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青牛鎮31

第31章 青牛鎮31

牛車還沒到姜家門,姜家在家的媳婦兒們就出來了,大房姜母和姜大嫂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幹活,聽到老四家娃娃喊說阿奶回來了,能放下手裏活的都出來接了。

姜大嫂同姜母更是跑出家門去迎。

村裏人就看熱鬧出來說話,姜母自打村口就從牛車上下來,一路是閑聊應付回來的,這會看到幾個兒媳站在外頭,不由瞪了眼,“屋裏活幹完了就跑出來,有啥好看的。”

“娘,活都幹完了。”姜母說了聲。

姜老太又瞪,“我說話還頂嘴了?往回走。”起哄都跑出來,村裏全看姜家熱鬧了,這給娃娃看病也不是啥好事情。

姜母挨了瞪,忙乖順往屋走,其他媳婦兒就不敢出來。姜大嫂想問豆豆咋樣了,對上阿奶不敢多問,就慢慢走在旁邊,一雙眼是盯着車板上的豆豆看。

怎麽也瞧不夠似得。

“大壯你去還牛車。”到了家門口姜老太吩咐。

姜大壯應了聲,豆豆如今沒啥事,他心裏大石頭落地也輕松了,拉着牛車往裏走。

姜大嫂抱着豆豆,姜老太說了聲都往屋走,又瞪了眼扒着她家牆瞧熱鬧的,讓二苗關門,“眼珠子放我家算了,這麽愛看……”是嘟嘟囔囔了一路進堂屋。

姜三媳婦送了熱水過去,說娘辛苦了喝口水歇歇。姜四媳婦兒慢了一步,就問娘吃了沒,竈屋剛做好飯,兩個媳婦兒殷勤會說話,姜老太再挑的人,對這倆兒媳也罵的少些。

“喝口水緩緩就成了,一會男人們回來了在吃飯。”姜老太接了粗瓷碗喝了口水,燙的,頓時瞪老三媳婦兒,最後算了,碗放桌上晾一晾。

姜老三媳婦兒一笑,說:“怕娘渴了送來急了,忘了水還是湯的,娘你慢點喝。”

“豆豆病咋樣了?郎中咋說?可別是騙子。”姜老四媳婦兒問。

姜老太嫌煩,讓倆個出去,別杵在她跟前嗡嗡的。三四媳婦兒就只能先出去,出了堂屋大門,互相看了眼,老三媳婦兒先嘆了口氣,不過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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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四媳婦兒心裏撇嘴,不過到底是沒忍住,說:“看娘那樣子,應該是給豆豆買參了。”這事自打早上起就憋了一天氣。

就四兩銀子啊。

一個小娃娃吃那麽貴的。

老三媳婦兒也窩氣,嘴上說:“哪能咋樣,總不能讓大哥家孫子死了吧,沒法子的事,算了算了。”心裏卻抓心撓肺的難受。

老大家給大壯娶媳婦兒花的多,到了豆豆這兒又是四兩,憑啥啊,全都用了公家的錢。

“你說這四兩,娘會不會再給咱們分一分?”老三媳婦兒最終還是問出來了,四兩銀子啊,憑啥老大家獨有。

四媳婦兒心眼子動,說:“這、這咱倆說可不成,得問問五弟妹她咋看。”要說一道說。

“那沒戲,你又不是不知道,五弟媳婦兒是個鋸了嘴的葫蘆,跟老大家鑽的近,問也是,那給娃娃看病沒法子,晌午吃飯時又不是沒說起來……”

這倒是。

四媳婦兒看三嫂。三媳婦兒顯然不想出這個頭,就他們倆家,老四媳婦兒倒好,把她湊上去了,到時候娘罵的是她。

她才不幹。

“難不成就真讓老大家占了便宜了,你說說還真是得的富貴病,吃什麽參……”

沒人接嘴說話。

傍晚男人陸陸續續到

吃飯在院子,姜老太才說:“今個給豆豆抓了藥,鋪子裏大夫人好,沒收診費,說昨個兒交過了,參四兩,還有些旁的花了二十一文錢。”

“豆豆沒啥大事了,都安了心。”

姜老頭點點頭,說了個吃飯。

意思這事就這麽結束了。

院子裏大家夥吃飯的喂飯的,誰都沒在開口,可心裏到底是憋悶,覺得虧了,還是虧大發,有人就笑呵呵說:“四兩銀子的參也不知道是啥滋味,真是貴啊。”

大房一家覺得理虧,是悶頭不說話。姜二苗自今天後,回頭反省了下自己,覺得村裏人說話也不全是為了他們大房,說大房可憐啥的,也是有挑撥的。

“老四家的這麽想嘗滋味,那好啊,啥時候你得了要死的病,我也給你買。”姜老太說道。

姜老太對家裏小娃娃們罵歸罵,但話都是避開不吉利晦氣的字眼,像是死啊病的,多是罵笨、蠢、傻,幹活沒個伶俐勁兒,但對兒子兒媳就沒這等避諱了。

啥都罵!

“娘,我媳婦兒不是這意思。”老四拉着媳婦兒意思別說了。

姜老太:“她啥意思我聽不懂,還讓你給我教?咋滴你還想爬你娘頭上了。”

老四兩口子挨了一頓罵,老老實實吃飯不說話了。

這一日就同往常一樣,吃完飯收拾碗筷早早回屋歇着。不過還早,各房屋裏都在說話。

大房一

姜大嫂抱着兒子摸兒子小臉蛋,豆豆連着兩天折騰去鎮上,雖說都是有人背有人抱,可孩子還小又病了,到底是精力不濟,瞧着蔫蔫的,不過臉不燒了。

“沒事了就好。”姜大嫂親了親豆豆額頭高興的。

豆豆乖生生說:“娘,餅餅好吃,什麽時候再吃餅餅。”

“你現在吃不了硬的,等好一些娘給你做餅子。”姜大嫂說。不過心裏納悶,豆豆咋愛吃餅了?

姜大壯噗嗤一笑,說:“還嘴饞着,豆豆想吃的哪裏是咱屋的餅,是肉餅。”

“咋,你奶還給豆豆買肉餅了?”姜母稀奇。

姜二苗解釋:“不是,我們給豆豆看完病,奶說不好欠岑夫郎人情,豆豆能救回來因為岑夫郎買了我的苗苗,我們就拎着點心去道謝,岑夫郎人好留我們歇了歇喝口水,還給我們張羅了飯。”

“人家是大戶人家,藥堂就是齊家開的,肉餅可香了,我還是第一次吃這麽好吃的肉餅。”姜大壯現在想起來也懷念,白天吃的時候也不好說。

三花聽了饞的緊,就差流口水了,去抱着二哥大腿,問二哥啥肉餅,什麽味。姜二苗摸摸妹子的頭發,說:“等哥哥下次賺了錢,給三花買肉包子吃。”

餅是齊家的,可能以後吃不到了。

這次賺錢那是因為要給豆豆看病,等下次野果子長出新一茬,他再去賣,也不多要,就兩個肉包子就成了,給三花買包子吃。

三花一下子就不問餅了,她沒吃過,光聽肉饞,想着肉包子和肉餅一樣,那多香啊,咬一口都油汪汪的,可期盼了。

“這次給豆豆看病你賣果子賣苗苗就算了,下次不許了,就是賣出去了錢也得你阿奶,得交公了。”姜父說話。

姜母也說:“是了,不能再存私了,這次給豆豆看病花了這麽多錢,以後要好好幹活,包子就別想了。”

三花一聽,一下子眼眶含淚,但到底是知道事了,沒鬧着要。她不想二哥挨罵,不吃就不吃了。

姜二苗不知道說啥,他覺得爹娘說的沒錯,家裏他家花了這麽多,确實是不好再賣苗子存私錢,可三花沒吃肉餅,他覺得虧欠妹妹。

夜裏洗漱後,各回各屋。

二苗和三花睡一個炕,一個一頭,黑夜裏靜悄悄的,三花說:“二哥,肉餅啥滋味啊,大哥都說香。”

楀——渓——

姜大壯同姜父一樣,都是老實巴交不善言辭的人,平時吃啥都一樣,西裏咕嚕往嘴裏扒拉,能填飽肚子就成,沒啥好壞的。可這次姜大壯誇了肉餅,豆豆都惦記着,三花就饞了。

姜二苗想着白天吃的餅,是口水泛濫,但他想了下,還是說:“其實一般般也不是很好吃,就是餓了,才覺得香。”

“……二哥我聽見你咽口水聲了,你是不是不想告訴我,怕我饞又吃不上。”

姜二苗:咋這麽機靈的。

“開藥堂大戶人家的餅肯定好吃,啥滋味呢。”三花也咽口水。

姜二苗給妹子描述,“是白面揉的餅,外頭酥脆掉渣渣,還是用油煎的,一口下去,油汪汪的也不是特別膩,裏頭裹着肉,還有蔥花,吃起來麻麻的。”

他說着咽口水,也聽到三花咽口水。

“二哥,你說這輩子我能吃到這肉餅嗎?”三花是嘩啦啦流口水,用油煎的油滋滋的肉餅啊。

她家炒菜都舍不得放油呢。

“要是嫁人了,能吃這樣的肉餅那太好了了。”

姜二苗也不知道,只是聽妹妹語氣羨慕,還想着嫁人才能吃,他沒來由的心酸,又生出一絲絲的氣勢來,說:“不嫁人也能吃上,以後二哥給你做,想辦法。”

“哥,我也不是很饞。”三花知道家裏不許二哥再賣野果子了,就是賣了也不能存私錢,她不想因為一口吃的害二哥被罵,不吃了。

這家裏,二哥對她最好了。

姜二苗現在沒一文錢,錢都給豆豆瞧病了,只能哄妹子睡吧,心裏卻想,再等等,等啥時候他們小家把四兩銀子還完了,再給三花做肉餅。

咋那麽好吃呢,也不知道咋做的。

三、四房屋裏都嘀咕埋怨起來。

“你說說四兩的參,娘還真是買的下去。”三媳婦兒先抱怨了句,見男人不吭氣,就說:“你別說我說話難聽,前頭大房大壯娶媳婦兒聘禮加席面就有四兩,這會又給他兒子花了四兩,你老老實實地裏刨糧食,全給老大家花了。”

老三嫌煩,說:“別說了,花了就花了,咱兒子過兩年也要娶媳婦兒,不也是這個數嗎。”

“那不一樣。”老三媳婦兒咚的翻身坐起來,“現在說現在的,咱兒子還沒娶,銀錢還沒花,那以後的事說不來,就光說現在。”

“那你說那你說咋。”老三被念的受不了了。

老三媳婦兒說:“你說,老大家用了四兩,娘不然給各其他各家都四兩銀子……”

“你這話說的,還沒分家就開始分銀子,我看你是想挨罵了。”老三可不敢說,卷了被子蓋住耳朵,悶頭睡覺。

老三媳婦兒頓時惱火,捶了男人好幾下,“我這麽想怎麽了,為的誰?難不成為的我自己,還不是為了咱們這個小家,二苗一個娃娃攢私錢都能不吭不聲攢個幾百文——”

“啥幾百文,咋到你嘴裏就成幾百文了,你咋不說幾兩銀子呢。”老三翻個身,又說:“存私錢這事,你又不是沒幹。”

老三媳婦兒頓時低聲罵了,說:“我存私錢為了誰,難不成你兒子閨女想吃塊糖都要挨他奶一頓罵嗎。”又把話說回去,“老大家也不是沒可能,萬一他家還有私錢就是為了騙公給他孫子看病。”

“又胡咧咧了,大哥啥樣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還幾兩銀子,說四兩就四兩,別老扯這個扯那個。”

“那你說,跟娘咋說這個話?不說四兩吧,你們剩下幾個兄弟,每家三、三兩得給吧?三兩不成,二兩也行啊,不然憑啥全都讓大房拿去了。”

“你不怕娘,你說,我不說。”老三害怕他娘不敢開口提,其實心裏也覺得要是給個二三兩,那不錯,總不能真大哥家占了便宜,平時小零碎就不說了,這麽大的大頭呢。

老三媳婦兒一聽口風,躺了下去,聲軟了說:“我瞧着四弟妹也有這個意思,要光是我一人想,我肯定不能開這個口,要是都一道了,那最好。”

“你說吧。”老三也松了口,讓媳婦兒去撺掇。

真得銀子了,不要白不要,挨幾聲罵也不算啥了。

老四屋子差不多也是車轱辘話來回轉。

“三嫂想撺掇我跟娘要錢,她想的美了,我不去。”老四媳婦兒在被窩裏磨男人,“你說說,咋個法子,我聽你的。”

尋常人都說,疼大的愛小的,中間夾個受氣的,可在姜家不一樣,姜家老大、小五一個老實頭,一個悶葫蘆不愛說話,連帶着妻子也是一樣。

平日裏,姜老太就多喜歡中間這倆兒子。

老三是平時不咋上他娘跟前,不過他媳婦兒嘴甜、有眼色,知道說話哄他娘高興。老四家是反過來的,老四有心眼子會說話,那麽大的人了,有時候還在他娘跟前哭一哭難,說一下娃娃啥的。

不過都說夫妻一體,睡一個被窩久了,心思啥樣的都知道。

“三嫂那意思是想要錢,其實也對着,大哥孫子花了四兩,怎麽說給其他家也分一分,底下都有兒子閨女,好歹給一些。”老四話說到這兒,一轉,“明個三嫂要是在你跟前說起來,你應着,但別出這個頭。”

“啥意思?我在三嫂面前應着,到了娘跟前不說話?”

老四:“是啊,她平時詐唬你,就不許你詐唬她了?其實要是大嫂能主動說,那就好了。”

“大嫂?就大嫂那性子,還敢在娘跟前提這個?”老四媳婦兒覺得不可能。

“那就你和三嫂出頭,回頭娘心裏肯定不愛。”

老四媳婦兒聽到這兒有點打退堂鼓,她不想得罪婆母,對婆母的害怕那不是假的,就說:“其實平日裏娘對咱家娃娃好着,分蛋吃的時候,都多給咱家娃娃一口,要真是娘受氣不愛了,以後日子可咋過。”

“那就別要錢了。”老四說。

老四媳婦兒聽出男人說的歐氣話,要真是不要錢了,也不至于大半夜不睡覺說這麽半天,是怎麽把錢拿到手,又不得罪娘的。

“我明個再跟三嫂說一說,不然再等等……”

“等着等着就別提了,打鐵趁熱知不知道。”

這夜裏,哪房都在說話。第二天一大早,姜家還是一樣,收拾完,姜老太拿了鑰匙到竈屋開櫥櫃做早飯,娃娃們在後頭雞舍撿了蛋回來,平日裏要攢着賣錢的,今個姜老太看了眼,說:“多少個?”

“奶,有十三個。”老三家的閨女說。

姜老太點點,“老大家的豆豆,老三家三個,老四家的倆,老五家的倆,拿八個蛋,都打了荷包蛋。”

“娘,這不過年咋打這麽多蛋?”老四媳婦說。

姜老太瞥了眼,“咋,你家倆娃不想吃,那就別吃了。”

“不是不是,娘我就說說。”四媳婦兒不敢再開口了。

小娃娃們不懂道理,但知道有蛋吃了,忙出去給其他人說。等姜老太一走,竈屋裏三媳婦兒明知故問說:“呀,娘是不是漏了大哥家倆,二苗是年紀大了,三花才七歲。”

今個吃蛋,除了大房是孫子輩,其他三家都是兒子閨女能吃上蛋。

姜母知道話裏意思,老實說:“豆豆花錢多了,二苗三花都大了,就不吃蛋了。”想了下,又說:“要不是豆豆病了,這口蛋也不該吃的。”

“也不能這麽說,娃娃病了嘛,不過跟四兩銀子的參一比,誰還在意幾口蛋是不是,蛋才值幾個錢。”老四媳婦兒說。

姜母一聽,就埋頭幹活,不說了。

老三媳婦兒心裏想,娘這一手,不就是給她們看,意思老大家看病花錢多了,吃蛋啥的沒有了,疼愛其他家娃娃。

但就是老四媳婦兒說的話,蛋值四兩嗎?

竈屋外,其他娃娃都知道今個早上能吃蛋了,老三家的大兒子今年十四了,聽妹子說這個,饞的又不信,“咋今個就給咱吃蛋,我都多大了,真有我的?”

“有,我聽奶說了,有大哥你,還有小妹……”老三閨女掰着指頭數。

娃娃們都盼着早飯,活沒幹完就在院子徘徊,讓姜老太看見了,是沒好氣的嘟囔了句個個嘴饞的,卻也沒趕人。

姜三花是昨個臨睡前饞肉餅,今個饞蛋,沒她的份,吸溜了下口水。姜二苗看見了,說:“我今天得空了去山裏瞧瞧,沒準還有小果子吃,給你帶甜的。”

“二哥,你腳好了?”

“差不多了,沒事。”

早上時,娃娃們抱着碗,粥上有蛋,吃起來嫩嫩的,香噴噴,老四家小兒子還問三花姐咋不吃,姜二苗和三花就抱着碗躲去了另一邊,不在院子待了。

姜大嫂抱着豆豆喂飯,豆豆吃了兩口蛋蛋,問娘啥時候吃餅。

“沒有餅了。”

“豆豆要吃肉餅,不吃蛋蛋。”

姜大嫂忙哄着,這二苗三花都沒蛋吃,她家豆豆鬧啥啊,“乖乖吃蛋,在哭蛋都沒有了。”

豆豆才一歲半不到,哪裏知道好壞話,就是饞了想肉餅,被他娘一吓唬,哭了說:“豆豆想吃肉餅,肉餅香……”

“咋還有肉餅。”老三媳婦兒故意大聲。

老四媳婦兒說:“還以為今個娃娃都吃蛋,沒成想人大哥家孫子都吃了肉餅了,可見是金貴,不能比……”

“肉餅?啥肉餅,娘我也要吃肉餅。”老四家小兒子喊起來了。

原本荷包蛋香噴噴,這會一聽肉餅,都是想吃肉,娃娃們喊要吃肉不吃蛋了,一時院子裏鬧轟轟的,等姜老太聽聲出來,張口還沒罵,老四媳婦兒先打自家兒子,一邊打一邊罵。

“吃啥肉餅啊吃,一會吵着了阿奶,你阿奶捶你,有的蛋吃就不錯了,你以為是大房孫子金貴,誰都能吃肉餅……”

當着她面打孩子,這是說給她聽呢。姜老太指着就罵,“老四媳婦兒有能耐了,你是捶他?我看你是想捶我,就是說了我偏心是不是?大房家三個今天誰吃蛋了,就豆豆一個,咋滴全喂你家嘴裏,還有你,蛋要是不想吃,那就別吃了,哭個屁的哭。”

老四家小兒子被阿奶一罵,是不敢哭嚎了,只能抹着眼淚。

老三媳婦兒上前,說:“娘小心氣壞身子,四弟妹也不是這意思,娃娃哭着鬧饞肉餅,就是豆豆都不愛吃蛋,嘴挑了,咱們莊稼戶的娃娃哪裏敢這麽挑,也不能見天跑鎮上買肉餅吃的。”

“三嬸,豆豆說的肉餅不是買的,是二苗認識的夫郎送的。”姜大嫂這會知道不對勁,忙解釋。

老三媳婦兒:“喲,這肉餅都有得送了,哪裏送?大侄媳婦兒你說說,改明兒我也去領。”

“娘,不是我小心眼,實在是委屈。”老四媳婦兒這會哭,“說瞧病那娃娃重要,沒得說,可都是一樣的孫子,咋就不一樣呢,我家兒子吃個蛋,如今都吃不得,還得挨罵。”

姜老太氣得差點倒栽,院子裏娃娃哭,他娘哭,就是幾個兒子也靜悄悄的不說話,姜老太指頭都抖,“就這麽想我的?老四家的,出來說話。”

四兒子先說了句媳婦兒,別氣壞了娘身體,娘不是偏心的,姜老太聽了氣還好順一些,緊跟着四兒子又說:“不過娘,娃嘴饞了,不然咱們啥時候吃個肉餅?”

“啥日子啊又是買參又是吃肉餅,還過不過日子了。”姜老太聽了都差點跳起來罵,是想敗壞了家不成。

“買參是大哥家的,那大哥家花了四兩買參,我們做弟弟的,不說四兩,吃口肉行吧?”

老四說起這話來,語調是有點笑,尋常都是拿這個樣子在姜老太跟前哭難的,姜老太也受用。可今個姜老太是臉都青了,說來說去還是說她偏心,說那買參四兩,老大家占了便宜。

姜老太一瞅,院子都靜着,老大一家悶頭愧疚,老三一家同老四一家是一個心眼一個想法,老五家不說話,娃娃們是饞肉餅,覺得她偏心。

她就是偏心,往常日子也是偏老三老四的。

別以為她不知道,各家手裏攥着私錢,老三老四家沒少的。

“咋!說吧,別是我殺了豬做了肉餅,你們又嫌,都說說,啥想法。”姜老太氣笑了,指着老四又看老三,“你們倆說。”

這倆一看娘真的氣了,有點縮,老四還是仗着平時娘的偏疼,笑說:“娘,我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着、想着——”

“娘四弟想着,大哥家花了四兩公家銀子,不說給我們各家四兩,就是二兩也行。”老三個添補上了。

老四:……

姜老太氣笑了,“原來是打着這個算盤,想分銀子不多要啊,今個分銀子,是不是明個想分家了?不想一道過了!”

“這家是不是要散!”

老四說:“娘,我沒想這個,三哥說的,分啥家,就是大哥孫兒病了,想着手裏有點錢到底是方便些,要是以後有個萬一——”

“有個萬一咋了,你娘我是看着誰死不給治了?哦對我是偏心大房一家子,那确實是不給治,讓你們都活活病死是吧。”姜老太說着氣話,寒心吶。

要是往常,也不是沒起過矛盾口角,到這個份上,幾個兒子兒媳哄哄姜老太,服個軟這事就糊塗過去了,沒人提。可今個不一樣,該哄姜老太還是哄,但三四倆兄弟不提‘不要錢,娘別氣了’這句話。

意思還是想分銀子。

“我看是心大了,也不往一處鑽了,都想着分家了。”姜老頭又點上了煙絲抽了起來,看了幾個兒子眼,“分吧,那就把家也一道分了,省的我們遭人埋怨。”

這話說的誅心,豈不是說不孝,幾個兒子忙說沒有、不敢。

姜老太沒想過就給豆豆看病,吃個蛋,說個肉餅,這事鬧到要分家地步,但老頭子把話都說出來了,她就是再不願意,那也是點點頭說分。

“你們兄弟去請村長,三位叔公來。”

老三老四這會慫了,不敢了,老大是跪着爹娘哭,說是他家不對鬧騰的,別分姜老太這會心煩,還一肚子氣,都不服管教了,要是老三老四沒這想法,他們各自媳婦兒也不敢說這些話。

倒是平時不吭聲的老五,這會站出來,說:“我去請,大壯跟着一道走一趟。”

人一走。姜老頭心裏濃濃一聲嘆息,看來這家是早該分了,都藏着掖着等這一遭呢,哪裏是為個肉餅為個蛋鬧啊。

村裏大戶姜家要分家,這消息沒一會傳遍了大廟子村,都扒着院牆在外頭瞧熱鬧,隔壁院子就說:“我就說嘛,一大早上的鬧轟轟的,又是娃兒哭又是罵仗的。”

“咋好端端的要分家?”

“給老大家孫子瞧病鬧的,不過話說回來,那麽大家子人了,姜老太平時摳管得嚴,遲早的事。”

衆人說着閑話磕牙,心裏想,姜家分家了好,分家了就散開了,也不知道姜老太老頭跟誰家過日子,按照以往不是老三家就是老四家……

村長同本姓姜家三位叔公請來,請人到堂屋坐,叔公是勸一勸,說真要分家,別跟孩子置氣雲雲,姜老頭說分吧,早該了。

心都散了,這次不分,也是下次。

叔公就不勸了,說姜家東西有多少,怎麽分。這都是姜老頭老太說的算,不過有姜家三位叔公在,也不會太偏頗誰,大差不差,不然傳出去要被村裏指點的。

“田就是那麽多田,他們兄弟按着人頭分,男娃哥兒女娃都給,女娃哥兒少一些,一人一畝田……”

四兄弟誰家都有女娃娃,娘給女娃娃哥兒田,那自然高興,沒啥不滿的。住的屋子更好分,現在誰家住着,那就分誰家,竈屋裏鍋碗瓢盆分一分。

還有姜老頭姜老太住的屋子——

“老弟啊,你們夫妻倆跟誰過日子,這正院的屋子就是哪家的。”叔公之一說。

都是長輩住正院,沒道理分了家,長輩也跟着住偏院了。

姜老頭姜老頭沒說話,四個兄弟都想接爹娘一起住,不管是真心還是面上話,反正都是邀請了。姜老太嘆氣,她是最瞧不上老大的,但今個這一遭,她算是看明白了,要是跟老三老四過日子,那以後有的氣受了!

“跟老大過。”姜老頭說。

村長點點頭,三位叔公也點頭覺得不錯。

其他幾個兄弟還哭了哭,尤其是老四,說舍不得爹娘。

姜老太張口就罵:“我和你爹還在這院子住,不是死了,你別嘴皮子說好聽,想我和你爹了,到時候隔三差五送些啥吃的。”

“知道了娘。”老四答應。

其實幾個兄弟,尤其是老三老四,是舍不得這正院的,正院有堂屋,爹娘住着,還有竈屋,院子也大,地方敞快向明,其他院子都不咋好,缺點,咋就讓老大給占了……

之後就是分銀錢。

“公錢就這麽些,一共八十七兩百三十六文錢,老大家大壯娶媳婦兒用了三兩半,給娃娃看病是四兩六十七文,省的說我老婆子偏心,一會老大家這個錢扣了。”姜老太說。

幾個兄弟低下頭,沒說話。

“那就剩下七十九兩七百九十三文錢。”叔公之一算好了,看姜老頭,這個錢怎麽分。

按理父母跟老大過,那老大就多分一點。

姜老頭說:“平分。”

“那就是每戶十九兩九百四十八文錢,刨去老大家的七兩五百六十七文,那就是老大家十一兩七百二十七文錢……”

姜老太看着幾個兒子,說:“那刨去的七兩多,我和你爹拿着,手裏攥着錢,還是說,給你們兄弟三個分了?”

老三老四老五哪裏敢要這個,說娘您和爹拿着吧。

……

鎮上齊家小院。

岑越把他的‘臘肉’給炒了,中午用蒜苗炒的,洗過後晾幹水分,鍋燒熱沒放油,先下風幹鹽味肉下鍋,那肉是五花,沒一會豬油就被煸出來,等撈出來,多餘的油也盛出來,下切成段的蒜苗、大蒜、花椒、辣椒,炒香後把肉片和土豆片全丢進去炒。

臘肉肯定不是臘肉,但味道意外的香。

阿扉在外頭喊越越好香。岑越:“馬上就開飯。”

“好哦越越~”尾音都是上揚的。

中午就一道幹鍋土豆片炒鹽幹肉——岑越自己起的名字,一道蔬菜,還燒了個絲瓜蛋花湯,吃的是柴火焖的米飯。

岑越先嘗了口肉片,滋味是真的不錯,因為風幹的時候用鹽水腌過,炒的時候沒放鹽,有自帶的鹹味,淡淡的,口感上更幹巴一些,沒臘肉好吃。

“下次用鹽、花椒粉抹着腌算了。”岑越想了下,“是不是熏一下就更有熏肉味了,到時候能做熏肉大餅。”

“餅?肉餅,阿扉愛吃。”齊少扉一聽就想到昨日吃的肉餅了。

岑越:……給大崽夾菜,說:“等我研究研究,回頭咱們就能吃了。”距離冬天還有大半年,空間裏氣溫好像還挺适宜的,這樣大崽就能吃到熏肉大餅和臘肉了。

想到這兒,岑越突然了解到當爹的心。

明明空間這事,在現代他都是嚴防死守,小心再小心,誰都沒說過,到了這兒,在岑村的時候那都很少用,可如今大崽想吃肉餅了,他就蠢蠢欲動想用。

也不是不怕被發現,可變通一下能滿混過去就能用。

岑越正想着怎麽瞞劉媽媽,畢竟竈屋買幾塊肉吃了多少米,劉媽媽都是知道的,做飯在一個竈屋,還有梅香小菊看着,确實是不好搞,讓他好好想想……

結果沒兩日,正院來傳話,說老爺請三少爺三郎君去吃飯。

岑越心想又吃,順口問李婆子,“四少爺從香樓出來了?”

“……昨個才出來三郎君。”李婆子頭低的更低了。

齊少修不可能真跪個三天三夜,齊老爺也是心疼兒子的,別壞了腿,三兒子都傻了,別四兒子又瘸了,因此小懲大誡,每天晚上進香樓跪一個時辰就成了。

第一晚還有杜氏陪着,門一關,誰知道是坐着還是跪着。

而且香樓還有蒲團墊,杜氏又管家,稍稍放放水,底下人也不會不開眼跑齊老爺那兒告狀,但明面上還是要守着齊老爺規矩。

“三少爺郎君,我話傳到了,您們二位收拾收拾,不好老爺久等,我先回去了。”李婆子說完,見三郎君點頭,腳下抹油跑的飛快。

像是下一秒,岑越就要拿她開刀了一般。

不至于——岑越想,他也不是惡霸。

說起來也是齊老爺子嗣少的緣故,岑越聽劉媽媽提起過,按道理阿扉應當是大少爺,因為夫人前頭懷了倆都沒坐住,月份沒怎麽大就流了。

生都沒生下來,當然不可能占了序齒。

但那時候齊老爺年紀大,三十好幾——放在這個時代真的是大齡男了,有的早娶妻生子,兒子都該結婚了。齊老爺急,齊老太爺也着急,想着莫不是沖撞了什麽。

因此等許氏肚子裏懷第三個的時候,齊老太爺發了話,說不許叫大了,就喊三少爺。

這是蒙混過小鬼呢。劉媽媽是這麽說的。

結果許氏肚子裏這個平平安安生了下來,是個男孩,很是健康,還聰慧。

齊家全家都迷信上了,覺得老太爺說得對有道理。

因此齊少扉排行就是第三,照舊喊三少爺。

岑越聽了想過,齊老爺可能精子質量不好,比較差……

就說這會,岑越和齊少扉換了衣裳,齊少扉換衣裳時,臉就成小苦瓜了,岑越一看就知道阿扉不想去見他爹,嘴上說:“你就當陪陪我,沒阿扉在跟前,我一個人……”

“越越不怕,阿扉保護越越!”齊少扉胸膛都挺起來了。

他不怕去前院,他要保護越越的!

岑越笑眯眯,好大崽!

作者有話要說:

齊少扉日記8:越越怕父親,阿扉也怕,阿扉現在不怕了,阿扉要保護越越!【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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