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肖冊年輕的時候，确切說應該是未成年之前作過一段時間。
那時候還不認識吳西南，打架鬥毆拼酒他樣樣都參與，作為南街一霸的小弟，大哥一聲令下，他們就得沖，不然沒飯吃，還得挨打。
那時候的肖冊也不懂收拾自己，或者說沒錢、沒精力收拾自己，整天灰頭土臉衣衫不整的跟個小乞丐似的，要不是被吳西南撿到他且得過流浪生活呢！
胃病就是在那時候落下的，後來被吳西南精心養了好多年才慢慢好轉。
他不是很願意提及那段暗淡的往事，但如果吳西南問他他也會說，只是聊起來沒什麽興致罷了。
肖冊做了一個夢，在夢裏他又回到了跟着南街一霸東奔西走讨生活的時候，大冬天穿着一件超薄款羽絨服站在胡同口的那個自來水管下張着嘴喝水，祁陽在遠處喊他：再不快點南哥又要發火了！
但是他真的很渴，如果不喝水可能會死的那種渴，他只好一邊加快喝水速度一邊嗯嗯嗯地回答祁陽。
雖然喝水的速度不慢，但他還是晚到了，南哥不高興地踹了他一腳，足足把他踹出去兩三米遠，然後從上向下鄙睨着他說“不想跟着我混就快滾！”
肖冊匆忙爬起來跑回南哥身邊道歉，“我錯了南哥，下次不敢了。”
“再有下次，丫就別來我跟前現眼！”南哥用他的右手食指怒怼肖冊的頭，一邊怼一邊說，“我的話都不聽就想蹭吃蹭喝？拿我當冤大頭？”
雖然頭很疼，肖冊只低着頭一連串地說對不起，不敢跑，跑了沒飯吃，這頓到嘴邊的飯也吃不上。
南哥雖然有暴力傾向，但只要順着他，一日三餐還是有着落的。
吃飯的時候肖冊緊挨着祁陽，祁陽給他夾什麽他就吃什麽，他可不敢當着南哥的面伸筷子，搞不好又得挨一頓訓罵。
祁陽也不太敢給他夾太多東西，怕南哥怒火還沒下去再殃及池魚，一頓飯吃完導致兩個半大孩子都沒吃飽，又冷又餓很不舒服，然而接下來還有一個漫漫冬日長夜要過。
祁陽躺在撿來的紙殼子搭成的小床上悄悄問肖冊，“明知道南哥會發火為什麽還非得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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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冊拉了祁陽的手按在自己額頭上，觸手一片火熱，祁陽吓了一跳，差點驚呼出聲，“你發燒了？”
對于缺吃少穿的孩子來說他們可沒有生病的資本，南哥才不舍得花錢給他們買藥，他們只能硬抗，扛過去就有可能壽終正寝，抗不過去就享年十五六歲。
“從昨天開始發燒，下午那會實在難受，不喝水就撂那兒了……”肖冊緊了緊身上薄薄的羽絨服，鼻音濃重地跟祁陽說。
祁陽再心疼也沒轍，只能把身上都露出棉絮的破被子全部蓋在肖冊身上，他也挪到肖冊身邊緊緊摟住他，“沒事，捂捂就好了，我奶奶說過捂出汗就沒事了。”
捂出汗就沒事了，多簡單的要求啊，可他們卻做不到，先不說被子有多薄，就說他們睡的地方吧，拆了一半的違建樓，四面有牆但上邊沒頂……
幸虧沒下雪，如果下雪的話，他們就和睡在野地裏沒啥兩樣了。
“啥時候能在席夢思床上美美的睡一覺啊，”祁陽摟着肖冊喃喃自語，“你說他們為啥不招童工啊？咱們又不是不能幹活。”
“雇傭童工犯法，再等兩年你就可以去打工了，再過三年我也可以去了，”肖冊吸了吸鼻子，對未來充滿無限期待，“賺了錢我就給我奶奶買一大包紙錢燒給她，讓她在那邊當個富婆！”
“我要買席夢思大床！躺在上邊打滾，從白天打到晚上！”祁陽也說出了自己的夢想。
肖冊是在福利院裏認識的祁陽。
像肖冊這麽大的孩子沒人要的話也只能送當地福利院，誰會願意領養一個已經快成年了的半大孩子啊，或許有，但那種情況但太少了，肖冊沒有那麽好的運氣，他沒有等到。
他去福利院的時候祁陽已經在那裏呆了快一年了，渾身上下沒有幾兩肉，好好一個人卻瘦成了麻杆，肖冊當時還想福利院的夥食是不是不好啊為啥院裏的孩子都瘦成那樣？！
後來證明他的猜想是對的，确實不好，還沒他跟着南哥吃的好，而且那裏的社工還動不動就喜歡打人、譏笑人，他和祁陽實在忍不了就逃出來了，正好遇到南哥在南街胡同那裏招收小弟，說管三頓飯，頓頓有魚有肉！
清湯寡水吃了大半年，聽到有魚有肉的時候肖冊的口水就流出來了，于是二話不說拉着祁陽就入了南哥的團夥。
南哥雖然脾氣爆但挺講義氣，也挺有道德底線，他接的都是那種不涉及生死的活，也從不領着這群孩子胡作非為，曾經有人找上他還想讓他幫着搞毒，被他幾句話罵了回去。
肖冊想過如果南哥出生在正常的家庭裏，他應該會大有作為。
又燒了一個晚上，可能體內的病毒都被燒死了吧，再醒來的時候肖冊已經不燒了，就是整個人沒啥精氣神，幹啥都提不起勁兒，因為動作總是慢吞吞的，又被南哥好一頓說。
也就是這次他跟着南哥扮打手的時候被對方的小弟一棍子掄在頭上，當時現場亂作一團，也不知道誰吼了一句警察來了，然後不出三秒所有人都跑沒影了，只留下在地上躺着生死不知的肖冊。
事後才知道喊警察來了的不是別人，正是吳西南。
吳西南那會就在張大爺肥腸面館吃面，看到外面的場面逐漸失控才多管閑事喊了一句，沒想到場面是控制住了，但卻留了一個大麻煩給自己，鑒于吳西南是現場“唯一的”目擊證人，他不僅在警察那邊錄了口供，還跟着救護車去了醫院。
肖冊的夢就斷在他在醫院裏醒來第一眼看到吳西南坐在病床邊大口吃肥腸的地方。
枕着吳西南的胳膊看向黑夜中若隐若現的窗戶，肖冊心想我是真的不喜歡吃肥腸，就連夢見它都能立馬醒……
醒來後發生了什麽呢？哦，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是“叔叔快給我吃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