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叮叮咚咚，悅耳的樂曲漸漸響起，水面上的男人開始動了。他拿起手杖繞着自身緩緩地順時針掃了一圈，随後換右手，有反方向掃了水面一圈，這一切都是配合這音律而動，周而複始，動作雖然單調，但莊重有禮，讓人賞心悅目。動作大概重複了三四次，原本平靜的水面漸漸湧起，随着樂曲慢慢激烈，湧起的水流彙成了水柱，它越來越高，旋轉的越來越快，像擎天之柱，直破雲霄。
樂曲驟停，衛珉剛好在水面上化完最後半個圈，他緩緩将手杖捧于胸前，又緩緩舉高，停住。在陽光的映射下，那特殊材質的手杖映射出耀眼的光，如同衛珉手上握着的是一束光，神聖的讓人不敢直視，衆人只能低下頭來。
他開始動了，樂曲直接步入最澎湃的的部分，手杖在他手中旋轉起來，與此同時，在別人看不清的地方，他的指尖時而觸碰，時而分開，有力果斷，飛速的變換着手訣，當遠處的人産生衛珉手中捧得是個光球的錯覺時，他将手杖自上而下的劈下，沿着一條筆直的線型劃過水柱，此時這手杖像極了一把鋒利的劍，劃過的瞬間，所向披靡，無人可以阻擋。
外圍的百姓還是高臺下的弟子都發出了陣陣驚嘆，正真的神跡，這才開始。通天之勢的水柱，随着音律漸低，逐漸消散，待到樂曲停止，水柱便徹底消失了，擡頭望去，湛藍的天空仿佛罩上了一層輕紗。
“下雨了？下雨了？”有人隐隐感覺到毛毛細雨落下。
“是神雨！神雨！神雨啊！”驚呼聲帶動了人們敏感的神經，有一種激動之情在百姓之間悄悄傳遞，互相感染着，此情應此景，恰巧“斷虹霁雨，淨秋空”不過如此而已。
“敬先賢，思遙寄，弟子衛珉，以天池為皿，獻薄酒一杯，天佑我鎮南，萬壽無疆。”
輕張薄唇，沒有歇斯底裏，聲音平穩不帶感情，卻讓在場的每一個人聽得清清楚楚，這場大典帶給他們無法磨滅的記憶，這是之前任何一場不能比拟的，從此衛珉這個名字就這樣流傳開來，他将是鎮南山派嶄新的代表。
大典被推向了最高潮，之後還有鎮南山派弟子精心籌備的節目，衆人的目光漸漸被吸引了過去，沒有人發覺那個喚做“衛珉”的人已經不見了蹤跡。
不同于外面的熱熱鬧鬧，通往知返室的路上依舊是清冷極了，只有噠噠的腳步聲，身着華衣的男人走在前頭，後面跟着一個面上不情願的女人。
李允兒終是忍受不了這靜谧的氣氛，“哎呀，衛珉你這是欠我大人請了，我可是連今年大典的節目都沒看到。”
“五長老大恩，衛珉不會忘記。”男人沒有回頭，仍舊往前走着。
“我說你走這麽快幹什麽，要不是這裏不準掐訣，你是不是直接就到門口了。”李允兒抱怨道，她的體力可沒有他們這些毛頭小子好。
前面的身影愣了一下，一張俊美的臉轉了過來，李允兒老臉一紅，心裏安慰道：愛美之心，人人皆有，不能怪自己為老不尊，都怪這小子這身穿得太勾人。
“我…走得很快嗎？”像是自言自語，随後轉過去，步伐慢了很多。
李允兒總算跟了上來，可過了一會，她又黑着臉發現自己跟不上了，她暗暗嘆了口氣，也懶得再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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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是走到那扇門口，李允兒解了鎖就跑了，她一把歲數了看不得這些分分合合的場面，一看就全身不舒服。
門口獨留衛珉一人，可是到了這門前，他的手卻停住了，不曉得如何面對那個孩子，不知道見面說什麽，有一點不知所措，此時的他，很難與之前在大典上風光無限的人聯想起來。
衛珉深吸了一口氣，終是将那扇門推了開來，他有設想過可能會有一個小身影撲進他懷裏，就像他們第一次見面一樣，但顯然什麽都沒發生，那屋子裏很安靜。
尋視四周，他終于在一個角落裏看見一個身影坐卧在牆邊，一動不動，像一個塵封多年的石像。
“九兒？”小心翼翼喚着那孩子的名字，那小身子好像微微動了一下。
衛珉走到他身邊，他以為九兒的雙眸是閉着的，原來是微微眯着的。他伸出手摸向他的頭，輕輕揉了揉，感受到真實的溫度，那雙眸用力的睜大了，可能是因為在黑暗中待太久了，一時間光太過刺眼，竟然隐隐有淚水溢出來。衛珉挪了下身子，想幫他擋一擋光，讓他緩和适應一下。
而下一刻，沒有防備的衛珉差點被撲到在地上，還是那個姿勢，衛珉有點哭笑不得，兩天胳膊就這麽挂在他脖子上。
“主人…你來接我了。”
“恩，不是答應你了嗎？”衛珉輕輕拍打着王九兒的後背，安撫着他的情緒。
“是真的嗎？”
“嗯？”衛珉不曉得王九兒怎麽會這麽問，只能溫和地答道：“當然是真的了。”
感覺到摟着自己脖子的手緊了緊，衛珉無奈地笑了，只能由着這孩子，雖說這個高度蹲着有點不倫不類的感覺。
過了一會，見王九兒情緒平複了，衛珉問道。“怎麽眼睛舒服點了嗎？要是不行，就閉着眼睛，師兄抱你回去。嗯？”看着那雙紅紅的眼睛，有點心疼。
九兒搖了搖頭，認真說道：“我抱師兄回去。”
“啊？”衛珉覺得自己永遠跟不上王九兒的小腦袋瓜子，可能也就布呈能夠無障礙的和他溝通了。
“師兄不乖，沒有穿鞋。”稚嫩的音色，王九兒伸手指着□□的雙足，語氣卻像個古板的小老頭。
經王九兒這麽一提，衛珉才想起自己大典之後，就拉着李允兒來到知返室，結果竟然是連鞋都沒穿。有趣的是，跟了他一路的李允兒都沒有發現。也是，誰能想到平常形若風月的衛珉，會光着腳在鎮南山派到處亂跑呢？
衛珉笑出了聲，原來這孩子在自己心裏有這麽重的分量，摟住有點咯人的腰，将王九兒抱在懷中，起身，“是，是師兄做錯了，你可不能學師兄這樣，知道了嗎？出門要穿鞋。”
王九兒歪這頭，然後點了點，樣子十分可愛。
衛珉拍拍他的小臉，發現瘦了不少，心裏又有了幾分自責，發誓回去後一定要将王九兒養的白白胖胖的。
“走，師兄，帶你回清源山。”
清源山上，衛珉的屋子裏。
“師兄，聽說師弟回來了啊！”傅凡風風火火跑了進來，他可是非常想念王九兒的，可能是因為沒有王九兒他就是被使喚的那個，不過，他很快就會發現即使王九兒回來，他被使喚的現狀也不會改變。
九兒面無表情的望着跑進來的人，嗯…這個人是誰來着。
見王九兒沒有回應，“師兄，師弟不會是關太久，這出了什麽問題了吧？”傅凡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皺着眉擔憂的問道。
“傅凡，慎言，怎麽說你師弟呢。”衛珉有點無奈，他這個師弟就是他活潑了，要是能和九兒的性子綜合綜合就好了。
被訓的傅凡，撇了下嘴，腹诽自己這師兄怎麽和師尊一樣，突然想到什麽，傅凡的臉湊到王九兒面前，笑嘻嘻地說；“太好了，師弟你回來後，我就不用一個人睡了。哎，一個人睡可無聊了。”
“我不和你一起睡。”王九兒很直接了當的拒絕了。
“為什麽啊？那你睡哪啊？”傅凡像是被澆了頭冷水，沮喪的問道。
“九兒，說要跟我睡。”衛珉面帶笑容，傅凡震驚了，還可以和師兄一起睡的嗎？
“那我也要和師兄一起睡！”少年據理力争道。
“不行，太擠了。”王九兒再次向傅凡潑冷水。一旁的衛珉有點無奈，他就這麽讨小孩子喜歡？一個個都纏着他。
“啊…”衛珉見傅凡的可憐樣，本想出言安慰，沒想到話沒說出來，傅凡就和他們告辭，興高采烈的跑出去了。
傅凡狂奔到清源山的大殿，這一刻他覺得自己簡直機智無雙，看見那個身影果不其然在看書，他吸了口氣，緩了緩，就進去了。
“師尊！師尊！”傅凡現在已經不怎麽怕布呈了，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他已經發現他的師尊并不是像他表面一樣一個很冷酷的人。
“怎麽了，又闖禍了？”布呈連眼皮都懶得擡。
傅凡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師尊說哪裏話，我哪有闖禍？”
“恩…”語氣帶着敷衍，态度不置可否。
傅凡有點小委屈，不過很快他就想起自己來的主要目的，他蹭到布呈身邊，讨好的說道：“師尊？”
“幹什麽？”布呈終是放下書，看這個小鬼又要搞什麽花樣。
“那什麽…我能和師尊一起睡嗎？”傅凡小心翼翼地問道。
短暫的沉默。
“不行。”
“為什麽呀？衛珉師兄就和九兒師弟就是一起睡。”傅凡有點受挫。
“他們兩個一起睡？”秀眉微皺。
“對啊。”傅凡耷拉着腦袋。
“啊，那你和他們一起睡就是了。”
“他們不帶我。”傅凡可憐兮兮地說道。
“好巧啊，我也不想帶你。”布呈面色平靜，但他又一次一針見血了。
傅凡覺得自己心好痛，他家師尊嘴怎麽這麽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