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結婚宴17

結婚宴17

天空像是被捅破了個窟窿,瓢潑的雨越下越大,完全沒有要停歇的苗頭。

一夜過去,地裏的莊稼全被水淹了,就連路都已經看不清在哪了。

距離任務截止只剩最後一天了,駱雪心裏不由發急。腳踝刺痛,心裏又擔着事,她煩躁的整宿都沒睡好。

謝必安像是一早就猜出了她的心思,不待她催促,天蒙蒙亮的時候就帶她一起出了門。

路被水淹,用不了車,只能徒步走過去了。

駱雪強忍着痛,跛着腳慢慢下了樓,到門口。她抱起腳邊沖她喵喵叫的小巴,正欲邁下臺階跟出門,被折回的謝必安攔腰一把抱起。

謝必安默不作聲地往她手裏塞了把撐開的傘,颠了一下,抱實了她。轉瞬步子穩健地出了屋。

“嘀嗒嘀嗒——”雨水砸落傘面,順着傘骨慢慢滑下,落向地面,濺起漣漪。

駱雪攥緊了手中的傘柄,一雙眼定格在了他緊致的下颌線處。她的耳朵就貼着他的胸口位置,就算周圍有嘈雜的風雨聲幹擾,她還是清晰聽到了他的心跳聲。

“咚咚——咚——”強而有力。

隔衣的體溫讓她漸漸有些心浮氣躁,視線飄忽,竟是不太敢再看他。

“那個……”她猶豫開口。

謝必安步子一頓,低眸看她:“怎麽?”

她硬着頭皮仰起臉,迎上了他的目光:“要不,你還是背着我吧。”

“為什麽?”謝必安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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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在。”駱雪道。

他看起來更困惑了:“哪裏不自在?”

“這麽面對面的,感覺很不自在。”駱雪直白道。

謝必安默了兩秒,暗嘆了聲“麻煩”。單手環住她的腰,把她往身後一甩,另一只手反向抓握住了她被甩過去的腿。都不用她腳沾地,直接就從托抱換成了背着的姿勢。

這驚人的臂力!駱雪怔了片刻,執傘的手環住他的脖子借力保持平衡,另一只手默默把小巴放到了他的肩上。

又往前行了一陣。駱雪慢半拍反應過來,他連抱帶背地帶着她走了這麽長一段路,大氣都不帶喘的。

“你體力好像很好。”她由衷感慨。

“沒話可以不用硬聊。”

“……”

進了密林,有樹身作擋,感覺風聲雨勢都小了些。

謝必安背着她往密林深處行了一陣,停了下來。舉目四望,似在觀察着什麽。

駱雪往四面看了一圈,濛濛雨幕阻了視線,不免擔憂:“你能分得清方向嗎?”

謝必安沒接話,片刻後又邁開了步,很有目标性地往左前方的方位徑直走了過去。行了約數百米之距,果真看到了一口廢棄的井。

“神了!”駱雪驚喜道。

謝必安嘴角微揚。在井邊止步,回眸問:“能站嗎?”

“可以。”駱雪點點頭,從他背上下來。撐好傘,扶着井口站穩。

兩人趴在井邊,姿勢同步地撐膝彎腰,往井的深處看。

井口不小。往下俯瞰,黑漆漆的,看不清井底有什麽。

“這井好像挺深,一眼望不到底。”駱雪道。

謝必安若有所思地推了推眼鏡:“嗯。”

“你能看到什麽嗎?”

“能。”

“井裏有什麽?是不是袁秀娥?”

“不确定,不過……”

謝必安耳尖一動,斷了話音。警覺回眸,往身後看去。

不過是扭個頭的間隙,駱雪忽地感覺後背被人猛推了一把,力道很大。她反應不及,整個人往前撲倒失衡,跌進了井中。

謝必安迅速伸手拉她,剛抓住她的手,就被身後的偷襲者狠狠推了一下。

“喵嗷!”原本站在他肩頭的小巴豎起渾身的毛惡狠狠嚎了一聲。反向一蹬,伸出利爪撲向他身後。

被推下井的兩人下意識緊扣住了對方的手。

謝必安一腳蹬住井壁借以增大阻力,下墜的速度稍緩。他順勢拽住她往上用力一拉,在臨井底時将她推到了上方。

身下多了個肉墊,從這麽高的地方摔下來,只受了點輕微的皮外傷。

駱雪吃痛爬起,顧不上管出血的手肘,在一片黑暗裏胡亂摸索,摸到了他的領口位置。

順着領口往上,摸到了黏稠的血液。出血量不小。她心頭一緊,抓住他的領口着急搖晃:“謝必安?謝必安?你沒事吧?謝必安?謝必安!你別死啊,謝必安!”

“再晃就死了。”謝必安道。

幸好,還活着。駱雪暗松了口氣,惱道:“你幹嘛不吱聲啊?吓死我了。”

“有什麽好怕的?我死了才好呢。你要是一個人被困在這裏,餓急了的時候還可以有口肉吃。”謝必安擡手拍了拍她,“挪挪。”

駱雪從他身上挪開,嘀咕了句:“又說什麽瘋話?”

“什麽瘋話?我說真的。不然你覺得,我為什麽會在這個鬼地方活這麽久?”謝必安撐地坐起,回手拍了拍後背沾到的枯枝爛葉。

原本不是什麽可怕的話,但與他之前的那句話套在一起上下一聯系,總能讓人聯想到一些不太妙的畫面。

駱雪心有猜疑,佯裝鎮定道:“你想說什麽?”

“啪嗒”,謝必安摁燃了打火機。火光在他漆黑的眼底躍動。

“你知道,人體的哪一個部位最好吃嗎?”

駱雪看着他,頭皮發麻:“別開這種玩笑。”

“是肺。”他泰然勾唇,似笑非笑道:“人體的器官中,肺最好吃。”

“……”什麽意思?不像是開玩笑的語氣。他該不會真吃過人肉吧?駱雪頓覺脊背發寒,匆匆錯開了視線。

僵持靜默了數秒,他輕咳了一聲:“騙你的。”

騙她的?所以,他是在開玩笑?真的是在開玩笑嗎?

可他剛剛看起來真的好可怕。

駱雪心裏清楚,他其實一直都是個危險的存在。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感覺他剛剛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欲撲殺的獵物一般。細思極恐。

謝必安站起身,擡頭往上看了看。如他所料,推他們下來的那個人已經不見了。他舉高打火機,借着打火機的光,往左手邊走了過去。

井底的空間比井口的圍度大了不少,容納三五個體型正常的成年人都不成問題。他緩步走到了穿着一身新娘裝的屍體旁邊,蹲地細看。

別想些有的沒的,正事要緊。

駱雪晃了晃腦袋,驅走了腦中的雜念。跟行過去,蹲到了他身邊。

被棄至井底的屍體被雨水打濕了。挑開大紅色的蓋頭,藏于蓋頭下的,是一個幹屍形态的人頭骨骼。

眼窩深陷,唇齒微張。焦黑的膚緊繃,貼合着骨。屍體沒有腐爛的跡象,幹癟癟的,像是被抽幹了。

謝必安拉開了屍身寬大的衣袖,找到了她腕上的紅繩。轉頭看向一旁的駱雪,确認了一遍:“是袁秀娥嗎?”

“嗯,是她的氣味。”駱雪點點頭。盯着屍體又細細瞧了會兒,頗為不解:“奇怪,怎麽會是幹屍呢?這樣多雨的氣候,按理,人死亡後是成不了幹屍形态的。”

“按常理推斷确實不行,但傀儡紙人術能達到這個效果。王海谌以紅棺、紙人作媒介,利用特殊術法吸幹了袁秀娥的元氣,把她的命渡了去。袁秀娥死于非命,精核被吸幹,就只剩一副空架子了。”謝必安道。

駱雪聞言皺眉,恍然記起這個詭谲的世界所發生的一切本就不能用常理判斷。她記起個事,擡頭往井口看:“對了。剛剛推我們下來的人,有看清長相嗎?”

“不清楚,”謝必安的注意力仍在屍身上,伸手扒了扒她另一只衣袖:“是個戴着白色面具的人。”

“白色面具人?”駱雪犯了嘀咕。

她本以為白色面具人只有晚上會出現,沒想到那東西白日裏也潛伏在他們左右。剛剛還伺機攻擊了他們。

那個神出鬼沒的白色面具人到底是誰?

“她衣服裏有東西。”謝必安有了新發現,把打火機遞給了一旁的駱雪。扯開了屍體的外衣,伸手往裏探。

駱雪的注意力瞬間被引了過去,舉起打火機湊近了些,好看清袁秀娥懷中藏着的物件。

“是封信。”

“信?”

一個四四方方的牛皮紙信封從袁秀娥的懷中掏了出來。她把那封信藏得很隐秘,在衣服的夾層裏,得撕開衣服夾層,才能找得到這封信。

外層裹了塑料袋,內裏的信封保存得很好。拆開塑料袋,內裏的信封還是幹的。

謝必安打開信封,從信封裏取出兩張對折的紙。這紙的材質不似一般的信紙,比普通的信紙更厚更硬。

駱雪把打火機遞還給他。歪過頭,借光看向翻折開的信紙。

紙上一片空白。

“怎麽沒有字?”駱雪納悶道。

謝必安的指腹在紙頁上摩挲了片刻:“有。”

“有?”駱雪轉頭看他,“有什麽?”

“有字,是盲文。”謝必安道。

“盲文?”駱雪學着他的樣子,豎指摸了摸紙頁,指尖果然有顆粒感。她恍然明白過來:“所以,這封信是寫給甘叔的?”

謝必安點點頭:“嗯。”

駱雪對盲文的領域一無所知,她把希望放到了謝必安身上。滿眼期待地看着他:“你能讀懂這紙上的內容嗎?”

“或許可以,我試試。”謝必安攤開信紙,集中注意力,指尖慢慢撫探過紙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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