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只是不巧,擔下輔政大任的江玄淩每日忙得腳不沾地,鐘離辰在書房蹲守了三天也沒有見着人影。
“殿下,你找侯爺有事嗎?不如小的去找侯爺。”李子道。
鐘離辰搖搖頭:“不用,你幫我盯着門口,等侯爺回來立馬告訴我。”反正這想法才剛剛生成,不如再借着這個時間在補充補充。
文淵閣。
聽完玄七的話,江玄淩眸光微斂,鐘離辰來找他是何原因他心頭大致有數。說起來自打兩人大婚後,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但每次聽到玄七在耳邊念叨鐘離辰什麽時候去除草,什麽時候又做了好吃的,或者又在院子裏打奇奇怪怪的招式。
淡淡,卻又有別一番心安。
“侯爺,你說七殿下怎麽會突然來找你?”玄七想不明白。
“想知道,不如你去問問?”江玄淩道。
“那可不行,去了殿下豈不是就知道我在監視他嗎?”玄七搖頭。
江玄淩不語,起身将手中的折子放到一邊,玄七立馬心領神會:“侯爺這是要回去親自問殿下嗎?”後者給他一個眼刀。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正要出去的江玄淩收回腳,來人是大皇子鐘離越和三皇子鐘離笙。
“侯爺。”
“兩位殿下來,所謂何事?”
江玄淩此言可謂之無禮,但鐘離越和鐘離笙兩人仿佛沒有聽到:“侯爺,如今父皇病重,羽林衛統領之位空缺,不知道侯爺有何安排”
“兩位殿下問我?我推的人你們敢用”羽林衛統領一職,不僅負責皇宮守衛,就連整個京城也是全權負責。倘若江玄淩真接下了這事,這無疑是将大門打開,任其進出。
那日鐘離钰給二人下的不過是迷藥,只是一連被困幾日,滴水不進,兩人又是金尊玉貴的貴人,休息了數日到今天臉色仍是不好:“我們自然是相信侯爺。”
江玄淩勾勾嘴角:“殿下以為岳三川如何?”
岳三川。兩人一聽莫名松了口氣,岳家可是出了名的純臣,歷來只擁護皇帝,其他人概不買賬,想來江玄淩也是識趣:“侯爺舉薦的人自然是好。”
“家宴!”鐘離辰從榻上翻坐起,吃驚的看着李子。
李子将手中的帖子遞到鐘離辰跟前:“小的沒記錯的話明日是江老夫人的壽辰。”
“壽辰她還敢辦?我父皇還躺在床上。”鐘離辰此話倒不是說江家大膽,而是這事實在特殊,稍微機靈點的都會避開。
“所以是家宴。”李子是跟在江玄淩身邊的老人,對江家和江玄淩的事也知曉一二,“我看他們是想借殿下的和侯爺打好關系。”
“我。”鐘離辰好笑,江家這群人是怎麽想的,指望借自己和江玄淩打好關系,也不怕找錯了人。只是想到江玄淩和江家那些事,鐘離辰還是道:“此事你問問你家侯爺。”
“不必。”江玄淩從外面進來,李子見狀連忙退下。
“侯爺看起來清減許多。”鐘離辰由衷地說。
被鐘離辰這半算關心的話問的一怔,江玄淩動動嘴角:“聽說前幾天殿下找我。”
“啊是。”鐘離辰沒想到江玄淩會專門跑一趟,“我是想說之前那個計劃,我有了初步的想法。”
“侯府殿下住的不舒心”此話一出,兩人都愣住。
“倒也沒有,侯府挺好的。”簡直比宮裏好太多,超級理想的養老生活。
江玄淩這會還沒想明白剛才自己怎麽會說出那樣的話:“眼下還不是好時機。”
鐘離辰聽後思索了片刻,的确不是好時機,要是自己出了什麽事,那些蠢蠢欲動的人肯定會借機生事:“是我考慮不周,差點連累侯爺。”
“殿下客氣。”江玄淩聲音略有些生硬。
這是暫時不走了,自己還得待在侯府吃吃喝喝,鹹魚養老。如此白吃白喝鐘離辰心裏頭也有些不好意思,加上這會也不早了,遂道:“侯爺不如留下來吃個便飯,我這些日子手藝練的還不錯。”
“能吃到殿下做的飯菜,江某三生有幸。”
這是答應留下吃飯。鐘離辰連忙道:“侯爺先坐,我馬上動手。”
還好一大早鐘離辰就去廚房拿了菜,這會也不至于手忙腳亂。看江玄淩的樣子,是好久沒有休息好,想來平日飲食也不規律。自己要做的就是清淡養人的飯菜。
番茄牛肉營養味香,酸菜魚片,糖醋裏脊,宮保雞丁開胃下飯,清蒸鳜魚鮮嫩細膩,最後再來一份竹荪炖雞,滋補調和。
鐘離辰動作麻利,沒多久就把菜準備好,只待起鍋燒油。
“殿下手藝不錯。”江玄淩不知道在門口站了多久,看到鐘離辰蓋好湯鍋蓋子道。
鐘離辰有些得意,以前他爸爸可是走南闖北的廚子,他跟在後面學了不少,只是後來…得意的神色淡了淡:“侯爺可別誇早了。”
江玄淩從鐘離辰臉上收回視線,道:“我幫殿下燒火。”
“燒火,侯爺會?”問完鐘離辰就覺得有些廢話,江玄淩可是在戰場上摸爬滾打多年的老油子,這些基本技能肯定是會的,“那好,就辛苦侯爺了。”
京城的冬日比其他地方還要冷些,在廚房做着飯,外面又悄悄下起了雪。突然一只手從窗裏伸出,折下了一支臘梅花,積在花上的積雪抖落,落在其白皙的手腕上。
“臘梅花茶。”小爐子上的茶壺咕嚕咕嚕沸騰,鐘離辰往裏放了幾朵臘梅,不消片刻,屋裏便多了些不一樣的清香,“侯爺先喝水墊墊肚子。”
江玄淩接過,仰頭喝下。鐘離辰性子歷來鹹魚,最大的愛好就是做些吃的滿足自己的胃。當然,若是有人喜歡自己做的,那也是格外的令人欣喜。
瞧着江玄淩喝下,鐘離辰不免愉悅起來,只是看着看着,視線不免分散。火光映在江玄淩臉上搖搖晃晃,剛喝過水的唇瓣未幹,便多了幾點耀眼的光。很快鐘離辰就反應過來自己在看什麽,連忙別過頭,非禮勿視。
飯菜上桌,蹲在院子外的玄七吸吸鼻子,七殿下做的飯菜真他娘的香。
“侯爺,明日江家家宴你真不去?旁人不會說閑話嗎?”鐘離辰問道。
江玄淩手中的筷子微頓,道:“讓他們說。”說完仿佛是想到了什麽,江玄淩繼續說:“若是殿下想去就去,如今他們面上會讨好我們,殿下去說不定會滿載而歸。”
“滿載而歸。”鐘離辰張大嘴巴,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就在這時,門口的侍衛過來,先給二人行了禮才道:“殿下,侯爺,江家世子來了。”
江家世子,江潤。忠勇侯江植的長子,也是江玄淩的長兄。
鐘離辰看看低頭吃飯的江玄淩,他如果沒記錯的話,江潤這人還算是不壞。果然,江玄淩擱下筷子:“請他去花廳。”
“不用,就請來這裏。”鐘離辰不滿地看着江玄淩,這才吃了多少,“侯爺還是繼續吃點,中午來見就要做好撞上主家吃飯的時候。”說完,鐘離辰又讓下人去廚房傳話,準備幾樣待客的菜肴。
江玄淩勾勾嘴角,重新拿起了筷子。
江潤進來的時候看到簾幕後面的兩人時一愣,随即笑着上前:“臣見過七殿下,侯爺。”
“江世子請起。”這院子的主人是鐘離辰,理應鐘離辰出聲招呼,“不知江世子用飯沒有。”
“這不就是來蹭殿下和侯爺嗎。”江潤坐下,這才更近的看到江玄淩臉上的神色,沒想到自己這個孤狼似的弟弟,有一天還會露出這樣柔和的神色。
飯畢,江潤也向江玄淩說明了來意,和事先預想的一樣,是來當說客的。
“侯爺我知我們虧欠你許多,可如今你站在高處,那麽多人盯着,你的一言一行都是攻讦你的理由。”
“世子這就說錯了,侯爺走到今日都是他一人的打拼,從一開始侯爺就沒有在乎過別人的說法,如今又有何懼。”鐘離辰忍不住替江玄淩說話。
江潤沒想到正主還沒說話,就有人出來發聲,奈何對方身份在那裏,只好解釋道:“自古孝悌……”
只是話沒說完就被急切的鐘離辰打斷:“要侯爺講究孝順那一套,你們江家可給了侯爺什麽?”
此話一出,江潤無語。在場三人,他無比清楚江玄淩曾經在江家過得是怎麽樣的日子,未說出口的勸說變成了氣餒:“也罷,今日是我冒昧。”說完,江潤起身朝二人一揖。
看着江潤離開的背影,鐘離辰擺擺身後無形的尾巴,想起,這期間正主江玄淩可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好像聽到內心玻璃裂開的聲音,鐘離辰尴尬:“侯爺我……”
“多謝殿下維護。”江玄淩臉上的笑意比何時都要好看。
鐘離辰瞧着連忙別開眼:“我就是多嘴,你別怪我就好。”要知道江玄淩對江潤還是有一些情義在的。
不過江玄淩好像能猜到鐘離辰在想什麽:“殿下說的很對,我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打拼來的,他們從未幫過甚至還落井下石,這樣的一家人,孝悌已無用。”
短短幾句話,輕描淡寫。鐘離辰不知道江玄淩曾經經歷了什麽,也不想去揭傷疤,就只能回之一笑:“侯爺會比他們想象中還要好。”
江玄淩手指一顫,漆黑的瞳孔波濤澎湃,最後歸為長長羽睫下的一片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