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你怎麽可能還活着!你明明在天逐之地被天雷轟死了!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顧晨宇的面龐晃着模模糊糊的虛影,塌鼻子,老虎牙,那正是徐柔當時無意間看見兜帽人的樣貌。尖牙随着嘴巴的開合上下擺動着,發出了令人畏懼的嘶吼,這聲音足以讓結丹以下的修士五竅流血,暴斃而亡。

“連你都活的好好的,不是嗎?”那個男人擾了擾耳朵,回答的随意,顯然這讓人膽怯的嘶吼聲對他沒有一點影響,那敷衍的态度像極了農戶對待自家院裏汪汪亂叫的土狗。

伸出右手,劍已乖順地蹭在他手邊,準備握住,卻發現右手不聽使喚,低頭一望,這身體的右手竟然是徹底廢了,且一時修複不好,那他只有左手持劍這一種選擇。

修劍的都知道非慣用手持劍有多難,無論是對使劍的力度還是角度都有巨大的影響。不過對于第一劍修來說,左手應敵亦如同家常便飯,這是他以往謙讓對手的一種方式,說白了就是放水,不然誰願意同他一戰找虐,不過很可惜的是,到了後來他用左手也沒人願意和他切磋了。

男人自然不會驚慌,只是輕嘆一口氣。

劍已經自己飛入他的左手,他舉起被□□殘破的右手,玩笑般說道:“孽畜,你運氣當真不錯。我記得,五十年前,你在我右手下大概走了十回合,不知如今,你能在我左手下能支持多久?”

“王久之!狂妄自大的家夥!你當真是目中無人!”“顧晨宇”氣的全身顫抖起來,王久之的話讓他想起了自己當年在天逐之地的屈辱,身為仙母教四神使之一,又擁有真龍血脈的自己竟然不到十招就敗給了這個區區人類,簡直是令仙母蒙羞!

“老饕,你真是吃多了把腦袋撐壞了。”男人面帶微笑指指自己的腦袋,“你這種貨色我自然不會把你放在眼中,當年能把你封進去,如今我亦可以。”

“你!你!真當自己還在全盛時期嗎?鹿死誰手未可知!”老饕不再保留顧晨宇的身形,放出了自己的真身,巨大的羊身,魁梧的人手,尖銳的長牙,周身帶着濃濃的血氣,那是千年屠戮積攢下來的罪孽,是能夠輕易摧毀一個王朝的怪物。

很多人都知道饕餮的名字,卻沒有經歷過被他掌控的黑暗恐懼,對于大部分的凡人、修者來說這只是個遠古神話,這都因為他們被保護的可能太好。

雖然嘴上叫嚣着,但老饕确是真正的全力應對、小心謹慎,他沒有忘記那個男人恐怖的劍法,如若沒有這個男人,他們的大義早已實現,如今仙母早已降臨世間,哪會輪的到一群人類指手畫腳。

“哎喲,我是不是記性不太好了,老饕你怎麽瘦了不少,看來封印之地的夥食不太好啊。”眼睛微微眯起,嘴角上揚,也只有王久之敢在這龐然大物面前說說笑笑,不過這不是無意義的舉動,他在暗中積攢力量,一擊必勝的絕對力量。

老饕怒吼起來,震天撼地,裏面包含着真龍的餘威,他以與龐大身軀不符合的速度前進,巨手揮向王久之所站的地方,一掌下去飛石四濺、樹倒地裂,當他擡起一個深深的巴掌印留在了地面上,不過沒有那個男人的身影。

老饕來回張望,企圖找到那男人的影子,卻一無所獲。

有風的聲音從老饕的耳邊劃過,還來不及反應,他的耳朵就從他身體分離了出去,重重的砸落在地面上,血噴湧來出,他轉過身來想捕捉到那個男人的蹤跡,卻只能望見一閃而過的虛影,而下一刻,又是“轟隆”一聲,他失去了另外一只耳朵,他自認為固若金湯的防禦在那男人的劍下不值一提。

化形之劍的威力初次嶄露頭角,即使王久之都暗暗心驚,更不用說老饕了,他簡直就像板上魚肉任人宰割,如果早知道的話,他或者會選擇逃遁遠走避開這煞星,亦或者至少不會愚蠢的變化出笨拙目标龐大的原身供王久之肆意肢解。

Advertisement

風聲接踵而至,只可惜老饕已經聽不見了,他只能徒勞的将厚重的巨手蓋住心髒,再掙紮一二,不過很快伴着新鮮的血液,他的兩只雙臂也應聲落下。

老饕的雙眼驚恐萬分,他又一次體會了無力和無助,又是拜同一個男人所賜!

巨獸張大了嘴巴,長長的舌頭吐露出來,瘋狂的搖晃,冰冷的劍身如期貫穿了他的前一刻還強健有力的心髒,血柱在劍拔出的剎那直直的沖天而上,之後一場帶着腥臭的紅色大雨傾盆而下,龐然大物倒了下來,帶給了參天之林一次猛烈的震顫,無論是守于外圍的鎮南弟子,還是林內的樹人靈獸,都感到了明顯的震感。

男人輕輕落在了地上,劍身插在了地上,分擔着自身的重量,額頭上的密布的細汗和微微發顫的手暴露了一切,他并沒有看上去的游刃有餘,畢竟他只是一道王久之的分神。不過這些細小的表現很快就淹沒在滔天血色之中,再無憑證。

梧桐祖殿早就在這傳說級的戰鬥中,變為了一片斷垣殘壁,血色的雨還沒有停下,給所有的荒蕪又蒙上一層血污。

空中傳來了虛弱的聲音,“王久之,你是很厲害,一人救世,無所不能。可惜你保護的人,一半知情不言,任你被世人抹黑樂見其成,另一半不知情的,視你為洪水猛獸罪孽深重,你不過就是個笑話,你難道不會不平憤恨,你難道不想毀了他們嗎?”一團黑煙浮于天上,“何必為這些愚蠢自私的人拼命,和我們聯手吧,一統…”

黑煙還沒說完就被一道劍氣劃散,“所以說你是孽畜,什麽都不懂。”王久之看都沒看它一眼。

雨停了,烏雲散去,一切又回歸了正常,廢墟之上一個人站立着,他的時間不多了,還有些事情還沒有做完。

将劍抱在懷中,傳于靈力,他很快就感知了這把劍上的種種記憶,簡直讓男人哭笑不得,“王九兒?還會給自己取名字了?想做我兒子?嗯?”

畫面不斷變換,又看到王九兒認衛珉為主的場景,王久之一愣,低喃道:“真是把蠢劍,竟然把別人認成我。”手指輕彈劍身,臉上帶着無奈寵溺的笑容。

忽然眼中金色一晃的閃滅,一陣暈眩,看來時間真的不多了。

得到靈氣,王九兒已經變為人形,靜靜靠在王久之的懷裏,一只手捏着肉嘟嘟的臉龐,惡聲惡氣道:“你怎麽長這麽大了啊,不過還不錯,沒有我,你也能自己活的滋潤。不過,你不要老是怨我沒陪在你身邊,你的主人很了不起的,那是為了拯救泱泱衆生,舍生忘死。不準怪我!不過料你也不敢。”

懷中的孩子輕哼了一聲,像是抱怨在臉上作惡的手。

“真的不要找我了,我飛天了,知道嗎?找不到了。這小子也還不錯,你換主人就換吧,雖然沒我好看,沒我資質好,沒我人緣好,沒我修為高。”王久之說得急促,與其說是在說給王九兒聽,更像是在說服自己,“但他至少能陪着你,護着你,這就夠了。”

他頓了頓,艱澀地說道:“王九兒,真的別找我了…”

王久之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他估計也想不到,活了百年的他,金色的雙眸卻流露出一種少年一般的單純。

忽然間王久之想到自己鋒芒初露的時候,來求道侶的人将鎮南山圍的水洩不通,自己卻全都趕走了,衆人都說他不解風情。師兄還嘲笑他說,你就和你的劍過一輩子吧。

當時自己吊兒郎當的回道,一輩子就一輩子。

當時自己想畢竟話本中絕世劍客都是一人一劍,孑然一身,浪跡天涯,身為劍修,一劍足矣。

“真是便宜這小子了。”說得咬牙切齒。

遠處傳來人馬趕來的聲音,仿佛在催促他該離開了,即使再不舍,也是要分別的,他王久之可不能像娘們一樣,哭哭啼啼,拉拉扯扯的。

輕嘆一口氣,“以後有這個孩子的世間就托付于你了。”說完後,金色的瞳孔暗滅,歸于了黑色,這個肆意張狂的男人仿佛沒有來過。

待到鎮南山派的衆人趕到,衛珉已經倒在了地上,懷裏擁着着還小的孩子,而吳佐也沒有了蹤影。

此時的吳佐被一個全身被綁帶覆蓋的人夾在腋下,正是神調門的掌門郭太真。他親自趕到這裏,自然不是為了來接一個小輩,他想見一個人,但很明顯那位站在樹枝上的人将他攔在了這。

“你倒是能藏,陰陽宗找他們這位老祖,可是将大陸翻了個底朝天。”繃帶下發出了嘶啞的聲音。

“你?郭太真你當了掌門就想和我一個輩份了?”樹枝上的人拿着一本灰撲撲的書,逆着光看不清容貌,聽聲音卻還是年輕的,

“是我活糊塗了,可您難道不想去見見那位嗎?這是最後的機會了。”郭太真只好改口,再這位面前,他的确還是小輩。

“他并不想見我。”

“這…”郭太真眼睛一暗,有些事錯了就圓不回來了,這二位的情分當真是造化弄人。

“不過他不見我,也不會想見你的。”書輕輕翻着頁,“郭太真,不要打一些不好的主意,不是誰的靈你們都可以驅使的。如若被我發現,我必滅你神調滿門。”

如果是別人說未免有點可笑,可是出自這位之口只會讓人膽寒。

“我怎麽可能,我是那麽尊敬那位,只想再說上一句話而已!”繃帶下的聲音有些激動。

“沒有最好。”樹上的人淡淡說道,望着梧桐祖殿的方向。

鎮南山派,陷入一片混亂,他們愛戴的衛珉師兄受了重傷,掌門的弟子顧晨宇下落不明,還有那新來的王九兒也昏迷不醒,沒有誰知道發生了什麽。

唯一的兩位知情人全都待在了清源山上,沒有敢冒然上去惹四長老的不快。

一個月之後。

“師尊,徒兒要閉關沖擊元嬰了。”衛珉醒後,不知怎麽功力不減反增,隐隐有進階的趨勢,有很多事他自己也不清楚,外面都傳他以結丹實力越級斬殺了元嬰強者,可他清楚不是這樣,有人幫了他。

“去吧,大概多久。”布呈點點頭。

“十年吧,師弟還沒醒嗎?”王九兒被布呈一個人照看,就連衛珉也見不到。

“這個你不用操心,你閉關出來,總歸就醒了。”

“那拜托師尊了,徒兒退下了。”

“嗯。”

作者有話要說:

卷一就這樣結束惹,在想要不要補個雙生樹的番外,因為有人說沒看明白。

總感覺一個好好的梗被自己糟蹋了,心塞塞呀!

總之很感謝各位小天使不嫌棄我,我們卷二見!!

卷二:劍心何處不如人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