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勿要負他
第30章 勿要負他
“無憑之事, 妄加揣測,絕非君子所為,還請殿下收回此言,莫無端損他人名聲。”
危靜顏是決計不肯認的, 她将心虛掩藏, 嚴詞反駁他。
事情發展到如此地步, 都是他欺瞞在先,她破局在後, 她是不能被挑出錯處的。
危靜顏厲聲回他, 嚴肅非常。
桓筠祯一時氣話,因她的态度而軟和下來, 他是來和好的,不是來吵架的。
他略帶歉意地說道:“你連日冷遇孤, 孤心生委屈, 一時氣話, 并非有意冒犯, 不當之處,還請你原諒。”
他道歉很快,态度看上去也算真誠。
如此能伸能屈,理由也是情有可原,尋不出可計較的破綻來。
危靜顏不願意在“二心”這事上過分強調, 引起他的注意, 她輕輕揭過了這話,“不怪殿下, 是我輕慢了殿下, 我該給殿下賠不是才對。”
兩人互相順着對方給的臺階下, 将那些彼此不願意說明的事情掩蓋起來。
她和他之間恢複了和氣, 只兩人之間的疏離感越發明顯。
桓筠祯很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笑着,她和他賠禮,她和他交談,言語态度上沒有太大的區別,但她的眼神避開着他,不願與他對視。
她和他并肩,她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一擡手他就能抓住她,可又為何有一種她遙不可及的感覺呢?
桓筠祯疑惑漸生,自打和危靜顏生了嫌隙後,他對她的關注越來越多,想不通的事也越來越多。
他在焦躁什麽,國公府小姐于他,于他想要的位置是很重要,但還不至于沒了她,他就成不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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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她尚未從他的手心逃走,也不曾背叛他,為何他還是如此不爽?
是她故意為之,對他欲擒故縱,若即若離?還是他已将她視作囊中之物,不準有半分脫離他的掌控?
緣由不明,事無定論,桓筠祯對着身邊不願擡眸看着他的危靜顏,郁結之氣橫生。
他停了腳步,她未有留意,繼續前行,果然所謂和解,只是表面功夫。
他大步一邁,拉住了她的手臂,她不由停下來,疑惑地望着桓筠祯。
四目相接,琥珀瞳中未有往常情意,欲擒故縱一說存疑。
危靜顏緩緩地走着,盤算着尋個什麽由頭将三皇子打發走,忽而被人拉住,她一回眸,不期然撞上他的目光。
無緣無故的,他抓住了她的手,她疑惑着,等着他的回答。
他雙眸更加暗沉,裏頭的情緒讓她不解,卻是莫名令人心驚,她仰頭正要發問,他卻俯身低下了頭,朝她靠近過來。
以前都只是言語親近,舉止合乎禮節,近來三皇子好似行為有異,不同以往遵規守禮了。
這等變化,是因她冷遇而起嗎?
危靜顏正思考着,三皇子靠得越來越近,呼吸相融,這個舉動,他是要……
反應過來的危靜顏捂着唇,倉皇地後退,“殿下你……”
“不可嗎?”
桓筠祯問的坦然,毫無避諱,證實了他剛才那番舉動就是和她想的一樣。
危靜顏惱怒道:“當然不可,殿下是守禮之人,什麽不能做,心裏該有數才是。”
她是不是退得太快,逼急了他?
就算如此,他也不應有此行徑,這是國公府,來往下人也是有的,做了出格的舉動,萬一被發現,她要如何同府中長輩解釋?
他若得逞,她再想分割和他的關系,便是難上加難。
她怒容未消,對他很是不滿,桓筠祯看出來了,也因他看出來了,知道了這并非只由他舉止越線導致,而是她情緒積累後的發洩,她已有了要掙脫他的跡象。
他不禁開始了他的試探,想要看看她的反應,他問道 :“發乎情,止乎禮,孤懂,可人非聖賢,常情難以自持,你是不懂,還是在抗拒孤?”
他太敏銳,已察覺了她的意圖。
每當危靜顏自認對三皇子多了解幾分後,又很快被他再次刷新認知,這個人無論心機還是洞察力都是極其厲害的。
一着不慎,就會被他抓住把柄。
危靜顏隐了不耐煩,正色回道:“我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有也不能認,她不能和三皇子再生事端。
依眼下之見,三皇子是不肯輕易和她割席,而她這些天在關注着的阮小姐也沒了動作,阮芷萱要是能厲害些,三皇子也不至于把精力都放在她身上來。
阮芷萱在她面前信誓旦旦,卻是個不中用的,危靜顏有些失望。
她說着不明白,又心不在焉,等她再次看向三皇子時,他并不惱火,只是笑着,他笑得溫和有禮,無端讓她後背一寒。
他凝視着她,輕柔的,十分清晰地說道 :“孤就當你不明白,有一事孤要先和你說明,你若一時不慎做錯了事,孤能諒解,可你若将來負了孤,我不會原諒你。”
他将“負了孤”三字咬的很重,危靜顏聽在耳中,驚在心裏。
三皇子應該還沒發現吧?
她的虛情假意藏得很好,然既有了端倪,還是盡早離開三皇子要緊,早離了他,過往就早一步掩埋。
她親自把三皇子送出了國公府,府中衆人見了,越發對她恭敬起來。
危靜顏無暇關注他人,三皇子的那句“不會原諒你”在腦中回響着,他似威脅似警示的言語,令人心有不安。
未有真情,何來負他。
他是沒資格說那話的,她不必被他吓住,論情論理,錯的更多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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莘國公府熱鬧了起來,張燈結彩,去舊換新,以迎莘國公長子,右領軍衛将軍危俞培凱旋回府。
阖府上下,都起了個大早,各處張羅着,等着入宮複命後歸家的危俞培。
危靜顏按禮盛裝打扮,随着衆人在前廳候着。
臨近午時,風塵仆仆的危俞培才到了家。
危俞培一回來,先拜見了父母,同莘國公和老夫人問候體貼之語,以盡孝心,随後望向了他的妻兒。
危靜顏立于大夫人李氏身邊,前頭危俞培朝她這個方向走來,李氏越過危靜顏半個身子,拉着她的兩個兒子,齊齊朝危俞培走去。
“夫君一路辛勞,我和奕兒、豪兒都記挂着您,來,你們倆快見過爹爹。”
李氏一邊說着,一邊将八歲的危謙奕和四歲的危謙豪推向危俞培。
危俞培應聲道:“府中諸事辛苦你了。”
在兩個兒子孺慕的眼神和敬重的呼喚中,危俞培擡手揉了揉他們的頭,以示安慰後便繞開這母子三人,來到了不曾挪步的危靜顏身前。
面容堅毅,冷靜自持的危大将軍略微局促,他猶豫了一下,關切道:“顏兒,你回來了,在府裏可住的習慣?”
他是剛回來的,卻在問另一個已回來半年有餘的危靜顏是否習慣,這讓廳中衆人神色各異,其中李氏臉色最是難看。
剛夫妻體貼,說辛苦了她,轉頭就問危靜顏住得習不習慣,這不是在暗指她這個繼母不稱職嗎,李氏既委屈又暗恨着危靜顏。
危靜顏打量着各人的神色,既不熱絡也不冷淡地回道:“女兒謝父親關心,父親說笑了,這國公府是自己家,談不上什麽不習慣。”
她懂事又識大體,危俞培愧意更起,他這些年在外打仗,回京次數不多,待得也不久,她先前又在皇宮當公主伴讀,聚少離多,為父之責,欠她甚多。
危俞培掃了前廳中衆人一眼,不放心地對危靜顏說:“顏兒你不必拘謹,若有人欺負你,只管說,為父替你撐腰。”
那相似的面容,相似的秉性,危俞培看着,心中越是苦澀,他不願再有抱憾終身的事發生了。
危靜顏欣賞着李氏閃躲受驚的神色,老夫人帶着警告的眼神,揚唇一笑道:“父親多慮了,沒人欺負我,不過女兒有事想和父親商量,父親一路勞累,請先修養身體,得了空閑,請來清葭院一趟。”
他若有心,她說與不說,自會查明。
“為父現在就有空,走,現在就去你的院子。”
危俞培不管其他人,也不管什麽接風洗塵,一把拉着危靜顏,就往清葭院走去。
前廳內,老夫人沉這一張臉,跟莘國公抱怨道:“國公爺你就這麽看着俞培走了?他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當娘的,你這個當爹的?你怎麽就不管管?”
莘國公轉動着手中的拐杖,神色不明地說道:“國公府要交到他手裏,如何決斷,由着他來,你我不宜再幹涉。”
他身系國公府未來,自該他擔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