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再續2
再續2
苌樂冒着滿身的虛汗驚醒過來,她着急的轉過頭就看見了躺在旁邊的慵懶的少年,他臉上的氣色也紅潤了不少,她俯下身枕在他的身上,幸好,他還安然無恙的躺在她的身邊。
在苌樂躺在他胸膛的那刻,他就已經悠悠的睡醒,他睜開睡眼惺忪的雙眼在看見公主那副心神不寧的樣子時他才徹底的醒了,他小心起身摟着身上的人,“怎麽了?“
苌樂似乎還有些驚魂未定,她驚慌的看着他,“梁與橋,你不準死“
梁與橋笑眯眯的捧起她的臉,“我的公主殿下,沒有你的允許我怎麽敢死“
苌樂看着他如沐春風的笑容,她總覺得最近心神不安,還有他嘴上雖然說着沒有她的允許不敢輕易的死,夢裏他可是死的很毅然決絕。
苌樂貪戀的躺在他的胸膛挽着他的脖頸将自己所作的夢這才與他娓娓道來。
夢裏...她的父皇受到一紅衣女子的蠱惑,說梁家通賊與北方的敵人早有勾結,本就功高震主的梁家讓她的父皇更加忌憚,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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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與橋跪在宮門口已經整整五日,公主早已被軟禁,而他的父親正在天牢準備候斬,梁家早已被重兵圍的水洩不通,那每次過往他身邊的皇帝甚至連頭都不曾擡起,他只是想進天牢再見他父親一面都不被允許。
他無路可走,硬碰硬嗎?可是那守候在梁家的弓箭手随時待命,随時都有可能将梁家上上下下幾百口人都射成個刺猬。他只能無力的跪在宮門口祈求涼薄的帝王能夠有一點良知。
剛開始唐悟、韓青都會陪着他一起跪,可是後面的皇帝卻發話,“既然衆愛卿那麽喜歡跪就叫上九族之人陪着你們一起跪!”終究是為了家族中的老少婦孺,總不能真的帶上他們過來一起跪,此刻的唐悟、韓青也只能望着跪的筆直的背影嘆氣。
只見一紅衣女子得意的摘下自己的面紗,在梁與橋略微驚訝的眼神中,坦然自若的坐在他面前,她笑着且漫不經心地說:“多虧了梁三郎護送火铳那日送我的瓷器,這可是你們梁家通敵的關鍵物證。”
梁與橋冷着目光并不搭理眼前帶着挑逗卻心思惡毒的女子。
那紅衣女子無趣的起身,既然梁三郎不想看到梁大将軍,我也就不自讨沒趣了罷?
“站住!”梁與橋不帶感情的叫住她,你要我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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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衣女子裝作一副吃驚的模樣,梁三郎是問我麽?我啊!我并不需要梁三郎做什麽,只是想看看梁三郎對着我磕頭是個什麽模樣。
都說京城男兒膝下有黃金,她就是要折辱眼前的少年,讓他不僅朝着自己下跪,讓他膝下的黃金變得分文不值,還要對着她磕頭,磕到她滿意為止。
梁與橋的雙腿本就跪在地上已經有些僵硬,他雙手撐在地上,那得意昂揚的少年還是低下了頭,将頭重重的磕在了地上,直到青色地磚染紅了少年額頭的鮮血,直到少年額頭的傷口已經結疤又被重重的磕在地磚上而裂開。
這一幕看的伺候在紅衣少女身邊的丫鬟和太監都不忍的閉上了雙眼,最終紅衣女子擡起他的下巴,額頭上的鮮血順着下巴流到了她的手指,她甚至還将染了鮮血的手指放在鼻尖聞了一下,就如魅惑君主的狐貍一樣,她漫不經心的說“真想嘗嘗梁三郎的鮮血是什麽味道呢”
此時,梁與橋簡單處理了一下額頭的傷口,他活動着跪的僵硬的雙腿,在紅衣女子的允許下,他才得以進入天牢見到他的父親,真是可笑,滿朝文武都不及這紅衣女子一句話有分量。
梁與橋盡量穩住自己的姿态,可是在看到那曾經也是如此意氣風發的父親,淩亂的靠在天牢的角落,壓垮他的不是敵人的刀槍棍棒卻是坐在龍椅上他所守護的君主。
爹!梁與橋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不再顯得那麽哽咽。
梁季琰擡起頭看着他,那雙無神的眼光才活了過來,他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塵,仿佛他還是那個打的敵人丢棄盔甲的大将軍。
梁季琰并不意外的走向自己的小兒子,他擡起手想通過牢房的縫隙再撫摸一下他的臉頰,可是看到那雙髒亂不堪的手,伸到半空中還是打算收回來。
爹!梁與橋抓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臉上,他才不在意這些,他極力的忍住并不想在阿爹面前哭,展現出他脆弱的一面。
梁季琰仔細撫摸着他的臉,摸到他額頭上紅腫的傷口,他自然知道這額頭的傷是從何而來,他疼愛的望着他,可那雙透澈的眼睛又好像在通過他看另一個人。
清脆低沉的聲音傳來,讓人聽不出有什麽異樣。“橋兒,你與姐姐長的真像”
他最後給他整理了一下衣領,那髒亂的手卻不小心在上面留下了手印。
他像個喪氣的孩子低下了頭,“只是我失言了,我沒法帶着姐姐雲游四海,沒法帶她去看觸手可及的星辰,更也沒法再陪着她守着她...”
梁與橋眼裏的熱淚悄無聲息的滴落下來,他甚至想說,“阿爹,我們反了吧!“
梁季琰卻握着他的手搖搖頭,北方的一戰讓這個國家元氣大傷,各地的天災人禍此起彼伏,天下的百姓已經折騰不起,況且,他不能拿姐姐去賭,陪他落的個反賊的頭銜,世世為世人所唾棄,他深深嘆了口氣“梁家,終究是政治的犧牲品“
梁季琰堅毅的擡起頭,消瘦的臉頰刀削般的下巴卻讓他此刻看起來如此偉岸,“橋兒,照顧好姐姐,他捧在手心裏愛護的姐姐,誰都不能欺負她”
明明才過去一會兒,探視的時間就到了,他被獄卒無情的催促着帶了出去,他側過頭忍不住的往牢房中的父親再多看幾眼。
等再次見到梁季琰的時候是在刑場上,而梁家依舊被重兵看守,只要他敢劫法場等待梁家的便是滅門之災。所有人都勸他不要來,可是他依舊站到了刑場上,冷漠的看着儈子手将大刀揮向了他的父親。
等他再擡起眼,他看見了被解禁的公主。
梁與橋冷漠的走到她身邊像個牽線木偶,“公主,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他甚至自嘲道公主并沒有做錯,你作為一國公主只是選擇了和自己的萬民同自己的父皇站在了一起。
望着梁與橋落寞離去的背影,苌樂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她是早已知道,但她早已被自己的親弟弟和父皇架空,父皇忌憚梁家,而她的親弟弟卻忌憚她。
她閉上眼不敢去看他落寞的背影,命運如此捉弄人,苌樂知道一切卻無能為力,而他親眼看着父親消逝卻也無能為力。
回到公主府的梁與橋看着東廂房寫着的那副象征他與公主恩愛兩不疑的字,他緩緩将其撕了下來,撕了個粉碎扔向了空中,又重新拿出宣紙寫下來象征破碎的和離書。
他無法再去面對阿娘,他無法向阿娘開口阿爹是如何為了守護梁家選擇犧牲自己的,他也無法再面對公主,他又怎會不明白這件事與公主并沒有關系,只是他一想起刑場上的一幕他就無法直視她,更無法原諒自己。
這日天空晴空萬裏,風和日麗,梁與橋破天荒的收起頹廢的模樣,一如往日那愛笑明朗的少年郎,他背着手輕快的走入了皇宮,他知道皇帝召他,左不過是場鴻門宴罷了。
他笑呵呵的走入了皇宮,感受道四周劍拔弩張的氣氛他撲哧笑出了聲,這麽緊張作甚?我又不會做什麽。
他看見了苌樂,看見了唐悟、韓青還有滿朝的文武,他最後又深深看了一眼公主,對着她明朗的一笑,但是苌樂卻擔憂的望着他,仿佛在告訴他,“快走”
梁與橋卻不以為然,他趁侍衛不注意抽出侍衛的長劍只是假裝的在空中舞了兩下,便聽到了兵戎相撞的聲音,所有士兵侍衛都警惕的看着他。
有什麽好怕的?他不過就是拿了一柄長劍而已,而且這長劍他也不會将它真的對着他們,他才不會像坐在龍椅上無情的帝王那般将利劍毫不猶豫的對準自己的同胞。
他輕快的拿起長劍在所有人捉摸不透時,猝不及防的将長劍抹向了自己的脖子,他決絕的自刎于宮牆前,那脖子上濺起的三尺鮮血襯托的紅色的宮牆更加鮮豔了。
在倒下去的那刻,他看見了唐悟閉上了眼睛卻流着兩行青淚,他看見了韓青不忍的轉過了身,他還看見了陸胡安捂住了公主的眼睛...
他想如果阿爹是政治的犧牲品,那麽他就是封建王朝的犧牲品,兩個不同時代的思想碰撞只會讓他傷的遍體鱗傷,失去了再活下去的信仰和意義。
苌樂拿開了陸胡安捂在她眼前的手,這一刻她毫不猶豫的奔向他,她此時的眼眸裏全是震驚和不可置信,明明她周旋了那麽久,明明可以護他安然的離開,卻沒想到他竟然如此絕決,一點餘地都不留。
苌樂此刻不管不顧奔跑到他身前,捂着他的脖子,靠着他的耳朵哽咽的說:“梁與橋,你知不知道你要當阿爹了”
但是他再也聽不到了,她擡頭望着皇宮中高聳的宮牆,還有那站在高臺上冷漠看着這一切的父皇,她對這裏的一切都憎恨至極,她拿起那染着他鮮血的長劍與他的自刎時的絕決一樣,毫不猶豫的刺向了自己的心口。
那雙沾滿鮮血的手撫摸着少年的臉龐,她笑着說“梁與橋,說好的生同寝死同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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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着苌樂哽咽的訴說着着頗為逼真的夢,他沉思了半晌,小心的用手擦掉她眼角的淚痕,他們四目相對,同時也心知肚明,若是那一刻真的發生他們又該如何選擇呢?
可是面對這個沉重的話題他們都拿不定主意都不知道未來的變數是什麽,他只能轉移話題,将頭湊到她的小腹上,公主這裏是真的有小寶寶了麽
苌樂哭笑不得的推開他的腦袋,她知道若是此刻不說清楚,那麽他們依舊會面臨像夢中那般遺憾的結局。
她認真的與他直視,現實中她不會再給周允和父皇有架空她的機會,更不會給他們機會對梁家下手,她捏着他的耳朵,夢中你在自刎前早已打點好了一切,要将我推上那個位置,那麽現實中又有何不可呢?就算被軟禁,這次被軟禁的也不應該是她。
梁與橋抱着苌樂将頭靠在她的肩膀上,對于她夢中所發生的事情他又何嘗不心痛呢,不過這次有我與公主同休戚,共進退,無論公主想做什麽我都會不離不棄陪在身邊,但是轉而他又捏着她的手,你怎麽懷了孕還要給我殉情呢?
苌樂打掉他的手,真不明白他這個神奇的腦回路,他的關注點不應該是那讓人心絞的結局麽?怎麽關注到她懷有身孕上去了,她移過頭,誰要給你殉情。
梁與橋嘿嘿一笑,把她摟在懷裏親了好幾口,“不殉情、不殉情,不過我也不舍得你生孩子,再說我們還那麽年輕,還有便是生孩子那麽幸苦還危險我也舍不得你...”
你...,明明前一秒還那麽嚴肅的話題,卻被他不正經的帶偏,她羞的無地自容,”啊,梁與橋誰要給你生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