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安顏被那輛邁巴赫結結實實地吓了一跳,他剛沒留意它的車牌號,只得眯起眼睛拼了命地往隔壁瞧。然而在賽場明晃晃的幾盞大燈下,邁巴赫的車玻璃反着刺眼的光,把車內的一切擋得十分嚴實。
他左思右想,總覺得對方會是邵欽遠的可能性比較小。雖然如此,他還是縮到駕駛座裏,慫裏慫氣地關上法拉利的敞篷,緊接着将車窗也升了起來。
邵欽遠坐在邁巴赫裏,看到安顏這一頓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操作,差點給氣笑了。
他剛從謝家出來的時候,受那張照片的刺激,滿腦子只想着找到安顏,把別的全都抛在腦後。後來走到半路,被郊外的冷風兜頭那麽一吹,他稍稍冷靜下來,才忽然意識到好像有什麽不對。
安顏怎麽會在疾馳?而且聽謝安明的語氣,他還不是第一次去。
邵欽遠難免想起上回到疾馳去碰見那位和謝安明風格相像的神秘對手,腦子裏頓時閃過許多零碎模糊的記憶。它們配合着他的猜測,逐漸在腦海中串成一個個完整的情節,之前他感覺違和的一些地方,此時也悉數變得豁然開朗。
邵欽遠原本的打算是一到疾馳就直截了當地把人找出來,然而他現在改變主意了,他要找機會和安顏比一場,來證明他的猜測。
結果比賽還沒開始,安顏的反應倒是先把自己賣了個七七八八,邵欽遠那個猜想的可信度登時又升高了不少。
賽場內響起提示音,一旁的大屏幕顯示出倒計時,穿着火辣、妝容精致的小姐姐出現在賽道上,笑容甜美地揮動着旗幟。在頭頂上方的紅燈變成綠燈一剎,引擎聲轟鳴而起,數輛名貴的跑車如箭一般沖出起跑線。
安顏本想着只玩一次就回家,機會難得,特意選了個地形起伏和彎道都比較多的場地,疾馳內公認的刺激程度排行第二,僅次于山道,一路下來堪比坐過山車。
然而比賽才剛開始,他的心情已經如同坐上了十環過山車。
安顏向來習慣開場占先,這次更是抱着先走一步将邁巴赫甩到身後的打算,誰知他才領先不到三分鐘,剛轉過兩個彎道,那輛邁巴赫便優哉游哉地追了上來。從那時開始,他慢,邁巴赫便慢,他加速,邁巴赫也随之加速,全程緊追不舍,猶如貓捉老鼠。安顏甚至特意給他留出了破綻,對方也沒有任何要超越他的意思。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直至比賽過半程,法拉利身後依舊緊跟着那輛邁巴赫。這種熟悉的風格,熟悉的把戲,除了邵欽遠,絕無他人。
安顏甩不掉邵欽遠,又猜不到他想幹什麽,心中的慌亂随着莫名其妙的玩弄,憋成一團無名火。他咬了咬下唇,緊緊抓着方向盤,有些賭氣地将油門踩到底,打算不再去管邁巴赫,一心一意比完這場再說。誰知邵欽遠一看他真的要認真開車,竟也一同認真起來。
安顏覺得他真是來耍自己的。
不過抛開別的不說,邵欽遠如果動起真格來,絕對是一個絕佳的對手。安顏在不知不覺中逐漸忘記其他,徹底沉浸于比賽。他終于再次體會到和上次山道賽幾乎同等的酣暢淋漓,刺激感讓他呼吸急促、頭皮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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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相繼沖過終點線,沒有留意究竟是誰更先一步,也沒有任何一方選擇停下來,保持着同樣的高速,往出口的方向狂奔而去。兩人駛出俱樂部,在空無一人的郊外公路上相互追逐,将剛才的比賽進行到底。
最後,邁巴赫先停了下來,安顏下意識地跟着踩下急剎,刺耳的刮蹭聲劃破夜空,驚起樹林裏一陣鳥鳴與撲翅聲,随後在枝葉搖曳的沙沙聲與寥寥幾聲蟲鳴中,四周重新沉寂下來。
安顏靠在駕駛座上,大口地喘着氣,指尖仍在不斷地輕顫,好不容易才把安全帶扣成功打開。他尚未緩過神來,法拉利的車門卻忽然被拉開,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扯出車外。他的驚呼還沒來得及出口,唇卻先一步被堵上了。
邵欽遠把他死死壓在車門上,不由分說地吮吸啃咬着安顏的唇瓣,在柔軟的地方肆意掠奪,如同要将他吞吃入肚。
安顏還有些站不穩,只能靠在邵欽遠身上,閉着眼睛,下意識地仰着頭回應。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已然失去一切思考能力,只剩身體裏的躁動在不斷叫嚣。
他伸出顫抖的手,開始胡亂地扯開兩人身上的衣服,邵欽遠默許了他的行為,最終甚至加入其中。
興奮感的餘燼點燃另一根引線,在血液中火星四濺。它們瘋狂地流竄至身體的每一個角落,把殘留的亢奮因子悉數引爆,于大腦中發出巨大轟鳴,掩蓋荒野郊外尚且稀疏的蟬鳴蛙叫,擋去自遠處隐約傳來的引擎咆哮。
不管是邵欽遠還是安顏無法評判,究竟是時速較量還是幕天席地更讓自己感到刺激,綿長快感幾近刻入骨髓,似乎連靈魂都要随之顫栗。
他們而後在車內又做了一次。安顏一腳踩着法拉利的方向盤,另一邊架在邵欽遠的肩上,身上不着寸縷,而邵欽遠卻只拉開了一條拉鏈,其他不過是略顯淩亂,還都是安顏最開始腦子一熱時的傑作。對比之下,把安顏羞得耳尖通紅,偏偏因為久違的觸碰,他心底又是一片興奮愉悅,渾渾噩噩之間說了一堆騷話。
可具體說了什麽他一概忘得一幹二淨,只記得邵欽遠聽見以後,在自己耳邊輕輕笑了幾聲,低沉又性感。直到結束後,還在安顏腦海裏一遍又一遍地繞。
安顏沒忍住砸了咂嘴,回味了幾遍才轉身去摸自己的皮褲,結果當他往身上套的時候,車鑰匙不慎掉了出來,安顏瞥了它一眼,突然反應過來,慌裏慌張地把它握在手裏想要藏起。恰在這時,邵欽遠拉開車門鑽進來,把從邁巴赫上取來的外套扔給安顏,然後朝他伸出手:“東西拿來。”
邵欽遠态度極其強硬,安顏裝傻不成,只能抿着唇,乖乖地把車鑰匙交出來。
鑰匙扣上挂着一個胖乎乎的小狐貍,上色東掉一塊西掉一塊,背後墜着一條有些禿的大尾巴挂件,看起來很舊,雖然表情和顏色都與上回看到那個有點差別,但看上去還是一樣的傻。總體來說,十分的似曾相識。
邵欽遠輕哼一聲:“蘭博基尼,嗯?”
安顏直視前方,目不斜視,假裝什麽都沒聽見。
“陰險鬼?”
“咳……”安顏幹脆把臉扭到另一邊。
“還去會所找了少爺是吧?”
安顏不敢看他,把邵欽遠的外套蓋到頭上,甕聲甕氣地辯解道:“不是我叫的。”
“那是誰叫的,溫辰意?”
“唔……高經理。”
“行,反正就在附近,剛好能去找那位高經理問一問。”
“等等等等,不用了吧……”安顏把外套扯下來一點,露出一雙狐貍眼,“我們那天也沒幹什麽呀。”
邵欽遠瞪他:“你還挺有理。”
安顏讨好地眨了眨眼,拖着長音道:“老公——”
“不許撒嬌。”
安顏立馬閉上了嘴。
邵欽遠瞥了他一眼,翻來覆去地端詳手裏那只幾乎看不出原樣的小狐貍,忽然問道:“你這個是什麽時候買的?”
“具體多久忘記了,八年還是十年……”
“之前弄丢過?”
安顏點頭:“剛買的時候丢過一次,好像是被別人撿到,後來又拿了回來,之後就沒丢過了。”
邵欽遠激動的那段時間已經過了,心裏本就有八九成的把握,頗為鎮定地補充說:“是在莫斯科丢的吧。”
“你怎麽知道?”安顏滿臉詫異地望着他,半晌才反應過來,喃喃道,“不會吧?我怎麽會對你沒印象……嘶!”
他實在太過激動,猛地坐了起來,結果不慎把腰給抻了一下,靠在車窗上疼得猛抽涼氣。
邵欽遠又氣又想笑,伸手去給他揉,一邊道:“那該怪我長得不夠印象深刻?”
安顏皺着臉搖頭,按他的性格來講,如果他曾經見過長成邵欽遠這樣的,他絕對過目不忘,十年過去也一定能記得清清楚楚。
他把回憶認認真真地捋了一遍,終于發現是哪裏不對:“你又诓我,明明我回去找鑰匙扣的時候,你已經走了!”他心有不服,反過來把矛頭重新指向邵欽遠,“再說了,你對我不也沒印象嗎?”
“我當時連你的正面都沒看到,能有多少印象。”邵欽遠揚起眉,“不過總比你好,我回去以後,還給你畫了兩幅畫。”
安顏心裏咯噔一下,該不會是慈善晚會上那幅吧?
邵欽遠一看他的表情,心裏就冒出些不好的預感,眯起眼睛道:“你是不是又有什麽沒跟我說的?”
安顏顧不上自己那點小脾氣,心裏有些發慌,小心翼翼地把臉又縮回外套後,眼巴巴地看着邵欽遠:“我說了,你可不能生氣。”
“我本來就還沒消氣,現在也不介意你再添把火。”邵欽遠面無表情地說,“說吧。”
安顏小聲嘀咕了一串,邵欽遠只聽清零星幾個不能成句的詞兒,他皺着眉頭,硬是讓安顏一個字一個字地再重複一遍。
“我說,”安顏深吸一口氣,“你在慈善晚會上賣的那幅畫,是我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