓半晌，才沉聲道：“跟你姐姐一樣，早就去了‘那邊的世界‘。”兩人的死亡時間相近，雖然死因不同，但這樣的巧合直讓今牛若狹感嘆世事無常。

佐野真一郎也死了……琉華還本想從這個人身上着手，這下線索又斷了，只能從眼前這個跟「伊崎琉華」還算相識的人身上多打聽些事情了嗎……

還沒等她開口，對面的人就打斷道：“所以你這麽晚在街上游蕩，是為了調查你姐姐的死因嗎。看你的模樣，還在上初中吧，小姑娘一個人在夜間游蕩，很危險啊。”

琉華聽出對方話裏的忠告，好意心領了，但她該做什麽還是會做。

“姐姐的案子至今連犯人的尾巴都沒抓住，指望正規途徑查案都不知道會查到什麽時候，既然加害了姐姐的人是道上的，那用道上的途徑打探消息，豈不是更有效？”

今牛若狹無奈：“……你到底有沒有聽懂我的話，這樣下去你極有可能會受到跟你姐姐一樣可怕的遭遇。不要讓父母擔心了，快回家，以後晚上不要到處随便逛。”

琉華自不會乖乖聽勸，她自顧自問道：“你叫什麽名字？留個聯系方式吧，我下次再接着來找你打聽事情。”

也是拗不過女孩的執着，今牛若狹覺得對方今日不達目的就絕不會罷休，無奈下還是留了聯系方式給她。

只是她若再問，他又該從何說起呢？

伊崎琉華失蹤那日，他大概是最後見過她的人。這件事，他還從沒對任何人說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