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荒村祭祀

第18章 荒村祭祀

有四個人沒能出來。

閑乘月站在洞口,沒聽見任何聲響。

此時站在洞口的只有閑乘月和宿硯,以及緊貼在閑乘月身後的陳炜。

宿硯看着自己的手,手正在微微顫唞,他低垂着眼眸,語氣充滿愧疚:“我沒能拉住他。”

“剛才就差一點……”他看向閑乘月,“我是不是害死了他?”

久久沒有回音。

“跟你沒關系。”閑乘月面無表情的收回目光。

明明這句安慰毫不走心,但宿硯在閑乘月說完話的那一瞬間,整個人都放松了。

他只是把那只伸出去過的手捏成了拳頭,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如同依舊遭受着良心的拷問。﹌

現在只剩八個人了。

任務者們癱坐在地上,他們還沒從剛才發生的事中反應過來。

在狹窄的通道中,他們根本不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麽,只能聽見身後人的嘶吼,慘叫,凄厲的哭喊。

正因為什麽都沒看到,才更加恐怖,腦子裏充斥着各種詭異的幻想,越是想就越是恐懼。

原本站在不遠處草地上的村民都消失了。

那裏連個腳印都沒留下,好像他們從沒存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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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灑在那片土地上,青色的草葉随風舒展搖曳,生機勃勃,詭異非常。

梁舒蹲在地上,她雙臂交叉,抱緊自己的肩膀,睜大了眼睛死死瞪着腳下的土地,她在昨天眼睜睜看着謝悠敏被拖走,結果今天她所在的組只剩她一個人了。

馮鐘和周哥都沒能出來。

明明他們是不得不湊成一組,但時間久了,一起經歷的事多了,竟然真的生出了類似命運共同體的認同感。

盲目的樂觀終于消失了。

梁舒的眼底滿是血絲。

其他人都死了,下一個是不是就輪到她?

梁舒緊咬着下唇,把下唇咬得血肉模糊,缺的那根手指似乎一直在提醒她,她也逃不過去。

她會死在這兒,再也出不去,甚至沒人會知道她為什麽而已,死前遭受了多大折磨。

她的內心甚至冒出了一個聲音——如果自我了斷,痛苦就會馬上停止。

既然活着逃不開恐懼,不如用死亡來逃避。

村民消失,但村長仍然站在所有人身後,他還是那副樣子,背手弓腰。

閑乘月若有所感,他轉頭朝村長看去,跟那雙陰恻恻的眼睛對視了一秒。

村長咧嘴朝閑乘月笑了笑,露出一口泛黑的黃牙。

“我過去問問他。”閑乘月朝村長走去。

閑乘月在離開前朝山坡下的河流看了一眼,他的視力很好,能夠看到挂在河邊的竹編魚簍。

宿硯和陳炜一起看着閑乘月的背影,兩人收回目光的時候正好和對方的目光相觸。

陳炜笑了一聲:“你運氣可真好。”

這話像是感嘆,又像是嘲諷。

“是啊,我運氣好。”宿硯也不否認,他低着頭,陳炜看不清宿硯的表情。

宿硯的眼睛眯了起來,在陳炜看不見的角度,他的眸光像蛇一樣陰狠冰冷,但當他擡起頭來時,嘴角就已經帶上了溫和的笑:“陳先生運氣也不差,閑哥挺照顧你的。”

陳炜看了眼宿硯。

他能跟着閑乘月,是他哥用命換來的。

宿硯憑什麽?

況且宿硯也幫不上忙,新手,既沒有經驗,跟閑乘月也沒有默契,什麽都不懂。

真就只是運氣好而已。

下次要是沒有閑乘月……

陳炜笑了一聲,心裏舒服了許多。

已經走到村長面前的閑乘月不知道陳炜和宿硯的口角官司,他比村長高不少,村長老了又弓着腰,原本就一般的身高縮了水,矮得只能讓人俯視。

可村長的氣勢卻不矮,當了幾乎一輩子村長,他已經習慣了說一不二,明明只能仰着頭看人,卻總是能顯出高人一等的模樣來。

“村長。”閑乘月微微彎腰,“剛剛我們祭祀的是誰?”

老村長擡起眼皮,朝閑乘月笑了笑,他的笑容總帶着一股陰氣,說話的時候,嘴裏飄散出

一股腐臭味:“你們祭拜的是我們村的英雄!”

“它保護了我們村。”老村長的目光掃過閑乘月全身。

他“赫赫”地笑道:“快回去吧。”

“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可是好天氣。”

老村長背着手,在鑰匙串的配樂中慢慢朝山下走去,似乎他正樂在其中。

閑乘月站在原地閉上眼睛,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串聯起來。

夜雨中的怪物,死相奇怪的人。

腫脹的屍體,卻有玫瑰齒,屍冷緩慢,面部瘀血發绀。

奇怪的祭祀,山洞下的河流。

他再次睜開眼睛。

在衆人的驚恐目光中,閑乘月獨自走下山洞。

“閑哥!”陳炜跟上閑乘月,焦急地說,“現在下去太危險了!”

他伸出手,卻不敢去拉住閑乘月。

閑乘月走下第一個臺階,頭也不回地說:“你不用跟我一起下去。”

陳炜緊抿着唇,他不敢下去,也不想下去。

直到他看到宿硯已經跟在了閑乘月身後,宿硯雙腿不利索,只能扶着牆往下走,現在的宿硯就是個半殘,只能拖後腿,幫不了忙。

宿硯踩在階梯上的那瞬間,兩人的目光交彙。

陳炜忽然瞪大了眼睛。

他從宿硯那雙眼眸中看到了不加掩飾的嘲諷與蔑視。

陳炜咬緊了牙。

他跟宿硯不一樣,他沒那麽傻。

不會因為賭氣就拿自己的生命去試探,沒必要。

“之、之前村長說,要等香燭燃完,雞叫停止我們才能上來。”林敏小心翼翼走到陳炜身邊,她充滿不安地說,“可、可我、我們上來的時候、香燭才燃、燃到一半。”

“我們是不是失敗了?”

“失敗了會怎麽樣?”

“我們能回去嗎?”

劫後餘生的放松感忽然消失,陳炜僵硬的轉頭看了一眼林敏,然後在兩秒後,他也走下了臺階,走進了山洞。

是啊,閑哥無論做什麽都不會是沒有來由的。

比起他,閑哥才是那個不可能因為好奇心拿自己生命開玩笑的人。

山洞裏,閑乘月已經站在貼了封條的木門前,之前擺在這裏的祭品全都消失了,只剩下一股若有似無的水腥氣,封條上的紅色朱砂也還在,他伸出手,敲響了面前的木門。

裏面沒有回音。

宿硯扶着牆,他輕聲問:“閑哥,這次的祭品不是什麽糕點和水,而是我們這些活人吧?”

閑乘月撕開了那些封條。

在這個逼仄的山洞中,封條被撕毀的“滋啦”聲格外清晰,甚至被放大了好幾倍。

“是,雞只是工具。”閑乘月推開了擋在面前的木門。

裏面積累的灰塵瞬間朝他們撲來,閑乘月捂住口鼻迅速轉身。

等灰塵散開,勉強能說話呼吸之後,閑乘月才拍了拍肩膀上的灰,繼續說:“我們才是祭品,是人牲。”

宿硯:“你從一開始就知道?”

閑乘月點了點頭,他邁步走進了那扇門。

門內和門外都是一樣的狹小,髒亂,泥土和灰塵共同創造了眼前這個小小的屋子。

屋子很矮,也沒有窗戶,裏面暗不見光,陳設也非常簡單粗糙。

一張破破爛爛的床,上面扔着一床爛鹹菜一樣的被子,因為灰塵太厚所以看不清被子原本的顏色。

閑乘月和宿硯在這間屋子裏甚至直不起腰。

除了一張破爛的床以外,就只剩下一張同樣的桌子,床邊擺着幾個箱子,以及一張小床。

像是嬰兒床,但木頭在這種環境下已經腐爛了。

閑乘月走到小床旁邊,他伸出手,掀開了小床裏的被子,露出被擋在下面的“嬰兒”來。

“嬰兒”有一個奇怪的腦袋,紐扣縫制的眼睛,粗壯的脖子和鼓起來的四肢。

閑乘月把“嬰兒”拿起來,“嬰兒”是用碎布縫合在一起的,身體裏填充的是砂子和稻草。

在“嬰兒”的脖子處,補丁打得很厚。

宿硯則是坐在床邊翻找着箱子,箱子裏是些破衣服,但看得出來是女人的衣服,裏面還有幾件肚兜,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

“閑哥”宿硯忽然喊道。

閑乘月把“嬰兒”放回去,走到宿硯旁邊,低着頭看宿硯找到的東西。

——一頂被劃破的軍帽。

宿硯:“我見過這種軍帽。”

黃綠色的軍帽,兩側和後方都有垂布。

閑乘月聲音很冷:“日軍的軍帽。”

宿硯還從櫃子裏找到了一疊尿布。

“村民一開始就提醒過我們。”閑乘月拿起那頂軍帽,他的目光暗晦,叫宿硯看不出他的情緒,他把軍帽丢到一邊,臉上滿是漠然,“祭品是糕點水酒和牲。”

“是牲,不是禽。”閑乘月看了宿硯一眼,“第一晚死了的人死相像是淹死的。”

“黏液和腫脹的身體都是在告訴我們,他們是淹死的。”

宿硯眨了眨眼睛:“不是嗎?”

閑乘月:“玫瑰齒和屍冷緩慢,證明他們是被勒死的。”

宿硯努力跟上閑乘月的思路:“怪物把他們僞裝成被淹死的樣子?為什麽?”

難道怎麽死的有區別?

閑乘月看了宿硯一眼,似乎不明白宿硯的猜測為什麽會這麽離譜,他走到小床邊,低聲說:“因為怪物就是這些死的。”

“它是先被勒死,再被投河。”

“我們只是村民用來拖延死期的替代品。”閑乘月忽然笑了一聲。

宿硯一愣,他看向閑乘月,驚訝的發現閑乘月的嘴角真的帶着一抹笑容。

只是那笑容冷得近乎殘忍。

閑乘月:“怪物是它,村民的英雄也是它,村民害怕的東西還是它。”

“它是個女人,它還有個孩子。”

“一個女人,怎麽拯救一個村子?”

“拯救了村子的人,又怎麽會被勒死?”

站在門外的陳炜臉色慘白,他緊緊抓着門口,陳炜的嘴唇幹得起了殼,聲音止不住的顫唞:“她懷了那些人的孩子,在這裏生了下來。”

閑乘月偏了偏頭,擡高了下巴:“所以她必須死。”

“她是回來報仇的。”

“我們可以幫她。”

陳炜聲音嘶啞,他緊盯着閑乘月:“我們怎麽幫她?幫了她我們就能完成任務出去嗎?”

閑乘月微微低頭,他剛才嘴角的冷笑轉瞬即逝——

“幫她殺了這裏所有人,我們就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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