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西角路外有一家開了二十年的粥鋪,菜單紅底黃字地貼在牆上,甜口鹹口寫了一整面。
春生喜歡喝甜味的粥,像南瓜小米粥、紅棗糯米粥、黑米紅豆粥之類的他都喜歡,但他不知道晚晚是否也和他一樣喜歡。想着出門前他讓自己買喜歡的,春生進店菜單都沒看就買了大碗的南瓜小米粥和中碗的黑米紅豆粥。
兩碗打包好的粥他一路小心提回家,一滴沒灑,回到家裏打開蓋子粥還是熱乎的。
一大碗南瓜小米粥男人喝了一半就喝不下了,剩下的都給了春生。
他一點也沒嫌棄那是男人吃剩下的,還開心自己喝了兩份味道不同的甜粥,去丢完垃圾回來臉上還是笑的。
對春生來說他日複一日的生活每天只忙兩件事,上班賺錢和休息睡覺。
除此之外他沒有任何娛樂性的活動,沒電視能看,沒有音樂可以聽,連個能聊天說說話的人都沒有,所以當他不用上班賺錢也不用休息睡覺時,他待在家裏就像個運行程序丢失的機器人,不知道自己該幹些什麽。
男人睡了一覺醒來又吃過東西,精神已經好了很多,此時正坐在床上後背貼着牆,沉默地看着坐在床沿舒展雙腿發呆的春生。
屋子裏很安靜,偶爾能飄進來幾聲麻雀和杜鵑鳥的叫聲,叽叽喳喳的熱鬧。
“春生,我們來玩個游戲好嗎?”
男人的提議打斷了春生發呆,他眼睛晶亮地轉過頭,“玩什麽游戲?”
“家裏有紙筆嗎?”
春生去找,翻箱倒櫃找出了半根鉛筆和一本灰撲撲的田字格。
男人接過,翻開一頁在田字格上寫字,頭也不擡地說:“春生,不可以偷看。”
春生讪讪地縮回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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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寫好了就把鉛筆放下,對他說:“1到10,你猜我在紙上寫了哪個數字?”
春生絞盡腦汁地想,“唔……8?”
男人搖頭,把剛才寫在本子上的數字給他看,是個端端正正的5。
“你猜錯了。”
春生嘆氣,伸出左手給他,掌心朝上。
他輸了,該被男人打手掌。
但男人無視他伸來的手,“這局不算,當做給你熱身,輸了我也不會打你手掌,我要別的懲罰。”
春生沒收回手,一臉疑惑地看着他,“什麽別的懲罰呀?”
“等我贏了再告訴你。”
男人翻開新的一頁田字格,又在上面寫了一個數字。
“20到25。”
“……24?”
“你又猜錯了。”
男人給他看紙上寫的數字,是25。
春生頓時露出懊悔可惜的表情,“我差一點就猜對了!”
男人被他臉上生動的表情可愛到了,聲音都溢出笑意,“30到35。”
“35?”
“不對,是34。”
“啊……又是差一點。”
“真可惜,你又輸了。”男人把手裏的鉛筆和田字格放在一旁。
春生見狀語氣充滿遺憾,“不玩了嗎?”
“現在是懲罰時間。”
春生眼巴巴地看着男人,實在很可憐,“你要彈我腦門嗎?”
“不是。”
“那要揪我耳朵嗎?”
“不揪。”
提出的懲罰方式被接連否認,春生一臉疑惑地看着男人靠近,“那你要怎麽懲罰我?”
在他提出懲罰方式的時候男人已經縮短了他們之間的距離,等春生意識到時他已經失去了躲開的所有機會。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男人的臉越來越近,直到他們的鼻尖只差一點點就能碰到,春生也被他仿佛深不見底的漆黑眼眸卷到寂靜無聲的海溝,失焦地望着他,說不出話。
“春生,不能閉眼,你得看着我。”
男人的聲音放得很輕很低,磁性低沉的音色自帶蠱惑,把春生迷得暈頭轉向。
他下意識地想應一聲好,可他唇縫剛打開就被堵住了,那東西又涼又軟,還有滑膩膩的東西往他嘴裏鑽。
春生沒有反抗,也沒有躲閃,他只是圓睜着雙眼愣愣地呆坐。
春生的嘴唇比男人想象中的感覺更好,豐盈肉感含在嘴裏軟得好像能化開,上面還殘留甜粥的甜味。
春生濕漉漉的雙眼不敢閉,半眯着輕而薄的水霧,喉嚨裏終于又發出了那種叫男人心猿意馬,像貓叫的呻吟。
男人目光幽深地繼續深吻他,春生什麽也不懂,他只知道男人說這是輸了游戲的懲罰,所以他連害羞都沒有,半睜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覺得舒服了喉嚨就會本能地發出一兩聲呻吟。
這綿長的深吻持續了很長時間才結束,春生被松開時胸膛劇烈起伏了幾下,大口呼吸,原本淡色的嘴唇被親出胭脂一樣的紅,讓那張沒多出彩的五官顯出一抹豔色。
男人伸手輕捏着他的下巴往那小小的唇珠上輕咬了一口,留下一片晶瑩水跡才退開身體,重新拿起鉛筆和田字格。
“這回難度會比前兩次大,你還想玩嗎?懲罰也會升級。”
春生揉着自己被親得又紅又腫的嘴唇,感覺麻麻的,腦子也成了漿糊般,“玩。”
“50到100。”男人漫不經心地寫下一個數字。
“100?”
男人一頓,給他看田字格,“你猜對了。”
春生完全沒想到自己能猜對,愣了一下後雙眼迸發出光彩,他高舉雙手歡呼,“我贏了!”
“對,你贏了。”
男人笑着放下紙筆,表情期待地靠近他,“輪到你懲罰我了,來。”
春生奇怪地咦了一聲,“不是要贏兩次才懲罰嗎?”
“你猜對一次就可以懲罰我了。”
“這樣。”春生看着男人英俊秀美的臉龐露出帶點狡黠的笑容,然後出其不意地伸出雙手揪住他的耳朵,力度輕輕的,不像是在揪。
他捏着男人白皙的耳朵尖微微往上拉,提拉兩下哈哈笑着松開了,這對他來說似乎特別好玩,笑得他躺倒在床上咯咯不停。
男人看着春生純粹無暇的笑臉,無奈地嘆了一聲,“好吧。”
“還玩嗎?”
男人看着他對玩游戲充滿期待的小臉,忽然有些不忍心再讓簡單的游戲沾上情.欲的色彩。
他是個惡劣的大人,動心也動情,可春生沒有,春生是笨笨的大人,他沒動心也沒動情,他不理解接吻,所以他不會害羞,也沒有難為情。
有太多東西在他認識範圍之外,沒有人教過他,所以他懵懂無知,乖得像根木頭。
男人不許他閉眼他就睜着,懲罰是什麽他都接受,反正不疼,還挺舒服的,就是時間有點久,他嘴巴和舌頭會麻麻的。
“我們玩其他的,你有什麽特別想玩的嗎?”
春生搖搖頭,“我不知道能玩什麽。”
“你會玩井字棋嗎?”
“什麽是井字棋?”
男人拿起丢在一邊的紙筆,給他示範,“你看,這樣連成一條線就贏了。”
“喔喔!”春生學得很認真。
他家裏只有一支鉛筆,只能和男人輪流用,我畫完了就把筆給你畫,誰也不嫌麻煩,塗塗畫畫玩了一整頁田字格,春生幾乎沒贏過。
他輸太多次了,輸得他腦袋頂上如果有朵小花那估計是無精打采的。
男人見他愁着小臉又可憐又委屈,忽然探身往他頭頂親了一下。
春生驚訝地擡起臉看他,“這也是懲罰嗎?因為我輸太多了?”
“不是,就是我想親而已。”
“這樣。”
男人笑着學他說話,“這樣這樣。”
春生害羞地低着頭接過鉛筆往井字格上畫個圓圓的圈,然後他又輸了。
到了晚上。
輪流洗過澡後他們就像之前一樣躺在床上摟着睡,春生已經有點習慣了,而且他今天一天都沒有上班,一直跟男人待在一起,愉快的游戲環節也讓他們之間的感情升溫。
窗外如銀蟾光透過鐵制窗欄傾斜一地,在炎炎夏日裏顯得無端寂冷。
春生在男人的要求下和他面對面躺,因為都不困所以他們在小聲聊着天。
“晚晚,你的感冒好了嗎?”
“你想去上班?”
春生吶吶地說:“不上班就沒有錢。”
“不能再陪陪我嗎?”男人看着他的眼神有點憂傷,“我感覺我可能要走了。”
春生心底慌得發緊,再開口險些咬到舌頭,“你,你要回家嗎?”
“可能是的。”男人深情地執起春生一只手,貼到嘴唇邊親了親,“不要忘了我,我會回來見你。”
春生疑惑地看着他,他還記得那天男人說過的話,“可是你不是說要我跟你一起回家嗎?”
“嗯,你不要生我的氣,那不是我。”
春生聽得腦袋暈暈乎乎的,“晚晚,你在說什麽?”
男人卻不多解釋,他不知道他要怎麽告訴春生“我有可能不是我”,可能是另外一個人,這個人脾氣性格習慣都跟現在的他完全不一樣。
那個人不認識春生,也不知道這兩天發生過什麽,他會像他奪取這具身體的意識一樣把身體奪回去,可能在這一刻,也可能在下一秒。
他沒有任何辦法,因為他才是外來的“入侵者”,這具身體原本就屬于另外一個意識,他很難占據這具身體太久,所以他和春生的每一秒都可能是告別。
“我喜歡你春生,我對你好。”
這句話春生能聽懂,他可開心了,“我也喜歡你晚晚!我也對你好!”
男人忽然有些後悔了,這情緒來得莫名而浩大,他無力抵抗只能被浸潤在其中,被悔意徹底滲透,可他根本不清楚他在為哪個時刻感到後悔。
春生的生物鐘很準時,到點睡覺了他就開始困了,眼皮打了會兒架後沉沉閉起,男人知道他這一閉眼就要到天亮才會睜開了。
他一夜沒睡,用一整晚的時間安靜地注視熟睡的春生,直到淩晨天快亮了,意識忽然像被拔了插頭的白熾燈,不給他任何緩沖的時間,斷電熄燈的那一刻就仿佛他不斷往下沉的意識,沉入至深的井底,沒有人能幫他。
讀者朋友們看到這裏應該都發現了春生有很多不符合常理的行為,這個是有原因的,後面會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