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青牛鎮42

第42章 青牛鎮42

晌午時岑大嫂其實和了面,還沒擀,岑越和齊少扉來的趕巧,于是中午吃焖米飯炖菜了。吃過飯,岑鐵牛說他去洗,讓弟弟和阿扉都坐着歇會。

“……天熱,你倆遠道來,進了屋就做飯,快歇歇。”岑鐵牛抱着木盆說。

岑越有點好笑,“哥,你現在鍛煉的會做屋裏竈上活了啊。”

時下思想就是這樣,竈屋活那都是女人哥兒做的。岑母在時,也不怎麽讓兒子進竈屋幹活,做飯洗衣都是她來,後來小岑越大了些能幹了,就是小岑越幫忙搭把手。

不過岑鐵牛也不是閑着,相反岑鐵牛幹的活更累人。

岑家田地,岑母一個女人,帶着十四五的大兒子下田,鋤草、犁地、澆水,農忙時,岑鐵牛曬得黢黑黢黑,精瘦精瘦。

“你嫂子身子重,我能幹一些就一些。”岑鐵牛說。

岑大嫂在旁同小越說:“回頭生的時候坐月子還要麻煩大伯娘和小嬸,這時候就想着少麻煩兩位長輩了。”

“嫂子還是要當心些。”岑越說。

說了會話,都犯困。岑越就說他和阿扉自己收拾屋子,讓嫂子睡會。岑大嫂本來是想幫忙的,但她這大肚子,真去了,旁的幹不了什麽,反倒讓小越操心了,因此就作罷。

新屋岑越出嫁的那間屋一直空着,不過沒什麽塵土,想必大嫂時時擦一擦,炕上被褥都卷起來堆在一頭,岑越和阿扉抱着被褥去了院子,把這些曬一曬。

兩人就躺在鋪着竹席的炕上小睡了會。

炕上沒褥子,光竹席有點硬,齊少扉不習慣,但他很高興,側躺着,聲音都帶着一些含糊,因為有點困,說:“越越,家裏好涼快。”

“村裏是涼快些,後頭還有個山呢。”岑越聲也迷瞪。

最後‘說話聲’就是互相哼哼唧唧,聽不出誰說什麽,但絲毫不影響交流,然後迷糊中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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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個勞累人,倆人午睡都久了些,岑越先起的,一看日頭,估摸就是下午三點多不到四點樣子,倆人肚皮蓋着衣裳,岑越先去院子把被褥收回來放在炕尾。

齊少扉就醒來了。

兩人先鋪好了炕,竹席鋪在褥子上後就軟了許多,齊少扉在上面滾了一圈,說:“越越,好軟好涼快啊。”

“夜裏還要蓋被子,後半夜估摸有些涼。”岑越把曬好的薄被子套上被罩——被罩是他帶來的。

時下村裏人被子是沒被罩的,都是分裏子面子,裏面是棉花彈過用棉線網住,面子是一層,裏子是白色的,回頭用針線縫起來,洗的時候拆線洗裏外被面,晾幹縫起來。

洗的也比較少,不是很勤快。

這樣好像省一些布。

岑越還是喜歡被套,小院的被子現在全都是被套,是他喜歡的生活方式。

齊少扉滾在席上,像小孩子一樣‘蛄蛹’過來,拿住一個角角,再去拿另一個被子角角,岑越拉着被套,齊少扉站起來抖了抖,整個被子就套好了。

兩人配合很是默契。

“縫幾針就可以了。”岑越找出針線,他的針線活很一般,不過縫個被罩口這個無所謂漂亮不漂亮,結實就好。

堂屋裏晾着涼茶。

兩人喝過,牛師傅來說要回,岑越給牛師傅帶的水囊裏灌了涼茶,齊少扉送了小草莓,送牛師傅先回。

岑鐵牛在院子裏忙活了一下午麥子,齊少扉換上了短打,要幫忙,岑鐵牛起初是不敢的,岑越說:“哥,你給阿扉一簸箕,教他怎麽做,沒事的,我給咱們備晚飯,剛看大嫂晌午和好了面,幹脆吃蔥花餅吧。”

“真給阿扉啊?”岑鐵牛還是覺得這活累,又髒,別累着了。

岑越點了頭,跟阿扉說:“阿扉,累了就歇一會。”髒不怕,他們帶了衣裳來的,都是粗布短打。

“阿扉可以做的,大哥。”齊少扉很認真說。

岑鐵牛就妥協了,教齊少扉怎麽揚麥子殼,這都是用石碾子碾過的。

傍晚時,岑越就和大嫂在竈屋做飯,竈屋太熱了,但岑大嫂不願意回屋歇着,還說都是一些不累人的活,沒那麽嬌氣的。

“那大嫂幫我摘蔥,咱們吃蔥花餅,我再烙點肉餡的,今個帶的肉多了些,一會煉了豬油,再給大伯家還有小嬸家拿一些。”岑越說。

岑大嫂沒意見,這是小越帶來的肉,再者農忙收成兩家幫了他們家許多。

面是現成和好的,醒了一下午有點松軟,因為農忙,岑大嫂也疼惜自家男人辛苦,用的都是白面,沒摻着雜糧。

岑越又和了一些,等醒面的功夫把肉剁成肉泥,餡料調上了,大把的蔥花、胡椒粉就成了,還調了個油酥,保管烙的餅酥脆油香。

一鍋又是一鍋,素餡的肉餡的,香噴噴的。

岑鐵牛家竈屋煙囪裏冒的煙都是香人的。

“诶呦這味撓人啊。”四周隔壁幾家聞着香味說。

“鐵牛他弟弟回來了,肯定是帶了肉回來的。”

“好香啊這味。”

“娘,咱們也炒點肉啥的吧,這幾日下田累壞了。”

有大方的聽了就說炒一些肉片,是累壞了要補。過日子省的就說下午菜拿豬油炒了,肉下次吃,沒多少了——

天氣熱,食物留不住,村裏人把豬肉做成壇子肉,這樣能多放幾天,每次做的也不多,連着豬油和肉片分開吃。

夜幕降臨時,岑鐵牛把揚好殼幹淨的麥子裝到麻袋裏,一把扛到肩頭,齊少扉看着學,拎着麻包口要甩到肩上,岑鐵牛看的心驚,還沒來及說他來扛,只見齊少扉真把麻包扛到肩頭了。

“大哥?”齊少扉懵懵噔噔的眼神。

岑鐵牛收回驚訝神色,說:“……你力氣還挺大的。”

“阿扉很厲害呀。”齊少扉給自己鼓勁,其實肩膀有些痛痛。

岑鐵牛在前頭帶路,這個糧食要放後頭側屋糧庫裏,齊少扉學着大哥樣子跟上,走的小心,他怕摔倒,越越會擔心他的。

側屋地上搭着木板,防止發潮,把糧食麻袋放木板上就成,如今就這兩袋子,地裏莊稼收了,麥子全堆在前院曬着,得抓緊了拾掇出來。

“今個辛苦你了,快洗洗。”岑鐵牛也沒想來,齊少扉一個舉人真幫他幹活,也沒叫苦叫累的。

鍋竈裏燒了熱水,岑大嫂拿了兩木盆,一個是專門給小越用的,現如今齊舉人用也成,岑越兌了熱水,一看阿扉,說:“累不累?”

齊少扉點了點頭,“累。”

大崽從來不騙他,辛苦就辛苦,累就累,開心就開心,岑越拿了毛巾打濕,給阿扉擦擦臉,都出汗成一道道灰了,齊少扉乖乖擡着臉頰讓越越給他擦,高興說:“越越,我幹活了,大哥誇我。”

這就是累也開心。

“那阿扉确實值得誇,很厲害的,我剛看見你扛了一大袋麻袋去後院了……”

齊少扉更高興了,小表情有些驕傲。

“先擦擦洗洗臉,身上也擦洗擦洗,回屋擦,能吃飯了。”岑越說。

齊少扉乖乖應是,抱着水盆回屋自己洗。

“哥嫂,我去給大伯小叔家送餅,今個做的多。”岑越也不閑着,大嫂挺着大肚子,總不能大嫂送吧。

岑鐵牛應了聲說去吧。

岑越撿了二十個肉餅——素餅就不拿了,村裏人吃口肉那是稀罕,素的蔥花沒啥,可能就是白面值得誇一誇了。

裝在籃子裏,岑越先跑大伯家,大伯家院子也是敞開的鋪着麥子在曬,大堂哥家兒子推着石碾子在碾麥子,大伯、大堂哥、二堂哥都沒在,是四女兒杏花先瞧見他的,喊了聲小越哥,又喊娘。

“小越來了?”岑大伯娘從竈屋出來,手在圍裙上蹭了蹭,以為有啥事,就說:“你大伯大哥二哥都在地裏,估摸是快回來了。”

“晌午聽老大說你回來了,不過家裏實在是忙。”

大伯家人多地多,地裏麥子還沒割完,就這還讓大兒子先幫岑鐵牛去幹地裏,說鐵牛家地不多,先收了他們就不管不操心了。

岑越念着好,說:“現在各家都忙,還要謝謝大伯大伯娘先幫我哥收,我做了些肉餅,過來送一些,大伯娘嘗嘗味怎麽樣。”

“那你做的肯定好。”大伯娘誇了句。

村裏說話肯定要推辭一二,最後再收下,岑越是趕着再送小叔家,還要回去吃飯,就搶先說:“杏花拿個盤子歸置歸置,我還要再給小叔家送一送,家裏等我吃飯呢。”

大伯娘這下就不推辭了,讓女兒進竈屋去拿,“你小越哥做的,都送過來了那就嘗嘗。”

杏花早進竈屋拿了大盤子,小越哥跟她娘說話功夫,她就聞到香味了,可香了,原來是肉餅啊。

“杏花你撿十二個餅,剩下八個我給小叔”岑越把籃子遞過去,讓杏花自己裝,他手不幹淨。

肉餅分大伯家是多些,一是大伯家人多,再者大堂哥幫他家地裏出力,晌午都沒在他家吃飯。

杏花一二三四……數到了十。

“小越哥,我們好了。”杏花一看,籃子裏剩下的正好八個。

岑越拿了籃子,說他先走了,拎着籃子去了小嬸

小嬸家孩子還小,大女兒嫁人,如今就倆兒子,一個十歲一個七八歲,田裏就小叔和小嬸是主力軍幹,天色不早時,小嬸還得先回來做飯,不然一家沒得吃。

岑越剛進院子,就聽竈屋裏小嬸嘟嘟囔囔聲:“……老大家也是勢利眼,光給鐵牛幫了,诶呦我的腰,還得伺候仨……”

“……”岑越當沒聽見,喊了聲小嬸在沒,竈屋嘟囔聲沒了,岑小嬸出來,喜笑顏開的,“小越啊你回來了。”

岑越:“今天晌午回來看忙,做了些肉餅,嬸子你還沒做飯正好當下午飯了。”

“那我可真得謝謝你了,剛從地裏回來忙活了一天。”岑小嬸一聽肉餅忙接過,說:“我給你倒騰出來。”

岑越說了聲好。

岑小嬸拿着籃子進竈屋,一邊放肉餅一邊不好意思說:“我家裏小的小,就你小叔一人在地裏幹活,也沒法子幫你哥,不知道你家收完了沒……”

“我今個晌午到院子,正巧碰到大堂哥,收完了。”岑越說。

竈屋裏岑小嬸臉上讪讪,不知道小越剛聽見她嘀咕了沒,手一頓,這肉餅都裝不下了,“你給你大伯家拿了沒?沒的話,我留一半,剩下的你帶着去吧。”

“我烙的多,這些全是給小嬸的。”岑越在外頭說。

岑小嬸這下手裏沒停裝完了,拿着空籃子出來遞給小越。岑越接了說要回去吃飯,就不耽擱了,岑小嬸連連說好,送小越到了門口,見人背影走遠了,這下是心裏難受,嘀咕說:“應當是沒聽見吧?”

她剛說那些話幹啥,大哥家裏人多幫一把鐵牛,鐵牛地也不多,一兩天的事情,大哥家田也多,抽不過手再幫她家的……

岑越把岑小嬸的話沒放心上,自然也不會到處說。村裏大家日子過得緊巴,加上農忙又累,小嬸下了一天的田,回來還要做飯,抱怨嘟囔幾句罷了。

剛看表情,顯然是也知道好歹,就是累的發牢騷。

岑小叔帶着倆兒子後腳回到院子,倆小子曬得黢黑黢黑的,都穿着草鞋,下田舍不得穿布鞋,怕廢鞋,岑小叔更是曬得精瘦,像是把過去攢下的油水全都搜刮幹淨了一樣。

地裏最累人的自然是他幹,他幹了,媳婦兒兒子就只幹些輕省的,岑小叔進了院子坐下,長長舒了口氣,緩緩勁兒。

倆兒子,老大喊餓,小的喊娘。

要是前兩日,岑小嬸得嘟囔罵孩子,誰不餓誰不累,今個岑小嬸從竈屋出來,聲還算輕快,說:“熱水燒好了,你們爺仨洗了手臉吃飯。”

“娘吃啥啊。”

“娘我不想吃紅薯飯了,吃多了老放屁,還噎的,我好幹。”小兒子說,嘴巴都起皮了,曬得。

岑小嬸扒拉了小兒子嘴,确實是幹的,都快裂開了,說:“回頭給你摸摸油,成了不是紅薯飯,吃肉餅。”

坐着的岑小叔都驚訝了,“吃肉餅?”

“小越晌午回來了,剛送了八個肉餅過來,一個巴掌大呢,他心好,肯定知道這會都下田累,還是肉餅,成了別扯着嗓子鬼叫,外頭都聽見了。”後一句岑小嬸罵倆兒子,怕誰家不知道他家吃肉餅似得。

倆小子挨了罵也高興,這會也有勁兒了,進竈屋打水先洗,讓爹洗,岑小嬸又給鍋裏添了水,下了把綠豆和米,晚上下下火,吃綠豆粥——

又多抓了一把米。

夜幕降臨時,一家人坐在院子吃飯,肉餅放的有些涼,岑小嬸也懶得熱,天氣熱,也不是特別涼,溫熱着呢。

大小子一口咬掉餅,話都不利索喊娘。岑小嬸知道這是說好吃,好吃了喊娘,不好吃了還喊娘。

“好多肉啊。”小兒子說。

也就過年時能這麽吃肉。

岑小叔也囫囵吃,香啊!

岑大伯家也是這個時候才吃飯,沒法子趁着天黑想多幹點,回來時洗洗就耽誤到這個時候了。

大伯家倆兒子都正直壯年,下田幹活一把好手,農忙時女人也下地,不過岑大伯家,女人都是幹點輕的,像是把割好的麥子垛抱裝架子車上,或是拾麥穗。

晚上吃的也不差,大碗酸菜、大碗燒肉片炒菜、大碗筍丁炒雞蛋,都是油汪汪的,連着碗裏的粥飯,雖是雜糧但也是稠的。

不過今個多了一大盤子肉餅,肉餅煎的油黃焦脆。

“今個娘還做了餅子?”岑二郎問媳婦兒。

岑大伯娘聽見了,說:“肉餅不是我做的,小越拿來的。”

“小越哥給咱家了十二個肉餅呢。”杏花說。

老二媳婦兒聽見這一嘴,就說:“那還給了誰家?”一想就知道,“小叔家多少個?”

杏花老實,說:“八個。”

“小叔家才四口人,咱們家多少人……”老二媳婦兒小聲念了句。

杏花:“二嫂你傻了,咱家十個人啊。”連着娃娃都算進去了。

岑大伯娘看了眼老二媳婦兒,這人是嘴上毛病,貪吃,心不壞,也沒啥心眼算計,有啥說啥,她教八百回,這人是嘴上答應好,可不往心裏記,下次照舊。

現如今岑大伯娘都懶得彎彎繞繞話點二兒媳婦了,直接說:“小越送了,咱家一人一個,多出的倆一會再說,別老操心惦記着旁人家的鍋竈,有的吃就吃。”

“都吃飯吧。”岑大伯開口說。

家裏小輩得了令,可算是解了巴巴眼饞,家裏大人給遞肉餅,拿着就是啃,沒一會院子裏就是好吃、好香,岑大伯臉上眼底都是笑,小娃娃愛吃多吃些。

“小越叔回來真好。”

“小越叔做的餅真好吃。”

娃娃們挨個的誇,還有說:“不知道明個能不能拿我玩具去跟阿扉叔換。”

“都不許上門要飯,這成什麽樣了。”岑大伯娘說了嘴。

娃娃們就說好,知道了。

二兒媳吃了一半就舍不得,要留着給她兒子吃,岑大伯娘看了眼,就說你吃你的,又跟杏花說,剩下兩個餅切一切,孫子輩娃娃分一分,給你也留一份。

倆兒子兒媳都沒啥意見,都是自家娃娃吃到嘴裏的。

杏花端了餅就去切。

岑越這兒吃的略早一些,天還沒黑,素餅肉餅都有,他這一送多半都送了兩家,自家人不多留的少,主要是這個現吃好吃,天氣熱擱一晚要壞,肉要是壞掉了可惜還鬧肚子。

傍晚一家人桌上擺着倆菜,一葷一素,都是大碗放的量多。飯也是雜糧粥,岑越只喝了一小碗,吃了兩個餅,倒是齊少扉肯定是餓着了,喝了兩碗粥,吃了兩個餅。

岑越:“……一會溜達圈,別撐着了。”

齊少扉幹了一下午農活,還想再吃一個餅,但他神色有些猶豫,岑越一看就知道,一個多了,便說:“哥,你和阿扉掰開一個吧。”

“我家阿扉一個吃不完。”

岑鐵牛:“……知道了。”他弟弟真是變了性子,以前害羞,自從嫁了人,當面張口就是‘我家阿扉’。

齊少扉可高興了,“大哥給。”給大哥一半。

吃完半個餅,是飽了。

鍋竈裏燒了熱水,岑越說:“哥嫂你們先洗,回頭我收拾,早早歇着,明個還要收拾麥子。”從地裏割出來才是第一步,後頭都是活。

“知道了。”岑鐵牛應了聲。

岑大嫂說:“你們早早歇着,夜裏冷,一定要蓋被子。”下午她醒來才看到小越被子在外頭曬,這睡覺不蓋,要鬧肚子的。

“知道了。”

等哥嫂洗過,岑越又燒了水,跟着阿扉在院子裏溜達玩,水燒開了便拿着大桶,讓阿扉端着木盆,“咱們去後院老屋,我給你好好擦洗擦洗。”

今個下午幹農活,那麥子碎、塵土肯定弄到阿扉衣服裏了。

齊少扉有點害羞,但越越說了,媳婦兒能做的,就乖乖抱着木盆跟在越越身後,說:“越越,阿扉也給你洗。”

岑越:……

“我自己會洗。”

“越越是阿扉的男人,阿扉可以洗的。”

岑越:……

“阿扉給越越擦背後!”

岑越:……

“越越好不好嘛~”

黏皮糖撒嬌精。

岑越:“……好好,一會你幫我擦。”這也沒啥,倆大男人嘛。

老屋以前是沒堂屋,現在都空下來了,岑母的牌位也收起來,只有清明、十月一、過年這類節日時,才擺出來燒香祭拜,不過多是上山去墳頭燒紙燒香的。

岑越和齊少扉放下東西,又跑了一回,在院子能借月光,村裏月色很亮,星星又多,到屋裏洗澡那就要油燈了,還有皂莢、毛巾、凳子。一切準備妥了,岑越說好了。

齊少扉開始脫衣裳了。岑越:……他剛做好心裏準備就這麽快嗎。

大崽已經脫了上衫。

齊少扉挺白的,這個岑越知道,他們剛結婚時,第二天岑越看到過阿扉上身的,白也有點點肉——

不是腹肌胸肌,就是正常健康體型,略略肉一些。

以前時,劉媽媽照顧三少爺精細,不讓幹活,讓乖讓坐着,因此齊少扉其實有些肉的,不過他骨架大,看不出來。如今幾個月過去了,齊少扉略瘦了些,可更結實了。

齊少扉可愛跟越越一起幹活了。

“越越有點癢。”

岑越說:“我看看。”齊少扉乖乖轉身,把背後給越越看。

背後有些紅痕,很淺很淺,岑越端着油燈,說:“沒事,應該是紮的,一會洗了就好,我給你水裏放點薄荷葉涼快涼快——”

其實岑越給水裏倒了些花露水。

這個清涼舒服。

齊少扉擦洗了上身,夠不到的背後岑越幫忙擦,說好舒服啊,有點香香涼涼的,“……越越換阿扉給越越擦了。”

“好吧。”岑越脫了上衣,炒菜幹活忙了一天,他也渾身的粘膩。

齊少扉拿着毛巾打的濕漉漉,很是勤勤懇懇給越越擦澡。水滴到兩人褲子裏,齊少扉诶呀叫,岑越聽就知道怎麽了,說:“沒事,濕了就濕了,我拿了幹淨的衣裳,這個明天洗。”

早上洗了晚上就能晾幹。

擦完上身到了下頭,齊少扉羞着臉把褲子解了——岑越本來有點遲疑,可一看大崽害羞模樣,想這有啥遲疑地,倆大男人洗澡互相搓背,他倆該有的都一樣,有啥啊!

然後岑越看到了大崽的大崽。

“……”這大的不像五六歲的崽該有的。

岑越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這個世界哥兒和男人的區分就是按大小嗎!!!!

“阿扉先幫越越洗!”齊少扉看越越。

岑越:“你別亂動……好好,我脫,一塊洗,這個就不用搓了,天不早了,早早洗完回去睡。”

洗下頭的時候特別快,洗完了可能加了花露水的緣故,岑越覺得下體涼飕飕——

“越越,沒穿裏褲。”齊少扉小聲提醒。

岑越:“……”他就說很涼快。

“我忘拿了,先這樣吧,回去穿上。”

“好哦。”

齊少扉一起收拾打掃,兩人倒了髒水,東西歸置原位,夜裏吹着涼爽的風,終于進屋能睡覺了。

油燈亮着,岑越在包袱角落取出了裏褲,倆人終于穿上了褲衩,被子散發着太陽的味道,暖洋洋的,身下是竹席,很涼快,岑越跟阿扉道了晚安,吹了油燈。

沒一會,齊少扉聲摸黑傳來:“越越,睡不着。”

“閉上眼,我給你講故事。”

齊少扉乖乖嗯了聲,說閉上了。岑越繼續講孫大聖的睡前故事,說到一會,聽沒動靜了就停了下來,誰知道齊少扉說:“越越,阿扉能挨着你睡嗎?”

“……怎麽了?”岑越說來吧。

齊少扉滾了一下,跟越越挨着,打了個瞌睡,迷糊說:“村裏真好,好涼快,越越可以和阿扉黏在一起睡了。”

因為在鎮上小院,岑越怕熱,齊少扉每次入睡前就會離越越一條縫隙——盡管睡着了又黏在一起了。

但齊少扉不知道,齊少扉這會很高興在村裏又可以和越越黏在一起睡了。

岑越還沒說睡吧,感覺到脖子那兒毛茸茸的腦袋,大崽已經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岑鐵牛先給家裏挑了兩桶水,岑越醒來說:“哥,我和阿扉去挑水,順便我去洗衣裳,你們有要洗的嗎?”

他嫂子肚子大彎腰估計不成的。

但岑大嫂一個女人家,也不好讓小越給她搓洗衣裳,就先一步說不用了,連着男人的衣裳也沒讓小越洗。

“越越,阿扉挑水。”齊少扉要挑扁擔。

岑越說:“第一次挑肯定不成,又沉,拿根棍子,回頭咱倆擡着回來。”

一盆衣裳,一只木桶一根棍子。

岑越和齊少扉去河邊,還是有些距離了,走了十來分鐘才到河邊,洗衣裳的人很少,如今都在田裏幹活,日頭毒辣,那就是起早貪黑的幹涼快,中午日頭最毒時,要避一避,不然人要曬暈倒了,中暑了,家裏少個勞動力壯漢,那才是耽誤事。

到了河邊先洗衣裳,岑越教大崽怎麽捶怎麽洗。

河邊很涼快,水流嘩啦啦響。齊少扉就跟玩一樣,卷着袖子蹲下來洗,問越越對不對,岑越點點頭說:“力道再重一點點,塗一些皂莢。”

岑越是撲着一捧水洗了把臉,想着沒帶牙具出來,不然正好刷個牙。等會再來一次吧。

“換我洗。”岑越說。

齊少扉敲得正開心,巴巴求說:“越越越越,再讓阿扉洗一會吧?”

岑越:“……”這是在幹活啊!

“行叭。”他家大崽就是好大崽,熱愛幹活,還沒有時下男子什麽‘竈屋洗衣做飯都是女子哥兒的話’、‘男人幹了丢臉被笑話’,讀書人那更是君子遠庖廚了。

現在的齊少扉沒有這些世俗觀念,他沒嘗試過的,那就做,洗衣裳敲敲敲,水花四濺,就跟玩水一樣,小朋友都喜歡玩水的!

扛麻包拾掇麥子是累,但能幫到大哥,不然越越要做的。

兩人洗完衣裳,主要是齊少扉洗,最後擰幹裝盆裏,打了一桶水,兩人用棍挑着,不過岑越還要抱洗衣盆,最後齊少扉說阿扉來阿扉來。

“大哥昨日誇阿扉力氣大,阿扉肯定可以拎起來。”

岑越:“那你先拎,一會換我來。”他把棍子和衣盆抱着回。

齊少扉單手拎起來水桶,很是驕傲得意,他真的力氣很大!

“路上小心走,別摔倒了。”

“知道了越越,越越也要小心哦。”

“好~”

岑越的聲也拉長,上揚。

回去晾了衣裳,大嫂已經燒了粥,用豬油炒酸菜,又酸又香,還有點點積酸菜特有的‘臭味’,可饞人了。

齊少扉就說香。

“先吃過飯,再挑水。”岑越也餓了,進了竈屋搭把手,不知道啥時候發的面,這會後竈底下是稀粥,上頭架着籠,是熱騰騰的饅頭。

岑大嫂說:“昨個夜裏發的面,一鍋馍,方便。”

肉餅是好吃,但不如馍方便實在扛餓。

“小越,再炒幾個雞蛋,我剛摸來的。”岑大嫂說。

岑越接了雞蛋,打蛋液,切了蔥花,用這個豬油炒酸菜的鍋,也沒洗,放了豬油化開,倒蔥花蛋液,一股子撲鼻的香味。

早上飯,齊少扉又吃了兩個饅頭。

“越越可好吃了!”

岑鐵牛看着,心想齊舉人過起日子來真是不嬌氣,吃飯也不挑,雖說農活幹的不利索,可又是給小弟擦澡,又是洗衣裳,又是幹農活,整個岑村,他是找不出一個這樣疼人的。

如今看,傻好像也不算啥了。

昨兒晚上,岑大嫂都躺下來了想起要和面發面,岑鐵牛不放心,陪着一道,他倆夫妻在竈屋和面,做完了洗了手,岑大嫂想去方便,岑鐵牛跟着,往後院去,結果聽見齊舉人喊阿扉給越越擦。

夫妻倆是偷摸上廁所,趕緊回屋,就怕撞見不該看的。

作者有話要說:

齊少扉15:回村裏可開心了,可以抱着越越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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