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三夜:苦甜

第十九章第三夜:苦甜

把老李送回家後,王佳佳就和程思思各叫各車,各回各家。坐在網約車裏,她覺得這一天終于是松了一口氣。看着車窗外的車水馬龍,她感覺到異常孤獨。這種孤獨來源于今天莫名其妙的酒局,她感覺自己被欺負了。

回想剛上班的那會兒,她非常向往這座大城市,總覺得在這麽繁華的都市裏總有一天她也會發光發亮的。只是,社會是複雜的,在外表的光鮮誘惑之下,藏匿着許多的雜碎。

太累了,她靠坐在汽車後座椅背上,閉上眼睛。她想休息一下,因為她覺得此刻的她連呼吸都像是被石頭壓着一般,吐不出氣也吸不上來。

要不……回老家吧。

第一次,她那麽想回家。連着自己和父母的面子,以及鄰裏的閑言碎語她都不想顧及了。随他們去說吧,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不容易,內心有多煎熬。

閉上眼睛,下班前那對狗男女的黑臉白臉游說,還有酒局上他們推杯換盞的勸酒畫面像是快速放映的PPT,在她的腦子裏飛速翻閱。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好委屈,不明白她已經夠小心翼翼地工作了,為什麽還要被盯上?她沒有程思思那樣熱衷于化妝打扮,也沒有劉豔在酒桌上那樣放得開,她幾乎就差在臉上寫滿‘我就想躺平’。可為什麽,這些惡心人的東西還要來找她麻煩?

是越不吱聲就越要受人欺負嗎?看她像是小醜一樣地被他們擺布,哪怕憤怒也無用的樣子很好笑,對嗎?這些人真是變态吶,在一間不算大的公司裏,只要稍微有一點點權力就開始以人格羞辱為樂,狂妄自大到仿佛法治社會還比不過他手裏的那點破銅板和破權力。

王佳佳想到這裏,滿腦子都是劉江海和那個王總的油膩惡心。還有劉豔,明明在酒桌上恨不得把衣領的紐扣全部都解開,平常她在裝什麽一本正經?公司裏男女之間的那些腥臭爛事已然在他們看來是平日裏的普通休閑娛樂,倒是連掩藏都變得矯情起來了。

玩得可真花呀,王佳佳咬牙切齒地發恨。她不招惹他們,他們倒是要來惹她。是非要将她也拉進臭水溝裏,大家一起發爛發臭才開心嗎?

他們大可以試試看,她一個背井離鄉的打工人,光腳的不怕他們穿鞋的。大不了,她就是辭職回老家!

反正,極度的精神內耗已經讓她每天都想辭職八百回了。以前,她還會勸自己撐住,告訴自己工作不好找,到哪兒都會遇到困難。但是,今天的她再也不會勸自己了,因為這些垃圾不值得她尊重。既然她做不到随這種烏糟大流,她就腰板硬挺,心底暗暗發誓絕不彎腰低頭!

小人物是不起眼,可畢竟也是人。極度的壓迫最終迎來的如果不是死亡,那就是觸底反彈!

“滴……滴……滴……”網約車司機正在聽電臺。電臺裏的廣播滴滴滴地發出整點播報。王佳佳在想心事,所以并沒有注意到電臺裏發出的滴滴聲。直到,‘北京時間21點整’被報出時,她像是神經被喚醒似地,突地睜眼。

這一刻,時間和空間好像都在21點整的時候停滞了。在消失以前,她特地看了一眼車窗外,不知道明天早上5點她又會出現在現代世界裏的哪一個角落。

北冥東宮的大殿,淳勉看向放置在角落的刻漏。随着标志戌時結束的最後一滴水滴向下滴落,他緊張地想,亥時了,她會出現嗎?

當這個念頭冒出之時,她果然準時出現了。

可能是因為王佳佳在現代的這個時刻還在坐車,所以,當她出現在大殿時,她明顯能感覺到自己是以坐姿出現的。由于大殿中央沒有座椅,她屁股向下,摔了個屁股墩。

“诶唷!”梆硬的石板地坪讓她一屁股下去痛得龇牙咧嘴,這結結實實的觸感讓她尾椎骨都震了一下,一時之間連爬都爬不起來。

淳勉沒想到她今天的出場方式竟然如此特別。雖然想笑,可還是忍住了。他一個起身,趕忙從書案後起來,前去扶她。“慢點兒,你撐着我的手臂,借力站起來。”他蹲下,手掌不好扶她的腰,便拉着她的雙臂,叫她撐着他。

“真是絕了!我日間朝九晚九上班也就算了,晚上我還要穿越來北冥晚九朝五!”站直了身子,她揉着後腰和屁股,心想這下是真的苦。

十二時辰對應現代時間,她在今天早上用手機查到,寅時是淩晨三點到五點,卯時是清晨五點到七點,而亥時則是晚上九點到深夜十一點。按照淳勉昨晚說她出現和消失的時辰對應,她基本确定前兩夜她都是晚上九點出現,清晨五點消失的。

簡直是要吐血,她王佳佳是白班沒上夠嗎?還要來北冥上晚班!

朝九晚九和晚九朝五是什麽?淳勉又聽到了新詞。他看她滿臉都是怨氣,不知自己是否将她惹煩了。“若是來煩了,你可以不用來的。以後,我……”

瞧他這些話說得,好似王佳佳自己要來似的。她不耐煩地打斷,無奈地說:“很抱歉,我沒辦法選擇不來,因為我控制不了。”她也納悶呢,已經連着三個晚上,她都準時9點出現在北冥。這到底是什麽穿書規則?比她上班打卡還準時。

淳勉扶她去書案前坐下,他把他特地給她準備的坐墊擺正,然後把他的那張坐墊也疊上去給她用。“兩張墊子會軟和點兒,你坐得不疼。”安排她坐不說,他還把梨花拿來的點心也挪到她的面前。“梨花新做的棗泥酥,你嘗嘗看。”

他倒是服務周到,弄得王佳佳有情緒也不得不憋回去。她坐在兩層坐墊上,柔軟的感覺不比沙發差多少。“你特地等我呀?”看着碟子裏還在冒熱氣兒的酥皮點心,她不認為他是自己想吃,而且還剛好那麽巧在晚上9點要吃剛做出來的。

還有,她也不信他每晚9點都不睡覺,非要到這個點還在讀書。

淳勉不知要怎麽回答,他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書案上打開的書。他憨憨地笑了一下,随後舔唇,掩蓋心事道:“巧合吧。”他不好意思在她面前承認,他就是在等她。

真是巧合?王佳佳瞥了一眼書,沉默了兩秒,無情地揭穿道:“我要是沒記錯,你昨夜和前夜都是在看這一頁。這一頁很難嗎?你要看三個晚上。”說完,她不客氣地拿起棗泥酥吃。

這下是真成了假聖賢。淳勉稍有尴尬,他不知道要怎麽為自己解說才會顯得沒有那麽刻意。片刻思索過後,他一把将書給合上了。

“喝茶嗎?”他不想再談看書的話題了,便拿起茶壺給她倒上。“吉子新泡的茶水,可以解棗泥的甜膩。”

棗泥很甜嗎?王佳佳可能是心裏苦,所以覺得嘴裏的棗泥甜得剛剛好。看着他給她倒上的新茶,芬芳清爽的香氣撲鼻而來,她的心神在此刻得到了放松。

“謝謝。”咽下點心,看着他溫和的面龐,她感覺到了一陣安心。

無論他是在哪一個時空的人,也不管他是真實存在的,亦或是她編造幻想的,當她在冰冷的社會裏受到了欺負後能有一個人等着,并且給她一杯熱茶一碟熱點心時,她感覺那一口被壓住的氣終于緩了過來。

也許,不是他在等她,而是她需要他在她幾乎快暗下的生活裏點亮一根燭火,給她一點溫暖和支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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