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沈清漪沒能停留太久。路邊很快有人認出她來。她在行人圍聚過來以前,便上車離開。只是臨走之前,她要走了粟息的電話號碼。

聶靖澤開車将他送到出租房樓下,粟息道謝下車,轉身離開時被聶靖澤叫住。對方目光朝他掃來,沉默一秒以後,倏地開口問:“學校的百年校慶,你會去嗎?”

“我為什麽要去?”他說完,似乎笑了一下,“我又不是那裏的學生。”

聶靖澤面色微凝,沒有說話。下一秒,他想起在商場裏買的手表,聶靖澤又側頭瞥一眼車後排的精致禮盒,口吻随意道:“手表你幫我拿給鐘情吧。”

粟息點點頭,伸手去拉後排車門。

聶靖澤看在眼裏,心中無端端有些憋悶,臨時生起反悔之意來,又沉聲出言阻止他道:“還是算了,下次我自己給他。”

粟息聽了,面上神情并無太大的變化,又替他将車門關上。

聶靖澤又去了一趟公司。晚飯過後回公寓時,順手也将那塊手表從車裏帶了出來。進門以後,他将禮品袋丢在客廳的茶幾上,進衣帽間裏去換衣服。

從袖扣和腕表的擺臺前走過時,餘光掃見角落裏一塊舊手表時,他腳步稍稍一頓,轉而覺出幾分眼熟來。他換上家居服,又将放在客廳裏的新手表從包裝盒裏拆出,拿到衣帽間裏來,将它與那只舊手表比對。

也不知是這家做手表的品牌近幾年來,設計師喜好如出一轍,還是粟息這些年來在手表的審美上毫無長進。分明一只是幾年前買的,另一只是今天才買的。

聶靖澤盯着面前這兩只手表,竟然無端端看出幾分情侶款的味道來。

他面上神情不變,心中卻不知為何,有些不太想将手中的新手表送出去了。

然而這念頭只是轉瞬即逝,聶靖澤并未細究。他将手表放回包裝盒內,打開客廳裏的電視機,換到體育頻道,意興闌珊地掃一眼節目內容,轉身去浴室中洗澡。

洗完澡出來時,節目內容已經換成籃球比賽的解說。他将幹發毛巾罩在濕漉漉的發頂,彎腰在沙發上坐下來,拿起放在身側的手機時,注意到屏幕上方沈隋打進來的兩個未接來電。

他将大拇指移向屏幕上方,正欲點下撥號鍵時,綿長的門鈴聲先一步響起來。聶靖澤放下手機,看也不看門外的監控視頻,起身去給對方開門。

會在這個時候來按他家門鈴的人,除了沈隋再無其他人。

幾周前他回國時,不願意搬回家中去住,索性直接在沈隋如今住的小區樓棟中買下一間公寓來。他在國外那兩年,雖沒有做出将未來事業紮根于國外的打算,小打小鬧過後,除去支付生活日常開銷,手中也有了不少餘錢。

聶明榮打給他的生活費,至今仍原封不動地留在銀行卡上,只是對方似乎從未動過要查他賬戶的念頭。

沈隋輕車熟路地換鞋進門,擡頭就是開口詢問:“打你電話,你怎麽不接?”

聶靖澤将他留在玄關口,先行回到客廳裏坐下,“在洗澡,沒聽見。”

沈隋踩着最常穿的那雙家居拖鞋走進來,先是瞥一眼電視,然後在他身旁坐下來,懶洋洋往後一靠,“校慶你去不去啊?”

聶靖澤沒有直接回答,“你來就是為了問這件事?”

“還不是大學同學都在起哄,讓班長組織同學聚會。”沈隋耷下眼皮,“當年讀書時那他媽的班長職位,可不就是穩穩當當地在我頭上待了四年嗎?”

聶靖澤伸手去撈擺在茶幾上的煙盒,面上神色在暗淡的電視光中看不清晰,“不去。”

沈隋聞言,當即就從沙發上跳起來,“你不去?你們那校隊,不是也想着趁這次機會組織一下聚會嗎?”

聶靖澤不置可否,“沒什麽意思,我就不去了。”

沈隋沉默半響,的确是想不出什麽好理由來勸服他,點點頭道:“行吧,不去就不去。你可以不去,我可不能不去。”他嘆一口氣,對着電視機上的籃球賽看了片刻,才察覺出身下的異樣來。

剛才驚詫之間從沙發上坐起來,身下隐約壓到了什麽東西。

他伸手一摸,摸出一只裝腕表的禮品盒來。

沈隋打開禮品盒,“你什麽時候也開始戴這個牌子的手表了?”

聶靖澤瞥他一眼,“買來送人。”

“送給誰?”沈隋語氣疑惑,等上片刻也沒等來對方的回答,便自作主張将那塊手表拿出來,放在自己的手腕上,裝模作樣地比劃一二,口吻戲谑,“我看這手表也挺适合我,不如送給我好了。”

聶靖澤眉頭一擰,伸手将手表拿過來,冷下臉色道:“不要亂動我的東西。”

“不動就不動。”沈隋敷衍點頭,自言自語道,“我倒要看看,你這寶貝手表最後是要戴在誰手上。”

沈清漪欲約粟息出來敘舊,卻不想粟息的工作比她還要忙。她思及那天偶遇時粟息的穿着打扮,微信聊天時并未過多提及粟息的工作。然而粟息卻坦然相告,她左思右想,最後索性在青天白日裏,戴着帽子和口罩,直接跑去粟息上班的店裏吃火鍋。

她進了二樓的包間,在服務生異樣的眼光裏,大大方方地要了兩人餐。鍋底和配菜端上來時,沈清漪借故将包間內的服務生趕出去,将粟息叫了進來。

粟息隐約猜到沈清漪要和他敘舊的目的,恰逢他也沒來得及吃午飯,便拉開桌對面的椅子坐了下來。兩人面面相對,聊起話題來竟然無兩年不見的生疏。

這當中多半還要歸功于當年他和對方,因為楊集而逐漸熟識起來的關系,以及沈清漪如今大方爽朗許多的性格。

他雖然看電視的時間不多,也鮮少注意娛樂圈中的消息,兩年間卻也對沈清漪的人氣和名聲有所耳聞。偶爾落入耳中的消息零零碎碎拼湊起來,粟息也能從中獲知,對方大約是一年以前,作為華裔演員在國外一夜之間蹿紅起來的。

兩人用餐過半,沈清漪卻始終不提正事。粟息放下手中筷子,有意将話題一個方向引:“國內演員都想着走出國門,你卻要回國內來發展。”

沈清漪神色微愣,彎起嘴唇,“可不是嗎,我經紀人也這樣說過。只不過,他的話遠沒你說地這樣好聽。”她垂了垂眼,略有踟蹰,“我回國是因為……”似是不知該如何開口,沈清漪微微一頓。

片刻以後,她擡起頭來粲然一笑,直接開門見山道:“粟息,你現在還和楊集有聯系嗎?”

粟息搖了搖頭。

沈清漪面上沒有太多失望,反而意料之中地點點頭,“也是呢。”她想了想,又補充道,“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你,當初讓你幫我向楊集保守秘密,你也真的做到了。明明你和他關系更好才是。”

粟息像是陷入回憶,許久以後,才開口問了一句:“你現在還喜歡他嗎?”

沈清漪擡手撥了撥長長的粟色卷發,神色坦然,“我是為了他才會選擇現在的職業。雖然我并不知道,”她神色茫然一瞬,“這些年來他有沒有看到過我。”

粟息蹙起眉來,“如果是這樣,我倒是有些後悔,當初離開學校前,沒有将你的秘密告訴他。”

沈清漪搖搖頭,“我當初不說,也是有原因和顧慮的。”她神色平靜,喃喃出聲,“我聽說校慶那天你們班會組織同學聚會,我想去見他一面——”

她并未明說原因,粟息也無意去探尋。他對沈清漪道:“如果你需要一個能夠出現在同學會上的合理身份,我可以陪你去。”

沈清漪沉默一秒,面色明媚地望向他,笑了起來,“我先前想要約你出來吃飯,的确是存了這個心思。只是當時我并不知道你的具體情況。現在知道了,我卻開不了這個口了。你和楊集關系好,卻也同樣和他沒有任何聯系。老實說,我不認為你會想去參加大學的同學會。”

粟息靜靜聽完,“你也知道我和他關系最好。當年我卻單方面地切斷與他的聯系。”他神色認真,“我現在,也有點想見他。”

更何況,在仔細思考過後,粟息愈發地開始覺得,大學時候的班長不會給他發班會邀請的郵件。以班長的名義向他發郵件的人,一定是楊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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