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第 6 章

呼,原來是他啊。謝禾長出了一口氣,抖了抖肩膀甩開搭在他肩上的手,不緊不慢地轉過身,直視面前之人。

“好久不見啊,言總。”謝禾扯出一個微笑,目光在他身上迅速地掃視一遍。

靳聿炎今日依舊穿着一身價值不菲的西裝,不過不知道為什麽,整個人看起來似乎沒有從前那般精神了。尤其是他那雙如寶石般深邃的眼睛,透露着疲憊與憂慮。

看來連退幾份項目方案對他的打擊不小,連他這樣內心強大的天之驕子都陷入了焦慮之中。

謝禾心裏頭正樂着呢,誰料靳聿炎突然向前走了半步,逼得謝禾不得不擡頭仰視他。

哼,長得高有什麽了不起!

謝禾心裏頭不服氣,心想氣勢上不能輸,于是也往前走了半步,高高地擡起下巴,用一種蔑視的眼神看向靳聿炎。

咳咳,好像靠得有些太近了......

要不我後退一步?

可要是後退的話,氣勢上就輸了,不行不行,絕對不能向靳聿炎低頭。

就在謝禾胡思亂想之際,溫熱的鼻息劃過他的額頭,他的心髒突然開始不受控制地怦怦亂跳。

真是要命,這該死的本能反應!

趁着自己的臉頰漲得緋紅之前,謝禾連忙向後退了半步,慌張開口:“你找我什麽事?”

靳聿炎不着痕跡地勾了勾嘴角,很快正色道:“我想和您讨論一下旗艦店的設計方案,您今晚有空嗎?”

謝禾哼了聲,不高興地說:“言總,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一個小時前才讓我的秘書回複你我今晚沒空,你這是什麽意思?”

靳聿炎笑着回應道:“不好意思,我剛剛接到錢總的電話,還以為您改變了主意,打算和我親自聊一聊。”

這錢海葉的速度也太快了吧!不對不對,從我挂了電話到現在沒超過二十分鐘,他靳聿炎就算是腳踩風火輪也不可能這麽快出現在我面前,擺明了是早就在這裏等着我了。哼,這混蛋又在睜着眼睛說瞎話。

謝禾敷衍地笑了笑,說:“言總,真不好意思,我今晚約了人。等改日我有空了,我讓我的秘書聯系你。”

他說完這話目不斜視地向前走去,剛走出沒兩步就又被攔下了。

“謝總,要不這樣,您待會兒要去哪兒,坐我的車我送你去。”

謝禾轉過頭來,眼珠子上下一轉,表現出些許不耐煩的情緒。

豈料靳聿炎今天的态度也非常強硬,像是一堵牆似的攔在謝禾面前。

看來今天不給他一個交代,他是不會放我離開了。罷了罷了,他到底是有着金手指的男主,還是給他點面子吧。要是一次把他逼得太狠,萬一激發起他的鬥志可就麻煩了。還得慢慢地逐步攻破他的心理防線,讓他懂得知難而退。

謝禾于是說:“好啊,那就麻煩言總送我一程了。”

他轉身走到副駕駛座旁,臨上車前,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高聲質問道:“言總,你這車怎麽沒有車牌啊?”

“剛換的車,只有臨時車牌,正式車牌還沒來得及去換。”

好氣哦!居然被這混蛋給吓到了。謝禾哼哼兩聲,不情願地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靳聿炎看着謝禾動作潇灑地坐上副駕駛座,忽然眼神一黯,這個背影好像之前在哪裏見過。

他沒有多想,駕駛着邁巴赫緩緩駛離地下車庫。

“去哪兒?”靳聿炎問道。

謝禾答得幹脆:“長寧路28號。”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條街上不是酒吧就是KTV,謝總去那裏幹什麽?”

“當然是去喝酒啊,不然去酒吧還能幹什麽?”謝禾故意笑了兩聲,還把每個字都咬得很重,“言總要不要一起?”

靳聿炎并沒有立刻回應,而是等到車停在紅燈前面,他才轉過頭來看向謝禾,字字擲地有聲:“我以為謝總今晚是有正事要做,既然您還有工夫喝酒作樂,不如我們約個時間正式探讨一番——”

他話還沒說完,謝禾搖了搖頭,直接打斷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言總,你說錯了,去酒吧喝酒對我來說就是一件正事。你不是C市人,可能不太懂我們這裏做生意的方式,我們習慣了在酒桌上談生意,而酒吧是我用來維護關系網的必要場所。”

謝禾睜着眼睛胡謅了一通,說得還真像那麽一回事,說得靳聿炎是啞口無言,硬是把沒說完的話給咽回了肚子裏。

這時綠燈亮起,謝禾莞爾一笑:“言總,可以開車了。”

他話音落下,立馬把腦袋偏向了別處,一心看起窗外的風景——光禿禿的樹幹和空蕩蕩的大街,他擺明了不想再搭理靳聿炎。

靳聿炎眼眸一黯,一腳踩下油門。

半個小時後,邁巴赫停在酒吧門口。

謝禾解開安全帶,禮貌地道了聲謝:“謝謝言總送我過來,我們改日再——。”

他話還沒說完,四周突然傳來“啪嗒”一聲,是車門上鎖的聲音。

謝禾眉毛一皺,瞪着眼睛質問:“言總,你什麽意思?”

靳聿炎平靜地目視前方,仿佛聽不見他說話。

謝禾哼了聲,伸出手在靳聿炎眼睛前晃了晃,沒有反應。

他直起身子湊到他耳朵邊上大聲一吼:“言總,言钰!”還是沒有反應。

“言钰,言钰,言钰!我要下車,把車門打開,我要下車!”

回應他的只有比死還安靜的沉默。

媽的,這是上了賊車下不來了。

謝禾氣得兩腳直蹬地,整個人像是一顆蔫掉了的小白菜,有氣無力地癱在座椅上。

一個月不見,靳聿炎怎麽就變得這麽無賴了呢?書裏還說他是個光風霁月的翩翩公子,簡直是胡說八道!靳聿炎就是個臭不要臉的大無賴!

兩個人就這麽耗了十多分鐘,謝禾是個急性子,耗到最後他坐不住只好妥協。

“行,言钰你真行,”謝禾長出了一口氣,緩緩說道,“下個禮拜一早上十點你來我辦公室找我,我們兩個敲定一份最終方案。”

靳聿炎轉過頭來,對上一雙冒着火光的眼睛。面前這個纨绔公子哥真像一只炸了毛的貓,氣勢洶洶地張開嘴巴,然後露出毫無威懾力的牙齒,這樣的表情只會讓人更想欺負他。

靳聿炎漆黑的雙眸中暗流湧動,突然改變了主意:“謝總,我怕等到下周一,您又後悔了。”

“你——”

被他猜中心中想法,謝禾真是想耍無賴也耍不成了。他氣得瞪圓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靳聿炎看,直到把眼睛都瞪酸了,也沒想出辦法。

古有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可是我堂堂C市小霸王,就是不想低頭!

謝禾兩手叉腰,咬牙切齒道:“言總,你現在把我扣在車上不讓我下車,這就是你和別人合作的态度?傳出去,恐怕有損你和華建集團的聲譽!”

靳聿炎笑着說:“華建集團從成立至今已有百年之久,在C市一直享有極高的聲譽,不會因為某個員工的個人行為而受損。至于我自己的聲譽,哈哈,我并不在意這種毫無意義的東西。”

什麽?!謝禾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眼前這個人和書上描寫的那位翩翩貴公子簡直差了十萬八千裏。

他突然發現自己原先制定的計劃出了大問題,更難受的是,他一時半會兒居然還想不到好的應對之策。

原先他計劃用纨绔無賴的形象應付靳聿炎這個知書達理的貴公子,估摸着勝率應該在七八成左右。哪裏能想到,靳聿炎此人的底線居然這麽靈活!

他他,他怎麽比我這個名副其實的纨绔還要無賴啊!

謝禾委屈得小嘴一癟,氣得直蹬腳,癱在椅子上一句話也不想說了。

半晌後,謝禾下腹隐隐傳來墜脹感,情勢所迫,他只得不情願地開口:“言總,你現在想要我做什麽?”

靳聿炎笑了笑,側身從後座上拿了公文包,從裏面取出一沓厚厚的文件。

“我想謝總應該不介意和我花半個小時的時間,探讨出一個完美的方案吧。”

謝禾翻了個白眼,冷聲道:“我有的選嗎?”

“好,那我們就開始吧。”

靳聿炎慢條斯理地翻開文件,打算從第一頁的設計思路和方案架構開始講起。

謝禾覺得自己的膀胱可能等不了那麽久了,連忙開口道:“我趕時間,咱們直接進入正題吧。”

他奪過靳聿炎手裏的文件,迅速地翻看起來,一邊翻一邊說:“旗艦店整體外形我不喜歡,太呆板了,我想要更具科技感的設計。這裏太過冗雜,改掉,這塊區域,重新規劃。還有這裏、這裏、這裏通通都要改......”

謝禾說得飛快,壓根就不管靳聿炎來不來得及記錄下他的意見。

果不其然,靳聿炎在記錄了幾條意見後,停下了手中的筆。倒不是他故意這麽做,而是他的視線總是不由自主地從平板移到謝禾臉上。

這個纨绔認真起來的時候,圓圓的眼睛裏會迸射出明亮的光芒,像是一塊不起眼的石頭,在陽光的照射下赫然蛻變成一塊晶瑩剔透的美玉。

謝禾終于翻完了這一整份方案,松了一口氣,把文件重新丢回靳聿炎懷裏,并且毫不留情地批評道:“我想要幹淨、靈動、簡潔的設計,而你給我的方案從頭到尾只有笨重兩個字。喂,言钰,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

靳聿炎忽然回過神來,鎮定地笑了笑,說:“謝總的意思我知道了,回去後我就按照您的意見改,一個禮拜以後發給您。”

“行了吧,能放我下車了嗎,言總?”

靳聿炎按下車門開關,啪嗒一聲響起後,他笑着說:“謝總,希望我們後續的合作愉快。”

去你的合作愉快!謝禾懶得再搭理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後,罵罵咧咧地推開車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靳聿炎坐在車內欣賞着謝禾離去的背影,拿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

“喂,是安叔嗎?”

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傳來,“是我,靳少爺,您有什麽事嗎?”

“上次我讓您幫我查的事情有結果了嗎?”

“不好意思少爺,酒吧內的監控被人為銷毀了,酒吧外的攝像頭也因為維修沒有開啓。”

看來那些給他下藥的人是早有準備,提前銷毀了酒吧的監控。

謝禾消失在人流中後,靳聿炎收回視線,沉聲道:“好的,我知道了,那麻煩您再去幫我查一下錦季酒店當晚的監控。”

“錦季酒店的監控?”中年男人有些驚訝地問道,“少爺,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沒什麽大事情,安叔,電話裏三言兩語講不清楚,等下次回家的時候我再告訴您。”

“好,那我馬上就去查。不過少爺,錦季是靳家旗下的産業,如果要調取監控的話,我怕會傳到家主的耳朵裏。”

靳聿炎的眉頭猛地一皺,很快又舒展開,他緩緩開口道:“沒事,如果爺爺問起來的話,我來向他解釋。”

“好的少爺,我知道了。”

中年男人又說了幾句關心的話,末了,他問道:“少爺,您還有什麽事需要我去做嗎?”

靳聿炎腦海裏突然冒出一個人的名字,然後笑着搖了搖頭,輕快地說道:“沒有了,我沒有別的事情要麻煩您。安叔,我還有事情要做,我們改日再聊。”

“好的好的,我不打擾您了。”

靳聿炎挂了電話,搭在膝蓋上的手指有節律地上下敲擊着。

他腦海裏滿是謝禾看着他時的目光,時而嫌棄鄙夷,時而憤怒厭惡。在他的印象裏,似乎從來沒有人對他流露出過這麽多的情緒。

靳聿炎深黑色的眼睛裏翻滾起欲望的浪花,心髒撲通撲通跳得沉穩有力,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去找出謝禾背後的秘密了——他假借纨绔之名故意刁難自己,究竟有什麽目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