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行于黑暗,畏懼陽光(二)
江毓道完晚安,還是在床上左翻右滾,興奮的心情久久無法平複。
“明天是跟小哥哥的第一次約會啊,約會!我該穿什麽呢?”這樣想着,江毓赤着腳跑到衣櫃旁,無比認真地一件一件挑衣服:這件不行,顏色暗了;這件?不行,不好搭配;這件?不行,現在穿薄點了,這件也不行,這件不行,不行……
江毓還在絞盡腦汁地搭配衣服,只聽見手機鈴聲響了。是周晟晟的電話。江毓連忙接起電話,想讓周晟晟給他點穿着打扮的建議。
結果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周晟晟氣急敗壞地吼道:“江毓,小爺要跟韓昀那個王八蛋分手,必須分,竟然連勺辣椒面都不讓老子吃,本大爺可是嘴裏都淡出鳥兒了,他都不心疼,他肯定是外邊有狗了,果然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不着……”
江毓無語了,周晟晟這腦洞都要大出銀河系了,就韓昀對周晟晟那寵愛程度,說是含在嘴裏怕化了都說輕了好嗎?
“晟晟,你不是在吃中藥嗎?得戒辣呀,你是不是又跟韓昀亂發脾氣呢?”江毓都見怪不怪了,一臉淡定道。
“絕對沒有,我就不是亂發脾氣的人”周晟晟心虛道。
“得,自稱都用‘我’了,這是發虛了”,江毓猜想着。
周晟晟是江毓他爸去年剛收的徒弟,事情是這樣的,周晟晟不知從哪捯饬到江涉的一副字,他覺得那字寫得那叫一個蒼勁有力,頗具仙風道骨,于是遠在臨省的周晟晟獨自一人就跑到江毓家,打滾兒要拜師學藝。
江涉無奈,只好當場讓周晟晟寫了副字給他看,這一看不要緊,兩人當即一拍即合,高高興興舉行了拜師禮。于是,周晟晟也就這麽着成了江毓為數不多的朋友。
而剛剛電話裏遭受到無情批判的韓昀,是周晟晟的男朋友,兩人青梅竹馬的情誼讓周晟晟在還沒成年的時候就彎成了一盤蚊香再也直不回來,韓昀則是養成游戲玩通關後,高高興興抱得美人歸。
這不報應來得也快,在一起的近十五年裏,周晟晟一言不合就發小脾氣,而亂發脾氣的理由就是沒有理由。
韓昀的态度呢,就倆字:慣着。慣到別人都受不了,只有自己能管得住的地步。但,在有些原則性的問題上,韓昀的态度也是強硬到底,比如對周晟晟有傷害的事情,他絕對不會答應,周晟晟不論怎麽鬧,到最後還是得乖乖的。
“晟晟,我跟你說件事兒,就是……我……嗯……找到我的小哥哥了,然後我們在一起了。”江毓羞答答地說道。
“嗯,找到你的小哥哥了,多大點事兒,我還以為你終于嫁出……納尼?你說你有男朋友了,還是你心心念念的小哥哥?卧槽,好冰冷的狗糧我拒絕!”
“對啊,我也覺得好不真實啊,像做夢一樣,明天是我們第一次約會,我緊張。”
Advertisement
“有什麽好緊張的,被拖上床的時候你才該緊張呢,怎麽樣,帥不帥,高不高,身材好嗎?八塊腹肌嗎?脾氣怎麽樣?也跟韓昀一樣脾氣很臭嗎?”周晟晟十分八卦道。
“嗯,特別好。”江毓十分簡潔地答道。不怪江毓偷懶,實在是他的小哥哥在他眼裏哪哪都好,都列舉不過來。
“這就完了?你這也太敷衍我了,我又不會去搶你男朋友,你多說幾句嘛,哎,小爺知道怎麽整治韓昀那厮了,我要去搶別人的男朋友,哈哈哈,讓韓昀跟着收拾爛攤子,哈哈哈,機智如我!”
果然沒有人能跟上周晟晟的節奏,江毓還想勸勸周晟晟別作死,就聽見周晟晟那邊瞬間炸毛:“韓昀王八蛋,你把手機還給小爺,要不然小爺就出去給你戴帽子,綠油油的那種,你怕不怕!”
接着韓昀低沉的嗓音便出現在電話裏:“江毓,抱歉,打擾了,小晟得睡覺了!”
“嗯,那你替我跟晟晟說晚安,還有他就是被你寵壞了,說着玩的,你別跟他一般見識。”江毓還是不放心,便替周晟晟解釋了一番。
“嗯,我知道。”韓昀看似沉着冷靜道。殊不知韓昀心裏早就炸了,他原本是想來給周晟晟送酸奶的,不料別的沒聽到,就聽到周晟晟那句“去搶別人男朋友”,很好,這是皮又癢了,欠調.教!!
放下電話,江毓為周晟晟默哀,聽韓昀的語氣,周晟晟今晚恐怕是睡不成了。
許呈馳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他想去看看爺爺。
別看他爺爺一副坐擁江山,臨危不懼的樣子,但其實獨子去世給他的打擊很大,只是黑幫老大出身的他習慣了在所有人面前裝出一副刀槍不入的樣子,也只有這樣,他才能一直位居高位,因為沒有軟肋就是最大的保護傘。
許呈馳走出房門,看見書房的燈果然亮着。
許戰不是不會悲傷,只是他把自己的悲傷都藏在了不為人知的黑夜裏,自己獨自舔舐傷口,黯然神傷,然後再用銳利的荊棘叢包圍住脆弱的內心,最後站在人們面前的還是那個殺伐果斷的黑幫戰神而不是一個擁有喜怒哀樂的平凡人。
透過虛掩着的門,許呈馳看見老人佝偻着背,手裏捧着兒子的照片,低着頭靜靜出神,周圍橘色的燈光散發出幽幽的死寂,明明是暖色系卻只給人蕭條的感覺。
“爺爺,我進來了。”許呈馳猶豫了一下,卻還是打算進去,也許老爺子現在不想任何人看到他這副落魄的樣子,但許呈馳覺得,爺爺是他目前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他需要陪着爺爺,替他爸爸盡孝。
“怎麽還沒睡?”許戰伸手擦了一下眼角道。
“睡不着啊,爺爺你不是也沒睡?又想我爸了呀?就知道你表面上看着冷酷無情實則重情重義!尤其是對家人。”許呈馳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
“小兔崽子,你皮又癢了是吧?敢調侃你爺爺了。”許戰假裝發怒道。
“我不敢,不敢”許呈馳道,渾身上下都看不出任何不敢的樣子。
爺孫倆就這麽一個站着,一個坐着,默默陪着對方,許久許久。
“呈呈,你恨你爸媽嗎?”許戰輕聲問道。
“曾經恨過吧”許呈馳不确定道。
恨嗎?也許吧,他們離世的時候自己不過才十二歲,那時只覺得母親錯手殺死父親又自殺殉情這樣的事兒帶給他的是羞憤,是丢臉。而現在,年歲漸長,許呈馳覺得若是自己面對當時那麽混亂不堪的情況,恐怕也好不到哪去。所以,感情尤其是愛情這種要命的東西最好是別碰。
“嗯,那就好。”許戰此時是欣慰的,孫子細心善良,聰明正直,唯有私生活亂了點,但哪個男人不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即使知道孫子愛玩兒男孩子,他也不曾出手阻止,因為他知道,再怎麽相愛,到最後還是得找女人結婚生子,他自己是最知道這一點的。
況且他不想逼許呈馳太緊,這孩子夠苦的了。但是該出成績的方面還是沒得商量,比如學業、能力。殊不知許呈馳這種風流成性到最後卻給他造成了致命的傷害。
“爺爺,如果我現在抱你一下,然後拔腿就跑,明天你會打死我嗎?”許呈馳見爺爺一動不動,就怕他又胡思亂想,便想調節一下這壓抑的氣氛。
“我允許你試試。”許戰道,“這小兔崽子還挺會攻心的”,他想着。
“那我來了啊”許呈馳說着就真的靠前抱住了許戰,“爺爺還有我陪着你呢,咱倆得活得好好的,尤其是你,不能倒下,我只剩你一個親人了。”許呈馳哽咽地說道,他本不想這麽矯情的,可當他摟着許戰有些硌手的肩膀時,他就忽然好害怕失去這個唯一的親人,一時間情難自抑。
許戰也是很意外,成天一副吊兒郎當的孫子竟然說出了這麽一番十足煽情的話,是啊,這世上就剩他們倆人相依為命了。
“小兔崽子,我知道了,趕緊滾回去睡覺,很晚了。”許戰故作嚴肅道。
“嗯,睡覺,爺爺你也趕緊睡吧,老人家更該多休息。”
“等等,小兔崽子你是不是闖什麽禍了想套路爺爺給你擦屁股呢,要不今天怎麽這麽聽話?”
“冤枉啊,我一天天待在學校能闖什麽禍,爺爺你這樣說,我的心好痛啊。”
“趕緊滾”,許戰真是受不了了。
“是,首長!”,許呈馳趕緊退出了書房,回到卧室躺倒在床。
“心又放晴了,果然交流是增進感情最好的工具啊,以後有啥事可得好好跟老爺子談,這典型的吃軟不吃硬啊”許呈馳禁不住總結道,“睡覺睡覺,明天還約好跟毓毓見面呢。”
“猜猜我是誰?”許呈馳剛到約定的地點,正四處尋找江毓身影的時候,就被捂住了雙眼并提出了一個小孩子才愛問的問題。
“愛玩這麽有童心的游戲,一定是我的毓毓”許呈馳不假思索道。
其實當江毓自認為小心地靠近許呈馳時,陽光投在地上的影子就出賣了他,許呈馳早就發覺了,只是他很好奇小東西這是要幹嗎,是要吓我一跳?還是主動挑到我背上?許呈馳便耐着性子等在原地,結果我們許大少預想的事情一件都沒有發生。
作者有話要說: 小年快樂,以後就九點更新吧~下一章就是約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