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人群中的男人愣住了，他大概沒想到衛珉會突然問他這麽個問題，望着臺上的人。
那是他的信仰，他揮劍的理由，他存在的價值。
是他的一切。
他不該違背他，不該質疑他，不該阻礙他。
對于王九兒來說，他說不出任何有違衛珉心意的話，做不出不合衛珉心思的事。
他渴望衛珉命令自己，渴望衛珉呼喚自己，他無法失去這些。
無法忍受失去衛珉。
還記得很久以前，他與衛珉第一次交談時，王九兒說過一句話。
“是因為我失去成為劍的價值了嗎？那麽，請師兄将我處理掉吧。”
時至今日，或許衛珉還以為是孩子的玩笑話，可是王九兒知道這句話是多麽的真實。
沒有主人的劍，即使它所向披靡，天下第一，也不過是一堆破銅爛鐵。
比起自己的心意，更害怕徹底失去。
這種恐懼讓王九兒說了人生中的第一句假話。
“只要師兄認同我就認同。”
此話一出，耳邊傅凡的傳音便更加吵吵鬧鬧。
“你別慫啊，師弟，你這時候裝什麽老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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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說的什麽話啊！你有沒有想過，這樣以後你就要喊何清瑤嫂子啊！”
“天哪，平常你這麽剛一人，關鍵時候說的什麽屁話啊！”
王九兒将神識斷開，這些話更讓他心煩意亂。
圍觀的人還以為衛珉搞這一出是有什麽隐情，比如師兄弟争美人大打出手，糾葛三角情誼之類的，沒想到，結果被秀了段和和睦睦的師兄弟情。
想想也是，剛剛那幾個開口鬧事的，不都被衛珉師弟都搞定了嗎？
想來不過是那衛珉在和自家師弟讨吉利話呢！
不少人都暗中戳了戳自家師門的人，讓對方對學着點。
臺上的衛珉不由露出一絲苦澀，是自己貪得無厭了。
“你是這麽想的嗎…”仿佛呓語風一吹就散了。
随後，高臺上的人又擺出了一副溫和有禮的樣子，“辜負師弟一片好意了，你認同也沒用，我和清瑤确實是一家人，但同她結為道侶的不是我。”
“是我的異姓好兄弟，榮穆。”這話一出，臺下的人個個眼睛瞪着極大。
“什麽？！”
“這是個什麽事？”
這種出人意料的反轉，實在讓一衆旁觀者來不及反應。
一個男人面紅耳赤的來到臺上，看上去有點局促不安。
“清瑤…我…我”榮穆緊張的有點結巴，這種大庭廣衆示愛實在是對這個木讷的男子有些困難。
他此次來已經着實是一種自我突破了。
若非是衛珉與他到處其中緣由，若不是為了師姐……
那日醉酒以後，他酒後吐了真言，破罐子破摔，本以為會被衛珉奚落譴責，未想到卻得知了這結為道侶後的隐情。
師姐和衛兄根本就是兩不情願的，一切都是被逼迫的！
想起自己那是又哭又笑的鋒态，臉上更是害臊的勁。
剛剛在臺下，他心急如焚，心中有千句萬句的話，關于他的癡迷，關于他的向往。
榮穆不是個肚子裏沒墨水的人，這些年他私下抒發心意的詩詞就不下百首，眼下随便念上一首，都不至于如此尴尬，可此時他真的什麽都記不得了。
心尖上的人就在眼前，而他要在五派人面前表明心意，這瞬間什麽華麗的詞藻都無法形容他心中的悸動。
更令他不安的是，白色的輕紗讓他看不清對方的表情。
“我…心…悅師姐。”
說完榮穆皺了皺眉，懊惱的閉上了眼睛，自己怎麽就這麽不争氣呢！
這種時候，這種時候，就擠出這麽句幹巴巴的話。
閉着眼睛榮穆清晰地能聽到下面的議論紛紛，很多人都不知道他是個什麽身份，他想自己的樣子怕是像極了話本裏那些個自不量力想娶高門貴府大小姐的無知村夫，癞□□想吃天鵝肉說得可能就是他了。
可他沒辦法啊！這人的心意哪是能收放自如的。
若非這次，他或許會将這龌龊心思藏一輩子。
但這次無論師姐是否答應，只要自己說出來了，就能阻止這一切。
她不答應，這樣…這樣好歹師姐也算是自由了，衛兄也自由了。
自己被人非議幾句又如何？
還有可能師姐她答應了……
榮穆不敢往下想下去了。
“我知道。”
那獨特的嗓音穿過一切雜音進入榮穆的耳中，師姐說她知道？
她知道？！師姐知道？！
“那個…我…師姐知道？”榮穆的臉憋得通紅，腦子裏面懵懵的，他摸不準這回答什麽意思，只能接着等對方的答複。
榮穆想那人接下來一句話就會決定自己要去向哪裏？
是極樂天堂，亦或是無間地獄。
“呆子。”那人抹了抹眼角，其他在白紗下看不真切，“我以為你永遠都不會說。”
這是…是答應了？！
無數色彩豔麗的煙花在榮穆的腦中炸開，他想自己大概是在醉酒夢中沒有醒來！
“我不同意！”這隐忍憤怒的聲音像一桶冷水澆在榮穆的頭上。
太一宗主的臉因為怒火而扭曲，胸口翻騰着無法抑制的情緒。
簡直是胡鬧！胡鬧！
“你是個什麽身份，怎麽可以娶我的女兒!若非看在你與清瑤一同長大的份上，我現在就要了你的命！”聲音中的肅殺之意讓人膽寒。
“你要他的命，那不如把我的也一起拿去好了。”何清瑤并不懼怕太一宗主的威脅，這一次她不會再讓他傷害自己身邊的人。
啪！
淩空一掌扇在了何清瑤臉上，白色的面紗掉落在了地上。
“自古以來，就是普通百姓都知曉，子女的婚姻大事都是由父母一手操持的，出身、門第、修養他哪一點能與你比肩？就他這樣，怕是連一份像樣的聘禮都出不起！”太一宗主的眼微微泛紅，手指指着扶着何清瑤的榮穆，剛剛那一巴掌也沒有熄滅他心中的火氣。
“宗主。”榮穆開口了，他第一次離宗主這麽近，逼人的氣勢讓他都有點站不穩，可是這時候他再不說點什麽，他就真的不是個男人了。
“結道侶和選親家不可相提并論，結道侶，找的是相扶持、共修行的同道中人，這更在乎的兩個人之間的羁絆、信任，在我看來，一個陌生人就算他與師姐在般配，他都不可能有我更在乎師姐的安危，師姐的後背也只有交給我才會安心！”榮穆說着有點激動，雖說最後一句他心裏有點發虛。
“區區蝼蟻，滾一邊去！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一個無形的大掌直直襲來，太一宗主現在只想将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直接拍死！
沒有人想到這堂堂宗主說翻臉就翻臉，這一掌來得極快。
衛珉見榮穆還沒回神，連忙手中掐訣為其擋住，可在襲來的力量面前無疑是螳臂當車。
那可是洞玄期大能必殺之擊啊！
然而有人反應比衛珉還要快，那個高大的身影已經他們站在了前面。
唰！是劍在空中劃過的聲音。
轟！
兩方力量的碰撞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轟響聲，激烈的火花四處散開，塵土飛揚！
待煙霧散開，衆人才看清是誰擁有如此能力，竟然接下了太一宗主的憤怒一擊。
是王九兒！
這個鎮南山派的弟子究竟是何方神聖！若說那輪回妖塔裏可能是運氣，那這親眼所見的可是無法抵賴的。
僅一劍就破了，恐怖如斯。
不到五十歲，這般修為，不是他們瘋了，就是這天道瘋了！
衛珉連忙上前，縱是知道王九兒實力非凡，但他還是忍不住擔憂：“你有沒有哪受傷，危險的地方你沖上來做什麽！”
“不上來，你會受傷。”王九兒悶悶的說道。
“…”一時語塞，王九兒總會無意間說些讓自己耳紅心跳的話，最後只能說了句“我沒事。”
“好呀！好得很！你們劍修真是心寬的很，連我們陰陽宗的家務事也要摻一腳，是誰給你們的膽子！你們是不把我們陰陽宗放在眼裏？”太一宗主怒極反笑。
“宗主，何必如此生氣，您之前說我榮兄拿不出像樣的聘禮，您不如看看他帶的什麽？”衛珉嘴角上揚，“我看就是宗主自己也未必哪得出？”
“笑話！就他？一個弟子罷了，衛珉我勸你少在裏面攪和！”太一宗主并不想動衛珉，現下不是因為他的身份，而是那手持利劍的人。
那由王久之的劍化形而來的劍修！
剛剛那短暫的交鋒讓他心有餘悸，雖說他人多勢衆，但那劍修也收服了黑雷血虎王。
不宜正面交鋒啊。
對榮穆使了個眼色，榮穆讓人将東西端了上來。
“天吶，是萬年開化紙，我竟然有生之年見到這樣的寶物。”
“不可思議，我要是能摸一下死了都值了。”
“這榮穆竟然有萬年開化紙？是假的吧？”
不少陰陽宗的精英弟子還是識貨的，他們大多都有劍骨，自然對日後煉器的材料萬分研究。
萬年開化紙，世間居然真的有？
這對陰陽宗的弟子來說可是最頂級的材料！
這寶貝做聘禮，何清瑤不嫁，那榮穆能不能考慮下他們。
“沒錯，諸位當真是慧眼識珠，這就是榮兄為清瑤專門準備的萬年開化紙。不知宗主滿意不滿意這份聘禮呢？”
望着太一宗主越來越扭曲的臉，衛珉嘴角上揚，輪回妖塔的事他可還沒說翻篇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