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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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沅直接人傻了，腳步一僵。
他模樣很心虛：“你怎麽會這麽想呢？”
“你好像很怕我。”
程沅瞠目結舌，原來自己表現得這麽明顯？
季池擡頭，表情專注又真誠，一字一句道：“是我做過什麽讓你誤會了嗎？”
……做過什麽不得問你自己嗎！
這話可不敢說，程沅尴尬，“沒有沒有，你肯定感覺錯了，你這麽優秀我怎麽會讨厭你。”
“真的嗎？”
“嗯嗯，當然是真的！”
季池垂眸，“其實，我從小到大都沒有朋友。”
程沅一愣。
雖然早就偷聽和親眼觀察過對方沒有朋友這個事實，但當季池站在自己面前輕描淡寫地說出來，他內心還是受到了沖擊。
程沅有點心軟了。
其實對方也只是個會為人際關系煩惱的高中生，根本沒那麽可怕。
他想說點什麽安慰對方，就聽季池自嘲一笑：“抱歉，可能是因為今早補習的事情讓我情緒化了，是不是吓到你了？我們快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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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沅心裏的愧疚感頓時又攀升了一大截。
“不不，不是這樣的。”
他糾結幾秒，別扭地解釋：“其實我是騙了你，我哥沒有要幫我補習。但是，這和你沒關系的！”
“真的和你沒關系，我從小就讨厭學習，我哥給我補習我都不樂意……”
他因為心虛所以頭埋得很低，磕磕絆絆地解釋了很久。
也因此，根本沒注意到對面少年落在自己身上的毫不掩飾的侵略目光。
對方不急不慢的神情，哪有半分苦惱的意味。
不知過去多久終于解釋完，程沅小心翼翼地飛速瞄了季池一眼。
“所以不是你的問題，對不起。”
話音落下，偌大的器材室陷入寂靜。
過了一會兒，季池才問：“那我們可以成為朋友嗎？”
程沅一臉茫然地擡起頭來，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是我的第一個同桌。”季池鄭重其事：“我知道你人好相處，長得又可愛，并不缺我當朋友。”
他說：“所以，我只是想試試。”
程沅傻在原地，簡直是受寵若驚。
沒想到自己在對方心裏竟然還是個這樣的形象。
等琢磨過來後，他原本緊張不安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小驕傲。
程沅不好意思地輕咳兩聲，擺擺手：“其實也沒有你說的這麽好……”
季池嘴角微微一勾，故意放緩了語氣。
“那可以嗎？”
“……啊？”
當面也不太敢拒絕，程沅低着頭，支支吾吾地說：“那、那可以吧。”
不過剛說完他又後悔了，張了張嘴，卻什麽都沒說。
程沅有點苦惱。
其實他覺得做朋友是一件順其自然的事情。哪怕對方似乎不像自己想的這麽兇神惡煞，可印象不是那麽快能扭轉的。
更何況，他親眼目睹過季池打架。
唉。
程沅小聲嘆氣。
原來太受歡迎也是種負擔。
-
第二天清早，程沅照例踩着點到教室。
剛坐下，他就發現自己桌上放着一盒糖果。
程沅一臉莫名其妙，拿起來一看，發現是自己之前很喜歡吃的一個進口牌子，價格不菲。
他第一反應就是放錯了，小聲問季池，“這是你的嗎？”
一旁的季池緩緩合起書本，解釋。
“這是我送給你的。”
“送給我的？”
“嗯。”季池盯着對方柔順的頭發，幾秒才移開目光，“程沅，謝謝你願意和我做朋友。”
程沅一臉欲言又止。
還有點良心不安。
他真沒想到，季池會這麽珍惜自己，才成為朋友第二天就送禮物。
他跟拿着個燙手山芋似的，“這個我不能要。”
季池放下書，耐心詢問：“是不喜歡嗎？”
“不是。”程沅卡了半天，憋出個理由，“我只是覺得，好像有點貴。”
季池好脾氣地說：“不會的，送給你就不算貴。”
程沅直接人傻了。
這才第二天呢，怎麽他在季池心裏的地位已經這麽重要了？！
一下課李貿就來找程沅，約他去買雪糕。
程沅不想大早上吃雪糕，但又不知道怎麽面對季池，就答應了。
很快，兩人捧着各自的雪糕往教室回走。
李貿見他愁眉苦臉的樣子，不解：“沅兒，你怎麽了？這個橙子味的不好吃？”
“挺好吃的啊。”
“那你這是怎麽了？”
終于有人能傾訴，程沅倒豆子般托盤而出：“帽子，假如你新交的朋友給你送了份禮物，你該怎麽回禮才好？”
“新朋友？回禮？”
李貿撓頭，認真想了想，“那，他有什麽和你說過自己最近想要什麽嗎？”
程沅剛想搖頭就突然停住，別別扭扭：“算……說過吧。”
“那你就送他想要的呗。”
聞言，程沅表情變得有點古怪，漂亮的眸子瞪了毫無知覺的李貿一眼，更郁悶了。
他才不要把自己送上門去補習！
等兩人慢悠悠地把雪糕吃完，剛好走到校園宣傳欄旁邊。
李貿興致勃勃地望着永遠在第一的季池，感慨：“真不愧是學霸兼校草啊。”
學渣程沅聽到這話，有點酸溜溜的，看過去。
宣傳欄的照片還是高一時拍的，季池和現在沒多大區別，依舊帥。
程沅記得，去年學生論壇搞了個一中校草排名的活動，季池以高票斷層優勢斬獲第一，至今還挂在上面。
想到這他郁悶了，不太高興。
搞得好像誰沒上過榜似的，他也當過榜一呀。
……雖然是校花榜。
但一想到自己現在可是學霸的朋友，程沅又有點隐蔽的自豪感，壓根忘了自己前幾秒還苦惱的事實。
唔，真不愧是自己的朋友。
真優秀。
程沅随意浏覽了下，突然，視線定格在排名第三的學生身上。
照片上那張戴着眼鏡的臉很眼熟，臉色蒼白瘦弱，是那天在巷子裏遇到的少年。
程沅好奇看了眼信息，發現對方原來是二班的學生，叫魏文樂。
李貿随口提了句：“诶，期中考快到了吧？助學金又快開始評了，估計今年還是季池。”
“我不知道。”程沅搖搖頭。
雖然是學校最大校董的兒子，但他很少關注這些。
看了眼時間，程沅拉上還欲逗留的李貿，“快走啦，要上課了。”
不過有了李貿不算提點的提點，整整一天程沅都在思索對策。
只是他時不時嘆口氣，又時不時看着那份棘手的禮物發呆，異常到老師都看不下去了。
“程沅，你來回答這個問題。”
驟然聽到自己的名字，程沅被吓了一跳，如夢初醒。
現在是生物課，他慌慌張張地站起來，“對不起老師，我沒聽清問題。”
生物老師姓高，是個老頭，沒有過多為難他，重複問他：“你來說，抗V0佝偻病是什麽遺傳病？”
程沅一臉心虛緊張，四處張望，企圖尋求幫助，“是……”
突然，有人輕扯了扯他的衣角。
随後，貼心地遞過來一張草稿。
程沅望過去，随後像是找到了救星，連忙道：“是X染色體顯性遺傳病。”
“行了，坐下吧。”
高老頭意有所指地說：“下次注意聽講。”
程沅有點羞愧，小雞啄米般點頭。
他一坐下就往季池那邊靠，十分感激：“謝謝。”
“不用謝。”
季池也配合地靠過去，跟咬耳朵似的：“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幫助你是應該的。”
唯、唯一？！
這才一天不到，他的地位怎麽提升了？
程沅耳根微熱，想說點什麽，又很快洩氣。
他不敢再走神了，像個十足聽老師話的小學生，專心聽講。
可惜聽不懂就是聽不懂，程沅很快又開始神游，重新陷入糾結。
良久，他重重地呼了口氣，終于做出個艱難的決定。
很快放學了。
看季池收拾完東西就要走，程沅連忙扯住他，“诶，季池！”
季池停下動作，詢問：“怎麽了？”
程沅早就組織好了語言，深呼了一口氣，一臉英勇就義的悲壯，給自己打氣。
幾秒後，他試探道：“好像快期中考了啊。”
“嗯？”
“要不，你幫我補補習吧？”
話音落下，氣氛有點沉默。
季池定定地望着他，眼神微動，似乎一點都不驚訝。
可惜程沅看不出來。見他不說話，強行挽尊：“好吧，不肯就算了……”
季池卻低低地笑了，坐回去，溫柔道：“好啊。”
“……”話還沒說完的程沅尴尬了。
季池體貼地問，“那明天開始，可以嗎？”
“……嗯！”
為了彌補自己在對方心中的形象，程沅補充：“那你把昨天的學習計劃表給我看看吧。”
聞言，季池倏地一僵。
他表情有過一瞬間的複雜，但很快恢複如常，“……好。”
程沅點頭，乖巧看着對方拉開書包鏈子翻找。
季池的動作緩慢又機械，面無表情地翻着書包，還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過了一會兒，他從書包裏拿出一張滿是折痕的紙，皺巴巴的不成樣子。
程沅微微一愣。
季池面不改色，“抱歉，書包裏放了太多東西，計劃表都被壓皺了。”
“沒關系。”程沅連忙說：“我不介意。”
季池抿唇，把計劃表遞到他面前。
程沅眼巴巴地看過去。
被摧殘過的紙上果然寫滿了專門為自己制定的學習計劃，字遒勁有力，難掩鋒芒。
只是這滿當當的安排，直接讓他露出痛苦面具，蔫了。
除此之外，程沅還有點不解迷茫。
他怎麽感覺，這紙不像是被東西壓壞的。倒像……被人用力揉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