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買買買喽！回門◎
“小芳, 你真辛苦啊。”鄭小娥說話間，看着幸芳的眼神異常的同情。“你這是幾點起來的啊？之前宋團長不是不用送飯嘛？怎麽你嫁進來就用了？你跟嬸子說，是不是錢小燕故意欺負你了？哎, 你說你這孩子, 之前不是挺厲害的嘛？怎麽這會這麽面？”
幸芳聽懂了鄭小娥話裏的恨鐵不成鋼，她小媳婦似的，低頭對她無奈的笑了一下。“嬸, 那不一樣，之前我以為我不會再進城了, 被騙又比較憤怒，就有點…嗯, 豁的出去。現在我都嫁人, 哪能還那樣。如今宋文城是我男人, 我照顧他是應該的。”
幸芳沒說錢小燕沒欺負她, 鄭小娥就自動默認為幸芳在宋家被錢小燕欺負慘了。她憐憫的看着幸芳，很是同情的說：“哎, 你這孩子，哎……有事你就去我家找我，你爸媽都不在身邊, 遇到啥難事, 你千萬別自己憋着。”
鄭小娥有心幫幸芳出頭，又怕好心辦壞事，就隐晦的跟幸芳提了一下。
幸芳用不着鄭小娥替她出頭，但她需要鄭小娥幫她買布料。所以，她感動的謝過鄭小娥, 立刻套近乎似的, 有點不好意思的對鄭小娥道：“嬸, 說來，我還真有件事想麻煩你。”
“我家不是馬上要收養兩個孩子嘛，宋文城以前一個人過，沒個成算，我家又窮，就沒有布票給孩子買布做衣裳。我聽說叔在紡織廠上班，就想問問嬸子，有沒有門路幫我買點瑕疵布。這孩子馬上就要來了，我卻連個新襪子都沒法給孩子做。實在有點說不過去。”
“這事好辦，包在嬸身上了。”鄭小娥還以為幸芳要跟她訴苦呢。誰知道她居然是想買布料。這不是巧了嗎？
“我家老頭子他們廠，最近正好有一批瑕疵布，可以随便買。只要你舍得錢，嬸保證你想買多少就買多少。”
鄭小娥拍着胸脯保證完，又小聲的提醒幸芳道：“孩子，這事你可別告訴別人。瑕疵布再多，也架不住買。少兩個知道信的，你也能多買兩塊布。”
“我曉得！”幸芳忍着激動，同樣小聲地回道：“嬸，瑕疵
布多嘛，要是真的管夠，我能不能再幫我娘家買點。我妹她們都五六年沒做新衣裳了。”
鄭小娥一聽幸芳娘家這麽窮，瞬間對她更加同情。她拍了拍幸芳的肩膀，很豪邁的說：“能買，只要你不差錢，我保證你想買多少買多少。”
“好！那嬸你等我回來。等我找宋文城要了生活費，我就去找你買布！”幸芳表現的很拮據的樣子，跟鄭小娥說好之後，就興高采烈的走了。
看幸芳那個着急忙慌的樣子，鄭小娥一點兒沒懷疑幸芳手裏有錢。她啧啧兩聲，感嘆一下錢小燕好摳門，不像她是個好婆婆，她就按照原計劃去副食品店搶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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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決了一樁心事，幸芳走路帶風，看到宋文城時，她笑得跟朵花似的。
宋文城沒想到她早上會來。詫異了一下，問幸芳：“是家裏出什麽事了嗎？”
幸芳滿臉的笑意頓了一下，才哭笑不得的送給宋文城一個白眼。
“你傻啊，看我樂成這樣，咱家能出事嗎？看，這是我早上做了小籠包，怕你光喝粥吃不飽，我才來醫院給你送點吃的。”
宋文城聞言，放心下來。又想舊調重彈，說他不用幸芳特意照顧。幸芳知道他那個德行，不想聽他啰嗦，就先一步夾了一個包子，派到宋文城嘴裏，堵住了宋文城的嘴。
“嘗嘗，豬肉大蔥餡的，剛出鍋不久，特別香。”
宋文城是個愛吃肉的，之前的兩碗小米粥，他确實沒怎麽吃飽。這會香噴噴的肉包子被喂到嘴邊，他終于放棄了說教，愉快的吃起了肉包子。
吃完一個，看幸芳還要喂他，宋文城耳根一紅，截過幸芳手裏的筷子，大聲的說：“我自己來，我胳膊好好的，能自己吃飯。”
幸芳沒想到宋文城臉皮還挺薄。不過，既然宋文城不适應，幸芳也不裝賢妻良母了。把筷子遞給宋文城，又幫他把病床搖起來。幸芳就坐在宋文城的床邊，跟他說家裏的事。
宋文城一邊吃，一邊豎着耳朵聽。時不時，他會點點頭，或者嗯一聲，啊一下，配合一下幸芳。
等幸芳說完了，他也吃飽了。他才開口道：“文實的事，你跟錢姨商量一下。文實的媳婦，錢姨不點頭，他肯定娶不了。周萍這姑娘，我不認識，也沒聽過，你想打聽，可以去找婷婷問問。文實的同學，她都認識。你弟的事交給我，一會兒我會幫他預約做檢查的醫生。你回門那天，東西多就讓文實陪你回去，別累到。同時你注意安全。家裏缺布料，你多買些也行。錢不夠就去支。”
幸芳就是把家裏的事情跟宋文城說說，讓他有個譜。沒打算讓他幫什麽忙。宋文城之前一看就是個當甩手掌櫃的料。幸芳其實不太指望他。但幸芳沒想到，宋文城居然會給她意外的驚喜。
不愧是書中能獨自養大兩個閨女的超級奶爸，宋文城這小子，和別的男人相比，還真有點不一樣。
宋文城的這份心，讓幸芳感覺到了他的真誠，心情瞬間更加舒暢。她笑得比剛才還甜，語調輕快的“嗯”了一聲，繼續跟宋文城閑聊。
宋文城沒懂幸芳在傻笑什麽。但經過包子堵嘴，他無師自通的學會了不懂就閉嘴。直到幸芳說夠了，要去商場買四大件，他還沒琢磨明白幸芳今天為啥這麽高興。
幸芳是不需要宋文城懂的。她心情超好的從醫院出來，立刻回家取了兩百塊錢交給鄭小娥，讓她幫忙買布料。
“嬸，不拘什麽顏色，也不論布料的大小，有布你就幫我買。我家缺布缺的厲害，就是碎布條，我也能用來糊千層底。但也別都買小塊的，我得要幾塊大的，給我自己還有我妹妹她們做衣裳。”
鄭小娥沒想到幸芳是如此大手筆，她先是大吃一驚，後來聽幸芳說她要給這個做襯衫，給那個做裙子，又給小孩縫被子，鄭小娥就覺得幸芳花兩百塊錢買布料，也不算多。
這個一件，那個一件，光做衣裳，就得費不少布料。幸芳還想攢點布料以後用，鄭小娥莫名就覺得，幸芳不添錢，最後可能剩不下啥。
“小芳，這機會難得，你要不要再加錢囤點？”
幸芳當然也想多買，只是怕露富，她必須得收着。猶豫了一下，她搖頭道：“不添了，我家宋文城以前的津貼有不少都捐給他戰友了。他手裏的積蓄沒多少。我家結婚，都是我公公花的錢。宋文城這點錢，還得養孩子，我可得省着點花。”
鄭小娥聞言，想到幸芳那農村戶口，也不勸了。
鄭小娥家都是城市戶口，還有一個有錢的兒媳婦，和四個工人，日子都過的緊緊巴巴。幸芳家負擔比她家重，這樣的精打細算的過日子非常正常。
“行，你回去等信吧。晚上或者明天，嬸子就能把你要的布料買回來。”
“好，謝謝嬸子了。這個給你留下吃。”
鄭小娥幫了幸芳一個大忙，幸芳當然不能讓人家白忙活，來之前，她就買了一條三斤多重的大魚，準備送給鄭小娥。
“哎呀，鄰裏鄰居的，你跟嬸子客氣啥。”
鄭小娥嘴上這麽說，但幸芳給她送禮這個舉動，還是讓她十分的滿意。她和幸芳非親非故的，幸芳要是就這麽理所當然的接受了她的幫助，連句謝謝都不說。那下回，她肯定不會再搭理幸芳啦。
幸芳深知大雜院裏人情往來的重要，她求人辦事，是肯定不會讓人家白忙活的。這樣懂禮數，才能一直你好我好大家好。
“嬸子你別客氣才是，一條魚而已，不值錢的，你就留下晚上加個菜吧。”
一番推讓之後，鄭小娥留下了幸芳帶來的大魚，幸芳美美的回家等她的布料。因為她買布料肯定瞞不過錢小燕，所以回了宋家，幸芳把鄭小娥那邊有瑕疵布的事，跟錢小燕說了一下。
錢小燕果然也稀罕瑕疵布。就是她知道鄭小娥那人不待見她，她也拿着錢，去找鄭小娥讓她幫忙買點。怕鄭小娥推辭，錢小燕還拿幸芳當借口，說是幸芳要回門，她得給幸芳準備點硬貨。
鄭小娥知道錢小燕這話肯定水分很大，但她既然說了，最後買回來的布料，幸芳肯定多少能撈到一點。所以，她也幫了這個忙。
“老錢，你可不許诓我，哪天我問幸芳，你要是沒給她布料，那下回我可不幫你了。”
“那是，我對幸芳好的沒話說。哪能舍不得這點小錢。”
錢小燕的話，鄭小娥不置可否。現在錢小燕有這個态度就行。不過錢小燕不是幸芳，鄭小娥跟她關系一般般，幫她辦事，鄭小娥是要收好處費的。
幫錢小燕買一百塊的瑕疵布，鄭小娥要收五塊錢的好處費。這錢不多，就意思一下。所以錢小燕痛快地給了鄭小娥十塊錢，讓鄭小娥幫她買二百塊錢的瑕疵布。
買布的事商量好了，錢小燕才和幸芳一起去商場買四大件。
這時候，別說一起買齊四大件，就是單買其中的一個，那也是值得放鞭炮慶祝的大喜事。
為表重視，幸芳和錢小燕換上了她倆最好看的衣裳，又彼此幫忙弄了一個漂亮的發型，畫了一個美美的妝。确定彼此都美的冒泡，她們才手挽手出門。
宋少輝身體不好，沒跟着她們一起去，被錢小燕要求酒在家裏打掃衛生，以迎接即将到宋家來的四個重量級‘家庭成員’。
宋少輝對此表示非常無語。他們家早被宋文實擦的一塵不染了，哪用得着宋少輝再收拾？不過無語歸無語，宋少輝還是聽話的拿起了抹布，把纖塵不染的地面又擦了一遍。
這可是一口氣買齊四大件！這事不但夠錢小燕吹一輩子牛逼。也值得宋少輝不淡定。
*
商場還是上次幸芳和錢小燕一起來的那個商場。這裏依舊富麗堂皇，人來人往。但這回再來，幸芳和錢小燕的心情卻截然不同。這回她們有錢！有票！能買得起四大件！一口氣的！不帶眨眼的！
兩個女人自信心爆棚，昂首挺胸，驕傲的花孔雀一樣，把頭擡的高高的，一副用鼻孔看人，特別神氣，特別牛轟轟的模樣上了三樓。
三樓賣的都是高檔貨，這裏閑逛的人挺多，但能買得起沒有幾個。成天被一堆買不起的人問來問去，這邊售貨員的脾氣就挺暴躁。未免買不起的人把東西摸壞了，她們還在自行車，電視機等貴重物品前邊拉了一條警戒線，不許顧客過去亂碰。
得益于幸芳和錢小燕出門前的隆重打扮，她倆那氣質一看就像個暴發戶，很不差錢。所以，她們過來逛的時候，售貨員雖也覺得煩，但她對她倆的态度還是非常不錯的。
等她倆拿出票來說她們要買貨，售貨員更是笑靥如花，很熱情的領她們到警戒線裏邊，讓她們去選貨。
“我們商場的自行車品牌很多，全國各地十幾個牌子的自行車我們這都有賣。其中永久牌和飛鴿牌賣的最好，永久自行車的優點是車身更大更結實，缺點是比飛鴿的要貴二十塊錢。飛鴿的也挺好，物美價廉，女款還有現貨。喏，那就是飛鴿自行車的女款，它沒有大梁，女孩子騎更方便。不但如此，以後家裏有了孩子，這車他們也能騎。”
售貨員看準了幸芳和錢小燕是真能買貨的人，就口若懸河的，講解的挺細致。比她講的還細致的，是旁邊看熱鬧的顧客。
這幫商場混子，天天在三樓閑逛，早把售貨員說的那些話，記的滾瓜爛熟。她們不但知道各種自行車的優劣，她們還知道每一臺自行車的優缺點。
“大妹子，信我的，你就買你左手邊的第三臺車！它色最正，零件最好，騎起來肯定舒服。”
“別，別聽她亂指揮，大妹子，你信我的，你買飛鴿的女士車，它可是紅漆的。這不正适合你新婚騎嘛！”
頭一個說話的聽到反駁他的話，不高興的翻白眼。
“切，新婚最多幾天新鮮勁兒，自行車可是得騎一輩子呢。哪能圖新鮮買個紅的，到時候掉漆想補都買不着紅油漆。”
“就是，就是，大妹子，你別聽她的。就買你左手邊第三臺！它肯定是這裏邊最結實的！你買它肯定不吃虧。”
……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給幸芳和錢小燕出着主意，有那性子急的，更是恨不得沖過警戒線，按着幸芳和錢小燕，讓她倆按照她們的心思去買車。
幸芳和錢小燕笑呵呵的聽着，也不覺得她們瞎嚷嚷煩人。她們不但不煩，她們甚至還有點享受這種萬衆矚目的感覺。尤其錢小燕，她恨不得在她身邊放個大喇叭，讓全世界都知道她今天要買齊四大件。讓所有人都恭喜她。所以，別人越起哄，越瞎嚷嚷。她就越高興，越要把頭擡的高高的，用下巴颏看人。
看熱鬧的咋呼的歡，幸芳和錢小燕卻只把她們的話當參考，不會按她們的吩咐辦事。要買哪臺自行車，那得錢小燕說了算。
幸芳是無所謂買哪個的，現在的商場裏幾乎不存在假貨次貨。所以，幸芳覺得買哪個都行，并不需要拿放大鏡精挑細選。反正所有的都差不多，買哪個都行。
但錢小燕不想這麽随意。她這一輩子能買幾次自行車？要花一百多，将近兩百塊錢呢，她可不得好好的挑挑。
從車鈴響不響，到車座子晃不晃，再到車鏈子愛不愛掉，車轱辘轉的澀不澀…錢小燕全方位考察過每一臺自行車之後，她才拍板選了一個她最中意的。
很巧，這就是剛剛群衆給她建議的那個。相當充分的說明了什麽叫，群衆的眼光是雪亮的。
買完了自行車，幸芳和錢小燕又去挑收音機。這回，錢小燕沒法像選自行車似的，挨個試一遍。收音機是比自行車還緊俏的硬貨，這商場有現貨已經很不錯了。根本容不得錢小燕挑三揀四。
這回幸芳做主選了一個賣的最好的款式，這種款式賣的好，也就能賣久一點。它的零部件也會很好買，不會動不動就停産。萬一幸芳的收音機壞了，她也能買到零件去修。
買完了收音機，她們去了賣手表的櫃臺。這回是錢小燕選的。選了一個最貴的滬市手表，據說是經典款，賣的特別好。走字特別準，除非壞了，不然永遠準時。
幸芳覺得她對時間要求不嚴格，大概不錯就行，所以她本來想買個便宜的。但錢小燕想着這錢到了幸芳手裏，她不撺掇着幸芳花光了，就得便宜宋文城，所以她執意要買最貴的手表。
幸芳不想跟她在商場裏争這個，就聽錢小燕的，買了塊貴表。許是被表價貴的心痛，幸芳買完表，就把它帶到了她的手脖上。
這麽貴的表，少用一秒，幸芳都覺得她吃大虧了！三百多塊錢的一塊表，幸芳只覺得，帶上它之後，她都變貴了許多。
當然，這想法，不止幸芳一個人有。一直跟在幸芳和錢小燕身後看熱鬧的閑人們，也覺得幸芳是個貴婦。
乖乖，幸芳和錢小燕到底啥家庭啊？一口氣就買齊了四大件中的三個！還啥貴就買啥。這會不算她們倆花的各種票和券，光人民幣，她們就花了小七百塊錢了！這不是貴婦是啥？
就算幸芳說了她是新婚，現在買的都是為她結婚準備的聘禮，衆人也呼吸急促，雙眼發直，又被狠狠震撼到。
有錢，實在是太有錢了！這倆女的，真的是太豪邁了。不講價，不遲疑，看中了就立刻掏錢買。這倆女的是真敢花！
衆人眼神發直的看着幸芳和錢小燕。
等幸芳買完了手表，又和錢小燕一起去了賣縫紉機的櫃臺，衆人更是如夢游一樣，看幸芳和錢小燕，都覺得她倆特不真實。
乖乖，這可是能一口氣拿出小九百塊的狠人！她們今天居然見到了這樣的有錢人！乖乖，和這樣的人呆了一下午，她們是不是以後也能發大財？
衆人深呼吸着，試圖吸一口金錢的味道。沾一點兒別人的財運。
有不講究的，還想蹭到幸芳和錢小燕身邊，摸她倆一下。只是，幸芳和錢小燕都不是好惹的。根本沒跟她們近身沾邊的機會。
幸芳和錢小燕就這麽一路高擡着頭，白天鵝似的，在商場裏大殺四方。
不說一直跟在幸芳和錢小燕身後的吃瓜群衆，就是三樓的售貨員，看幸芳和錢小燕的眼神也都變了。
能眼都不眨就掏錢買齊四大件的人家，确實是挺牛。這樣的人家，整個舒城也找不出多少。
有那個自诩長的不錯的姑娘，甚至遺憾沒有在幸芳結婚之前認識幸芳的對象。這樣殷實的人家，她們怎麽就沒碰見呢？有心攀高枝的人默默遺憾。
好好的金龜婿又少一個。漂亮姑娘私底下捶胸頓足。
幸芳沒管衆人的那些小心思。她掏錢把縫紉機買完，就不想再在這個商場呆了。實在是今天幸芳和錢小燕出的風頭太大了。
如今整個三樓的顧客，全都跟在幸芳和錢小燕的屁、股後頭轉悠。再不走，這裏估計就要因為人流太多而擁堵了。幸芳不想被堵住，也不想被當猴看。她不想太惹眼。
槍打出頭鳥，這年月太張揚了不好。
幸芳想低調，錢小燕卻不怎麽配合。錢小燕這會被各路人馬恭維的。已經徹底飄了。
她清清白白做人五十多年，沒拿過一分昧良心的錢，如今她終于風光一回，幸芳想讓她低調，不炫耀。那絕不可能！
錢小燕就是要炫耀，要大炫特炫。在商場顯擺完，收獲了一大堆的羨慕嫉妒恨還不夠。她還抱着收音機，顧着一個三輪車，拉着她的縫紉機和自行車，得瑟了一路，然後回大雜院後接着炫耀。
為了達到她炫耀的目的，她還特意買了一聯二百響的挂鞭。大張旗鼓把縫紉機拉回來，沒等工人把縫紉機搬下三輪車。錢小燕就開始在宋家的門口噼裏啪啦的放鞭炮。
這回，整個春柳這一片的大雜院，別管是看沒看錢小燕拉縫紉機回來的人，都知道宋家有喜事了。
這時候的人也好信。聽到動靜，就得出來瞧瞧。見宋家大手筆的買齊了四大件，全都看西洋景似的跑到宋家來看熱鬧。
宋家就這樣，在滿地鞭炮紅紙的基礎上，又多了一層厚厚的瓜子殼。熱鬧了兩三個小時，等把最後一個看熱鬧的人送走，幸芳的臉都笑僵了。錢小燕那麽愛顯擺的人，這會也說的口幹舌燥，累的不想再多說一個字。
幸芳的手脖子更是重災區，為了看她手腕上的手表。今天不知道有多少大嬸子，小姑娘，捧着幸芳的手腕，去看幸芳新買的手表。幸芳新表的表盤上，被摸的都是手指印。幸芳用鹿皮擦手表的時候，都在慶幸。幸虧她中午要給宋文城送飯，沒功夫招待這幫人了，不然她的表盤能被她們盤包漿。
把手表擦幹淨，幸芳趕緊去廚房做飯。中午下班回來的宋文實乖的很，非常自覺的去收拾殘局。等幸芳把飯做飯，家裏已經恢複了從前的幹淨整潔。新買的縫紉機也已經被擦的锃光瓦亮的，搬到幸芳和宋文城的房間去了。
宋家人吃完飯，幸芳立刻去醫院給宋文城送飯。送飯的時候，碰見宋文城的主治醫師樊大夫，他告訴了幸芳一個好消息。
他說：“你愛人恢複的不錯，之前他出去也沒什麽不良反應。所以，再打一周吊瓶，他就可以回家靜養了。”
“真的啊，謝謝大夫！”幸芳很驚喜。
這确實是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幸芳聽後十分的高興。等宋文城告訴幸芳，他已經幫幸寶善預約好了醫生，幸芳更加覺得這日子很有奔頭，好的沒邊。
心情好，幸芳就留在醫院多陪了宋文城一會。為了讓宋文城補鈣，長骨頭，幸芳還推着他出去曬了一個多小時的太陽。
宋文城人逢喜事精神爽，再加上他底子不錯，這兩天他看着氣色越來越好。
看他臉色逐漸紅潤，就有嘴欠的病友調侃他：“小夥子，這回你知道媳婦的好了吧？你這有了媳婦就是不一樣啊，哈哈～”
宋文城臉皮夠厚，人家調侃他。他臉都不帶紅一下的。他那麽就自然而然，一本正經的接話道：“那當然啦，以前孤家寡人的時候，我真不知道媳婦的好。我媳婦是真疼我，天天給我炖肉，還陪我曬太陽，幫我洗頭洗臉，唉，我這媳婦啊，真是打着燈籠也找不到的好女人。”
病友沒看成宋文城的笑話，反而被宋文城秀了一臉，瞬間露出一個了牙酸的表情。
“受不了你們這些剛結婚的生瓜蛋子。咦，我這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都被你說起來了。”說完，他還特做作的搓胳膊。
宋文城見狀，頗為高深的撇了他一眼。然後回他一個以為不明的“呵呵。”
對方成功被宋文城陰陽到無語。說不過宋文城，對方氣的翻白眼。幸芳見狀終于憋不住的笑出了聲。
“哈哈～”
幸芳一笑，養眼的很。宋文城沒忍住，跟着幸芳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幸芳夫妻兩個，甜蜜蜜的對視，笑得超級開心。無聊嘴欠的病友成功就秀到了。
對方見幸芳她們兩口子對付他一個，立刻不幹的開始嚷嚷着要找同盟。可惜，別人沒他那麽無聊。不樂意像他似的那麽幼稚，去調侃人家小夫妻。他找不到同盟，只能氣咻咻的回去找他媳婦。他媳婦也不願意搭理他。
幸芳和宋文城就當他耍寶，沒在關注他。
放松好了，曬夠了太陽，幸芳把宋文城送回病房去休息，她就趕緊回家去試縫紉機。
上午的時候幸芳就想找塊布試試手感了，可惜那會她家都是人，屋裏擠的連個落腳的地方都不好找。幸芳哪有機會去找布料試機器？那會亂的，幸芳家的縫紉機上都是手。幸芳根本不能動。
這回回到家裏，沒了外人幹擾，只剩下宋家的幾個人在家，幸芳終于可以放開了手腳去用縫紉機了。
縫紉機紮衣服是真的快，平時幸芳得花一天才能縫好的小裙子，剪裁好之後，用不上十分鐘，幸芳就全弄好了。
看着兩件新鮮出爐，針腳整齊的蓬蓬裙，幸芳開始期待鄭小娥晚上給她送布料了。等瑕疵布拿回來，幸芳一定要盡情的做一回衣服。
鄭小娥很給力。晚上幸芳剛給宋文城送飯回來，看了一會兒書。她就趁天黑，推着一個板車，裝着六個大大的編制袋來到了宋家。
看到她來，幸芳和錢小燕同時眼睛一亮。婆媳兩個，一個過去接人，殷勤的幫鄭小娥推車，一個進屋去給鄭小娥沏茶拿零嘴，熱情的招待鄭小娥。
“來，老鄭，随便吃，千萬別客氣，哈哈。”錢小燕特熱情的請鄭小娥坐下歇息。
鄭小娥幫錢小燕辦成了一件這麽大的好事，當然吃得起她這一杯茶，所以她坐的穩穩當當，享受着錢小燕的殷勤。
喝完了一杯茶，又吃了兩塊牛軋糖，鄭小娥才幽幽的開口道：“這六個麻袋，你們婆媳兩個，一人三個。這帶東西，其中兩個麻袋裏裝的是碎布條，兩個麻袋裏裝的是中小塊碎布料，還有兩個麻袋裝的是成匹的瑕疵布。你們就一樣一個，自己分分吧。布料顏色啥的不太一樣，你們如果不喜歡，可以自己換換。”
“喜歡！我們都喜歡！哈哈～”錢小燕迫不及待的回話道。
不要票的布料多難搞。錢小燕買到就是賺到。她真的一點兒都不挑布料的顏色。
幸芳同樣如此。她歡歡喜喜的給鄭小娥續了杯茶。也點頭說她很喜歡。
幸芳和錢小燕不挑三揀四。鄭小娥喝茶喝的也挺滿意。宋家婆媳兩個對她這個态度，實在是讓她很舒服。一高興，鄭小娥就又告訴了她們一個好消息。
“紡織廠要清庫存，你們手裏的那種碎布條，現在十塊錢能買一麻袋。你們要是要，我就再幫你們跑個腿。”
“要！要！”
幸芳和錢小燕異口同聲的回答。
“嬸，我要兩麻袋，留着做鞋。等我千層底糊好了，我送你兩雙。”
“我也要兩麻袋，嘿嘿，我家今晚上吃的饅頭，一個你拿兩個回去給你小外孫嘗嘗。”
幸芳和錢小燕說完，就麻溜回屋去取錢。同時，幸芳還聽錢小燕的話，去廚房給鄭小娥拿了兩個大白面饅頭。
鄭小娥收了錢，又拿了好處，滿意的告辭回家。
等她走後，幸芳和錢小燕兩個，才開始激動的分布料。
“那啥，小芳，這碎布條就都給你了。一會兒我再找幾塊黑布給你做鞋面。剩下的，媽留着有用，就不給你了。”
幸芳知道錢小燕舍不得給她太多，所以，錢小燕給多少，她就高高興興的拿多少。
“謝謝媽，你真好！等我有空，我多給你納幾雙千層底。”
“哈哈，好！你回門的時候，媽給你準備幾塊布料，讓你弟弟妹妹們，也穿穿新衣裳。”
錢小燕就滿意幸芳的識趣。幸芳愛錢愛的明明白白。但她只拿她該得的。錢小燕的東西，錢小燕不給，幸芳從來不惦記。而且，幸芳從來不白拿。錢小燕給她好處，她總會給相應的回報。
幸芳雖然不給錢小燕錢，但她給錢小燕的東西，都是錢小燕有錢也買不來的。因此，錢小燕看幸芳，非常的滿意。
分配好布料，錢小燕招呼宋文實把布料搬到兩個人的房間裏，幸芳和錢小燕就默契的關上房門，開始清點各自的存貨。
鄭小娥對她倆是真挺夠意思，她選的布料，基本都能用。那種全是機油，或者全是蟲子眼的破爛貨，基本沒有。她如此盡心盡力幫忙辦事，幸芳很感激，并決定除了送她兩雙千層底，還要再送她兩副套袖，繼續和她搞好關系。
鄭小娥這人能處，幸芳不打算與她交惡。
想好了人情往來的事兒，幸芳把學習的書本一收，就選了一塊素色的碎花布，開始給她自己做睡衣。
因為是和小叔子、老公公住在一起。幸芳做的是長袖長褲的成套睡衣。漂亮的睡裙，和涼快的短褲半截袖，她穿着不太方便。
有縫紉機就是方便。幸芳裁剪手藝一流，十點睡覺之前，幸芳就把她的睡衣做好了。
做好衣服之後，幸芳伸了一個懶腰，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和四肢，她才開始打着哈欠收拾東西。
一邊收拾東西，幸芳一邊揉眼睛想，今天她太困了，就這麽穿宋文城的舊襯衫再湊合一夜吧。等明天新睡衣洗好曬過了，幸芳再穿新睡衣也不遲。反正宋文城也不在家，幸芳穿的随意一點兒也沒人看到。
第二天是幸芳三天回門的日子。
幸芳昨天就跟宋文城交代過了，所以她今天早上沒去醫院。吃完了早飯，她拎着錢小燕給她準備的布料，點心還有糖果就去了汽車站。
宋文實想要去送站，被幸芳一巴掌拍在了原地。
“行了，你快上班去吧。這條路我都走多少回了，根本不用你送。你有空，中午去看看你大哥就行。我晚上到點就自己回來了。你不用管我。”
宋文實被幸芳拍了一個踉跄。感覺到幸芳的力氣比他還大，宋文實臉紅着，含淚跑去上班，不在家充英雄啦。
嗚嗚，這麽彪悍的大嫂，也就他大哥覺得人家柔弱，需要被保護！宋文實的自尊心受挫，默默流淚。
嗚嗚，力氣沒女人大，差點被漂亮大嫂一巴掌拍到泥裏什麽的，真的好丢人啊！
一整天，為了以後一雪前恥，宋文實都在拼命的吃飯。他一定要強壯起來！如此被漂亮大嫂一巴掌拍死的情況，他再不要它發生了。
幸芳不曉得她力氣這麽大，她趕宋文實去了機械廠，又拎了一兜她昨天蒸的大饅頭，才腳步匆匆的去了汽車站。
汽車站依舊人多的離譜。
幸芳拿着介紹信買了票。就趕緊擠着上車去等發車。一路搖搖晃晃，走走停停的回到南九公社。幸芳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心裏很是高興。
要不說故土難離呢，明明舒城和南九公社離的不遠。但看着從小生活的南九公社，幸芳就是會覺得，這裏要比舒城親切很多。
在南九公社，幸芳什麽也不做，只單純的呼吸一下這裏的空氣，她都覺得很開心。
南九公社還是老樣子。幸芳下了客車，剛要去找南山大隊的牛車，就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擡頭望去，幸芳發現喊她的人是苗枝妹。
“枝枝～”幸芳高興的湊過去，并給苗枝妹抓了一大把的喜糖。“之前我走的匆忙，也沒來得及通知你一聲。嘿嘿，枝枝，不要生我的氣，我請你吃喜糖。”
苗枝妹傲嬌的哼哼兩聲，見幸芳笑得花一樣，她才吃了幸芳遞到她嘴邊的喜糖。
“哼，原諒你這一回。下回你要是再敢把我忘了，看我怎麽收拾你。”
“不會，不會，嘿嘿。”
苗枝妹是知道幸芳今天回門，特別在車站等她的。好朋友好不容易見面，兩個人找了個地方，準備好好的說說話。
“你怎麽樣？這幾天，不知道你婆家的地址和電話，我也沒法聯系你。”
“挺好的，昨天剛買了四大件，看這是我新買的手表。”說着，幸芳把新買的手表摘下來，遞給苗枝妹讓她看。
苗枝妹是個識貨的，一看這好表。想到它那個三百多的天價，她一下就信了幸芳的話。
“來了你确實過的不錯。那你這婚就這麽結了，你們不辦婚禮了嗎？我還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短期內應該不辦了，宋文城的傷還沒好，等他養好了，得好久了。到時候新婚期都過了，辦不辦都無所謂了。”
苗枝妹一聽幸芳不辦婚禮，就有點想替她打抱不平。後來想想幸芳說她有四大件，再看看幸芳這塊好表。她突然覺得幸芳這樣得了實惠，不要熱鬧也可以。
“那行，你不辦婚禮就不辦吧，我這個份子錢，卻是一定要給你。你把你的聯系方式給我一下，等以後我們寫信聯系。”
“好！”
想到苗枝妹那朵爛桃花，幸芳收了她給的份子錢，問她：“你的婚事怎麽樣了？我這幾天天天跑醫院，發現舒城其實挺缺好醫生的。你如果相親還不順利，不如努努力，專研醫術，然後想辦法調到舒城去。這樣，你不但能進城，還能有舒城的戶口。”
怕苗枝妹不了解舒城遷戶口農轉非的難度，幸芳還把她想遷戶口要放棄戶口福利的事情告訴了苗枝妹。
苗枝妹一聽這話，悚然一驚，更加打消了要靠別人進城的念頭。
“謝謝你小芳！我醫術不差，你放心，我會努力往舒城考的！”
靠誰都沒有自己靠得住，苗枝妹這回是真不想攀高枝了。
小姐妹兩個又說了一會兒悄悄話。苗枝妹知道幸芳要回家，就把自行車借給她，讓她趕緊回家了。
幸芳拿的饅頭确實不能放太久，就接過苗枝妹的自行車，謝過她後跟她告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