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五月進入尾聲，終于要月考了。
程沅還從來沒那麽期待過考試，前段時間學習認真不少，他對自己很有信心，覺得一定能一飛沖天。
因為成績吊車尾，程沅被分配到了高三那棟樓，比較偏遠。
去考場前，他高高興興地對季池說：“記得我的獎勵，我肯定能考到三十名的！”
“好。”季池點頭。
前段時間的複習确實有成效，程沅坐在考場上時，竟然感覺題都有種熟悉的感覺。
他眼睛微微一亮，咬着筆頭不自覺就往下寫。
等好不容易考完上午這場，程沅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背了，直奔食堂。
然而剛走下樓梯，猝不及防就被一個拿着籃球的高大男生攔住了。
對方的語氣還很驚喜，“學弟？”
程沅很郁悶，被迫停住腳步，茫然：“你是誰？”
那男生害羞地笑了，露出小虎牙，“你記得我嗎？我是你哥哥的同班同學，叫曾麒。”
沒印象。
程沅都快餓死了，敷衍點點頭，“哦，有事嗎？”
曾麒表情不太自然，臉上快速閃過一絲緋紅，略顯笨拙：“那個，我之前給你的信你看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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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大個子的人害羞起來竟然會手舞足蹈，曾麒耳朵都紅了，感覺自己表現得不太好。
程沅一臉茫然：“什麽信？”
“就是前幾天你來找程遇，放你帽子裏面的那張……”
“程沅。”
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打斷原有的對話。
兩人皆望過去。
“在這裏站着做什麽？”
季池不知道何時走過來了，步調從容，不緊不慢。
程沅一愣，“季池？你怎麽來了？”
“來找你去吃飯。”
季池看着程沅沁出汗珠的額頭，柔聲道：“很熱嗎？”
程沅瘋狂點頭：“好熱好熱！”
季池聞言一頓，不知道從哪裏抽出一張紙巾，細細地幫對方擦汗，動作十分自然體貼。
身邊還有外人在，程沅臉微微漲紅，不在自在地說，“唔、我，我自己來吧。”
季池也沒勉強，轉手遞給他。
曾麒呆住了，愣愣地看着這一幕，看表情像是誤會了什麽。
氣氛有種莫名的詭異，兩人靜靜地看着程沅擦汗。
等擦完了，季池才不鹹不淡地掃了曾麒一眼，像是才看到他，禮貌颔首：“是有事嗎？”
曾麒只好重新看向程沅，硬着頭皮說：“嗯……學弟，就是之前放在帽子裏的信……”
程沅莫名其妙，“什麽帽子裏？”
季池聞言，卻是眯了眯眼。
“沒什麽沒什麽，本身就是寫着玩的，”曾麒尴尬地說：“我還怕對你造成困擾呢，沒看到就行。”
程沅不明所以地‘哦’了一聲。
見狀，季池适時說：“既然沒什麽事，我們走吧。”
程沅說：“好。”
而他們走後，曾麒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笨拙懊惱地拍了下自己的頭，洩氣。
都怪自己太不認真了。
有誰會注意一張寫在草稿紙上的表白信呢？
-
去飯堂的路上，季池一路上都沒說話。
不知為什麽，程沅感覺對方神情散漫，還興致缺缺的，或者說是……生氣？
其實程沅早就發現了，季池這個人情緒還挺善變，而且變化速度又快又細微，很難被捕捉到。
程沅和他相處的時間長了，才勉強摸到點門路。
想到這裏，他有點隐蔽的小驕傲，問：“你怎麽了啊？”
“嗯？”季池回神，收起深沉的思緒。
程沅還以為他不高興，摳摳搜搜地從口袋裏摸出一顆橙子味的糖，卻發現有點融化了。
他不好意思地舔了舔唇，十分貼心地撕開……麻溜塞進了自己嘴裏。
程沅嘴裏含着糖，又覺得不太厚道，黏黏糊糊地說：“你要不要吃糖呀？橙子味的。”
他從口袋裏摸出最後一顆糖，“是最後一顆了。”
季池提醒：“程沅，待會就吃飯了。”
“這有什麽關系，還有好長一段路呢。”
想起什麽，程沅突然停下腳步，眼睛滴溜溜地轉，不知道在打什麽主意。
“……怎麽了。”季池眼皮一跳。
程沅表情猶豫不定，笨拙地撕開糖紙，踮起腳，把糖遞到了他嘴邊。
季池愣住，後背有點僵直。
程沅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還怪不好意思的，傲嬌又別扭道：“喏，吃糖。”
季池抿唇，眼神閃了閃，“怎麽突然要喂我？”
程沅眼眸閃過一絲迷茫，“啊，你之前不也是這麽喂我嗎？”
“……”季池竟然無法反駁。
周圍已經有幾個路過的人注意到他們了，程沅感覺這樣好奇怪，臉有點發燙。
季池沒任何動作，細微皺着眉，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麽。
程沅卻已經舉的有點累了，催促：“快點呀。”
季池這才動了動。
他深深地盯着程沅，眉宇逐漸舒緩，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
像是播放慢動作電影，程沅眼睜睜地看着他微微俯下身，含住了糖。
而後，柔軟的唇不經意觸碰到了指尖。
程沅猝不及防一陣酥麻。
他跟被咬了一下似的，眼睛瞪得老大，觸電般縮回了手。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季池垂眸，重新站好，歉意濃濃。
程沅白皙透紅的臉難掩豔色，強裝鎮定，“沒關系！”
嘴裏的糖迸出酸甜口感，季池表情漸深，喉結上下滾了滾，含糊不定地說。
“走吧。”
……
事後程沅回想起來，總感覺覺得哪裏很奇怪。
下午的時候，他特地去小賣部買了包奶糖。
“帽子。”程沅鬼鬼祟祟地走到李貿的桌前。
李貿說：“咋了？”
“給你吃個好東西。”
程沅獻寶似的拿出顆糖，剝開糖紙，趁着周圍沒人，悄咪咪地遞過去。
李貿一臉受寵若驚，顫巍巍地伸手就要去拿，卻被程沅避開了。
他十分茫然，聽着還有點委屈：“不是說給我吃嗎？”
程沅連忙搖頭，高深莫測地說：“我喂你。”
李貿卻沒有絲毫的感動，而是大吃一驚，唯唯諾諾：“沅兒，你、你怎麽了？”
他伸出手，摸了摸程沅的額頭，納悶：“也沒發燒啊。”
“少廢話。”
程沅見他好似還不太情願，頓時拍拍桌，決定威逼利誘：“快點吃。”
“好吧。”李貿左看看右看看，屏住呼吸，最後十分虔誠地吞吞口水，‘呲溜’一聲咬進嘴裏。
雖然他動作很小心翼翼，但還是不小心碰到了程沅的手指。
李貿跟亵渎了什麽似的，大驚失色：“我錯了，我不是故意的！”
程沅嫌棄地看他一眼。
他不太在意地擺擺手，納悶地托着腮思考。
同樣是喂糖，怎麽李貿和季池給自己的感覺不太一樣呢？
程沅皺着眉頭思考，思來想去，終于得出了一個相對靠譜的結論。
……肯定是因為吃的糖不一樣。
-
月考成績下發的那天，剛好是六月一號。
學委拿班費買了一大包糖派發，一人兩根棒棒糖。
程沅接過後說了聲謝謝，倒是不怎麽在意，一心只有成績單。
他還從來沒有這麽積極過，成績單一下來就沖到了班長桌前，眼巴巴地瞅。
他下意識從倒數開始看下去，一路往上，最後停在了偏中間的位置。
程沅驚呆了，瞬間喜笑顏開，眉眼彎成一條線，忍不住拍拍身邊的李貿。
竟然是三十一名！
李貿也很為他高興：“進步好大，看來學霸的補習很有效啊！”
“那還不是我聰明。”程沅驕傲挺胸脯，臉上的笑意根本沒下去過。
雖然他從小到大都是吊車尾，但從來沒懷疑過自己的智商。
程沅美滋滋地想：第31名，進步這麽大，老爸老媽和哥哥肯定都有大獎，還有季池的……
等等，他突然察覺不對。
……第31名？
如果沒記錯的話，季池說的獎勵是達到30名才有的。
突然受到打擊，程沅心情由晴轉陰，兩眼一抹黑，感覺老天爺給他開了個大玩笑。
後排的季池一直在觀察程沅，等他回來。
只是他看着程沅神情原本歡天喜地，又忽然像是被打擊到了，整個人都蔫頭耷腦的，好像很失落。
季池輕敲桌面的指尖微微一頓。
等程沅回到座位，他主動問起：“怎麽了。”
程沅悶悶不樂，嘟唇：“我竟然沒考好。”
季池一頓，稍加思索便知道了緣由。
他勾了勾唇，安慰：“沒關系，下次繼續努力就好。這次是多少名？”
“31。”
程沅飛速瞥他一眼，委屈巴巴地說：“其實也很不錯吧？我還從沒考過這麽高呢。”
“嗯，是不錯。”
“那、那獎勵……”
“當然有，我已經準備好了。”
“真的？！”
程沅激動起來，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眨巴着期待的大眼睛：“真的有嗎？”
季池點頭，話鋒一轉：“嗯，不過我現在沒帶來，所以……”
程沅興沖沖地打斷：“沒關系，我去你家拿！”
季池狹長的眼眸閃過一絲很淺的笑意。
“行。”
下午一放學，程沅就迫不及待地背好書包，跟着季池回家。
再一次來到這個破舊的危樓小區，他已經習慣了，再也沒有任何不适感。
只不過在上樓的時候，腦海裏想起住在二樓那個肥頭大耳的男人，他的步伐還是瑟縮了一下。
季池注意到了他的猶豫。
他說：“程沅，那個男人搬走了。”
“搬走了？”程沅一愣。
“嗯。”
一片昏暗中，看不清季池的神色，唯有聲音顯得有點郁郁的低沉。
“要是還怕的話，就牽着我。”
程沅最後還是沒有牽，因為他感覺兩個男生牽手有點怪怪的。
等到家後，他輕車熟路地坐在沙發上等待，季池則回房間拿準備好的獎勵。
程沅一動不動地盯着房間門，莫名讓人聯想到等待主人的可愛小寵物，翹首以盼。
不一會兒，季池拿着東西走出來了。
程沅心裏期待的要命，還要故作矜持地坐在原地，咽了咽口水，“是什麽呀？”
季池沒賣關子，直接走到他面前。
而後，緩緩展開掌心。
“企鵝夜燈？！”
程沅聲音瞬間拔高了一點。
展示在眼前的是一盞做工精巧的小夜燈，企鵝形狀的，胖胖的臉蛋非常呆萌，還有一張嫩黃色的小嘴巴。
最關鍵的是，看着像自己手工做的。
程沅伸手接過，很驚喜：“好漂亮，是你自己做的嗎？”
“嗯，不是很難。”季池眉眼含笑：“你喜歡就好。”
“我好喜歡，謝謝你！”
程沅從小就喜歡企鵝，如今對着這盞小夜燈直接愛不釋手，嘴角都要咧到耳後根了。
“不用謝，程沅。”
季池伸手輕柔他的頭發，低聲說，“月考沒考好沒關系，這個算是六一禮物。”
“小朋友，兒童節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