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章
第 38 章
程父直接把話說死,讓白家夫婦一時下不來臺,兩人的臉色再次尴尬難堪。
這尴尬得次數多了,好像臉皮都變得麻木,僵硬的機械的看着程父,“程先生,難道你對染染沒有一絲留念嗎?她也是在你們身邊養了二十年的,你們就忍心斷了這份感情?”
“不忍心又如何,總歸是別人的女兒。”程父冷聲道。
他也是心軟,沒有當着所有人的面,将白顏染的事抖落出來,否則,傳出去的這姑娘怕是不好嫁人了。
站在白母身旁的白顏染,聞言身形一抖。
程父程母雖是白顏染的養父母,卻也真是拿她當親生女兒來養的,對她不是血親卻勝似血親,而且在前世她飽受白柚柒折磨的時候,程父程母對她的态度甚至比一心記挂在白柚柒身上的親生父母還要好。
她重活一世,記着上輩子的仇恨,也忘不了程父程母曾經給她帶來溫暖,否則以白顏染的性子,絕不可能在家裏窮得叮當響,主動退學打工替父母分擔壓力。
就算是今生,她回到白家後,程父程母也時常記挂着她,與她聯系。
可現在,愛她疼她的程父竟然說她是別人家的女兒,與他們的親生女兒,站在她的對立面。
白顏染看着兩位相互攙扶的老人,樸素的面孔上布滿着歷經滄桑的皺紋,身上的新衣顏色鮮豔,許是看慣了養父養母樸素洗得掉色的舊衣,如今他們這一身,她只覺得十分別扭,且諷刺。
為了親生女兒,節省了大半輩子的程父程母竟然舍得花錢給自己購置了一身得體的新衣,可笑的是,他們前幾日還對她說,她和白柚柒都是自家的孩子,不分親疏。
如今看來,到底還是向着親生的,真是虛僞。
白顏染面上不顯,暗暗捏緊了拳頭。
而白母不由分說,在一旁開始掉眼淚,“可憐染染還一心将你們當自己親人,時時記挂着你們,你們竟然說這樣的話,來傷她的心……”
程父直腸子一個,哪敵得住婦人綿裏藏針的明嘲暗諷,被倒打一耙,也不懂如何反駁,憤怒使然,将他一張黝黑的臉憋得黑紅黑紅的。
“爸!您真的打算不再管我了嗎?”白顏染咬了咬下唇,淚水在漂亮的雙眸中打着轉,又恰好穿着白色的連衣裙,就好似一朵不谙世事的小白花,受了委屈,不由得惹人心憐。
只可惜,現場多數是女人,她們這群豪門太太,見慣了大風大浪,心比石硬,根本勾不起她們的憐憫之心。
而程父看着她楚楚可憐的小臉,心中有所動搖,但一想起躺在醫院的子豪,心中蒼涼得很,子豪是跟着她屁股後長大的,就算平時淘氣貪玩,可對她這個姐姐一向是言聽計從,這二十年感情,在她眼底,到底算什麽?她怎麽會如此狠心,害子豪變成了殘疾!
程子豪的倒打一耙,真是将白顏染冤枉得死死的,但她也不算是無辜。
不過,這樣使得一向軟弱敦厚的程父程母,在面對白家三口打出的感情牌時,難得強硬,對白母白顏染的眼淚無動于衷。
程父也只是稍稍一刻分神,收了心思便滿目清明,神色淡漠的對白顏染說,“你如今有自己的父母,自然有你父親管你,而我的柒柒,同樣也需要身為親生父母的我們來照顧。”
程父的冷漠,讓白顏染頗受打擊,身體搖搖欲墜。
而程父的堅決,也讓白家意識到,程家認回白柚柒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且也不想與他們白家虛與委蛇。
眼看着程家軟硬不吃,油鹽不進,白家已是黔驢技窮。
白勝津垂眼想對策,心中在吐槽,這對鼠目寸光的蠢貨,難不成以為得到靳家青睐,就萬事無憂?這病秧子能活幾時,也未可知呢。此時白柚柒還能倚賴着病秧子的幾分喜歡,能入靳夫人的眼,可萬一那病秧子……到時候,只是底層階級的農民出身的白柚柒,只身在龍潭虎穴的豪門大院裏,日子還能好過?
程家不肯退讓一步,白家臉越放越低,沒個臺階可下,這場面就持續僵持着。
好好一個訂婚宴,變成這樣,也是靳夫人不想看到的,她用手肘捅了捅“始作俑者”,示意差不多該收拾殘局了,免得耽誤了他和柒柒的訂婚。
靳玦亦是覺得到了時候,于是施施然開腔,打破這個僵局。
“白叔叔,你只道有意與程家結好,卻未拿出誠意來,你叫程叔叔如何與你交好?”靳玦提醒白勝津。
話說到這份上,白勝津再是傻的,也明白過來,這誠意,自然就是白柚柒的戶口。
是了,若雙方自願轉戶口,這過程總比打官司要輕松得多。
這病秧子以打官司威脅,程父又配合着步步緊逼,但其實他們也不想搞得太麻煩吧?
白勝津沉思了片刻,仿佛被點通,立即有了思路,當即扯上笑臉,上前扯上程父的手,“老兄啊,是小弟愚笨,剛才沒明白你的意思,轉戶口這事,好說好說,等訂婚宴結束後,我們立即去辦手續。”
程父僵硬着臉,并未給他一個笑臉,但也沒有将拒絕白勝津的示好。
白勝津總算覺得松快了許多,誰知那病秧子道:“擇日不如撞日,今日是我和柒柒訂婚的大喜事,不如今日就湊個好事成雙,現在就把轉戶口的事辦了?”
靳玦拍了拍手,便有三四個西裝革履的男士進來,先是一一與靳玦握手問好,然後靳玦便向白勝津介紹,“這是我聘來的律師,他們是專業的,白叔叔只需要按照律師的吩咐,将辦理戶口所需要的資料交上,就可以了。不會麻煩白叔叔太多時間的。”
白勝津:“……”
白勝津驚訝于靳玦事先準備了律師,他這是早已做好最壞的打算,若是不順利的話,就直接打官司了嗎?
而且,白勝津本想對程父打個空頭支票,哄着訂婚繼續,把訂婚禮搞到手,等訂婚結束後,轉不轉戶口,還不是他說了算。
這番設想後,他才松口答應轉戶口的事,只是他萬萬沒想到,這病秧子竟然把事情算記得如此精密,他是一點空子都沒法鑽。
這下話已許諾,律師也到場,他完全沒有回頭路了。
不對,還有回頭路,這資料都被他放在保險箱裏,可不是那麽好拿到的。
白勝津心中剛得意的笑了幾聲,只聽那病秧子說,“白叔叔,這些資料都在家裏吧?”
白勝津遲疑了一下。
便見靳玦勾了勾手指,叫站在角落裏一個高個國字臉的男人過來。
“阿武,去白家幫白叔叔把資料取來。”靳玦眼底似笑非笑的眸光,落在白勝津的身上,“如果家傭阻攔,就說是白叔叔要的。”
“如果沒找到,那就打電話過來問白叔叔保險櫃密碼。”靳玦說着,對白勝津勾了個禮貌的笑容。
白勝津:“……”
“是。”
阿武領了吩咐,立即出門。
白勝津愣愣看着那個魁梧的男人離開後,許久才發現背上竟然出了一背的冷汗。
眼前這位,不似他想象中那般孱弱。年紀輕輕,心機手段如此老辣獨道,若是有心有力對付白家,豈不是輕而易舉?
有了這樣的認知後,在阿武打電話來問放着資料的保險櫃密碼,他老老實實交代了密碼。
靳玦對白勝津的識時務,感到十分滿意,既然如此,便沒必要真的與白家撕破了臉。
阿武順利拿到了白勝津提供的資料,這件事差不多已經成了定局。
白勝津一時犯蠢失去了底牌,徹底沒了話語權,靳玦成了主導全局的勝者。
訂婚繼續,無人異議。
“靳家長子靳玦,今日與程家柚柒小姐結下良緣之喜,天地為證,山川為媒……”
三叔公說完祝詞,便再次請程柚柒和靳玦簽訂下訂婚書,“兩位準新人覺得沒有什麽問題的話,可以簽下訂婚書了。”
印泥很貼心的送到了程柚柒的手邊,她用拇指按了按,手指落在自己的名字上時,仿佛有種似曾相識的一幕。
是那次靳玦哄她與他簽訂契約。
她記得他們約定,等他幫她擺脫了白家的桎梏,她便要嫁于他為妻。
那次私下約定,如今這是有見證人,有訂婚書,是經過長輩認可後名正言順的婚約。
從那日,到今時,似乎沒過多久,卻又好像經歷了大半輩子。恍然間,她如同做夢一般,就與他訂婚了。
而他給她的承諾,如今在他的計劃下,很快就要實現了。
他當初敢許下承諾,她便信他一定做得到,只不過,她沒想到,當初計較得失利弊,不肯為此額外付出的他,今日卻拿出這麽大的誠意。
她看着對面溫柔似水的男人,有些眼熱。
不管他私心如何,既然他一諾千金,她理當投桃報李。
她低頭,在自己名字上,鄭重的按下了自己的指印。
當訂婚書簽下之後,便有專業人士入場,靳玦告訴她,這些人是負責産權轉變,以及負責財産保險。
在靳玦的授意下,他們入場後,開始清點她今日所入的財産。
這些財産便是靳夫人今日帶來的彩禮。
“這……這些都是給我的?”程柚柒驚訝的看着他。
“自然。”靳玦笑道。
白家徹底坐不住了!
靳家的彩禮,竟然不經過娘家,直接轉到白柚柒名下!
剛才他們為了這彩禮,才不得不舍下這張老臉,唉聲下氣的讨好程家夫婦,辛辛苦苦賣笑,好不容求得與他們的一點緩和,沒想到最後卻是白折騰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