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修仙界基本所有的人都以為何清瑤的人生是極品的,以為她從生下來就有用不完的靈石,以為她從小就是萬衆寵愛集一身,可他們不知道何清瑤所經歷的比他們要傳奇的多。

或許對于刻苦修煉的何清瑤來說,這麽做的理由只不過是為了一年一次的下山機會。

十一月十五,那天她可以下山見一個女人。

何清瑤沒有很早就動身,去早了那個人也還是睡着的,到正午過後她才空着手下山去了。

那是個繁華绮麗的好地方,是富貴人的溫柔鄉,只是不太适合她這麽個女孩子進去。

不過這難不倒何清瑤,她已經學會了最簡單的乾坤訣,可以在附近找一個隐蔽的地方直接過去。

熟門熟路來到旁邊的一家客棧,還是要了最西邊的一間房子,關好門窗,然後熟練的掐訣。

移形換影後,她便出現在一間挂滿紅色輕紗的小廂房裏。

房裏有着甜甜的香味,何清瑤皺着眉,走到桌邊将那香剪斷。

這香的妙用,對于早熟的何清瑤的來說,她自是知道的。

“醒醒。”用手推了推床上迷迷糊糊的女人。

“嗯……好困啊,還沒到迎客的時間的啊,好姐姐,讓我在睡會兒。”語氣嬌柔,睡眼惺忪的樣子也分外可人。

“那你睡吧,我走了。”何清瑤才轉身便被清醒過來的女人一把摟在了懷裏。

“我的兒!”那張與何清瑤八分像的臉上露出了驚訝無比的神色,“天哪,今日是十一月十五嗎?是十一月十五!娘…啊,姨都忘記了!清瑤有沒有等很久,看姨這個記性。”

女人像說繞口令似的,一會兒姨一會娘的改口,這裏就她們兩個人,何清瑤不知道她為什麽這麽糾結。

她總是要将這個分個清楚,好像改了個稱呼,就能撇清他她們之間的羁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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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給你準備了很多東西。”女人翻身起來,赤着腳就下地跑到了偏僻處的櫃子前,翻到處好多包裹,“前些日子,我和姐妹去錦繡閣,一眼就相中了這件白色的紗衣,當時我想咱們清瑤穿上肯定和仙女下凡似的。”

“還有這是賀國公送于我的一串金步搖,這可是個稀貨,和宮裏那位頭上戴的是一對。”

“這是聶将軍留給我的血玉镯,是從南邊漂洋過海來的,可稀罕了,你瞧瞧這成色。”

“對了,還有這個……”

何清瑤聽着女人像獻寶似的唠唠叨叨,面上沒有一點反應,說實話她身上随便掏出來的小物件都遠超這血玉镯和金步搖加起來的價值。

“我不需要,你還不開始準備嗎?”

這個時辰樓裏的姑娘們已經開始梳妝抹粉了。

“你姨現在不一樣了,不用守那麽多規矩,那些達官顯貴見我一面可是要排着隊的,就算輪到了,也要看我有沒有這份興致。”女人神采飛揚,似乎在炫耀自己現在的今非昔比,多少大人物都求着見自己一面。

“我沒興趣。”何清瑤不想聽這些,對于這種自甘堕落的人,她無話可說。

“我不說了,不說了。”女人見何清瑤面露不愉,連忙住嘴,面上帶着讨好的笑容拉着何清瑤坐了下來,“清瑤,最近怎麽樣啊,我看看都瘦了,是不是你爹待你不好啊!”

“怕我不好,你為何不随我一起去。”何清瑤冷笑道。

“這可使不得,使不得,那是仙人們的地方,我這種人去不了的。”那個女人連連搖頭,一臉自豪的說道:“清瑤和姨不一樣,清瑤是清清白白的雲上仙,天生就該待在那裏的。”

“夠了!”何清瑤聽不下去了,猛地拍了下桌子,“我是雲上仙?我的娘親是個窯姐兒!我怎麽就配了?要配我也只配的上這種地方!”

啪!

何清瑤的臉歪在一邊,按理說女人這手勁就是再打百下她也不會感到疼,但這一刻何清瑤的視野有些模糊,喉嚨也像被卡住了。

“對不起,對不起。”女人驚慌失措了起來,摸着何清瑤沒有一絲損傷的臉蛋,自己的臉上已經是滿布淚痕,仿佛她才是被掌臉的,“姨不是故意,姨就是太急了,可是你不該說這種話氣你姨啊,你是宗主的女兒啊!你是宗主的女兒啊!”

這個女人哭起來的時候本是最惹人憐的,聲音也是軟軟的腔調,正是這一好手段,才能有了何清瑤的出身,才能将何清瑤送進人人都擠破頭的陰陽宗。

而此刻,女人的聲音帶着哭腔,語氣中的偏執癫狂,簡直就像得了瘋病一樣,哪有半點柔美娘子的樣子。

何清瑤諷刺的想,若是當初她那爹看見這幅嘴臉,怕是自己就已經死在襁褓裏了。

何清瑤無情地将那手打到一邊,她不想待在這個地方了,“我走了。”

“清瑤啊!你在坐坐吧,不然…不然明年這個時候…”女人眼睛瞪得很大,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話都說不順了。

明明是她抛棄了自己,現下又做出一副自己被抛棄的嘴臉。

“我不會再來見你了。”何清瑤将一塊牌子扔在了地上,“除非你是準備和我走,這個你會用的。”

那種牌子,女人和她那宗主爹好的時候就用過。

“清瑤啊,你不要這樣…你…”

何清瑤望了望四周,想了想還是将那件白紗的衣服帶走,不顧身後女人的哀求,掐訣離開了。

女人見何清瑤憑空消失了,哭的更兇了,別人都說美人哭起來都是“梨花一枝春帶雨”,這大概是美人還沒遇到真正悲傷的事。

何清瑤在客棧的房間裏依稀還能聽見女人的哭嚎,難聽的像厲鬼索命,裏面包含的絕望也不比厲鬼背負的少。

快步離去,何清瑤相信不要五年或許三年,那個脆弱的女人一定就會改變心意。

她知道這個女人思念着她,舍不得她,就像她也念着對方一樣。

她們互相了解,可是何清瑤還是個女孩,不是個女人,更不是個娘親。

她沒有低估那個女人,但她低估了身為娘親的那個女人。

時間晃晃的過這,何清瑤修煉的越發拼命,別人都不明白她為什麽這麽拼,明明都已經這麽出色了。其實何清瑤只是想讓自己沉迷在一件事中,只有這樣她才不會胡思亂想,不會覺得這一日日的難熬。

從她靈動直至到結丹,十一年了,那個女人都沒有找她。

何清瑤常常想自己和那個女人天下最親密的人,但她們的關系實質上卻像隔着整個茫茫天地。

這條鴻溝是那個女人親手畫下的,她一定要将自己與何清瑤分的清清楚楚,自己進一步,她便要生生退十步。

十一年了,何清瑤敗了,她認命了,那個女人的性子比自己更犟。

又是一年十一月十五,她又來到了熟悉的地方,去了熟悉的客棧,進入了熟悉的最西邊的房間。

而她掐訣後,見到的是一個不認識的女人。

她說:那個女人跑路消失了。

何清瑤沒有說話,炎熱的火焰如火蛇一樣,吓得女人驚叫連連。

何清瑤又問了一遍。

在她的逼問下得到的答案是那個女人已經死了,在一個夜晚被雷打死在房間了,因為沒有屍體,只有一團黑灰在她的床上。

天方夜譚!

天底下多的是惡人、罪人,卻劈死了個沒志氣膽小如鼠的女人?

又是什麽樣的雷能将人劈成灰的?

這必是人力所為!是修者!

一個煙花女子能得罪什麽修者,答案再明顯不過了。

只有她那位道貌岸然高高在上的父親。

何清瑤冷靜的可怕,就像什麽都不知道一樣,直到有一天,她在太一宗主的府內發現了那塊她留給女人的牌子。

水落石出。

只有結丹中期的何清瑤襲擊了一根指頭就能捏死她的人。

這根本不可能成功,何清瑤想着她能給這個人留下一道疤,就算夠本了。

然後她就能解脫了。

不過,上天似乎并不打算收了她,太一宗主沒有要了她的命。

那個男人承認了自己的罪行,嘴上說着遺憾,眼中連一點波瀾都沒有。

從那以後,何清瑤就将一切埋在了心底。

她又變成了冷冷清清的樣子,心裏燃着最瘋狂的火。

時間總是過去了,二十年的事幡然想起,何清瑤都不曉得原來自己記得如此清晰。

撫了撫面上的白紗,這紗來自那天她順手帶走的衣裳,那個女人根本不知道陰陽宗是不能穿私服的。

就像她費盡心思的讨好她,卻從來不在乎她需不需要。

旁邊傳來那兇獸嗚嗚的低鳴聲,這是頭貨真價實的猛獸!

何清瑤将手緊緊握住,不敢與王九兒對視,語氣誠懇的說道:“對不起。日後我定當登門謝罪。”

将離合期的兇獸放入輪回妖塔之中,就是為了奪人性命去的,這種卑劣的手段…

何清瑤心中冷笑,她的這個父親一如既往的讓她作嘔。

想來他着手做這一切的時候還覺得是為自己女兒考慮的。

何清瑤的心裏對這樣的父親失望至極,雖然她也從未對他抱過什麽希望。

王九兒一愣,以為她還是在為侮辱小閃電道歉,便點點頭,未在說什麽,心裏也原諒了何清瑤。

作者有話要說:

卷二要進入倒計時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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