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春生在星星的懷抱裏安睡一夜。

次日天光一亮,七點剛過春生就睡醒了,他洗漱完沒多久穎穎推着餐車來給他送早餐,今天早上是蔬菜粥和水煮蛋,還有水果和堅果。

吃完早餐春生換了身衣服走出房間,因為廚房人手不夠,穎穎和其他幾個平時不負責廚房工作的女傭都得去廚房幫忙,春生也想去,所以一大早就跟着往廚房跑。

魏家的廚房很大,有三個精通各種菜系的廚師和三個糕點師。讓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亂的廚房電器和各種各樣的刀具,炒鍋、湯鍋、高壓鍋、蒸鍋等等都整齊擺放在置物架上,只要是需要的都能在這裏找到。

春生第一次去廚房的時候就讓這陣勢看呆了,覺得這樣的廚房就算給兩個,不,三個工地的工人做飯都綽綽有餘了。

然而這麽高配置的廚房事實上只為兩個人服務,便是魏老爺子和魏庭之。

魏家私宅的傭人們忙碌了這麽久就是為了今天老爺子的生日宴,所以盡管是一大早就得來廚房幹活,但傭人間并沒有人出聲抱怨,廚師給她們指派了什麽工作她們就完成什麽,春生也一樣。

林羨今天也是一大早就來到魏家,到廚房看見跟着女傭們挑揀蛤蜊和清洗鮑魚的春生時不由一頓,問他,“春生,你怎麽在這?”

“啊?”

對上林羨詢問的眼神,春生舉起手裏的鮑魚和小刷子給他看,“我在洗這個。”

春生這幾天在給傭人們幫忙的事情林羨也知道,但他沒想到春生竟然能跟到最後一天,連廚房的活都幫忙。

“也別太辛苦了,差不多了你就回房間吧,還記得我和你說過今天不能亂跑嗎?”

“記得。”

“那你要聽話,不然庭之會不高興的。”林羨适時搬出魏庭之,要想春生聽話這招是最管用的。

果然,一聽魏庭之會不高興,春生頓時不太情願地垂下眼皮,應得很勉強,“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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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他剛才雖然說了記得,但實際上并沒有打算回房間。

林羨抓着他叮囑了幾句後就沒再管他了,因為魏庭之的堂侄堂女們已經來了。

作為物質生活極致奢華富裕的魏家第四代人,這群一出生就在羅馬的孩子至少超過一半被家裏人慣得無法無天,而他們當中就以魏子睿為首,年齡在5歲到10歲之間的小男孩最為頑劣,林羨最頭疼的也是這幾個。

他們的年紀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狗都嫌的時候打不得罵不得說不得,還得小心看顧着,不能摔着碰着磕着。

按照這幾年的慣例,老爺子生日這天,最先被送過來的就是這些孩子們。

上午十點,一輛輛黑色轎車開上山,停在魏家私宅大門前,車門一開,一群被稱為“天榮未來”的男孩女孩們趾高氣昂地從車上下來。

看見林羨,女孩們都開心地跑過去和他打招呼,叫他林叔叔,男孩們則大多對林羨嗤之以鼻,尤其是魏子睿,他特別看不上林羨,還罵過他是堂叔叔的狗,而他口中的堂叔叔便是魏庭之了。

這話曾經傳到過魏庭之的耳朵裏,魏庭之當面沒說什麽,扭頭就給魏子睿找了六個老師,從鋼琴到編程,從禮儀到書法,還有圍棋和國畫。魏子睿每天上完學校的課回到家還得接着上課,學得他嗷嗷哭,請老師的高昂學費還得用他的零花錢付,怎麽哭都沒用。

打那以後魏子睿就不敢再對林羨嘴巴不幹淨,但他依然看不上林羨,對他也從來不給好臉,明明才10歲,個子也不高,但卻早已學會了拿鼻孔看人,和他爹魏昶晖一個德性。

林羨和傭人們把這些孩子都送進房間,女孩們比男孩們要好帶很多,只需要給她們一架鋼琴,或者是畫筆顏料,插花的容器和鮮花,再給她們一些餅幹和紅茶,她們可以在房間待幾個小時都不會想出去。

男孩們則要分年齡,大的要玩游戲機,要打籃球,小的就是雞飛狗跳,大人們不喜歡他們玩什麽他們偏要玩,就是要和大人對着幹,最好能氣死一個。

但很可惜這座巨大的房子裏能生他們氣的只有兩個人,其他人都不會生氣,就算他們打壞了什麽東西,林羨也只會默默計算價錢,然後把賬單給他們的父母送去。

久而久之他們就不敢故意搞破壞了,轉而開始喜歡欺負傭人。

魏子睿他們已經來了的消息沒多久就傳到了廚房,像穎穎這樣年齡偏小,二十歲出頭的女傭都有些心慌,尤其是穎穎,她是見識過那群孩子有多厲害的。

春生知道她害怕,安慰她,“穎穎別怕,你不要一個人被他們抓到就好了。”

“是啊。”一旁的女傭也跟着附和,但下一句忽然話鋒一轉,“不過春生你怎麽還在這?林先生不是要你差不多就回房間嗎?”

穎穎被這麽一提醒,馬上拿走春生手裏的刷子,“好了春生,這裏人已經夠了,我們忙得過來,你快回房間休息吧,別惹魏先生生氣。”

春生有點不舍得走,他喜歡這裏人多熱鬧,也不覺得幹活辛苦,反而還覺得挺好玩的,但一想到魏庭之可能會生氣他就不敢再留下,垂頭喪氣地離開廚房。

從廚房回到他住的房間要走好些路,得兜個大圈子,春生認得路,也知道往哪兒走能縮短路程,能快點回房間,他怕回去的路上遇到那些玩水槍的男孩兒,所以他一路走得特別着急,簡直快跑起來了。

眼看路程過半,他還沒有遇到那些小男孩們,春生心裏暗暗給自己打氣,只要再堅持一下就好了。

但好巧不巧,春生小跑過一條走廊,到了樓梯口他正要下樓,沒想到竟然正面撞上了準備上樓的魏庭之。

“啊!”

春生受驚扭頭就跑!生怕跑慢了被魏庭之抓到。

但魏庭之用一句話就把他死死地定在原地。

“再跑扣工資。”

春生不是他家的傭人,沒工資給他扣,他說的扣工資只能是扣穎穎的,這對春生來說比扣他工資還難受,畢竟穎穎什麽也沒有做錯,魏庭之是為了懲罰他才扣穎穎工資的。

春生很怕魏庭之真的扣穎穎工資,站在原地連腳趾頭都不敢動一下,只低着頭垮着肩,像朵無精打采的向日葵。

魏庭之不緊不慢地上樓,走到春生面前站定,俯視春生,“你跑什麽?”

春生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

這時,魏庭之忽然傾身上前,他的個子比春生高不少,要略微彎下腰低下頭,他的鼻尖才能湊到春生的腦袋邊上,鼻翼翕動着輕嗅兩下,深皺眉頭直起腰。

“你幹什麽去了?為什麽身上這麽臭?”

春生特別不喜歡別人這樣問他,因為這會讓他感覺自己好像剛從垃圾桶回來,帶着一身難聞的氣味,人人都可以嘲笑他。

憤怒、委屈、難堪揉雜着傷心讓春生一時忘了畏懼魏庭之,他擡起臉直視那雙深邃的眉眼,“我才不臭!”

“臭。”魏庭之面無表情地陳述事實,“你出汗了,身上還有海鮮的腥味。”

春生憤憤地拉起衣領子往自己鼻子上貼,皺着眉使勁聞,明明一點味道也沒有。

“沒有!沒有你說的味道!”

魏庭之對他的生氣視若無睹,“你有鼻炎,嗅覺不好很正常。”

“我的鼻子是好的,我能聞到味道!”春生為強調這一點,竟然湊近魏庭之,在他胸口前仔細聞了一下,“你身上是香的,我聞到了!”

魏庭之眉頭緊鎖地看着胸前差一點就碰到自己的小腦袋,冷聲說,“知道就好,不要離我太近,我怕我也臭了。”

這話說是在捅春生的心窩子都不為過,因為春生的眼眶一下就紅了,他抿緊唇直直看了魏庭之一會兒,忽然低頭揉了揉眼睛,往後倒退好幾步,把自己退到牆上了才說話。

“我離你這麽遠了,不臭了吧?!”

魏庭之沉默地看着還在揉眼睛的春生,心裏其實有點後悔,但他沒有可能拉下來臉承認,于是他就這麽沉默地看着他。

春生沒有哭,他揉了一會兒眼睛就平複下來了,只是像小孩子罰站一樣貼着牆,模樣還挺倔的不看魏庭之。

但魏庭之一直在看着他,見他好像緩過來了便道:“過來。”

春生站在原地沒動。

魏庭之眉頭皺得更緊,“我叫你過來。”

春生只能滿臉不情願地走向他,在一個非社交距離停下。

魏庭之看着兩人之間這能擺張小圓桌的距離,臉色陰沉,“走近一點。”

春生就慢吞吞地挪步子。

“再近一點,站到我跟前來。”

“我不想臭到你。”

“我現在不覺得你臭了,過來。”

春生只能走到他面前。

“把臉擡起來。”

春生照做。

“看着我。”

春生這才把視線從牆上挪到他臉上,和他對視。

看着依然泛紅的眼眶,魏庭之心情很差,“誰教你想哭的時候揉眼睛?”

春生聲如蚊吶,“我自己想揉的。”

“那我現在告訴你,不準揉。”

“為什麽?”

“我說不準揉就不準揉。”

春生此時此刻的心情也很糟糕,他心情很不好的時候就會想家,“我想回家了,魏先生,你能送我回家嗎?”

魏庭之聽得心裏很不舒服,尤其是這種語境下,連魏先生三個字都變得如此刺耳,“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不準說這個?”

“沒有。”

“那你現在知道了,不準說你要回家。”

“為什麽?我在你家裏住了好久了,可是你沒有告訴我為什麽我要住在這裏。”

“沒有為什麽。”

春生滿眼不安地看他,“那我什麽時候可以回家?”

魏庭之沉默地看着他的眼睛,看着那雙黑白分明,澄澈見底的狗狗眼裏自己的身影,半晌才冷聲道:“你再說回家這兩個字,我就把穎穎的工資和獎金全部扣完。”

卑鄙!(指指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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