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六月,暑氣伴着潮濕的梅雨季一同襲來,城市裏斷斷續續下了快一個星期的雨,直到周日才終于放了晴,微風将空氣中殘留的悶熱水汽一掃而空,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西園寺岚季拿着罐汽水從便利店裏走出來,只是手指才剛扣上易拉罐的拉環,他就接到了來自占蔔社社長的電話。
“……幫忙看店?”
“戶山老師突然要求我們等會兒去彙報上周提交的課題,”電話裏社長鶴見的語氣非常懊惱,“這樣一來,店裏就沒有人看着了。”
說到這,他的聲音忽然激昂起來:“萬一這時候有需要幫助的客人聞名而來,看見我們關門豈不是讓他失望嗎?!”
西園寺岚季拿着手機眨了眨眼,平靜地提醒道:“第一,我們上周以及上上周的客流量都為零,根本不存在你所謂‘聞名而來’的客人。”
“第二,”西園寺岚季頓了頓,而後非常認真地詢問道,“社長,你确定我們那個只有一張桌子一把椅子的可移動攤位,能叫‘店’?”
鶴見:“……”
“……咳,”鶴見有些尴尬地咳嗽了幾聲,“你不要太在意那些細節,總之我們的占蔔店需要人看着,而且我昨天剛剛給我們占蔔過,現在遇到的困難只是一時,我們的事業很快就會步入正軌的!”
“可是你上個星期還說占蔔不能預測和自己有關的事情。”
鶴見:“……那是水晶球的規則,塔羅牌不一樣!”
西園寺岚季:“……”
他開始思考自己當初到底是為什麽要加入這個怎麽看怎麽不靠譜的社團。
占蔔社,顧名思義就是搞占蔔算命的,社員中彙聚了各種各樣的占蔔愛好者,社長鶴見更是自稱專業人士,精通各類占蔔技巧。
——至于占蔔的準确性就得碰運氣了。
不過西園寺岚季加入社團倒也不是因為他是什麽占蔔愛好者,事實上他一開始就知道鶴見所謂的占蔔技巧基本可以概括為“開局一副牌,剩下全靠猜”,之後會加入社團純粹是因為鶴見一直死纏爛打,而對方的理由是覺得西園寺岚季的異色瞳看起來就很有幹這行的專業氣質,說不定還能炒作一下陰陽眼。
西園寺岚季當時直接就沉默了。
不是因為覺得鶴見的發言離譜,而是因為他真的是陰陽眼。
能看見別人未來死兆的那種。
不過限制也大,西園寺岚季只能看見七天內的死兆,超過這個時間範圍就不行,這也是西園寺岚季實際上并沒有怎麽用到過這個乍聽起來很厲害的能力的原因。
西園寺岚季老家在鄉下,是兩個月前才過來東都大學念書,而在老家生活的那些年,他知道死去的幾位老人都是很普通的壽終正寝。
而且說起占蔔算命,看看他們社團裏目前主要的研究方向就知道了,戀愛方面的占蔔始終是最受歡迎的,接下來則是事業學業,問身體健康的也少——祈福有神社,治病有醫院,占蔔在這裏的用處還不如體檢,至于更直白地問生死……
只能說想也知道大部分正常人都不會閑得沒事找人去算自己未來有沒有死亡風險,尤其是時效性還只有七天。
當然還有一點最為重要——
——這又不是熱血漫裏的高危世界,和平社會哪有那麽多會死人的血光之災和飛來橫禍讓他預測啊,這種事情如果很多才是真的要完蛋吧!
雖說他偶爾也會在報紙上看見什麽兇案,不過這裏畢竟是大城市,人口規模和他原來的小鎮當然不能比,所以偶爾發生一兩次……大概也正常?
總之,這陰陽眼最後也就只能被西園寺岚季拿來當異色美瞳用。
搖了搖頭甩開那些亂七八糟的雜念,西園寺岚季最後還是沒拒絕鶴見的請求,剛好他現在打工結束,回宿舍也沒什麽事情幹,就當打發時間了。
雖然西園寺岚季也不覺得會有客人過來就是了。
鶴見的占蔔攤位非常簡陋,除了擺在桌子上的那個水晶球看起來還算專業,其他地方從頭到尾都透露着一種不靠譜的氣息。
西園寺岚季過去的時候果然沒有看見其他客人,鶴見本人甚至無聊到正在用塔羅牌搭金字塔玩,餘光瞥見他過來先是一頓,然後動作迅速地把紙牌金字塔推翻。
鶴見快速把牌洗好放在一邊,然後坐直身體看起來表情很是嚴肅地朝向他說道:“你終于來了。”
西園寺岚季:“……”
所以這個根本就沒有客人的占蔔攤到底有什麽堅持的必要?
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鶴見立刻拿出了自己的手機,然後把自己昨天拍到的占蔔結果照片推給他看。
“看見這副牌了嗎?!這可是大吉兆!我相信我們的占蔔攤很快就能名揚四海了!”
西園寺岚季盯着那幾張照片看了一會兒,他畢竟也在占蔔社待了快一個半月,一些基礎的看牌解讀當然還是會的,不然鶴見也不會叫他過來看店,而眼前這副牌吧,倒也不是兇不兇吉不吉的問題……
“社長,凱爾特十字牌陣……為什麽照片上只有九張牌?”
牌數不對也能算出結果的嗎?
“……”
兩人面對面沉默了下來。
“咳,”鶴見握拳放在嘴邊,“總之這裏接下來就拜托你了。”
西園寺岚季:“……不要給我轉移話題!”
鶴見哪管這些,很刻意地避開他的目光自顧自地往下說:“等會兒有客人會過來取訂單,東西我放在桌上了,你等會兒給她就行。”
某個按理來說絕對不該出現在這裏的詞彙迅速抓住了西園寺岚季的注意力:“什麽客人?”
世界上居然真的有客人會信社長的占蔔結果?甚至還定了東西?
鶴見:“不要用那種懷疑的眼神看我!”
“那位小姐是來占戀情的啦,”鶴見解釋道,“剛好那個時候我手邊有個幸運吊墜,她覺得樣式很好看所以也想定制一個。”
“當然,”鶴見強調道,“主要還是因為她覺得我的占蔔很準,買吊墜只是順便的。”
西園寺岚季:懂了,主要是為了吊墜。
合着這開攤以來的唯一一位客人也不是為了正經占蔔來的。
“我知道了,”西園寺岚季看了眼手表,“對了,社長你還不走嗎?不是說戶山老師要找你們?”
鶴見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驚恐起來。
目送鶴山以八百米沖刺的速度離開,西園寺岚季則是有些無聊地打了個哈欠,然後開始延續鶴見之前的事業——用塔羅牌搭金字塔。
沒辦法,畢竟這個占蔔攤沒客人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是他等人期間唯一能打發下時間的事情了。
不得不說他家社長選的這個地點也很講究,雖然附近就是熱鬧的商業街,但他卻硬是選了一個人流量最少的街口。
更不用說鶴見那招牌上的油漆字都快掉了,這種情況會有新客人來才有鬼了。
不過沒有客人其實也好,西園寺岚季對自己的占蔔水平很有自知之明,讓他的社長來好歹真能編出點東西來——別管對不對,換成他自己估計就只能背誦塔羅牌說明書了。
至于他的眼睛……那個倒是很準,但是正常來說也遇不到那種情況。
正想着,一道陰影忽然從上方投下來,有人曲起指節在桌沿敲了敲。
“請問,你是鶴見君嗎?”
是個男聲。
新客人?
西園寺岚季下意識擡頭,然後忽地一愣。
而在西園寺岚季擡眼的同時,對面的萩原研二目光也是一頓。
白色的碎發偏到額邊,露出一只冷金屬質感的灰色瞳孔,而另一只被發絲半遮掩住的眼瞳,卻是全然不同的深紫色,異色的光影沉在對方的瞳孔深處,有種奇異的非人感。
有一瞬間就好像幽靈一樣。
不過萩原研二很快就回過了神,心裏則是有些感慨,該說不愧是搞占蔔的嗎,雖然這個攤位和電視上那些所謂專業的占蔔節目完全不能比,甚至攤主本人的打扮也完全就是在校大學生,但這個面相乍看起來還真是特別唬人。
當然,唬人歸唬人,萩原研二本人當然是半點都不信這些所謂占蔔的,他會出現在這裏,純粹是陪旁邊的山田前輩順路過來拿東西。
他和松田陣平剛從警校畢業不久,目前還在實習培訓期,山田前輩則是已經在爆裂物處理小組工作了一年,算是萩原研二的指導人,松田陣平的指導人是另一位前輩,培訓內容和他并不完全相同,因此也沒跟他們待在一起。
萩原研二今天的實習內容是巡邏街區——雖然他也想直接去爆裂物處理小組,但上面顯然認為他們這樣的新人最好還是從基礎開始。
巡邏結束後,山田前輩說自己的女朋友要他去什麽占蔔攤取點東西,橫豎他們等會兒要一起回去,萩原研二也就順便跟了過來。
萩原研二正想說我們是來拿東西的,但話還沒出口,他就看見面前的人突然從位置上站了起來,異色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看着他們的方向。
诶?
萩原研二頓時一愣:“請問——”
然後他就看見對方直直地走向了他身後的山田前輩。
“你要死了。”
西園寺岚季站在還有點不明所以的山田面前,看着對方的眼睛認真地補充道:“三個小時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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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開文啦,日常經營輕松向,想寫個主角靠算命走天下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