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探路
左将軍一聽,挑眉道:“寧二姑娘這話可不能亂說,本将軍的屬下正搜羅證據。若是證據确鑿,淩三姑娘自然要伏法。如今一切尚未确定,此話暫時卻是說不得。”
寧二姑娘恨不能啐他一口,當初明明想要置周瑾淵于死地,這才把淩秀影拖下水。
誰知道如今忽然改變态度,對淩秀影似有若無地維護起來?
她看向寧錦淮,滿臉不悅之色,寧家居然要輔助這樣的人,簡直不知所謂!
寧錦淮聽出左将軍陡然轉變的态度,轉念一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過是擔心寧家持着自身精妙的陣法來拿捏他,左将軍索性把淩家三姑娘留下,壓一壓寧家的氣焰。
實在可笑得很,區區一個小丫頭,難道就比得上一個集整個家族之力培養的他了?
左将軍的确如祖父所言,野心不小,心眼太多,并不能夠一直為友,只能暫時不為敵。
寧錦淮端起茶盞,遮掩住嘴角淡淡的冷笑。
淩大老爺不在,淩秀影這麽一個被淩家忽視的丫頭就算再有天賦,沒有人教導,就只能是個三流陣師罷了。
寒暄得差不多了,寧錦淮便提出要去看看寧二姑娘畫的陣圖,左将軍自然樂意,畢竟寧二姑娘的陣圖是邊城第一道防禦,可謂十分重要。
左将軍親自領着寧錦淮和寧二姑娘出了大帳,就見一個禦林軍匆忙趕來報信道:“将軍,璟國派出大軍前來攻城,約莫有兩千人。”
“區區兩千人就想破城,簡直沒把本将軍放在眼內!”左将軍聽了,滿臉震怒之色。
璟國估計早就知道邊城換帥了,只派兩千人來,這不是看不起他,認為左将軍遠遠不如周瑾淵嗎?
“讓弓箭手列陣,騎兵在前,點上兩千人跟着本将軍把璟國人打回去!”璟國不是只用兩千人來攻城,左将軍亦然。
他相信兩千對兩千,自己也能勝券在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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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錦淮微微蹙眉,左将軍簡直是意氣用事,不由勸解道:“将軍,璟國只派兩千人來探路,未必真是攻城。也很可能有後手在,只用兩千将士來吸引将軍的注意。”
左将軍瞥了他一眼,答道:“寧家的陣術厲害,不等于帶兵也厲害。而且有寧家陣圖在前守城,我們就算只有兩千将士,也能把璟國人打個落花流水。”
這話暗裏藏劍,如果寧錦淮再勸解,那就是對寧二姑娘布下的陣法沒有信心,
出門在外,寧二姑娘代表的就是寧家的臉面。
若是承認她學藝不精,豈不是打寧家的臉面?
若是不繼續勸解,難道要眼睜睜看着左将軍真以兩千将士對敵?
寧錦淮二話不說,帶着寧二姑娘就登上了城樓。
遠遠望着陣圖,他的雙眉微微舒開。
這個二妹天真爛漫,又對周瑾淵莫名崇拜,十分沖動跑到邊城來,在寧錦淮看來相當胡鬧。
只是寧二姑娘到底是寧家人,學習的陣圖都是兩代寧家人鑽研出來的,慎密而精妙,璟國人想要破陣,并非一朝一夕的事。
能拖上一天,璟國人就只能擋在陣外。
左将軍到底有幾分能耐,有陣圖阻隔,他再以弓箭手列陣,璟國必然死傷慘重,根本不需要寧錦淮再出手。
若是有守陣在,左将軍依舊敗了。
那麽寧錦淮就得考慮,是不是該舍棄左将軍,重新把周瑾淵送回這個位置上。
比起左将軍,他還是更欣賞周瑾淵。
可惜周瑾淵光明磊落得很,從不拉幫結派,就是寧家想要拉攏,也無從下手。
即便寧二姑娘送到邊城,周瑾淵仍然不屑一顧,根本沒有跟寧家聯姻的意思。
如此榆木,就算寧家不落井下石,周瑾淵遲早也會惹怒皇帝,惹來殺人之禍。
璟國的兩千将士突然停下,站在箭程之外一動不動。
左将軍已經讓弓箭手列陣,卻因為對方遲遲不靠近而皺眉。
他正打算再向前一些,就見璟國将士中間忽然分開,一輛華貴的馬車緩緩而來。
從來沒見有人上戰場攻城居然是坐馬車來的,左将軍覺得璟國簡直是在羞辱他,擡手道:“放箭——”
馬車上的簾子微微挑開,露出玄色的衣袖,以及一只白皙修長的左手。
食指戴着一枚紅寶石戒指,在月色下暈染出淡淡的光芒。
只是一眼,寧錦淮神色一凝:“不好,讓左将軍退後——”
他在城樓上一聲驚呼并沒有傳到左将軍的耳中,離得太遠,左将軍只能看到寧錦淮焦急沖向城樓牆壁的青色身影。
無數的羽箭射向璟國将士,對方卻一動不動,躲也不躲。
左将軍心下一沉,從軍多年的直覺讓他暗道不好,下意識就翻身躲在一匹駿馬的馬腹下。
寧二姑娘瞪大眼,看着自己所畫的陣法忽然亮起,把所有的羽箭都擋了回來不說,還反過來射向晟國的弓箭手,頓時慘叫聲一片。
“不,這怎麽可能。”她吓得面無血色,親自畫的陣法明明是守陣,怎麽會突然變成鏡陣,把箭雨都擋回來了?
“大哥,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寧錦淮看向四周朝兩人靠攏的士兵,知道寧二姑娘畫的陣法突然倒戈,很可能有叛國之嫌。
幸好左将軍躲過了一劫,正狼狽退後,城池裏也有禦林軍蜂擁而出,左右兩邊護着他的周全。
“當初二妹不是說,淩三姑娘提起的璟國有一個厲害的陣師不過是捏造之言?”事實擺在眼前,淩秀影說得是實話,可惜沒有人相信。
寧二姑娘縮了縮脖子,她也沒想過淩秀影說的居然是真話,璟國還真有這般厲害的陣師在:“再厲害,也未必是大哥的對手。”
在她看來,璟國不可能有比寧錦淮更厲害的陣師。
寧錦淮卻蹙緊眉頭,直至現在他都沒看出璟國這個陣師到底什麽時候把寧二姑娘的守陣給改了,簡直毫無預兆。
若是左将軍沒有及時躲開,必定死得不能再死了。
他站在城樓上,緊緊盯着馬車的簾子被完全挑開,一個玄衣男子走了下來。
烏發玉冠,貴氣渾然天成,寬大的玄色衣袍猶如要融入夜色之中。
只一眼,雖然看不清容貌,寧錦淮就感覺到莫大的威脅。
此人不除,左将軍不可能贏,甚至邊城也未必能守得住!
玄衣男子漫步走近,仿佛這裏是他的後院,休閑惬意,沒有一點緊張之感,絲毫沒把晟國将士放在眼內。
他左手一擡,從容潇灑地揮動,不過眨眼間的功夫,地上的陣法再次發出光亮,左将軍這回被禦林軍護着連連後退。
左将軍見過寧二姑娘布陣的模樣,費盡力氣,足足用了一個時辰。
但是面前這個男子仿佛揮揮手,就讓陣法變幻,實在可怕至極!
他不敢再輕視璟國的兩千将士,這些人分明是護着陣師而來,根本不是為了攻城的!
左将軍頓時後悔沒聽寧錦淮的勸阻,貿然帶着兩千将士來對敵,如今落了下風,簡直丢盡臉面!
可是再落了臉面,也不能丢了小命。
陣法一亮,忽然一股股迷霧從陣法中蜂擁而起。
不過一個呼吸間,就把左将軍和禦林軍團團圍住,在城樓上的寧錦淮再也看不清楚:“是霧陣。”
他神色凝重,這些陣法并不難,就是自己也能信手拈來。
但是連寧錦淮也無法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變陣,這個玄衣陣師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鬼魅般的變陣手段,簡直一點點在摧毀守軍的意志。
軍心動蕩,邊城越發危險了。
寧二姑娘也被吓得不輕,陡然瞪大眼道:“大哥,霧散了,左将軍他……”
迷霧一起到散開只有幾個短短幾個呼吸,禦林軍全然倒下,左将軍也被璟國的士兵牢牢抓住領子,像死狗一樣拖到對面的軍陣之中。
左将軍毫無動靜,不知道是暈厥過去,還是死了。
城樓的士兵面面相觑,就見玄衣男子點點頭,身後一個士兵舉劍指向左将軍的脖頸。
他好整以暇地看了過來,城樓上安安靜靜的,沒有誰再沖動地出城門去救左将軍。
也沒有人願意下去确定禦林軍的死活,而是牢牢盯着玄衣男子不放。
“晟國的陣師,與我比試一場。贏了,我暫時撤退。輸了,他們都得死。”玄衣男子的聲音遠遠而來,根本沒有扯開嗓子大喊,隔得這麽遠卻聽得清清楚楚。
寧錦淮的神色一沉,這人什麽時候布下聲陣,把聲音傳過來?
這個玄衣男子太棘手了,就是他也沒信心能必勝。
他雙眉一蹙,很快有了主意:“讓人去把淩三姑娘請過來。”
寧二姑娘頓時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了過來:“大哥竟然要用那個女人嗎?”
寧錦淮不敢出面,卻要讓淩秀影去對敵。
她轉念一想,頓時恍然大悟道:“大哥是想讓那女人先去試探一番,再做打算?”
依照寧錦淮的性子,只要他沒有十足十的把握,就絕不會輕易出手。
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定要贏。
有一個現成的淩秀影推出去當做探路石,何樂而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