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都來了◎

平靜的日子過得很快,林溪來白雲寺禮佛已有半個月。

離她和陸焰約定的日期也越來越近。

她已經和太後娘娘秉明,不日将要回程。

林溪:“真想不到啊,來寺廟清修我還吃胖了一點。”

踏雪一言難盡:“小姐你每天都記挂着吃飯,一頓都沒少呢。”

林溪:“……”

好吧,這姑娘,拆臺越來越不客氣了。

這天下午,寺裏非常熱鬧。

城中玉雲寺的懷月大師,來拜見方丈。

這也不奇怪,他本就是方丈摒塵大師的關門弟子。

周國佛教大興,幾年前皇帝考慮白玉寺有些遠,便命人在城中修建了一座玉雲寺。

如今玉雲寺香火旺盛,每日進出的人絡繹不絕,更是有人不遠千裏,只為一睹懷月禪師風姿,瞻仰佛光。

更不說皇帝也常傳召懷月大師入宮,不僅論佛經,有時政務也會同他辯一辯。

林溪從外面走進來,正好遇上站在遠中的懷月。

他身量頗高,着紫色袈裟銀魚袋,龍章鳳姿,表情恬靜寡欲。

林溪不以為意,和尚講究六根清淨,但眼前這位卻讓他看不透。

仿若持戒走凡塵。

不然這天下和尚多的是,何以他會入了皇帝眼?

林溪雙手合十,一本正經道:“我心有困惑,大師可否為我解答。”

“女施主有禮。”懷月回禮。

兩個人換了個地方,來到了林溪的院子。

這邊清淨無人打擾。

林溪開門見山道:“如今開恩科不過十年,非世家考出來的舉子,熬到老都未必能做上五品京官。大師倒是走了捷徑,以出家人身份參政,在陛下面前不比那些老賊分量輕。”

所以說這位外表不沾世俗,內裏世事盡染。

懷月笑如朗月:“那日佛誕,施主裝成跛腳,讓香客主動避出一條路,急智不減當年。”

林溪:“你高坐禪臺也很有演技,讓我一眼就看出是在演戲。”

懷月不以為意:“女施主悟性向來頗高。”

兩個人在多年前便認識,當時皆是狼狽不堪。

如今再相遇,一個是在世高僧,一個是國公府上小姐。

許多年前夜晚,他們曾結伴去寺廟許願池,偷摸過幾回錢。

當時林溪便感慨,當和尚真好啊。

不但有人布施,寺廟還擁有許多地,可以租給佃戶收租。

寺裏方丈出行,比縣太爺還氣派,這可真是神仙日子。

可惜她不是男的,也受不了吃素。

不知道是不是念叨多了,旁邊那位竟聽進去。

經年不見,真去當了和尚,還跑到京城當了名和尚。

林溪心情複雜,在小說原著裏,眼前這位倒是也有姓名。

不過他出身一般,三十能混成朝中三品官,已經能算是非常能往上爬了。

這麽一比,還是當和尚有前途,少走十年彎路。

懷月喝了口茶,換了個話題:“女施主的兄長,為何不來京城?”

“他原本兩個月後會來京城參加會試,不過我送信讓他提早來,不日就到。”

話音一頓,林溪又說,“如果可以,請大師幫我在太後面前美言幾句。”

懷月垂下視線,嘴角卻往上翹:“女施主近來命犯桃花啊。”

林溪:“也不為難,大師你若還俗娶我,那我就什麽煩惱都沒有了。”

懷月蹙眉,擡眼一臉錯愕。

林溪見對方吓到破功,笑出了聲,誰讓他看笑話!

“開玩笑而已,我可等不及你頭發長出來,也不會壞你功德。”

懷月抿了抿唇:“嫁給門當戶對的世家公子,難道不好嗎?”

林溪搖頭:“不好,那些世家夫人比你更有佛心,願意為了夫君奉獻自己,我做不到。”

可不像你這個妖僧!

她淺淺的總結一下,那是類似于“我要犧牲許多東西,主動受委屈,才能證明我的高尚,才配得到丈夫愛重”的犧牲欲。

哪怕是蘇漾漾,也都想幫沈重霄籌錢,借着向高門世家貴婦售賣芙蓉玉膏,收集情況。

她永遠做不到這點,所以她才只能是配角吧。

“那好吧。”懷月一點就懂,畢竟都是同類人。

他施施然站了起來,一副高僧的清冷,“貧僧還有事,先行告辭。”

林溪揮手:“記得有機會幫我美言幾句,我會承你這個情。阿彌陀佛,壞人一生平安。”

——

隔日早上,林溪收拾行李,打算下山。

她低頭看着刺繡了十天的手帕。

作為一個新手,這還是不錯的。

踏雪湊過來,一臉疑惑:“小姐你繡了只……蒼蠅?”

“這是蝴蝶。”林溪認真端詳了片刻,擡頭又問,“真的像蒼蠅嗎?”

踏雪如實點頭。

林溪沒有再争論,很快轉換了思路:“那行吧,這就是蒼蠅,別人都繡鴛鴦,并蒂花,蝴蝶。我至少別出心裁。”

踏雪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笑出了聲。

作為國公府的一等丫鬟,她向來要求自己端正大方。

一言一行,絕不能堕了國公府的風光。

但這一個月來,她跟着小姐做了許多不端正的事。

可卻從來未覺得,日子可以如此鮮活。

英國公遠在西境,便無暇顧及朝堂鬥争。

世家出來的文官都盼望着國公爺能打敗仗,失去了君心。

這樣便有由,能治他的罪,壓倒他風頭。

至于邊境軍民的命,和他們端坐在京城的世家貴族又有什麽關系?

只要死的又不是他們,便能為手裏的權利而不擇手段。

幾個月前,周國南境戰敗,被趙國連着奪取了六座城池。

好在上天保佑,此時趙國皇帝病重,幾個皇子陷入王位之争,竟派了使臣議和。

這麽好機會,明明可以借機收複失地,可京城的滿朝文臣卻高呼接受議和。

自古交臣多虛僞,總将私計謀于忠。

這些有風度、懂享受。卻沒用的士紳文人,議和倒很積極。

最後也只是遂了趙國的意兩國停戰,簽訂合約而已。

沒一座城池拿回來,也沒有任何補償。

她雖是女子卻很不恥。

若是國公爺鎮守的南境,絕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眼下因為大小姐的籌謀,陛下對國公府更看重,更是當衆責罵了構陷的大臣。

那些吃了虧的文臣,近來都不敢參奏國公爺。

單武雖然常常被大小姐逼得一臉為難,但心裏輕快了許多。

林溪看着手帕,她本來是想繡完,拿去和兄長炫耀。

這都成蒼蠅了,自然不合适了。

好歹自己繡了好幾日,那不如送給陸焰,好事将近,這可以是定情信物。

心意滿滿又不額外花銀子。

——

梁境安收到了皇帝的加急信。

和軍務無關,陛下打算給信王和林溪賜婚。

在下達旨意前,特來征詢他的意見。

梁境安一直對信王印象不錯,他比太子和端王更有君子之風。

儀表堂堂,倒也是個良配。

只不過林溪并不是普通的閨閣女兒。

他這外甥女行事作風,可謂不拘一格。他怕林家護不住她,反倒會拉後腿,這才會請旨過繼到自己名下。

有了英國公嫡女的身份,林溪腰杆子也硬一些。

無論如何,他要護住妹妹的一雙兒女。

梁境安沒想到皇帝會因此想要賜婚。私心裏他是想把人留兩年再出嫁。

他還在想思考如何回複陛下,或許該派人去詢問林溪意見。

還沒來得及提筆,又收到了府上來信。

這封信是踏雪寫的……雖然措辭委婉,意思卻很明晰。

林溪最近看上了一個世家公子,還是兩情相悅,特請他回去主持大局。

梁境安看完把信給了旁邊心腹。

向來足智多謀的心腹思考半晌,幹巴巴地說:“小姐很活潑。”

梁境安:……

他深吸一口氣,吩咐道:“備馬,即刻回京城。”

眼下邊境無戰事,他打算輕裝簡便回京城一趟。

畢竟兒女婚姻是大事。

一隊人策馬疾馳而過,驚起樹上無數只鳥。

——

何持讓怎麽想都不太對。

京城派來的信使,說他妹妹每日在讀書、寫字、刺繡。

開始他還以為剛回世家高門,要學一些大家閨秀規矩。日夜擔心妹妹不适應。

然後第二次、第三次的信使,還是信誓旦旦地說,林溪每日都讀書、寫字、刺繡。

雖然有三年不見妹妹,但自己可是看着她一點點長大的。

從前兄妹倆一同生活,如果妹妹一連幾日都很安靜,那他反而要提心吊膽了。擔心她背地裏又做了什麽……

何持讓心神不安,便提前出發去京城。早日見到妹妹也能求一個安心。

路程行到一半,他不巧碰上了國公府的信使。

這次預感也成真了,何持讓看完信有些頭暈。

從小就膽子大的妹妹,這次竟是自己相中了一個夫婿?

何持讓收好信,猛灌幾杯茶,拿上行李日夜兼程趕往京城。

——

林溪闊別京城半月,本以為那些風波大致平息。

沒想到進了城,馬車未到國公府便被攔下了。

馬車前方,蘇漾漾眼中含淚,高聲質問道:“我師兄消失已經有了一個月,是不是你對他做了什麽?”

在她身後,站着戶部尚書蕭春鶴和一隊幾十人的護兵。

哦,這位也就是蕭閑流落在外的親爹,一個月過去了,可見身子骨養好了。

這是京城最熱鬧的街道,有熱鬧可看,頓時就圍了不少人。

林溪揚眉,看來蘇漾漾知道她師兄的身世非凡了。

她聲音清冷,不卑不亢道: “若我有罪,大理寺自會抓我去問詢,蘇姑娘慎言。”

單武率先拔出刀,雙方頓時一陣兵刃出鞘響動。

圍觀的衆人紛紛後退,生怕傷及無辜。

正僵持不下,前面來了許多官兵。

領頭的人還未到聲已遙遙傳來。

“前面何人喧嘩堵路!太後鸾車将至,閑雜人等還不速速避讓!”

衆人大驚,在白雲寺禮佛已有半年的太後,竟在今日回來了!

作者有話說:

前方好熱鬧啊

林溪:前排兜售門票,請買V觀看~

摸摸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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