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第 62 章

◎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這次餘笙斥巨資奢侈了一把, 買的是高級軟卧。

雖然面積不大,但有沙發和獨立衛生間,兩人單獨在一個包廂, 不被打擾,屋子還能上鎖。

裴晏行給兩張床都換上幹淨的一次性床品, 是餘笙在網上買的, 藍色星星圖案, 整個包廂頓時溫馨許多。

剛把上鋪的枕套套好,只聽見“咔嚓”一聲,男人低頭看,她正舉着手機朝他笑:“某人第一次幫我鋪床, 留個紀念。”

裴晏行從上鋪跳下來,摟住她腰:“你喜歡, 以後都給你鋪。”

“好呀。”餘笙笑盈盈地,擡手挂在他脖子上。

狹窄的空間裏,暧昧升溫也更快,目光變得粘稠難分, 愈發靠近彼此呼吸滾燙的唇。

突然,沒關嚴的門被撞了一下,外面一個男人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餘笙飛速把腦袋埋進他懷裏。

男人笑得胸腔震顫,俯身貼到她耳朵旁:“晚點再繼續。”

“……”她耳朵瞬間變成血紅色。

餘笙這些天在醫院沒睡好, 上了火車,便躺進被窩先補了一覺。

醒來不知今夕何夕,包廂裏是暗的,窗簾也拉上, 但隐約可見外面泛紅的光。

應該是傍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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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晏行坐在窗邊的單人沙發上, 就着窗簾掀起一角的微弱光線, 在做着什麽。

餘笙起床走過去,才看見他手裏的東西。

是那條領花手鏈。

“醒了?”他沒擡頭,手裏依舊忙碌着,“等一下,快好了。”

自從那天在爆炸現場繩子斷了,她就一直放在包裏。

裴晏行正在給她編新的。

放在以前,她很難想象一個大男人做這種事,但他手實在很巧,編出的結精致而整齊,很漂亮。

他把她拉過來坐在自己腿上,讓她看得更清楚,雖然看到最後她依舊是腦子會了,手不會。

裴晏行把她的手腕擡起來,用紅繩圈住,扣好,握着她腕間光滑的皮膚,另只手摩挲她臉頰。

餘笙望着他黑暗裏格外潋滟的眼,情不自禁地低下頭,送上自己的唇。

像火星墜落在枯草地上,以最快的速度燃燒成烈焰,然後一路摧枯拉朽,無邊無際地燎原。

狹窄床鋪上,兩人身影交疊,一切都變得難以控制。

餘笙像抓住海面上的浮木般抓着他手臂:“外面有人……”

走廊傳來腳步聲,雖然知道包廂門關着,看不見,那一瞬她還是忍不住渾身緊繃,瑟縮了下。

男人悶哼一聲,呼吸深埋進她頭發裏,片刻後安撫地摸着她腦袋,氣聲微顫:“走了。”

他把被子拉起來,遮得嚴嚴實實。

不想再被打擾。

天黑了,窗簾外已經看不見亮光,餘笙腦袋昏昏地被他從後面擁入懷中。

屋裏很黑,只有從門縫滲進來的走廊燈光,打在這張終于平靜下來的窄鋪上,隐約照出一顆顆藍色的星星。

裴晏行捋着她微濕的頭發。

男人指尖力道剛好,像按摩似的,很舒服,餘笙渙散的思緒漸漸回籠。

在網上聽人勸買一次性床單被套的時候,她萬萬沒想到是這種用途。

“要洗洗嗎?”他揉揉她耳朵,“我去弄水。”

餘笙嬌氣地嗯了一聲。

獨立的衛生間,備水很方便,他住院時石楊非要買的折疊盆正好派上用場。

餘笙這些天在醫院陪他,見過不少戰友和領導,都說他術後情緒陰沉,脾氣暴躁,但她從沒見他對自己冷過臉。

餘笙擁着被子側躺在床上,看他披着睡衣,在狹窄的空間裏忙進忙出,突然意識到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好,原來可以到這種地步。

是哪怕想讓全世界都滾蛋,卻依舊會溫柔地接納她,毫不保留地疼愛她。

是讓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愛她,所以她能夠照亮他。

餘笙洗完澡出來時,裴晏行正在換新的床單。

她有些臉紅地撇開視線,問:“你餓不餓?我去泡面。”

裴晏行笑了笑:“好。”

現在出門都是飛機高鐵,決定要坐火車的那一刻,餘笙就開始懷念小時候在火車上吃泡面的感覺。

沒多會,熟悉的紅燒牛肉香味在屋裏彌散開來。

沙發只有一個,她坐在裴晏行腿上,端着泡面吃一口,喂他一口。

有時候兩個人在一起,能不能吃飽都是其次。

比如現在。

明明有兩碗,卻非要泡一碗一起吃,其中的樂趣比吃飽飯重要得多。

“有點兒鹹。”裴晏行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礦泉水,“喂我一口。”

“哦。”餘笙把泡面放下,轉身去拿礦泉水。

男人悶着聲吸了口氣:“要你拿水,沒要你亂動。”

餘笙剛擰開水瓶蓋子,似乎感覺到異樣,身體一僵。

男人灌了一大口礦泉水,快得仿佛要壓下去什麽。望着她的目光也幽邃了些,仿佛藏在地底的暗流。

餘笙不由自主地低頭看了一眼。

裴晏行把瓶子扔回桌面,單手擡起她下巴。

“別動,也別看。”他微啞着聲,“床單就一張了。”

“……”餘笙為難地抿了抿唇,指着床鋪,“那我去——”

“去哪兒?”腰被男人大力箍緊,灼熱的吐息将她包圍起來,“要你別動就別動,待着。”

他把她轉過去,下巴擱在她肩上,輕嗅她頸間的馨香:“你吃吧,我緩緩。”

餘笙癢得縮了縮脖子,手一抖,叉子也掉了,嬌聲抱怨:“你這樣我怎麽吃?”

裴晏行越過她的手撿起叉子:“我喂你吃。”

吃完泡面,用手機看了個電影,又炫了兩包薯片,兩人歪在一張床上睡覺。後來裴晏行實在管不住自家兄弟,乖乖去上鋪降火。

十幾個小時就這麽過去了,快得讓人難以置信。

第二天早上到北城,直接攔車去了他家酒店。

把行李箱放進屋,關上門,餘笙看了眼寬敞又奢華的套間:“你以後都住這兒嗎?”

“嗯。”裴晏行給她拿了雙新拖鞋,幫她把腳上的運動鞋脫掉,“你知道密碼,可以經常過來。”

餘笙把腳放進拖鞋裏:“那被你爸媽發現了怎麽辦?”

裴晏行站起身靠着鞋櫃,好整以暇地看她:“如果我說,我媽已經知道了呢?”

餘笙驚恐地擡頭,腦袋裏嗡嗡。

等緩過這陣,咽了咽嗓:“你騙我的吧?”

“騙你幹什麽。”裴晏行走到茶水臺,從杯架上拿了兩個一塵不染的玻璃杯,“上次我們來過之後,我媽就知道了。”

看小姑娘緊張得氣都不敢出,他勾唇笑了起來,端着倒好的水杯走過去:“不過你不用太擔心,我跟她說了,要想我結婚,就別來騷擾你。”

餘笙舒了口氣,接過他遞來的杯子,驚魂未定地抿了口溫水:“你媽媽……會不喜歡我嗎?”

“不會。”男人不假思索地回答。

餘笙眼皮顫了顫:“你這麽确定?”

裴晏行笑着摟過她肩,輕輕揉她的頭發:“我确定,沒人會不喜歡你。”

餘笙靠着他胸膛,聽那陣沉穩的心跳,做夢般地問:“真的嗎?”

“真的。”他無比認真。

因為在他眼裏,她是最好的。

好到他無法想象這個世界上會有人不喜歡她。

這晚她沒回租屋,兩人在酒店徹夜厮混,不見天日,連早飯都是room service送的。若不是約了那位老中醫,某人還能繼續。

洗臉化妝的時候,餘笙回頭沖他哭訴:“裴晏行!我有黑眼圈了!”

“哪?”男人走進衛生間,順勢摟過她腰,低頭看一眼,無比認真地說:“有嗎?你這不是叫卧蠶?”

餘笙狠狠捶他一下:“這是黑眼圈!”

怎麽有人連黑眼圈和卧蠶都分不清?

“哦,是不是啊。”他擡手摸了摸那處,力道溫柔,沒太在意,“還挺好看的。”

“……好看你個頭。”

後來餘笙和他約法三章。

每天最多一次,周末最多三次,最晚十二點要讓她睡覺。

裴晏行拗不過,不情不願地答應了。

老中醫那邊聊得很順利,是個慈祥的老爺爺,當過幾十年軍醫,說他情況并不嚴重,完全恢複的概率很高。

“你運氣還是不錯的。”老爺爺望向窗外的天空,矍铄的雙眼含上幾許碎光,“很多年前我認識一個年輕人,跟你一樣,跳傘墜海,連屍骨都沒撈着。”

餘笙心髒猛震了一下,不禁望向身邊的男人。

跳傘墜海……

原來他是這麽死裏逃生的嗎?

裴晏行握住她手,一陣溫暖包裹住她越來越冰涼的指尖,默默将她心口蔓延的顫抖與後怕安撫下來。

他順着老人的目光看過去,藍天白雲無比清澈,是人們眼中的風景,卻是他們的戰場。

“我知道。”他垂下眸,眼神微黯,“他是個英雄。”

“現在是你們的時代了。”老爺爺笑着看向他,眼裏帶着溫和的釋然,“你們也是英雄。”

走出院落,餘笙沒說一句話。

一直到落葉缤紛的人行道,風卷起腳邊枯黃的葉子,她眼睛裏像進了風沙,感覺到一陣刺痛。

轉過身,整個人埋進他胸前。

裴晏行摸摸她腦袋,低聲問:“怎麽了?”

餘笙搖搖頭,雙臂越過他勁瘦的腰,箍得緊緊的。

裴晏行似是察覺了什麽,掌心覆在她腦後:“別怕,都過去了。”

“我沒怕。”她哽着聲,将他抱得更緊,“你那時候,是不是很害怕?”

沒有誰真的不怕死,當死亡來臨的時候,人的本能是求生。但那一刻他必須放棄人的本能,哪怕是死,也不能讓飛機在漁民區墜毀,這是一個軍人的本能。

這些他不能告訴她,只是緊抿着唇,将手指深深地嵌進她頭發。

餘笙吸了吸鼻子,仰起頭,牽着他的兩只手放在自己濕潤的臉頰上,再用手掌蓋住。

眼睛紅得可憐,嗓音柔軟卻堅定:“你別怕,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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