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石中之玉
第九章 石中之玉
唐博彥說要帶儲怡禾去嘗嘗新疆美食烤包子,于是真的把她帶到烤包子店裏。
小店不大,只有兩間房而已,裝潢也很樸素,然而生意卻火爆得不行,裏面擠滿了人。
儲怡禾站在唐博彥身前,她盯着牆上那塊泛着油光的塑料板看着,有羊肉餡的,也有牛肉餡和素餡,她盯着每種烤包子,一時間竟不知道吃什麽餡的、又要吃幾個好。
“......喂,”儲怡禾用手肘拐了拐男人,“快給我推薦一下,什麽包子最好吃?”
“不是包子,”唐博彥一板一眼地糾正她,“是烤包子,和漢族的包子不是一種東西。”
“是這樣?”儲怡禾眨了眨眼睛,她看起來懵懵的,并不清楚所謂的“烤”包子究竟與包子有什麽不同,不過是一個是烤的,一個是蒸的?
漢族的女孩不懂,也是情有可原的事。唐博彥沒和她過多糾結,而是繼續問道,“每種都來四個嘗嘗?”
你把我當飯桶了?
儲怡禾瞪圓了眼睛。
說着,他低頭沖着儲怡禾笑,“你不是很貪心嗎?喝飲料也是一樣打開喝一口。”
“啊......我那是......”儲怡禾明白唐博彥是在笑話她之前為了占男人便宜,愣是一口氣喝了五六瓶飲料,結果後來上了車很快就想上廁所,還是男人帶着她找到了公廁。
“總之,我不總是那麽貪心的。”儲怡禾悶悶地辯解道,“我吃的很少的,雖然我很好奇,但我不會浪費糧食,所以......你随便給我叫個嘗嘗就好了。”
誰知唐博彥沒有理她,自顧自地按照他剛才說的點了單,那架勢十分的鋪張浪費。
他們在小店裏坐下來,儲怡禾在落座之前用帶着手套的手,把桌子的紙巾盒丢出去老遠,這才放心坐下。
三種餡料,一樣四個,總共就是十二個。儲怡禾掐着手指算着。一個兩塊五的話,總共也就三十元而已,她還可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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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平時不會這麽糾結,主要是現在女孩的手機沒電了,她全身上下也只有兩百元現金而已。
“诶,感覺要的有點多。”儲怡禾接過男人遞過來的一次性筷子,從中間掰開,木頭發出清脆的響聲,她眼巴巴地看着被店主端上桌子的碟子,口裏支支吾吾地嘟囔着,“我只剩兩百塊了,等會兒換電池,還得麻煩你借我點兒現金。”
誰知唐博彥看起來有點兒驚訝,“你...平時出門都是你付錢嗎?”
“你不知道和男性結伴出行,男人會付錢嗎?”
“诶,是哦。”儲怡禾不自然地咬了咬筷頭。
她心裏想着,和朋友在一起當然可以彼此推脫着買單,但是唐博彥明顯是個斤斤計較的奸商,她只有決心用微薄的錢包為男人的帥臉買單的份兒,沒有預料到唐博彥會反過來請她吃飯。
“謝謝,其實我吃一兩個就飽了。”儲怡禾頓了頓,她看着男人手邊的碟子客套着。
“別介意,是我每種都想吃。”唐博彥沒所謂得回答道,手上的動作卻很誠實地把盛着烤包子的碟子推到儲怡禾面前。
新疆的烤包子果然和包子不同,要說大小肯定要比小籠包大,但是看起來更像是點心,四四方方的,由死面做成,散發着讓人垂涎欲滴的香氣。
儲怡禾盯着面前的食物,她也不再推脫,大大方方地用筷子夾起來送進嘴裏。
唐博彥就真的如他口中所說,他每一個都想吃。
男人坐在女孩旁邊,女孩每碟子品嘗一個,剩下的三個都是他的。
而且唐博彥吃東西的速度很快,和旁邊把一個烤包子分成三四口、然後細嚼慢咽的儲怡禾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不知道是什麽餐桌習慣,他總是用公筷先分一個給儲怡禾,然後在用自己的筷子夾走剩下的三個。
像是要刻意維持一種禮貌和公平。
儲怡禾的反應也很配合。她就像只被投喂的的花栗鼠,嘴巴裏的還沒有咽下去,男人的筷子就送了過來,她立刻把碟子裏剩下的烤包子塞進嘴裏,鼓着腮幫子去夾下一個。
兩個人并排坐着,這頓飯吃得像消滅烤包子的工廠流水線,古怪中透露着和諧。
于是引來不少維族老鄉的側目。
其中一個熱心腸的大媽上來搭話,和唐博彥兩人叽裏咕嚕的不知道說了什麽,儲怡禾一臉茫然地咬了咬烤包子,差點把汁水滴到身上。
然而紙巾盒被儲怡禾丢出去了,唐博彥只當她有怪癖。男人分出精力把儲怡禾自己的手帕遞給她。
等到那位阿媽走了,儲怡禾才問男人,“你們剛剛說什麽?”
“她說你看起來好小,問是不是我的女兒,有沒有婚配。”
儲怡禾打了個寒顫。說她是唐博彥的女兒,那也太誇張了。
她除了個頭小了點兒,再加上之前一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渾身上下都是細皮嫩肉的,該活得歲數可是一天不少。
唐博彥因為長久地待在沙漠裏,皮膚能更粗糙一些,整個人看起來極具野性,可兩人明顯是同齡人。
“好誇張。”儲怡禾喃喃道,她偏過頭去看唐博彥,“你多大啊。”
“我?我過幾個月就二十三了,算二十三。”
“差幾個月?”
“半年。”
“......”儲怡禾癟了癟嘴,“原來你比我小啊,那你之前還沒大沒小的叫我小妞,裝什麽。”
唐博彥拿着筷子的手一頓,他看起來也很驚訝,“真的假的,可你看起來就和迷路在外的小羊羔一樣啊。”
然而儲怡禾卻強調讓他接受比自己小的現實,并且逼着讓唐博彥叫她“姐姐”。唐博彥當然不予理會,兩人在拌嘴中吃完了碟子中的烤包子。
吃過飯,唐博彥帶儲怡禾去了一家修車廠,買走了一個新的蓄電池。
對于儲怡禾來說,那些方形的東西都長得差不多,而且都很危險。反倒是唐博彥煞有其事地和對方比劃着,後來兩人甚至用維語以來我往地飛速交談,倒是儲怡禾這個當事人一頭霧水。
然後男人痛快地付了錢,然後跟着修車店的店主走開,把新的蓄電池放在車上,維族大漢還熱情地拍了拍唐博彥的肩膀。
唐博彥回到車裏的時候看起來很興奮,儲怡禾好奇地一問,竟然是因為他為嶄新的蓄電池殺到了一個非常公道的價格。
要說便宜了多少,男人豎起五個指頭在儲怡禾眼前一晃,儲怡禾眨了眨眼睛。
無論如何,唐博彥都幫她省了錢,她用一種欣賞的目光盯着男人看。
唐博彥被她看得發毛,後知後覺地為自己的過分熱心感到別扭,他用食指摸了摸鼻子,“......總之,你之後把錢給我。”他說道。
“嗯。”儲怡禾用力點了點頭,仍然目光灼灼地盯着男人的側臉看。
女孩的眼睛很大,全神貫注地看着人時泛着水光。
唐博彥扶着方向盤的手頓了頓,“時間還早,你......要不要去玉龍喀什河岸上玩玩?”
“好!”儲怡禾更高興了,她眼睛彎了起來。
其實儲怡禾之前就對這條位于和田的河有所耳聞。
原因無他,這條河也被叫做白玉河,源于昆侖山上的冰川,流經雪山和城鎮,早些時候這條河遍地是和田玉,可謂是一條寶藏河流。
所以,儲怡禾對他們“要去玉龍喀什河上敲玉石”這件事摩拳擦掌的。
唐博彥還以為女孩要文文靜靜地在河畔散步,拍拍照,看看風景什麽的。
結果儲怡禾一到地就興致勃勃地撅着腚,在布滿碎石的河灘上尋覓着,沒走兩步就撿起一塊石頭,跑到唐博彥身邊,獻寶似的問道,“這是和田玉嗎?”
其實唐博彥對和田玉的鑒別也沒有很了解,但是儲怡禾撿來的那些石塊還沾着泥,黝黑又光滑,看起來明顯不是。
他急忙拉住又要往河灘上跳的女孩,問她要不要拍照留念之類的。
儲怡禾站定身體向遠處望了望,玉龍喀什河的上空似乎總是籠罩着一層灰白的霧,正片天空都是灰蒙蒙的,還是有光穿透了雲層,照在遠處的雪山上,有一種磅礴之氣。
然後她轉過頭來,“我手機沒電了,拍不了照。”她對唐博彥說。
但即使唐博彥拿出了自己的手機幫她拍照,女孩比“V”的手勢也很敷衍,她拍完照迫不及待地跑開,又以頭搶地去挖玉石了。
儲怡禾興奮的樣子自然吸引了在河岸上兜售玉石的商販。于是一個端着一個匣子的男人跟上儲怡禾,向女孩搭話。
儲怡禾擡頭望了一眼,只見男人的匣子裏擺放了數個大小不一的石塊,未經打磨的石頭看起來就像是剛從河灘上撿起來的。
一問價格,竟然要千元起。要知道玉龍喀什河岸的石頭可是随意帶走的。
等到唐博彥注意到女孩正在和陌生人拉拉扯扯時,儲怡禾正在和賣玉石的小販據理力争。
事情的經過還要從儲怡禾謝絕了小販的推銷說起,她本想直接無視對方的,沒想到對方緊接着又在儲怡禾的面前騙起了老年游客,女孩看不下去,在旁邊嘟囔了一句“騙子”,緊接着就被小販纏上不放,非要儲怡禾說出個所以然來。
“你別把我當冤大頭,”儲怡禾指着小販說道,“你那塊石頭還沾着土呢,剛剛随便在河岸上撿的吧。”
誰知那小販臉皮厚得很,他堅持自己的慧眼識珠,手裏拿着的都是未經打磨的和田玉石,“好眼光,這個裏面的和田玉含量是最大的,也是最純的。大家都來看看它的形狀,這外面明顯是包裹了一層殼,你不懂不要瞎說.....”
“幹什麽呢。”唐博彥繞開看熱鬧的人,看着被纏住、一臉無語的儲怡禾。
他剛剛聽了個大概,于是點了點頭,“好辦,把石頭砸開不就知道了?”
“啊?”正在争吵的兩人回過頭來齊齊地看着他,儲怡禾的眼睛亮了亮,而小販愣了一下,緊接着跳出來反對。
“.....不行!你都給我砸了,我還賣什麽!”
“我們那是幫你免費加工,你既然肯定石頭裏包裹着和田玉,為什麽不讓砸!”有了唐博彥撐腰,儲怡禾莫名底氣十足,她掐着腰沖着小販大喊。
“如果是真的,我們就買了!”
在看熱鬧的人的起哄聲中,儲怡禾得意洋洋地拿起那塊平平無奇的石頭,轉身塞到了唐博彥的手裏。
“給它砸了。”女孩說道。
唐博彥擡起了一邊的眉毛,驚訝地看着她。
他明明只是給女孩提供了一個思路,現在倒像是儲怡禾的保镖和後盾,偏偏儲怡禾還狐假虎威的挺身在他的前面,用一種耀武揚威的神情掃視着小販。
唐博彥嘆了口氣,還是認命地走到一邊,搬起另一塊石頭把假玉石表層的堅硬敲掉。
結果那裂開的石塊裏好像真藏着什麽東西,芯子裏是淡黃色的玉石。
靠,好像砸出來真的了。
不光是唐博彥,小販看起來也是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愣愣地看着那塊石頭的殘骸。
儲怡禾左看看又看看,意識到氣氛不對,她縮了縮脖子,不敢說話了。
三個人很震驚地圍在一起,面面相觑。
結局自然是他們誰也沒兌現諾言。因為玉石是真的,之前的定價對于真玉石來說太過低廉,對于假玉石來說又可以大賺一筆,這塊敲出來的玉石他自然不願意賣。
儲怡禾和唐博彥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着小販拿着玉石,騎上摩托一溜煙似的跑了。
半晌,儲怡禾茫然地問男人,“他這樣合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