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少爺,我們還有半個小時就到C市了。”
靳聿炎猛地回過神來,收起看着窗外的視線,轉過頭對安柏點了點頭。
安柏對着身旁幾個同行的人使了個眼色,衆人紛紛起身離開客艙。
安柏走到靳聿炎邊上坐下,問道:“少爺,家主讓您考慮的事情您想好了嗎?”
靳聿炎的眉頭一皺,搭在腿上的手不自覺地握緊。片刻後,他沉聲道:“我不會同意的,我相信爺爺他最終會理解我。”
安柏回想起那日家主在書房內大發雷霆的樣子,印象裏他有好幾年沒這般生氣了。
可是少爺他又,哎......
這爺孫倆,脾氣一個比一個倔。一旦認定了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安柏不忍見他們倆繼續冷戰,于是開口勸道:“少爺,您就聽我一句勸吧,不要違背了家主的意思。邱小姐是個很好的女孩子,邱家日後也會幫您——”
“安叔!”靳聿炎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很嚴肅地搖了搖頭,他心中的意思已經清清楚楚地寫在了臉上。
安柏自知失言,只得長嘆了一口氣。
靳聿炎平靜地說:“安叔,您的意思我都明白,但是我不會這麽做。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您不必再勸了。”
安柏仍舊不死心,還是想給他分析利弊:“少爺,我知道您不愛聽,但是這話我還是要說給您聽。二老爺和聿明少爺對您的位置虎視眈眈,多次聯合江家向家主施壓。家主安排您和邱家聯姻,希望能分擔您肩上的壓力,也會對您未來多有助益。所以少爺您一定要想清楚,您現在選擇的路注定不會輕松。”
“我懂您的意思,也知道爺爺一片用心良苦。可我既然選了這條路,還需要借助別人的力量才能走下去,那麽我根本就不适合站在那個位置上。”
這話當然是他用來搪塞爺爺,搪塞安柏的,他之所以拒絕家族安排的聯姻,并非沒有看到這場聯姻背後能給他帶來的好處。
只是當他在點頭同意和搖頭拒絕的那一剎那,腦海裏突然冒出了某個人瞪着眼睛看向他時的樣子。
那雙圓溜溜的眼睛瞪得很大,漂亮的瞳仁在眼眶裏頭打顫,連帶着他的臉頰肉都鼓了出來......
所以他拒絕了,還拒絕得非常幹脆。
不過他沒有料到,爺爺對他拒絕聯姻一事的憤怒遠遠超過了他的預期。
雖說日後的确很難再找到像邱家一樣的聯姻對象,不過爺爺一向對他疼愛有加,怎麽會因此就對他勃然大怒?甚至不惜對他舉起了拐杖。
想到那日書房裏頭的對峙畫面,靳聿炎不禁打了個寒顫,他心頭隐約有了一個不好的念頭,只是還沒有确實的依據。
但願事情不像他預料的這般糟糕......
*
今日謝禾早早地來到了機場,準備迎接華建集團新上任的負責人。
靳聿炎啊靳聿炎,兜兜轉轉,咱們又要見面了。
他心裏頭已經有了一個絕佳的主意,迫不及待地想要實施了。
既然當纨绔耍無賴這條路走不通,他還可以另辟蹊徑,反正有的是辦法讓靳聿炎懂得知難而退的道理。
然而,他萬萬沒有想到,第一個從機艙裏走出來的人卻不是靳聿炎,而是一張全然陌生的面孔。
謝禾忍不住皺起眉頭,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是不是出了什麽岔子。
不對啊,小說中明确寫到,靳聿炎在他爺爺的生日宴會後就被正式推上了靳家的中心位置,等再次回到C市的時候已經恢複了他的真實身份。
這當中到底出了什麽問題?
一位五十歲上下的中年男子朝他走了過來,聲音沙啞而低沉:“謝總,初次見面,介紹一下,我姓安,是這次調任華建集團的輪值總裁。”
“您好您好,您叫我小謝就行。我來給您介紹一下,這位是......”
謝禾快速地把自己身邊的工作人員都介紹一遍,一擡頭就看到機艙裏出來一個熟悉的身影——靳聿炎!
靳聿炎快步走下臺階,來到衆人面前。
安柏已經将身邊的人都簡單介紹了一邊,最後指着靳聿炎,笑着說:“謝總,您和言钰以前認識,我就不多介紹了。”
謝禾對上靳聿炎似笑非笑的目光,嘴角抽了兩下,半晌才咧出一個十分勉強的笑容。
這人葫蘆裏又賣的什麽藥?好好的靳家公子不當,角色扮演上瘾了不成?!
靳聿炎伸出手,笑着說:“謝總,好久不見。”
謝禾冷笑一聲,握住他的手:“也沒有很久,就十七天吧。”
他話音剛落,謝禾突然感受到他的手掌被握得更緊了,兩道眉毛迅速擰在一起。
這混蛋是要幹嘛?和我比握力嗎?
謝禾咬緊後牙根,也使勁用力一握,沒想到靳聿炎竟在此時松開了他的手。
指尖擦着他的掌心劃過,感覺就像是被蓬松的羽毛輕輕劃過耳垂一般,謝禾突然渾身一激靈,連忙将手背到了身後,即便如此,他的指尖依舊在顫抖。
這該死的本能反應!
靳聿炎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他上前半步,輕聲道:“謝總,希望我們這次能合作愉快。”
謝禾握緊拳頭,強裝鎮定,高高地揚起下巴,說:“那是自然,我們一定會合作愉快。”
在簡單的會面之後,一行人坐上安排好的車輛離開機場,直奔位于郊外的餐廳。
餐廳坐落于群山腳下,周邊風景秀麗且安靜宜人,C市的不少名流富商都會将重要的酒會飯局安排在此。
謝禾作為東道主,他酒杯裏的酒一直沒有斷過。
華建集團新上任的幾位負責人,不知道是不是約好了的,每隔幾分鐘就要向他敬酒,每次還偏偏能被他們找到一些由頭。
像是什麽慶祝合作愉快之類的話,又或是明裏暗裏捧着他、誇贊他的話,謝禾覺得自己的耳朵聽得都要起繭子了。
他自認為酒量不錯,可是輪番敬酒下來,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喝得有些多了。
謝禾連忙找了個借口溜出包廂,到院中的長椅邊上吹冷風醒酒。
他坐在竹凳上,手肘撐着冰涼的石桌,擡頭仰望天空。今晚的月亮被烏雲遮去了大半的身影,只窺見小半個月牙,群星亦不如往日閃耀。
一陣寒風刮過,謝禾卻依然覺得臉蛋滾燙,心口也滾燙。
他郁悶地嘆了口氣,用力地搓了搓臉頰,想要從醉酒的狀态中恢複過來。
就在此時,背後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謝禾猛地轉過頭去,看見靳聿炎倚在石柱邊上,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柔和的月光照在他深邃漆黑的雙眸之中,折射出如水般溫柔的目光。
謝禾用力眨了眨眼睛,覺得自己一定是醉了,眼神都不好使了。
這混蛋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溫柔了?
靳聿炎笑着問道:“謝總怎麽一個人在這兒?”
“出來走走,不可以嗎?”謝禾哼了聲,反問道,“那你來這兒幹什麽?”
“見你。”
幹脆而又低沉的兩個字,卻劃破了這寧靜的長夜。
謝禾看着靳聿炎朝他走來,皮鞋扣在青石板之上,發出一下又一下的聲響。而他的心跳就随着這聲響一下又一下跳得有力,幾乎要躍出胸口。
他慌張地開口問道:“見我幹什麽?”
靳聿炎在他面前三步遠的地方停下,笑着說:“有一件事情要來問問謝總,為什麽要賣給我假酒?”
原來是這件事。謝禾頓時松了一口氣,整個人也放松下來,當即反駁:“什麽假酒?言總你可別信口雌黃,那酒絕對是真酒,只是——”
“只是以次充好對嗎?”靳聿炎突然打斷他的話。
謝禾挑了挑眉,說:“只是你自己沒有欣賞的品位,分不出酒的好壞,這能怪誰?”
“虞先生為了你不惜犧牲虞家私人酒莊多年來的好聲譽,看來他和你的确是很好的朋友。”
謝禾哼哼兩聲,未置可否,扭過頭去不再搭理他。不過他這回到底丢了多大的面子,居然這麽迫不及待地跑來興師問罪了。
豈料靳聿炎又走上前來,臉上的笑意突然散去,深邃的雙眸裏湧動着的情緒愈發叫人捉摸不透。
謝禾當即問道:“你幹嘛啊?”
“謝禾,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
“什麽事?”謝禾的心髒又開始撲通撲通亂跳起來,他看着靳聿炎嚴肅的模樣,不由地皺起眉頭。
這混蛋支支吾吾的,到底賣的什麽關子?
他的視線落在靳聿炎的薄唇之上,屏氣凝神,等待着他接下來要說出口的話。
“你這麽讨厭我,我們之前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表面是個疑問句,卻被他說出了肯定句的味道。
謝禾的瞳孔在靳聿炎話音落下的那一刻猛地一顫,頃刻間将他內心的惶恐與慌張暴露得一幹二淨。
不過好在他很快就回過神來,故作淡定地回應:“言總,我不知道是我哪裏做得有問題,竟然給你造成了這樣的誤會,我本人對你沒有任何意見。還有,我這個人記性不好,我不記得我們之前見過。”
靳聿炎勾了勾嘴角,謝禾這話倒是說得巧妙,先把自己摘得幹淨,然後又不把話說死,給自己留有餘地。
“是嗎?那可能是我的記憶出錯了,我總覺得我們之前在哪裏見過。”
謝禾心虛,背上已經被冷汗浸透了。他不想再和靳聿炎繼續糾纏,于是說:“言總,既然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走了,大家還都在等着我呢。”
他說完轉身就走,完全不給人阻攔的機會。
靳聿炎冷靜地站在原地,并未想阻攔,因為他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記憶裏熟悉的背影、若有似無的香氣,還有剛剛慌張的眼神,近乎落荒而逃的方式。
謝禾他一定有事情在瞞着我!
靳聿炎忽然勾了勾嘴角,自言自語道:“謝禾,這一次我總能找出你的秘密,我們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