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第 20 章

謝禾正做在辦公室裏處理文件,突然收到靳聿炎給他發來了一條短信。

[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和你當面聊一聊,今晚有空嗎?]

謝禾哼了聲,手指快速地在屏幕上敲下一句話。

[很忙,有事電話裏說。]

[這件事必須要和你當面聊,你沒空的話我就親自上門拜訪了。]

謝禾眼皮子一跳,腦海裏浮現出一個似曾相識的畫面,忍不住罵了聲混蛋。

[好,那就晚上見。]

[待會兒我把位置發給你。]

謝禾生氣地哼哼了兩聲,關了手機丢到一旁,埋頭看起了手裏的文件。他還想一目十行地繼續往下看,然而紙上的文字卻化身為一只只會動的螞蟻,在他的視線裏頭亂飄。

他深吸了一口氣,耐着性子繼續往下看,然而心髒卻不受控地怦怦亂跳。好像每次和靳聿炎扯上聯系,都會被他攪得心神不寧。

謝禾郁悶地蹬了蹬腳,在靳聿炎身上又添了一筆賬,罪名是過于煩人。

晚上六點,謝禾不緊不慢地離開公司,前往相約地點。

由于這家餐廳就在公司附近,謝禾決定走路過去,反正待會兒要見的人是靳聿炎,無所謂遲不遲到。

他走出謝氏集團大樓,夜幕已然降臨,街邊的路燈都亮了起來,給這漫天的夜色裏增添了幾抹溫暖的橙光。

今晚刮着大風,天黑得可怖,大有一副山雨欲來之勢。

謝禾走在路上,忍不住裹緊了身上的大衣外套,把脖子上的紅圍巾繞得更緊。

待會兒靳聿炎這混蛋最好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須要當面談,要不然就把他拉黑,永遠也不放出黑名單!!!

謝禾悶頭走路,腦海裏胡思亂想的思緒,随着耳旁呼嘯的寒風不知道飄向了何方。

他在一個十字路口前停下,擡頭看着對面的紅燈,在心中默默倒數。

很快綠燈亮起,謝禾大步踏上斑馬線,嘴裏頭哼着不知名的小調。

他的視線裏只有道路兩旁光禿禿的大樹,一閃一閃的壞了的路燈,還有一眼望不到頭的長長的馬路。

這條馬路上沒有行人,也沒有車輛,唯一的聲音就是一陣陣呼嘯而過的疾風,還有樹枝顫抖的顫栗聲。

今晚的風太過威猛,将謝禾的眼睛和鼻子都吹紅了。他不禁打了個哆嗦,聳起肩膀更加裹緊了身上的大衣。

謝禾自顧自地往前走,全然沒有注意到背後有一雙眼睛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就在這時,躲在黑暗角落裏的那個人戴上了頭盔,他轉動把手,在一陣響徹雲霄的轟鳴聲後,摩托車像是離弦之箭一般沖了出去。

而它的目标,直指謝禾!

謝禾這會兒正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裏,完全沒有聽到背後的轟鳴聲。

就在他唱到“愛你孤身走暗巷,愛你不跪的模樣”這句歌詞的時候,“模樣”二字還來得及發出聲,他的後腰上猛地挨了一記沖擊。

他像是一塊枕頭似的被高高地抛到天上,又像是一塊轉頭似的沉沉地落在地上。

謝禾甚至都沒來得及眨眼,他的身體便在空中劃出了一道抛物線。

他趴在地上足足數秒之久,全身上下的痛感才傳遞到大腦,疼得他皺緊了眉頭,大氣都不敢喘。

好疼啊,腳根本動不了了......

我不會被摔得半身不遂了吧。

謝禾的額頭上滑落豆大的冷汗,他咬緊牙關支起胳膊,費力地仰起頭。視線順着面前的摩托車輪胎一路向上,看到了一張隐藏在頭盔之下的面孔。

面前這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套裝,全副武裝的樣子,看來這不是意外了。

謝禾啞着嗓子問道:“誰派你來的?”

這個人并沒有回答,而是再次轉動把手,調轉車頭方向準備再一次沖向謝禾。

巨大的轟鳴聲傳來,謝禾的耳膜随之一震,他的心髒也在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地跳動。

該死的,我這個有着上帝視角的穿書者,難道今日要命喪于此嗎?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謝禾捏緊了拳頭,撐着手臂從地上爬了起來,巨大的痛感如排山倒海般襲來,在他的腦袋裏不停地炸開。一滴滴冷汗順着他的額頭滑落,在他青筋暴起的手背上流淌。

“這裏的每一條馬路上都有監控,不管你逃到哪裏,警察都能找到你。你真的要為那點錢葬送餘生嗎?收手吧。”

面罩下的那張臉勾了勾嘴角,低聲說:“廢話真多,受死吧。”

他再一次轉動把手,摩托車向謝禾沖了過來。

就在謝禾攥緊拳頭,準備跳到路旁的綠化帶裏的時候,遠處似乎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謝禾,當心!”

靳聿炎從馬路另一邊飛奔而來,他順手舉起路邊的路障朝摩托車砸去。

路障在空中劃過一道高高的抛物線,最終落在了黑衣人的後腦勺上。

“啊——”黑衣人腦後受了重重一擊,他握不住把手從高速運行的摩托車上摔了下來。他重重地滾到堅硬的瀝青路面上,一聲痛苦的低吼從他的黑色頭盔底下傳來。

而失了控的摩托車随之側翻,但兩個輪胎還在高速地運轉。在慣性的作用下,朝着謝禾的方向繼續蕩了過去。

謝禾來不及躲閃,下意識地閉上雙眼,弓起後背以為會挨上沉重一擊。

然而半秒鐘後,他以為的痛感沒有在他背上炸開,耳邊反而傳來熟悉的悶響——他被摟進了一個溫暖而又寬大的懷抱之中。

謝禾猛地睜開眼睛,他清楚地看到一雙眉毛擰在一起,在眉心處上猶如一塊刀疤印,濃密的睫毛在顫抖,猶如受了傷的翅膀。而那雙深邃明亮的雙眸裏,翻滾着痛苦。

“言钰,你沒事吧?言钰,言钰!”謝禾伸手輕輕撫摸過靳聿炎的面頰,看着他冷汗直流的樣子,一顆心髒瞬間皺縮。

他平日裏讨厭極了靳聿炎,可是當他看到他痛苦脆弱的時候,心口卻疼得厲害。

靳聿炎反握住了他的手,嘴角扯出一個淡淡的笑容:“我沒事。”

下一秒,他松開了謝禾,撐着膝蓋緩緩站起身,朝着黑衣人走去。

黑衣人此時也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看了眼靳聿炎,又看了眼靠在綠化帶邊上的謝禾,不甘心地轉身就跑。

他傷了膝蓋,跑起來一瘸一拐的,速度甚至還沒有正常人走起來快。

靳聿炎本打算追上去,但是被謝禾叫住了。

“言钰,別追了,這裏都有監控,他逃不掉的。”

靳聿炎轉過身來點了點頭,拿出手機撥打120。

*

醫院內。

謝禾躺在病床上,經過一番細致的檢查後,他被确診為軟組織挫傷,需要卧床靜養。而靳聿炎只是手掌擦破了一點皮,并無大礙。

兩個人的傷勢都不重,這或許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醫生走後,空蕩蕩的病房內只剩下他二人。

謝禾偷偷朝靳聿炎看去,豈料這時他突然轉過身來。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不過短短一秒,謝禾便飛快地扭過頭看向別處,他縮在被窩裏的身軀也往下拱了拱。

腎上腺素減退之後,謝禾除了覺得全身上下都要散架了外,只覺得尴尬到了極致,此刻他真想當個鴕鳥把自己藏起來。

過去他恨透了靳聿炎,還想了各種辦法來打壓他,而今日他卻在關鍵時刻不顧一切地替自己擋下致命一擊。

這個人在被下藥的時候強迫了我,卻在他清醒的時候救了我一命。過去我報複他的行為是不是太過分了?

不不不,雖然他救了我,可是他來到C市是為了收購謝家的半導體工廠,我打壓他只是商業上的競争行為。

這兩個念頭在謝禾的腦袋裏打起架,他的心髒也跟着撲通撲通跳得飛快,思緒更是混亂如麻。

不管怎麽樣,是他救的我,我欠他一個很大的人情。

謝禾于是又往上拱了拱身軀,輕咳了兩聲後,說:“言钰,今天謝謝你救我,日後有什麽需要我做的事情,我一定幫你辦到。”

靳聿炎走到他的床邊,問道:“什麽事情都可以嗎?”

“Emm......”謝禾撓了撓後腦勺,補充道,“只要不是違法的事情都可以,不過如果需要我上刀山下火海的話,我得考慮考慮。”

謝禾說得實誠,因為他的确做好了欠下這個大人情的準備。

豈料靳聿炎忽而一笑,開口竟然說:“謝禾,你想什麽呢,我怎麽舍得讓你上刀山下火海。”

???

靳聿炎他今天怎麽回事,這說的什麽話?

謝禾趕緊換了一個話題:“哦對了,你今天找我出來到底有什麽事要說?”

靳聿炎張開嘴,看着謝禾略顯蒼白的面龐,将原本要說的話咽了回去,随口編道:“旗艦店的施工出了一點問題,設計方案可能要重新修改。”

“啊?這麽嚴重。那你趕緊把文件發給我,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謝禾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神情變得十分嚴肅。

“不急,等你傷養好了以後我們再聊。”靳聿炎伸出手把謝禾按回了床板上。

“不行不行,工地上的事情一刻也耽擱不了,你快告訴我到底哪裏出了問題?”謝禾心裏頭急得很,這個項目事關集團後續的發展,他恨不得現在立馬出院飛撲到工作中。

靳聿炎硬着頭皮胡編了幾句話,最後安撫道:“放心吧,我已經派人親自去現場盯着了,這個問題一時半會也很難找出來,大概要等你出院了以後就會有結果了。”

“這些人靠譜嗎?”

“放心吧,都是專家。”

靳聿炎看謝禾一臉緊張的樣子,一下子有些後悔編了這麽個理由,趕忙扯開話題:“對了,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人?剛剛那個襲擊你的人,你覺得是誰派來的?”

“我最近沒有得罪什麽人啊。”謝禾皺起眉頭想了一會兒,一擡頭對上靳聿炎注視着他的眼睛,頓時有些心虛。

我最近得罪過的人,只有你......

“反正已經報警了,我相信警察很快就能找到這個人了,咱們就別費心思考了。”謝禾說完這話,又縮回了被子裏,眼神有些飄忽不定。

“好。”

突然,空蕩的病房安靜下來,只有床頭的機器還在滴滴滴地運作。

謝禾覺得尴尬得渾身汗毛直立,立馬說:“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靳聿炎卻站在床邊沒有動,謝禾立馬朝他眨了眨眼睛,像是在下逐客令。

“你就沒有別的話要對我說嗎?”靳聿炎問道。

別的話?我該講的都講了吧。

謝禾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話:“記得傷口不要碰水。”

靳聿炎的雙眸一黯,他無奈地嘆了口氣,道:“好,那改日再見。”

謝禾飛快地從被窩裏伸出手,在他面前揮了又揮,笑着說:“再見。”

他的視線一直目送到靳聿炎離開病房,這才徹底松了一口氣。

夜裏,謝禾一個人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明亮的一輪明月,精神卻越來越亢奮。

他滿腦子都是靳聿炎奮不顧身沖過來抱住他的畫面,哪怕他此時躺在溫暖的室內,躺在柔軟的被窩裏,他的皮膚都還留有當時的觸感。

他倒在粗糙堅硬的瀝青路面上,寒冷的風在他耳旁呼嘯,突然有一個溫暖的懷抱将他包裹住,然後在他耳邊輕輕地說了一聲“別怕”。

謝禾想到這個畫面,不由地攥緊被子,整個人像是一只熟透了的小蝦米似的弓起身子。

靳聿炎,靳聿炎,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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