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刺殺
淩秀影只得乖乖喝了三天藥,就被請去馬車準備啓程。
她這三天只得此處就在晟國的馬市附近,素來魚龍混雜。離傾羽在這裏設了別莊,一來是大隐隐于市,不顯得紮眼,二來鬧中取靜,的确适合暫時歇腳。
內裏布置奢華,外面瞧着跟其它房屋沒什麽區別。
尤其左右的鄰居似乎是富有的馬商,出入有侍從婢女,馬車也是華麗至極,反倒沒讓離傾羽一行人顯得特別突兀。
啓程的時候,淩秀影還看到管家夫婦親自送離傾羽出來,點頭哈腰,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
有人常年看守和打掃整理,離傾羽和底下人随時都能過來。
在這裏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滲入一個隐匿之處,是不是在晟國的地方也有很多這樣的地方?
若是如此,晟國的一舉一動早就被璟國知道,猶如敞開城門讓人窺探了一番,根本毫無秘密可言。
這樣的話,晟國對上璟國,又有何勝算可言?
淩秀影正想着,就見離傾羽帶着桑南和桑北也上了馬車。
馬車足夠大,容納七八人也寬敞得很。
桑南和桑北腿腳不靈巧,騎馬并不方便,還是坐馬車最好。
離傾羽這張臉是不方便在外露面,自然也是坐馬車的。
淩秀影往角落縮了縮,面色有些不自在。
之前明明鬥了個死去活來,如今竟然平平靜靜地面對面坐在一起,還真是世事無常。
桑南饒有興致地看着她抱着膝蓋縮在角落,就像是一團小松鼠,叫人憐愛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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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北卻瞥了他一眼,很快就閉目養神。
桑南這才正襟危坐,沒再胡亂盯着淩秀影不放。
淩秀影這才松了一口氣,馬車已經慢慢開始向前駛去,車輪輕微的轱辘聲響,在安靜的車廂裏尤其明顯。
她聽着聽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要去璟國,昨夜沒睡好,居然迷迷糊糊就睡了過去。
驚醒淩秀影的是一聲巨響,吓得她險些跳起來。
一只大手攬着她,還輕輕拍了兩下,帶着笑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沒事,姑娘安心。“
淩秀影一愣,回過頭來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居然睡到了離傾羽的身邊。
腦袋枕在他的肩頭,整個人挨着他,幾乎要縮到離傾羽的懷裏去。
她頓時面紅耳赤,想到自己睡着後竟然滾到離傾羽的懷裏,似是要被他抱着,連耳根脖子都紅了,僵硬地坐直身,還稍稍坐遠了一些,問道:”外面怎麽了?“
”有樹幹和石頭掉下來,把路給堵住了。“桑南打了個呵欠,應該之前也睡着了,被巨響吵醒的,一臉睡意還沒完全清醒過來:”哥哥已經出去看了,應該很快就回來。“
淩秀影聽了,不由好奇地撩起簾子,從車窗往外張望。
前頭的确如同桑南所說,巨木和石頭擋住了小道,要搬開它們恐怕要費上大半日的功夫。
看着天上的日頭,淩秀影估摸着等搬開這些,天也得黑了,不由皺了皺眉。
尤其離傾羽是微服出來,自然身邊不可能帶太多士兵和随從。
滿打滿算只有二三十人,搬開石頭估計一天的功夫都有可能。
桑北只看了看就走了回來,對離傾羽禀報道:”殿下,是這就走了,還是等上一等?“
淩秀影聽得一愣,難道他有辦法用最快的速度清空道路?
那不直接走,還要等什麽?
桑南滿臉興味地笑道:”殿下,請允許我等兄弟兩個動一動筋骨。“
離傾羽看向兩人,微笑颔首:”也好。“
淩秀影聽得一頭霧水,就見桑南拿着手杖走到攔着道路的巨木和石頭面前,在半空中揮舞幾下,只見紅光乍現。
”轟隆“一聲不低于剛才的巨響傳來,巨木和石頭都被一股龍卷風掃到了石道旁邊的崖下。
她看得目瞪口呆,第一次知道陣法還能這麽用。
離傾羽看着淩秀影一雙眼眸睜大,一副受驚的可愛模樣,不由笑了笑,卻指點道:”晟國的陣師一直原地踏步,陣術沒有精進,便是因為墨守成規。“
晟國陣師的規矩太多,舍得費心思鑽研陣圖的人太少,久而久之只是拿着前人的東西來用,如何能更進一層樓?
這話說得淩秀影忍不住有些羞愧,她也是在藏書樓裏背下了淩大老爺留下的陣圖,就以為能夠出師,不說戰無不勝,但是比起一般陣師還是要厲害的。
只是在邊城遇上璟國的離傾羽和桑南桑北兩兄弟,她就不确定了。
如今離傾羽提起,淩秀影更是覺得自己以前簡直自以為是。
下巴被離傾羽輕輕一擡,讓兩人的視線對上,他才又開口道:”淩大老爺去世之前,并不曾教導姑娘任何關于陣師的事,不管是陣術還是陣圖,對嗎?“
淩秀影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輕輕點頭。
離傾羽又笑了:”淩大老爺曾說過,成也陣師,敗也陣師。他預料到自己的下場不會太好,所以不想讓姑娘重蹈覆轍。沒想到他比想像中還要早離開人世,讓姑娘留在淩家,不但受苦了,然後也走上了陣師這條路。“
冥冥之中或許有命數,淩大老爺想盡辦法不讓淩秀影做陣師。
但是在他死後,淩秀影依舊成為陣師,甚至是淩家這一輩最出色的陣師。
即便是在晟國,她在陣師的小輩裏也是數一數二的。
這樣的淩秀影,卻是在藏書樓裏獨自背誦陣法,自學成才。
淩大老爺保護女兒的心,離傾羽能理解,只是就這麽白白浪費她陣師的天賦,卻是叫人惋惜了。
幸好,淩秀影還是成為了陣師,如今缺的不過是別人指點一二。
離傾羽忍不住想,她究竟能成長到什麽地步?
淩秀影回過神來,輕輕退後,下巴脫離了他的手。
她臉色有些赧然,轉開臉答道:”像殿下這樣的陣師天才百年難得,晟國對陣師越發不重視,只能先繼承前人積累的陣術和陣圖,再徐徐而之。“
離傾羽搖頭,打斷了淩秀影的話:”盡信書不如無書,只知道背下陣法,卻不知道該如何變通,這根本不是陣師,只是依葫蘆畫瓢的人罷了。“
他微微擡手,指頭上的紅寶石頗為耀眼,輕輕在半空中輕輕一揮,指尖略略一動,在馬車上一點。
一道微光一晃,籠罩住整個馬車,眨眼間就消失無蹤。
淩秀影目不轉睛地盯着離傾羽的那只手,她之前就不明白為何這手略略一動就能變陣。
如今近在眼前,她終于明白那只紅寶石裏帶着些許的金粉,在離傾羽指尖微動的時候輕輕飄灑出來。
經過他幅度不大的動作,一個簡略的陣圖就完成了。
難怪變陣能那麽快,一來是陣圖被修改後極為簡略,只有寥寥數筆;二來金粉太細碎,不近在眼前根本不可能發現。
不過就算淩秀影知道了,她也做不到離傾羽這個程度。
陣圖稍微多一點少一點偏一點,效果都截然不同。
離傾羽的動作飛快,陣圖又快又穩,這功力并非一朝一夕能夠做得到的,恐怕他練習了上萬次甚至更多。
總說天才無人能及,卻很少人會注意到他們背後的努力和艱辛。
沒有每天的苦練,根本不可能達到這個程度!
淩秀影的感慨不過一瞬,剛回過神來,就聽見”轟“的一聲,有東西撞向馬車。
她吓了一跳,馬車卻紋絲不動。
這才知道,離傾羽剛才的陣圖,恐怕是守陣,不但加固馬車,還把馬車固定了。
馬車如今穩穩當當的,顯然他早就知道有人會偷襲馬車,又或是偷襲他?
淩秀影皺眉,就聽離傾羽漫不經心地道:”不過是些不長眼的宵小,一會兒就可以繼續上路了。“
說是一會兒,幾乎是他話音剛落,馬車就被桑南打開了,對淩秀影笑嘻嘻地道:”這麽大的動靜,姑娘可是受驚了?“
她輕輕搖頭,轉頭向外一望,不由一愣。
外面倒下了十幾個黑衣人,全都是一身勁裝,身邊散落了不少長劍和弓弩,還有些手裏抓着白紙。
淩秀影仔細一看,那些人拿着的應該是陣圖。
剛才攻擊馬車的,應該是這些人。
不但有陣師,還有劍師,甚至有專門偷襲的。
看桑南桑北習以為常的樣子,離傾羽絲毫沒放在心上的神色,天然是司空見慣。
一國太子隐匿行蹤出行,居然三番四次會遇到偷襲,看來璟國并沒有她想像中那麽安全和穩定。
見淩秀影久久沒說話,只盯着外頭看,桑南答道:”姑娘不會真的吓着了吧?這些宵小三天兩頭來打擾殿下,明知道是以卵擊石,卻依舊不放棄,我倒是挺佩服他們的。“
她猶豫片刻,忍不住回頭問道:”殿下是一國太子,誰會跟他過不去,這些難道是晟國的刺客嗎?“
若是如此,倒是能說得過去。
刺殺離傾羽要是成功了,對璟國就是莫大的打擊。
桑南笑着搖頭,之前都是知無不言,此次卻是沉默了。
叫淩秀影一怔,難不成被她猜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