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結婚宴13

結婚宴13

疾風刮過稻田,滿目的金黃色湧成了浪。

一行人成排站在鄉道上,姿勢同步地望着一個方向,短暫噤了聲。

層層疊疊的稻田上又多了一個稻草人。

确切來說,那是一個被紮束成稻草人形态的屍體。

“稻草人”耷拉着腦袋,高高束綁在固定田間的十字支架上,面部被草編的帽子遮蓋住。随着風起,帽檐翻飛,原本掩于帽下的人臉在風起風落中時隐時現。

“楊四嬸?”

有人認出了她的模樣,驚訝嘀咕了聲。

祁月眯眼看了會兒,問一旁的祁陽:“是楊四嬸嗎?”

“嗯,就是她。我也看清楚了。”祁陽肯定道。

駱雪第一時間嗅到了楊四嬸的氣息,是她帶着同行的一衆人找到了這多出了個稻草人的稻田。

她記起前一日去黃姑那裏,黃姑有提及楊四嬸曾因王海谌家的事拜訪過她。言外之音,這髒事楊四嬸也有參與。

“據說啊,給袁秀娥和王海谌牽線的就是楊四嬸。籌辦這場婚禮,也是她的主意。”祁陽道。

“是楊四嬸的主意?為了沖喜,救她外甥?”伊桃問。

“屁,是為了斂財。”祁陽不屑道,“她啊,為了錢一直很巴結她那個財大氣粗的二姐,慣會見風使舵的。用王家村裏旁人對她的評價說,是眼睛長在了腦門上。她是個朝錢看的主,不僅摳唆,還一肚子壞水,對其他家底薄的兄弟姐妹可是連眼睛都懶得掃一下。”

“這也是你打聽來的?”祁月詫異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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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陽點點頭:“啊。”

“你這是打聽消息去的?還是聽八卦去了?”祁月忍不住吐槽道。

祁陽嘻嘻一笑:“不都差不多意思嘛。”

“之前是楊二嬸的小兒子,現在是楊四嬸。聽季風團隊的人昨晚透露,昨日也有一個被做成稻草人的屍體,也是王海谌家的近親。把人殺了之後不急着藏屍銷毀證據,卻要把屍體放到田園裏,做成稻草人的樣子。更像是展示。”于逸皺眉道,“背後的那個人為什麽要那麽做?目的是什麽?”

“他就是想讓人看到,”謝必安低眸撫了撫圈戒,“是想逼對方把人交出來。”

是在逼對方把人交出來?

經他這麽一點撥,駱雪不禁脊背發寒。

如果是這樣的目的,就很能說明袁秀娥如今的處境了。她不是被獲救轉移,一定還在王家人手裏。

從王海谌現如今的狀态看,她怕是兇多吉少了。

“駱雪。”謝必安轉頭看她,見她半晌不語,給她抛話道:“你覺得,兇手是誰?”

駱雪沒吭聲。

還在裝聾?謝必安漸漸有些煩躁,敲出根煙,偏頭點上。

“七爺。”祁陽調節着氣氛,歪到他耳邊,小聲勸了勸:“女人的特殊時期,體諒一下。”

“七爺,我有個想法。”肖娟插話道,“我覺得兇手有可能……”

“七爺問你話了嗎?”祁月冷冷看了她一眼,斷了她的話音。

肖娟尴尬退了回去,臊紅了臉。一向愛當和事佬的伊桃這次沒給她打圓場,同是一臉費解地看着她。

祁陽不怎麽理解地左看右看,曲肘撞了撞祁月:“你吃槍藥了?幹嘛對肖娟這麽兇?”

“我對誰都一樣。”祁月給他丢了記白眼,轉頭就走。

一群人在鄉道上短暫會和,很快又四散開。

駱雪大步走在前頭,謝必安皺着眉跟在她身後。行步無話。兩人中間隔着一只時不時跑路邊揍兩下野草的貓。

鬧別扭的二位很有默契的都沒透露想要去的下一個目的地,悶聲不響地往前行了一陣,遇到了前一天在王海谌家門口遇到的二狗。

路邊壘了不少廢磚,二狗蜷躲在磚縫間瑟瑟發抖。

駱雪聽到異響,停步回眸,與身後的謝必安對視了一眼。她輕手輕腳地繞着廢磚堆走了半圈,看到了滿眼驚惶之色的二狗。

他似受了不小的驚吓,口中不斷呢喃着:“死、死人了,死人了,好可怕,死人了……”

死人了?

駱雪聽到了關鍵詞,猜到他一定是看到了什麽才會吓成這副模樣。

“你……”她往二狗面前走近半步,剛要開口詢問,就被驚吓過度的二狗扔了碎磚。

“走!你走!都是壞人!全都是壞人……”二狗一邊瑟縮着往磚堆裏藏,一邊一臉防備地随手抓起地上的碎磚往她身上丢。

駱雪躲閃不及,被他扔了兩塊磚。她吃痛退躲,胳膊被身後的謝必安抓住。他稍一提力,将她拽到了他身後。

二狗扔投的碎磚砸在了謝必安的身上。

謝必安的臉被彈起的磚石碎片刮出了道血痕,他略偏了一下頭,沒躲。緩步上前,站到了二狗面前。低垂着頭,安靜看他。

二狗見他靠近,沒敢再對他投磚。把臉埋在雙膝間,抱頭驚聲尖叫。

他叫到破喉,直到聲嘶力竭,猛咳了一陣,才算消停了下來。

謝必安看似挺有耐心地等在一側,待他不再尖叫了,這才蹲下身去,看着他:“你看到了什麽?”

二狗聞言像是想起了什麽,一雙失神的眼瞪得很大,眼中盈滿了受驚吓出的淚水。他又恢複了之前那般吓到離魂的惶惶之态,不斷呢喃道:“死、死人了,死人了……”

“是誰死了?”謝必安語無波瀾地繼續問他。

二狗崩潰大哭,抱頭用力揪扯頭發,似要将頭皮扯下一般,口中仍是重複着那幾句話:“好可怕,死人了。死人了,好可怕……”

“回答我。”謝必安一把揪住了他的領口,一雙眼直直逼視着他的眼睛:“你,看到了什麽?”

二狗躲不開他的目光,怔了一瞬。回神後面上的恐懼之色愈濃,他扭身拼命掙紮:“井,是井。井、井……”

謝必安手一松,看着他連滾帶爬地跑走了。

“死人了,好可怕,死人了……”遠遠的,還能聽到他驚慌失措的呢喃聲。

駱雪的目光落在了謝必安刮出血珠的左臉上:“你……”

謝必安推了推眼鏡,轉頭看她。

與他看來的目光撞上,駱雪一秒錯開視線,別別扭扭地指了指自己的左臉:“你的臉,流血了。”

謝必安用指腹蹭擦了一下臉上的血跡,撚指應了聲:“嗯。”

“剛剛,謝了。”駱雪咬着牙,吐字不清道。

謝必安一愣,擡眸看她:“沒記錯的話,我這還是第一次聽你跟人道謝。”

聽見了啊。不過他這話是什麽意思?拐着彎罵她沒禮貌?駱雪心說她被于逸“綁架”跟伊桃道謝的時候他是不是恰巧沒帶耳朵聽?

她沒有要與他多話的意思,清了清嗓子,大步走回了村道:“收回,當我沒說。”

總算是願意開口說話了。謝必安跟上了她,心情陡然間好了起來:“聽清他剛剛說的話了嗎?”

“哪句話?”駱雪方才的注意力在他身上,擔心被他瞧出異常,遂猜了一句:“死人了?”

“井。”謝必安道。

井。

王家村裏的井,大大小小有幾十個。要搜尋,就算傾盡人力,僅剩的兩天時間必然也是不夠的。

二狗口中說的那口井,到底在哪一處?

這成了眼下要解決的問題。

駱雪倚坐在路邊的石墩上,心不在焉地啃咬着手中比她臉還大的馕餅。

謝必安看她幹巴巴吃着,擔心她會噎死。擰開礦泉水朝她那側遞了遞。

井?死人了?

是抛屍嗎?

如果是抛屍,那就一定不會選擇人多的地方。得選一口地處偏的井,不僅得偏,還得常年沒有人用,不然用水時很容易就會發現被丢棄的屍體。

常年沒人用,也得是一個必須考慮的因素。

沒猜錯的話,那具被投井的屍體大概率就是袁秀娥。

以王海谌家為軸心,距離他家最近又符合這些條件的那口井……

駱雪飲了兩口水,凝神思索了片刻。忽地眼睛一亮:“我知道了。”

謝必安的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聽她似是有了結論,微不可查地露出個笑:“我也差不多猜到了。”

駱雪轉頭迎上他的目光,略沉吟,說了個關鍵詞:“樹林。”

“枯井。”謝必安很配合地接上了話。

“我們想到的,是同一個地方?”駱雪确認問道。

謝必安推了推眼鏡:“我想,應該是。”

樹林裏有一口井,早些年為獵戶所用。後逢戰亂,那口井以及井附近獵戶的住所都荒廢了。

時歷久遠,那口井中的水源早已幹涸,現下已成了一口堆滿污泥雜草的枯井。

那口井趕巧就在距離王海谌家約兩三公裏的地方,王海谌家斜後方有一條直達樹林的小徑。要轉移屍體抛進井中,完全能避開耳目。

兩人一合計,都覺得那口井是最佳的抛屍地。

駱雪啃飽了餅,剩下的一半馕餅收進了随身帶着的小包裏。起身拍了拍身上掉落的碎渣,與謝必安并肩往樹林的方向去。

本打算從王海谌家後頭的那條小徑直接穿過去,沒曾想近王海谌家時,看到他們家門口裏三層外三層地圍了不少人。

“怎麽這麽多人?”駱雪望着人群聚集處,犯了嘀咕:“該不會又發生什麽事了吧?”

“應該是。”謝必安朝前頭擡了擡下巴,“去看看?”

“嗯。”駱雪點點頭。

站在人群外圍的肖娟一回頭,見他們走來,忙不疊迎了過去。她擡臂往王海谌家的方向一指,道:“七爺,又死人了。”

“這次死的是誰?”謝必安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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