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舉步維艱雪漫山

舉步維艱雪漫山

“衛将軍,軍中事宜暫由你來處理,不要走漏了任何風聲。”錦雲若知道衛曜是姜羽瀾的心腹,這般叮囑。

“是,屬下定不負所托。”衛曜目光灼灼,俱是堅定。

錦雲若帶了芝紗,衛靈和幾名近侍,準備了一切事宜,就這樣往雪女峰趕去。

錦雲若沒想到會再次見到風琉雲,甚是意外。

“雲若,好久不見!”風琉雲仍是和煦的微笑,讓人心暖。

“好久不見,風公子。”錦雲若意外之餘,還有着久違重逢的親切感。

那有些疏離的稱呼,還是讓風琉雲燦若星辰的眸子,黯然了幾分。

“風公子,你怎麽會......”

風琉雲收起失落,故作輕松地道,“我接到密報,道是子淵那家夥出事了,所以......”

“風公子怎麽會知道,你......”錦雲若一臉戒備,這麽隐秘的事風琉雲都知道了,那是不是代表着,別人也有可能會知道呢,若是這樣就麻煩大了。暗處不知道有多少人,對姜羽瀾虎視眈眈,這樣的機會怎會錯過。

風琉雲看着戒備的錦雲若,滿心苦澀,當涉及到姜羽瀾的事,她就變得如此銳利嗎。

原來并不是沉靜如水,只是因為不是那個在乎的人吧,這樣的認知讓風琉雲越發心澀。

“王爺的身份重要,這事沒人知曉。”聽到風琉雲說完,錦雲若才放松了心神。

“雲若,你要進雪山?”風琉雲顯然并不贊同,她太過柔弱了,怎能承受那些殘酷。

“我一定要找到他!”語氣裏的堅定,讓人不容拒絕。

“那好吧,我陪你一起,可能那個家夥正需要我呢。”風琉雲笑得随意,錦雲若心下卻是感動。

“風大哥,有你這樣的朋友,我替子淵開心。”那樣的稱呼,算是對風琉雲的認可。

錦雲若随即笑道,“不過,風大哥可不要小瞧雲若,雲若從來不是溫室裏的花朵。”

風琉雲聞言,看着錦雲若,目光莫名。

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不安于室的,你本應是生在空谷的幽蘭,遺世而獨立。

風琉雲找到了一個年輕的當地牧民,“阿木自小生活在雪山下,對雪山的氣候地形比較了解,相信可以幫到我們。”

一行人就這樣進了雪山,時深時淺的積雪留下了雜亂的腳印。

錦雲若拉低了風帽,唯留着一雙清澈的眸子,風琉雲伴在身側,守護着她。

忽然,錦雲若一個趔趄,風琉雲忙伸手扶住了她,那冰冷的手讓風琉雲心疼。

錦雲若穩住身形,抽回了手,對着風琉雲感激的笑了笑。

風琉雲握緊藏在袍袖的手,她一定要如此疏離嗎?

天色漸漸的暗沉下來,午間北風一緊,大片大片的雪花劈頭蓋臉地打下來。

錦雲若久居黎都,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大的風雪,那雪片順着風橫卷過來,大如手掌,打在面頰上頓時一陣陣生疼。

滿身的雪片剛開始的時候還可以拂得下去,到了後來,一層積一層,人都跟敷了粉的面團一般,只露鼻口,便是連睫毛上都結滿了白霜,一個眨眼,上下幾乎粘成一片。如果不眨,又有雪片猛撲進去,說不出的苦楚。

其餘諸人內力深厚,迎着風屏息而行,也不覺得十分難受,倒是錦雲若內力淺薄,這麽大的風雪裏連透口氣都是艱難。

風琉雲二話不說,伸出手握住錦雲若的手,想幫她抵禦風雪,被錦雲若拒絕,她緊緊拉着芝紗和衛靈的手。

那堅強隐忍的模樣,讓風琉雲惱怒不已,但又拗不過她,只能小心的守在身側。

阿木知道待雪積得厚了,更是難走,帶着衆人一味強趕出數十裏,抵至一個小山坳下。

衆人尋了個背風的地方,七手八腳将所帶的皮帳搭起來。皮帳為牛羊皮厚厚縫制,密不透風,看起來不大,但裏面卻很軒敞,幾人坐在裏面,一點不覺擁擠。

外邊的雪片不時撞在帳上,噗噗噗,砰砰砰,仿佛打鼓一般。衆人雖然局促一室,但比起方才冰天雪地之時,也是天壤之別。

芝紗吐舌道,“乖乖的老天爺,下這般大的雪,也不知要下多久?”

阿木向錦雲若解釋道,“黎疆的雪,一天兩天也是有的,十天半個月亦不稀奇。”

錦雲若抱着狐裘,靜靜地坐着,眸子裏閃過憂慮。

“不用擔心,子淵自小在黎疆長大,對這裏的氣候最是熟悉,他定不會有事的。”風琉雲坐在她的身側,撥了撥炭火,溫聲安慰道。

“但願雪女神會保佑他吧。”錦雲若回過頭,勉強一笑。

這雪下得昏天暗地,一連幾日,不分日夜。衆人困在皮帳之中,枯坐苦睡,着實煩悶。

幾日後風雪乍停,陽光照在皚皚白雪上,晶瑩剔透。

錦雲若剛走出帳篷,給凜風一吹,不禁連打了幾個哆嗦。

這幾天下的大雪積了很深,況新雪松軟,全不受力。茫茫數百裏,衆人竟是舉步維艱。

百十步後,錦雲若氣已見喘,只覺這一會兒的功夫,身上一陣冷,一陣熱,冷的時候如浸寒冰,不住地打着寒戰,熱的時候又好似火烤炭炙,燒得口幹舌燥。

不予讓他們擔心,錦雲若咬緊牙關,一言不發。

風琉雲見她面頰嫣紅,不由擔憂道,“雲若可是身體不适?”

錦雲若搖了搖頭,“不妨事的,只是一時無法适應。”

風琉雲正要說什麽,恰在此時,就聽得密雲裏一陣陣的滾雷聲連續不絕,轟隆隆,轟隆隆,如神鬼之作,似山岳之崩,動魄驚心,震耳欲聾。

阿木大叫道,“大風雪來了,大家快聚到一起。”

近侍腰間挂着馬鈎,動作快的,七八個人立刻鈎連在一起,風琉雲怕錦雲若有失,忙緊緊地拉着她。

一陣狂風吹過,雪珠撲簌,轉眼間的功夫,那雪珠化成雪片,雪片大了起來,如花似鬥,到了最後,風鼓雪擁,四面八方便似築起了一堵堵彌高彌厚的雪牆。

衆人在雪中也頓時變成了聾子瞎子,艱于呼吸,不得不倒卧在地上。

這一來,更覺得風雪來勢驚人,如萬馬奔騰,怒海狂瀾,鋪天蓋地一般自上碾過。

時間久了,雪越積越厚,一尺,二尺......一丈,兩丈......

大雪下了有不知有幾日,這一天終于雪住天晴。

天色蒼茫,只見一片白雪皚皚,雪盡處雲生,無邊無際。

正午時分,日光照在雪上,晶瑩光耀,就聽格吱吱一陣脆響,一片積雪陷了下去,不多時露出一個三尺見方的洞口來。

緊接着一人從洞口爬了出來,卻是風琉雲。他随後伸手一拉,将洞裏的錦雲若也拉了上來。

兩人一見得日光,均輕舒一口氣。

那日風雪乍起,時間久了,一層層雪積在身上,錦雲若漸漸覺得窒息,一陣倦意襲來,不覺想要昏睡過去。

風琉雲知道,若是睡去,兩人必被這大雪凍死,是以心腸一狠,低下頭擒住她的紅唇,将內息渡給她。

錦雲若腦袋一下昏沉,一下清明,想要推開風琉雲卻是全身無力。

大雪盈尺時,風琉雲把附近的積雪推空拍實,堆出一個五尺方圓的空穴來,穴內空氣稀薄,風琉雲就用軟劍斜斜通出幾個氣孔。

說也奇怪,在這雪穴之中,反倒比地面上暖和得多。雪越下越大,氣孔越通越高,到後來竟然蜿蜒數丈。

風琉雲心下憂慮,生怕如此下來,即便不至凍斃,但日久糧絕,餓也餓死了。

幸好到了後來,雪勢增高漸慢,突然這一日,自外射入一線光明下來。

兩人合力鑿開雪窟,忙到一半,半片雪牆轟然一聲塌下來,将兩人埋在裏面。好在新雪松軟,最終還是爬了出來。

陽光下一照,兩個人身上皆是雪花,就連頭發絲上都是一層白芒。

風琉雲實在忍不住笑道,“這下我們都成冰雪人了。”錦雲若自己也不禁失笑。

兩人走了不久,就找到了其他人,所幸大家都平安無事。

衆人尋得一個山洞,生了火,總算得已休息。錦雲若向後倚壁而立,自己摸了一下額頭,一片滾燙,身子裏卻仿佛填滿了冰雪,冷得不行,這時竟害起病來。

其實初遇風雪,就已埋下病根,不過憑着一股韌性,壓了下去。此時爆發出來,自比常人更重了數分。

她鼻息漸重,每口氣呼出去,便如兩條火流,直把口鼻都要烤得焦了。

芝紗見到她面色有異,忙扶住了她,“雲若姑娘,你怎麽樣了?”

錦雲若慢慢坐倒地上,将面頰緊貼着芝紗。一時清醒,一時糊塗,萬分難受之際,突覺一只手搭向自己脈門。

風琉雲手指搭在錦雲若手腕上,不要說數力弦張,僅僅觸摸到的肌膚,都燙得灼人。

她呼出來的氣息,溫溫的,熱熱的,直吹到面上。這氣息,驀然将他的心思都吹亂了。

風琉雲從懷裏掏出了藥,給錦雲若服了下去,“若是困了,就休息片刻,你這樣子如何去找子淵?”

錦雲若心下一松,只覺得黑暗中無數金星撲面而來,她伸手要擋,驀然擋了一個空,頓陷入一片混沌中。

錦雲若也不知過了多久,等略能睜開眼簾時,整個人就好像給打碎了重拼一樣,周身酸痛不已。

她一動,立刻給人按住,“不要勉強,再歇一會兒。”

接着,手上的穴道微微刺痛,朦胧中沉沉睡去,再醒時居然已經滿眼天光。

山洞裏只有風琉雲在倚壁淺睡,日光有一縷正透射下來,照在他的臉上,竟是如神祗臨世。

錦雲若不由想起初見他那日,他也是風華無雙的模樣。這樣仿若天人的男子,怎能被羁絆在這裏。

錦雲若幽幽輕嘆,風琉雲立即醒了過來,目光關切,“雲若,有沒有好一些?”

錦雲若避過他的目光,語氣淡淡的道,“多謝關心,雲若已經好多了。”

那疏離的模樣讓風琉雲愣了愣,不由苦笑,“雲若一定要與我如此客氣嗎?”

錦雲若偏過頭,不去看他,他的心思她并非不知,只是心已被占滿,如何再容納下另一個人。對他,錦雲若只能是歉疚了。

“其餘人呢?”錦雲若理了理頭發,轉移了話題。

“阿木帶着他們出去尋找吃得了,一會兒便回來了。”果然沒多久,幾人都回來,還帶着一些野味,總算是能好好吃上一頓。

休息了不久,衆人看日色漸明,決定繼續前行。

四野裏寂靜無聲,偶有幾只鷹在雪山盤旋,衆人連踩在雪地的腳步聲,都清晰可聞。

突然,錦雲若感覺腳下的雪地在輕微的顫抖,同時她聽見一種轟隆隆的聲音,從雪坡的某個地方越來越響地傳來。

幾乎與此同時,阿木也感到了異常,他很快就意識到了什麽,馬上沖衆人大叫,“糟糕!發生了雪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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