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8章

程俐淇和沈初七的四手聯彈, 作為最後一個壓軸節目,贏得了雷鳴般的掌聲,程俐淇對觀衆謝完禮, 手拉着沈初七的手, 昂胸挺肩,像個高傲的小公主一樣走下舞臺, 一到了後臺, 高傲的小公主變成了鄰家活潑的小女孩兒,提起裙子撒腿跑向了媽媽, 摟着媽媽的脖子求表揚,“媽媽, 我們彈得好不好?”

程瑾瀾在誇女兒這件事上從不吝啬, “何止是好, 是特別好, 你們配合得太默契了, 我們小俐淇和小初七越來越厲害了。”

沈初七被程姑姑誇了, 有些不好意思, 他撓了撓自己的頭, “我還要繼續努力,我要彈得和施叔叔一樣好才行。”

程俐淇最喜歡聽施叔叔彈鋼琴, 所以他得努力練習,要彈得和施叔叔一樣好聽, 甚至比施叔叔還要厲害。

程俐淇對沈初七說, “小初七, 我們一起努力, 施爸爸說每天堅持練習,很快就能和他一樣厲害。”

沈初七穿着燕尾小西裝, 戴着黑色的小領結,頭發是标準的三七分,像一個紳士小王子,仰頭看着程俐淇,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是大大的笑,“好啊,我們一起努力。”

他本來覺得每天練習彈鋼琴好辛苦的,但有程俐淇陪他一起努力,好像也就沒那麽辛苦了。

程瑾瀾看着兩個小朋友的互動,心下好笑。

程俐淇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媽媽,爸爸說他彈鋼琴也彈得特別厲害,我還沒聽過爸爸彈鋼琴,媽媽聽過嗎?

程瑾瀾的目光一沉,莫名地覺得,脖子上被她用遮瑕蓋了兩層才蓋下去的紅,又癢了些。

程俐淇湊到媽媽耳邊仔細地看,“媽媽,你的耳朵突然紅了,本來白白的耳朵,一下子就紅了,跟施展了魔法一樣,好神奇。”

程瑾瀾這下不僅耳朵紅了,紅暈從脖子根開始往下蔓延。

她勉強找補了一個解釋,“這裏面太熱了,我們趕緊去找外婆吧,你外公也來了。”

“外公忙完工作了?!”程俐淇驚喜,她以為外公沒有來。

程山河沒有忙完工作,他是壓根沒有去忙,他以官大一級壓死人的董事長身份,把事情踢給了程瑾川,讓兒子去忙了,他要來看外孫女兒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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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瑾瀾回,“你大舅舅替你外公去談事情了,所以大舅舅沒來,外公來了。”

“哇,我們快走,去找外公外婆。”程俐淇很快被移開注意力,也不用媽媽抱着,從媽媽懷裏下來,拉上沈初七的手,跑了出去,忘了媽媽還沒有回答那個問題,她有沒有聽過爸爸彈鋼琴。

程瑾瀾聽過,聽過一次。

那年她過生日,是他們在一起後的第一個生日。

她本來對過生日這件事沒有多在意,生日年年過,已經過不出什麽新鮮,但那次卻多了幾分期待,因為他說他會過來,兩人一南一北的距離,本就聚少離多,距離上次見面已快有月餘,快到生日那幾天,她幾乎是在數着日子過。

她開始沒有察覺,還是蔣夢看到她在日歷上的标記,問她今年過生日是不是有什麽特別的安排,之前多重要的日子,也沒見她在日歷上這樣一天一天地劃。

她才驚覺,她不是期待過生日,而是期待,他會過來陪她一起過生日這件事。

生日前一晚,他來了電話,說臨時有事情,只能禮物到,人不能過去了。她嘴上說沒關系,心裏到底多了幾分憋悶,她缺人送禮物嗎。

生日當天早晨他打過來的電話她沒有接,只回了信息過去,說自己在上課,但是心裏的憋悶也沒有持續太久,施燃,李沛豐,還有江姜一衆好友,鬧鬧哄哄地來了學校,說要逛一逛江南的風光,順便再來給她過個生日。

有朋友過來,誰還記得男人。

那天的生日過得相當熱鬧,李沛豐包下了整個酒吧,兒時好友,大學同窗,全都聚到了一起,李沛豐熱完了場子,程瑾瀾作為壽星公,被起哄上臺,她粵語講得不好,但偏愛粵語歌,那一陣很愛聽Eason的《無條件》,她最喜歡這首歌純鋼琴伴奏那版,臺上正好有一架鋼琴,施燃上臺給她伴奏。

歌緩緩唱到最後,手機震動響起,程瑾瀾不想接,但在震動停下的前一秒還是按了接通,拿着手機下了臺。

李沛豐喊,“哎,程二,你去哪兒,就你這個嗓子加上施燃的琴,簡直是藝術大師的水準,一首怎麽夠,再給我們來一首啊。”

程瑾瀾頭也不回,“大師去接個電話,你們先唱。”

“在外面?”電話那頭的人問。

程瑾瀾推開門到了街上,夜晚的空氣很好,沒了白天的燥熱,風中多了些清涼,她順了順被風吹亂的頭發,聲音裏全是開心,“對啊,江姜他們過來了,在外面聚一聚。”!

你不陪我過生日,總有人陪我過生日,我還過得很開心。

“施燃也在?”

“嗯,在啊,我之前過生日都是他們陪我過。”

手機裏安靜下來。

程瑾瀾見他不說話,也不想說話了,沒有話說打電話過來做什麽,“沒事兒的話,我挂了,他們還在等我。”

邵成澤開口,“我在你樓下。”

“嗯?”

“我過來了。”

“哦,”程瑾瀾腳劃着地面上的石子紋路,“不是說不能過來?”

“事情辦完了就趕過來了。”

“哦。”還趕過來了,是有多趕。

“還有多久結束?”

“還得一會兒。”

邵成澤問,“在哪兒,我過去?”

“別了。”程瑾瀾拒絕得很快。

大學同學無所謂,施燃和江姜也都沒問題,但有李沛豐在,就李沛豐那張嘴,他只要見到邵成澤,下一秒程瑾川還有她爸媽得全都知道她談戀愛了,談戀愛是沒問題,問題是和誰談戀愛,他的身份禁不住程瑾川刨根問底。

“你不是趕過來的,應該很累了,就別折騰了,你先上樓,我也快回去了。”

她說快回去也沒有多快,她的一幫朋友都在,憑什麽她要因為他的來與不來,改變自己的安排。

她知道她在賭氣,這氣賭得任性,也賭得心不在焉,時不時地看一眼手機,想問問他吃飯了沒,又想他一個大男人,餓了還不會自己找飯吃。

十一點的時候,手機上進了條信息,【回吧,至少讓我給你過個生日。】

因着他這句話,程瑾瀾拉住了李沛豐想要通宵的念頭,先把他們送去了訂好的酒店,又把蔣夢她們送回了學校,在十一點五十五進了家門。

程瑾瀾上大學那年,費祖荟怕她不适應住宿生活,在學校附近買了一套房,費祖荟知道她戀舊,不喜歡改變,這裏的房子跟家裏她住的那層布置得一樣,相當于把家給她平移過來了。

屋裏只開了壁燈,燈光昏昏暗暗的,茶幾上放着一個小蛋糕,他半倚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程瑾瀾蹲下來看他,一個月沒見,他瘦了些,人看着也有些憔悴,連睡覺眉頭都是皺着的。

他沒有睡實,聽到動靜就醒了,看到她,人還沒清醒,眸子裏先帶上了笑,伸手過來要抱她。

在這一刻,程瑾瀾所有的氣都消了,有

什麽好生氣的,他總歸不是來了。

在那一天的最後一分鐘,他陪她一起吹滅了蠟燭。

兩個人坐在沙發上,他順着她的頭發漫不經心地問,“都做什麽了?我聽電話裏你們玩得很熱鬧。”

“還能做什麽,李沛豐包了一個酒吧,吃吃蛋糕,玩玩游戲,唱唱歌。”

“我還沒聽過你唱歌。”

程瑾瀾回看他,“是我生日哎,要唱也是你給我唱吧。”她也沒有聽過他唱歌。

邵成澤眼睛落到角落裏放着的鋼琴,“你喜歡什麽歌,我可以給你彈鋼琴。”

程瑾瀾有些懷疑,“你還會彈鋼琴?”

鋼琴在她這兒就是個純擺設,因為她家裏的房間有一架鋼琴,她媽也就在這兒給她放了一架,她也就偶爾心血來潮彈一次,相比于自己彈,她更喜歡聽別人彈。

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他不像是會彈鋼琴的人,可能是因為他總是冷着一張臉,想不出他彈鋼琴會是什麽樣子,不過他倒是有一雙适合彈鋼琴的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

邵成澤直接抱起她往鋼琴那邊走過去,他坐到椅子上,她坐在他大腿上,聽他行雲流水般地彈了一段《秋日私語》。

程瑾瀾亮着一雙眸子看他,“很厲害。”

邵成澤吻了吻她翹起的嘴角,“想聽什麽?”

想聽的有很多,他一首一首地彈,彈到最後變了味道,除了鋼琴聲,還有別的聲音,她和他對坐着,在一上一下的颠簸中,神智慢慢渙散成一團霧。

邵成澤咬着她的耳朵問,“我彈得好,還是施燃彈得好?”

程瑾瀾根本聽不清他問的是什麽,她緊緊地摟着他的脖子,嗓子裏能出來的只有急促的喘熄和低低的啜泣。

那天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程瑾瀾都是在學校宿舍裏度過的,她不能回家,一回到家就能看見那架鋼琴,一看見鋼琴,那晚的情形就會在她腦子裏一次次浮現。

直到出了幼兒園,程瑾瀾耳朵上的熱氣才散了出去,程俐淇的那個問題,再加上昨天晚上的夢,讓她想了太多不該想的事情。

施燃叫了她兩聲沒反應,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程瑾瀾才回過神來。

“想什麽呢,這麽出神?”

程瑾瀾勉強笑笑,“沒想什麽,可能昨晚沒睡好,怎麽了?”

施燃回,“下午學校那邊有點兒事情,我不能和你們一起去游樂園了。”

幼兒園下午放假,程瑾瀾和費祖荟要帶程俐淇去游樂園玩。

“沒事兒,你去忙你的就行,你能來看她表演,她已經很高興了。”

程俐淇被外公抱着走過來,“施爸爸,你要走了嗎?”

“對,抱歉啊,小俐淇,施爸爸臨時有工作,不能陪你去游樂園了。”

程俐淇擺擺手,“沒關系的施爸爸,反正游樂園就在那裏,也跑不掉,等下次施爸爸有時間了,我們再一起去就行。”

大家被她一本正經的語氣給逗得哄堂大笑。

施燃笑着說,“好,游樂園不會跑掉,施爸爸和小俐淇的約定也不會跑掉,我一定陪着小俐淇再去一次。”

“嗯呢,我們一言為定。”程俐淇和施爸爸拉鈎做約定。

程瑾瀾捏捏她的小臉蛋兒,這就是個小大人兒,都不知道她的話是從哪兒學來的,一套一套的。

程山河也笑着,不過視線轉向不遠處樹蔭下停着的一輛車上,他看着車牌,眼睛半眯起來,這輛車就是昨晚停在老二門口家的那輛。

邵成澤看着那好似一家人齊樂融融的場景,手握住了門把。

推開了門,人卻沒有下來。

他不能出去。

他現在的身份是“地下爸爸”,這個身份可能還會持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因為他現在連“地下情人”都還沒有混上。

以前至少還是個“地下情人”。

越混越不行,說的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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