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第 3 章
◎除了剛剛那偶然一面,以後怕是也不會再見。◎
那三個字差點脫口而出,幸虧身體的反應更誠實——喉嚨像塞了團棉花,短暫地發不出聲。
“來旅游的?”男人率先問。
他已經放開握着她胳膊的手。
熱源消失那刻,心底一陣悵然若失,餘笙遲疑地點點頭:“嗯。”
“這邊人員混雜,要小心。”男人淡淡提醒道,“晚上十點後別一個人外出。”
胸腔綿延不止地翻騰,心髒裏血液都像被煮沸,滾燙流竄過全身。餘笙使勁咽了咽嗓:“……好,謝謝。”
說完,雙腳比腦子反應更快,帶着她飛速逃離這個人面前。
曾經她也無數次想過,再見到裴晏行會是什麽場景,她會說什麽,做什麽。
想過千萬種,卻唯獨沒料到答案是落荒而逃。
餘笙坐在古城的小河邊,幾口冰鎮椰子水下肚,終于冷靜下來。
自己一沒得罪過他,二也不是什麽始亂終棄的前任,甚至他連認都不認識自己。
慌什麽呢?
他一定覺得這女的莫名其妙吧?
餘笙甩了甩頭,強迫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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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她和裴晏行沒交集,除了剛剛那偶然一面,以後怕是也不會再見。
餘笙把椰子水喝完,撓了撓瘙癢的小腿,摸到一個蚊子包。
腳上也癢,大約也是被咬了,她趕緊抖抖腿,拍了拍。
微信突然有新消息。
是個名叫“吳耀”的人發來的好友申請。
想起小姨媽那些話,腦袋裏嗡嗡,她一邊撓着蚊子包,一邊煩躁地點了通過。
那邊很快發來一個微笑表情。
是那種被現代年輕人定義為死亡微笑的系統表情。
餘笙嘴角一抽,也回了個死亡微笑。
吳耀:【你好,我是北城公安局青山分局的吳耀。】
這話殺傷力極大,餘笙差點以為自己犯了什麽事兒,要被警察叔叔審問。
天黑了,太陽的餘熱散盡,坐在水邊有種別樣的清爽。
小河對面是燈紅酒綠,酒吧裏有人唱歌,旋律傷感,歌詞滄桑,現在的她還不太能共情。
餘笙這小半輩子順風順水,家裏不算家財萬貫,也勉強小富即安。高知分子的爸媽對她沒有過多期待,唯一的要求就是健康快樂。
她沒怎麽傷感過,也還不滄桑。她愁的,只是這會兒到底該回姓吳的一句話,還是一個表情包。
猶豫片刻,她決定先不回,看對方說什麽。
反正她也沒有深入了解的打算,加他只是為了堵小姨媽的嘴,讓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假期消停一下。
吳耀:【聽說你是記者,哪個電視臺的?】
餘笙:【北城電視臺。】
吳耀:【好單位。】
後面加了個大拇指。
餘笙:【哪裏,您單位更好。】
她也在後面加了個大拇指。
太尬了。
人生中第一次采訪都沒這麽尬。
餘笙實在聊不下去,借口說要洗澡,結束了話題。
她在古城逛到九點多,買了一支玫瑰味的香薰蠟燭,和一瓶花露水。
雖然內心不認同裴晏行那句“晚上十點後別外出”,哪有年輕人十點就不外出的。可身體卻誠實聽話,回頭往雅舍走。
這邊好像的确沒什麽夜生活。
回到雅舍時,老板娘已經在打掃衛生,一邊擦着茶幾一邊擡頭對她說:“明天包車去雪山去不去?我問過了,他們還差一個人。”
知道小姑娘謹慎,又補充了句:“國旅的。”
餘笙笑了笑:“什麽時候出發?”
老板娘:“那你得早點兒,車六點半來接。”
“行,就這個吧。”
小腿和腳上的蚊子包癢得不行,她趕緊上樓去處理。
洗了個澡,全身都抹上花露水。
下午才睡過覺,還不困,于是開了助眠的音樂,把香薰蠟燭點上。
屋裏氤氲着玫瑰香氣,緩緩将她的大腦帶至一片柔軟和夢幻。
一覺醒來,蚊子包變成深紅色,但沒那麽癢了。
帶好今天出門的東西,餘笙去樓下吃飯。
雅舍提供的早餐是包子饅頭和花卷,還有自助的綠豆湯。
餘笙怕山路颠簸暈車,就沒吃包子,只就着綠豆湯吃了個饅頭。
車六點半準時到達。
七座SUV,餘笙上車時只剩二排門口一個位置,像是特意給她留的。
人生有時候比戲劇還戲劇。以為會再見的,一別就成了永別。以為是過客的,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偶遇重逢。
二排坐着杜若和她的表姐蘇可。
蘇可挨着餘笙,只淡淡說了聲“嗨”,便低頭看手機。
蘇可今天穿着紅色馬面裙,搭白襯衫居然意外好看,黑發順滑如瀑,只紮起一半,系了根紅色發帶。
美女也是愛看美女的,餘笙不禁多看了兩眼,怕不禮貌,才強迫自己挪開目光。
杜若還是一如既往的熱情,中間隔着蘇可,還要傾身和她說話:“姐姐好巧啊,你今天也去爬雪山?”
餘笙點點頭:“嗯。”
杜若:“我小時候去過一次,爬到半山腰就不行了,缺氧,希望這次争氣點。”
餘笙問:“不是有氧氣瓶嗎?”
杜若:“帶了三個,都吸光了。”
餘笙忍不住笑出來。
杜若提醒她:“姐姐一會兒記得多買幾個氧氣瓶,旅行社給的一個根本不夠用,坐趟纜車就能吸光。”
餘笙笑着點頭:“好。”
副駕駛那人暈車,所以前排車窗一直開着,倒也不冷,只是頭發被吹得狂飛亂舞。
餘笙手往兜裏摸了摸,沒找到她昨天放的那枚發夾,摸另一邊,還是沒有。
明明記得放在裏面的,這會兒卻找不到了。
她只能不停地用手撥頭發。
蘇可忽然問:“沒帶皮筋嗎?”
餘笙愣了下,才意識到對方是在和自己說話,望過去尴尬地笑笑:“沒。”
蘇可低頭在自己包裏找了找,似乎也沒有能紮頭發的。她拿出一支中性筆:“介意用這個嗎?”
這下餘笙更愣了:“啊?”
蘇可笑了笑:“頭轉過去。”
餘笙轉頭面朝車外。
頭發被女孩微涼的手攏起來,她感覺繞了一個圈,又一個圈,最後那支筆插進頭發裏。
蘇可放開手,嗓音依舊淡淡的,透着股清冷的溫柔:“好了。”
餘笙擡手摸了摸後腦勺,圓潤飽滿的發髻中插着那支筆,沒用皮筋,但很牢固。
心裏覺得無比神奇,笑着對蘇可說了聲謝謝。
女孩之間的友誼也很簡單,有時候只因為一支筆,甚至一個淺淺的微笑。
因為是旅行社包車,票提前買好了,直接檢票進景區。雪山頂溫度到零下,導游給大家發了羽絨服。
從上纜車就是自由活動,杜若叫餘笙跟她們一起,這次餘笙沒有拒絕。
三人同坐一輛纜車。
剛開始還好,到了中間山體逐漸被冰雪覆蓋,風也越來越大,纜車吊在繩索上搖搖晃晃,總覺得随時要摔下去。
杜若害怕地抱着蘇可,卻還是情不自禁要看風景,白雪皚皚,實在好看。
餘笙忍着緊張貼在窗戶邊,用手機拍纜車外的雪景。
夏天看雪有種別樣的浪漫,和冬天的心情截然不同,也讓人覺得格外珍貴,想把每個畫面都認真地記錄下來。
杜若突然指着遠處天空,驚喜地說:“你們快看!航跡雲!”
餘笙順着她指的方向,看見有煙霧狀的條狀雲朵,呈一個U字型從頭頂劃過,問:“這是什麽?”
“飛機從雲朵穿過去,留下的航跡雲啊。”杜若驚喜地指着那個U字,“我爸說這種是戰鬥機的,好厲害。”
餘笙拍了張照片,望着那片天空點了點頭。能把飛機開出這樣的軌跡,确實很厲害。
空軍基地在幾十公裏外的無人區。
今天訓練結束得早,石楊從飛機上下來,就沒看見裴晏行的影子,問一旁的邢劍濤:“大隊長,我哥呢?”
邢劍濤是他們的大隊長,中校軍銜,一級飛行員。年齡比他們大幾歲,很照顧這些小弟。
見石楊整天像黏糖似的黏着裴晏行,故意道:“他說他下午出去一趟,沒告訴你?嗬,不會外邊兒有人了吧。”
石楊撓了撓後腦勺:“大隊長你又逗我。”
“趕緊回宿舍,人應該還沒走。”邢劍濤拍拍他肩膀,“我去找教導員看看數據。”
石楊:“哦。”
從昨晚裴晏行回來,他就覺得不太對勁,果然,向來吃在隊裏玩在隊裏的人,連續兩天一有空就要出門。
手表昨天都修好了,雖然最多維持一兩個月,但今天他似乎沒有外出的理由。
石楊想起昨晚,裴晏行不慎暴露在他面前的那個發夾,上面的小鑽石差點閃瞎他眼睛。
明顯是女人的東西。
回到宿舍,裴晏行果然還沒走,但已經換好了外出的便服。不僅如此還挺騷包,穿的是他壓箱底的名牌襯衣。
隊裏都知道裴晏行家庭條件不是一般好,剛來時只穿名牌衣服,後來被政委提點了幾句,就沒再穿過。
衣服跟他們一起買便宜貨,奢侈品都被他壓了箱底。
偏偏裴晏行這人,仗着這麽一張臉,地攤貨往他身上一穿,也不遜商場裏價值上千的牌子貨。
更別提這件據說要五位數的真名牌了。
頭發還打了發膠,纨绔氣質十足。
同為男人,這種反常行為的原因不難猜測。
石楊站在桌子旁邊,好心提醒他:“哥,今晚十一點夜訓,你可悠着點兒啊。”
裴晏行剛戴上那塊江詩丹頓手表,轉頭瞥他:“胡言亂語什麽呢?”
“我是怕你一時糊塗。”石楊表情無比認真地說,“古城豔遇什麽的,玩玩就行,千萬別當真。”
裴晏行嘴角一扯,當着他面把那塊閃鑽發夾放進褲兜裏,冷笑:“玩你個頭,我還東西。”
走之前鄭重警告他:“別跟人瞎說。”
作者有話說:
寶貝們端午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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