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過往(二)

“毓毓,乖,拿開手讓我看看你的臉。”

江涉走後江毓就一直保持着一個姿勢一動不動,雙目放空,許呈馳只得小心哄着,想查看一下江毓的傷勢。

聽到許呈馳喚他,江毓這才從剛剛江涉站的地方移開視線,“呈哥哥,我爸剛才…是打我了嗎?”

許呈馳先确認了江毓的臉沒什麽大礙之後說道:“毓毓,剛剛那句話你不該說的,江叔叔聽了得多傷心,對不起,為了我讓你們父子起了這麽大的沖突。”

江毓再也忍不住,小聲兒地啜泣:“為什麽呀,明明…他不反對我…我找男朋友的,現在怎麽…這樣…他今天一直…一直板着臉,說話也冷冰冰的,還當着你的面逼我…逼我跟你分手,我沒見過…沒見過他這樣…他還…還打我?他從來…從來都沒打過我……”

“毓毓別哭,這次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再離開你,我們一起面對,這些總會過去,你要相信我,知道嗎?”

“嗯,我信…我相信,不管發生什麽…我們是都…都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江毓的情緒好不容易平複後,兩人才湊在一起商量對策。

“毓毓,一會兒你要向江叔叔道歉,然後心平氣和地跟他談一談,他不肯向我說出原因,或許你能問出來,我回家也要問問爺爺。”

“嗯,呈哥哥,你問的時候注意語氣、措辭,還有千萬別口不擇言,別氣着爺爺,爺爺應該不會打你吧?”

這不怪江毓杞人憂天,就連平時溫文爾雅的江涉都能掄起巴掌,何況黑道發家的許戰。

“不會的,再說了,爺爺要是打我,我還不會跑啊?倒是你,不許給我想些有的沒的,尤其是自認為為了我好默默退出這樣的想法,不準有,聽到沒?”

“嗯,我不會再逃跑了。”

“那我先走了,別胡思亂想。”

“嗯。”

江毓把許呈馳送到樓下,兩人相顧無言,許久許呈馳說了句“回去吧,外邊兒冷。”

江毓依言照做,許呈馳看着一步三回頭,仿佛生離死別的江毓,暗下決心:是時候該向老爺子攤牌了。

“爺爺,關于信的事,我想問一句為什麽。”

許呈馳望着坐在書桌旁兩鬓微白、依然精神抖擻的老爺子,平靜地問。

許戰擡頭,眼裏閃過一抹精光,“終于來了嗎?”他想。

只見許戰起身走到窗臺旁,“單純為了阻止你跟江毓交往。”

許呈馳但覺卧槽,這麽直接的嗎,那他準備的一肚子拐彎抹角試探的話豈不是白費了?

許呈馳定了定神兒,“不會也是因為江毓是江毓吧?”

“是!”

許呈馳被老爺子的直接噎得差點崩潰。“您跟江叔叔早就認識對不對?”

“江涉跟你說的?何止認識啊,那會兒他往許宅跑得賊溜。”

“我爸跟江涉……”許呈馳沒敢說出口。

“臭小子,想哪去了,他倆是同學,還有江毓的母親。”

“那他倆不會是情敵吧?”許呈馳覺得這劇情走向十分狗血。

“你今天是來打聽八卦的?”

許呈馳挑眉,“不是,我來跟您攤牌,順帶了解一下上一輩的什麽仇什麽怨。”

“想好了,非江毓不可?”

“非他不可!”

“行,讓江毓進許家的門也不是不可以。”

許戰是見過江毓的,那孩子給人一種溫潤如玉的感覺,外表柔弱實則內裏剛強,要不也不會追到家裏向自己打聽許呈馳的下落,如果他不是江涉跟孟璠的兒子,自己當初定不會拆散他們。也罷,兒孫自有兒孫福,在保镖第一次來消息說孫少爺又跟江毓形影不離的時候,自己首先感到的是慶幸而不是憤怒,呈呈這孩子表面吊兒郎當心裏卻很苦,若是能有一個他時常在意的人伴他左右本是件大喜事。想通了的許戰便按兵不動,只等着他的乖孫子自投羅網。

“爺爺你開個價兒吧!”

“暫時沒想好,我可得好好琢磨琢磨。”

“行,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您随意。”

許呈馳沒掙紮就接受了,老爺子的眼線可不是吃素的,他要是真反對自己跟江毓在一起,還能放任他蹦跶這麽久?這老狐貍就是在等着請君入甕呢。但別無他法,為了江毓,他總歸是要放棄一些東西的,比如自由、興趣。況且他認為跟許家決裂是不明智的,愛情和面包他都要拿給江毓,他并不會因為受到家裏的蔭庇而羞恥,該羞恥的是那些不學無術的纨绔子弟,比別人少奮鬥幾年依舊站在金字塔頂端,他就能給江毓更多的選擇與陪伴。

“那他們幾個人到底發生了什麽?江叔叔十分決絕地要拆散我們。”

許戰嘆了口氣:“當時你爸跟江毓的母親戀愛了,但我為了拓展事業逼你爸跟你媽聯姻,後來你媽懷了你,江毓的母親知道後就堅決跟你爸分手了。再之後就是你12歲那年……個中隐情我也不甚了解,這世上就只剩江涉一個知情人了。”

許呈馳默默退出了書房,整件事陷入了僵局,江涉那邊不願揭開傷疤過多透露,許戰這邊又知之甚少。

“現在只能祈禱毓毓可以叩開江叔叔的心門了。”許呈馳如是想着。

“不對,還有一個人或許知道些內情。”許呈馳毫不猶豫,撥通了韓昀的電話。

“呦,鐵樹開花了,許呈馳你居然主動給我打電話?”

許呈馳剛要開口,就聽見那邊周晟晟喊道“誰?許呈馳,不會是江毓離家出走了吧?”

許呈馳無語,韓昀更無語,“小晟,把你的腦洞收一收,他倆哪來的家,都沒領證!”

許呈馳這次不光無語還紮心呢。

“韓昀你現在在家嗎?”

“在啊,今天剛帶小晟回家,我媽死活不讓走非得住幾天,理由是我拐跑她幹兒子都一整年了,讓我不要太過分!”

許呈馳心都碎了一地,尼瑪這差距。。。。

“我想找姨母,問一問關于我父母的一些舊事。”

“怎麽想起來問這些?”韓昀不由得皺了皺眉,他媽媽好不容易才漸漸打開心結,他不想她再次回憶之前的屈辱與痛苦。

“我知道姨母會傷心,可我沒有辦法,毓毓他爸爸不同意我們在一起,原因跟我父母以及毓毓的母親有關,而現在當事人就只剩江叔叔,他又不肯說到底發生了什麽,所以我就想問問姨母,看能不能曲線救國。”

“嗯,我知道了,你等一下,我把電話給我媽。”

“喂,呈呈啊,我是姨母,小昀已經跟我說了,你們說的江毓爸爸是叫江涉嗎?”

“對,姨母,很抱歉拿這件事兒來麻煩您。”

“沒關系不礙事,那就是了,江涉跟你爸爸是鐵哥們來着。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了解,只知道當時你媽媽不情願地去相親,回來卻很高興,說是就認定了你爸,非他不嫁,但當時你爸有愛人,兩人感情還很好,你爸也表示絕對不會抛棄愛人,那一段時間你媽心情很不好,我原本以為這件婚事就這麽黃了,可不知怎麽的你媽懷了你,你爸媽就結婚了,這之後我就嫁進了韓家,直到你12歲那年……我知道的也就這麽多了。”

“嗯,姨母,謝謝你肯跟我講這麽多,我為我媽當年給您帶來的痛苦道歉,對不起。”

“傻孩子,說什麽胡話呢,當年你媽媽也只是對我說了幾句重話,吵了幾嘴,站在你媽的立場上,原本就是我在跟她搶爸爸,那都是我應該承受的。哎,不說這些了,聽晟晟說那個江毓,也是一等一的好孩子,哪天你可得領人來給我看看啊,到時候帶出去多拉風啊!”

韓昀跟周晟晟快速地對視了一眼,兩人分明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完蛋”倆字。

然而許呈馳并不知道這個中緣由,由衷地表示一定一定,随即挂了電話。

“看來,是我爸先辜負了江毓的媽媽,江叔叔跟我爸反目成仇了,那我媽在其中又扮演了怎樣的角色呢?為什麽最後會是只剩江叔叔一個人的結局呢?我爸媽的死只是因為殉情這麽簡單嗎?”這些疑問一直在許呈馳腦海裏回旋,揮之不去。

“爸,你睡了嗎?”

“爸,我進來了。”

回答江毓的依舊是沉默。

江毓局促地坐在床邊,開始斟酌詞句:“爸爸,對不起,今天是我說話不經大腦,惹你傷心了,我知道錯了,你能不能原諒我,爸爸……”

江涉聽着兒子帶着哭腔的道歉,心裏很不是滋味兒,他翻身坐起來摸着江毓的頭,半晌才開口,“小毓,爸爸也要向你道歉,爸爸不該打你,爸爸今天的情緒有些失控,對不起。”

“爸爸,不用你向我道歉,都是我不好。”江毓說着便撲到了江涉懷裏,江涉只得低聲安慰着兒子,兒子這動不動就哭鼻子的毛病算是好不了了。

“都多大人了還哭鼻子,丢不丢人。”江涉嗔怪道。

江毓一邊擦眼淚一邊撒嬌,“不管多大,在爸爸面前都是小孩子啊!”

接下來又是一陣沉默,父子倆相對無言。還是江涉出聲兒打破了這種窒息的沉默:“小毓,你是不是非他不可?”

“爸,在我還十分介意他一聲不響就丢開我的時候,我就還是愛他,會給他找各種理由,會允許他接近我,會忍不住關心他,後來他給了我一個盒子,裏面都是他在國外寫給我的信,從我住院到他回國。其實我早就原諒他了,也不想去追問你跟爺爺阻止我們的原因,可是現在看來,得不到家人的祝福才是我們最大的難題,所以爸爸,能不能告訴我您反對的真正原因呢?”

其實江毓什麽都知道,他不問并不代表他糊塗。當時江涉騙他說許呈馳根本沒來過,他就暗生疑窦,只是當時他找不到許呈馳,無人對峙便放下了,直到他捧着滿盒子自己不曾收到的信自責的時候,所有的事情都串聯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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