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西幻世界（十一）
陌生而殘暴的異族入侵滄海，所過之處血流成河。
隊伍沒有插手這件事，而是匆匆離去，急于将事情通知給尚不知情的各個種族。
異族數量過于龐大，直接硬怼，他們不是對手。只能帶走尚存的人魚們，算是避免人魚滅族的命運。
離開時，祁明珏沒有錯過已經燃起戰火的索拉森林。薔薇鎮重蹈兩百年前的覆轍，成為一片焦土。
滄海與薔薇鎮成為大陸危機來臨時首個犧牲的地域。而這場災難不會停止于此，它将像瘟疫般蔓延到大陸的每一個角落，成為每個種族的噩夢。
王都特德羅的地盤上有通往螢光森林的傳送陣，祁明珏幾乎是被維格摁在傳送陣上的。
維格拒絕他留下與古拉特德羅他們一起參與這件事的後續，鐵了心要他回螢光森林。
祁明珏完全拗不過他。
離別時，維格忽然傾身，在祁明珏臉頰上親了一口。
“你……”祁明珏瞪大眼睛。
維格狡黠一笑，眼中似有星光閃耀，目光格外璀璨：“大人等着我。”
下一秒傳送陣啓動，祁明珏的身影驟然消失，維格嘴角的笑意漸漸消失。再回首面對其他人時，已是神色淩冽而漠然。
“通知其他種族，派人來到王都議事，再共同前往雲巅。
維格閉了閉眼，路斯德爾的身影浮現在腦海中，那人是慣常的沉靜恬淡，維格想象不出他手持刀刃身染鮮血的模樣。
他吐出一口濁氣，最終選擇了以公徇私。
“精靈族……禁止派出路斯德爾·坎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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螢光森林依舊草木蔥郁。
“你覺不覺得我忘了什麽事？”祁明珏邁開腿，走在回老家的路上問系統。
系統沒吭聲，不理會宿主愛的呼喚，自顧自的在後臺敲敲打打，一會兒抽出一條數據鏈查看，一會兒又讀取新的碎片信息。還要抽空給其他系統發發郵件，忙得很。
祁明珏實在記不起忘了什麽事，系統也不理他，只能抛之腦後。
可當他在森林裏看見艾迪時，他終于知道自己忘記的是什麽——他忘了艾迪的囑托，沒有給他帶回“凜霜”。
傷心欲絕的艾迪賴在祁明珏的樹屋裏，抱着他家的桌子腿不肯走。一邊小心翼翼用餘光瞥祁明珏的臉色，一邊假惺惺的哭嚎。
“對不起，艾迪，我是真的忘記了。”祁明珏愧疚的跟他道歉，可又忍不住為自己開脫：“如果我記得，也買不到，人魚族被異族入侵，已經沒有販賣給游客的禮物了……”
祁明珏一頓，忽然覺得自己似乎錯過了很多事。比如自己受傷昏迷那三天裏發生過什麽？為什麽他醒來看見的海灘一片空蕩，沒有任何迎接游客的痕跡？
“你們去到薔薇鎮外那一天，其實已經沒有游客去滄海了。”系統忽然出聲道：“人魚族給薔薇鎮下了禁行令。”
“所以，那天過去的只會是你們。好像是主角與人魚族之間有什麽交易，具體的我還沒弄清楚。”
“總之主角知道的事情不少。我最近發現很多我們曾經不知道的事情，而且碎片信息也有一大包，等我讀取完整理好，再告訴你。”
系統幹淨利落的交代完，又轉回後臺繼續拼湊那些零零散散的一樁樁小事情，力圖找出一個完整的線索。
祁明珏嘆氣，壓下心底的憂慮。
艾迪還在哭嚎，他頭靠在桌子腿上，氣得眼眶都紅了。想到沒辦法氣到維格，他就咬牙切齒萬分不甘心。
凜霜沒什麽作用，它只是人魚族開發旅游業以來，販賣給游客的紀念品之一。它的寓意是情侶夫妻間長長久久，常常被一方拿來贈與另一方，以表示對這段感情的祝願。
艾迪不知道維格對祁明珏的感情。只是兩個人從小争寵争慣了，艾迪想給多年不見的維格一個下馬威——讓路斯德爾大人帶回凜霜給他，他到時候再把凜霜的寓意炫維格一臉，看維格吃癟的臉色。
想想就得意洋洋的事情，可沒想到夢想這麽容易破碎。
“路斯德爾大人，卡尤絲大人有要緊事找您商議。”艾茶敲門從屋外進來，将事情告知祁明珏。
她神色自若，仿佛沒看見一臉心虛的艾迪，卻擡腳走過去，動作自然的擰住艾迪的耳朵，拽着往外走。
“打擾大人了，我這就帶艾迪離開。”艾茶道。
祁明珏無力的搖搖頭，眼睜睜看着艾迪被彪悍姐姐拽走。不過片刻，森林裏便響起艾迪慘絕人寰的求饒聲。
魔族地域。
以克裏斯為首，衆多高等魔族聚集在一起，對異族入侵一事提出不同的意見與看法。
古拉赫然在其中。
“埃德。”克裏斯避開其他人，找到維格，私下詢問他的意見：“說說你的看法。”
克裏斯一直嫌棄維格的名字是精靈族的，一點都不像他大魔王的兒子。于是在維格回到魔族覺醒血脈，需要記載在冊時，給他取了新的魔族名字——埃德·加曼拉。
這也是古拉曾經在祁明珏面前叫過維格的名字，不過後來古拉私下被維格叮囑過一番，便不再提起這個名字。
“父親。”維格徑直拿出封存已久的赤靈珠：“我想我已經弄清楚母親留下的赤靈珠的作用了，只要準備齊全，災難不足為懼。”
“不如趁這個機會，去雲巅探探親吧。”他的臉色不太好看，稱得上是冷峻，“天族太迂腐了，索拉·莫莉爾比較适合統治者的位置。”
克裏斯想起慘死的妻子，幾乎是瞬間明白了維格未言盡的意味，他忽然覺得解氣，哈哈大笑起來：“好，聽你的，咱們去給天族那群老古董松松骨頭去。”
夜晚的螢光森林靜谧無聲，蟲鳥似乎感知到了将要來臨的危險，藏在巢穴中不再叫喚。
螢火蟲依舊成群結隊四處晃悠，像一條條的光帶，鋪在森林裏。
所有精靈被遷入塞納湖四周居住，受生命樹的庇護。
“異族只是一個開始，未來還有山洪海嘯，火山爆發。”卡尤絲茶褐色的眼眸中盛滿憂慮，她語調緩慢的同祁明珏訴說：“現在是矮人族用機關阻擋着異族前進的腳步，可是支撐不了多久。”
“尋找解決的辦法刻不容緩。”祁明珏搭了句話。
“人族發來消息，每個種族都得派人過去商議這件事。”卡尤絲蹙眉，嘆了口氣，喃喃的像是在勸服自己道：“現在是團結一心的時候，顧不上什麽種族恩怨。可是這災難……究竟是從何而起的？”
“路斯德爾。”卡尤絲放下心中的萬千愁緒，轉頭喚祁明珏。
祁明珏發現她眼中的水光。
“我會過去與其他種族商議此事，如果後續要增援，你就讓艾迪帶着身強力壯的精靈過去。”
“而你，記得帶着年幼的精靈們和成年不久的精靈躲進靈境之森，知道嗎？”卡尤絲敦敦囑托，她眨了眨眼，将眼淚憋回去。
異族入侵，戰争在所難免。她知道戰争意味着什麽，她對族群不舍極了：“靈境森林比螢光森林安全，你和艾茶一定要好好照顧小精靈們，為精靈族留下傳承。”
“艾迪那麽小，還是個孩子，怎麽能讓他帶人過去增援？”祁明珏滿臉不贊同，“我帶人過去吧。”
維格不肯讓他參與，他自己還是得想辦法付出力量的。
“你被下了禁令，怎麽過去？”卡尤絲倒是展了笑顏，她将近一千歲，祁明珏在她眼裏也是個小孩子：“而且你實力比艾迪強，在森林裏保護小精靈們比較好，森林裏不能沒有保護者。”
“禁令？”祁明珏訝然。
“你不知道？”卡尤絲被祁明珏的反應弄得一愣，“你不被允許參與這件事情。”
祁明珏不吭聲了，心裏想着八成是維格在搗鬼，決定找維格算賬。
卡尤絲伸手摸了摸祁明珏的頭，慈愛道：“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道禁令，但是它正合我意。不要多想，你留下是最好的。”
祁明珏不由嘆氣。
天族雲巅，懸浮在半空中的島嶼被炮火轟碎大半，昔日優美的景色遭到毫不留情的損毀。
高空上疾風獵獵，維格張着潔白的三對羽翼立于隊伍之首，引着衆人降落在島嶼上。
特德羅坐在坐騎上，回頭看隊伍後已經被收起的機械炮，笑得格外猖狂：“矮人族就是手巧，這炮火真管用。”
古拉騎着飛馬從他身邊路過，聞言瞥他一眼：“龍族還沒來，否則它們更管用。”
特德羅想起龍族的殺傷力，渾身抖了抖，不由噤聲。
古拉看着一馬當先的維格，嘆了口氣。維格不停的為大家制造“驚喜”，他的能力至今已無人質疑，古拉覺得自己早早投靠維格得到信任，實在是一大幸事。
魔族、人族混雜的隊伍共同行事，把雲巅的浮嶼轟碎一半，又把人全部捉起來聚攏一起，聽候發落。
現任的天族族長跪伏在克裏斯身前顫抖。他只是雙翼，在維格六翼強橫實力的壓制下，連反抗的心思都生不出來。
遭受囚禁地下多年的索拉·莫莉爾得以重見天日，她的三對羽翼被鎖鏈穿過，傷口無法愈合，幾乎是日日都在流血。
她的羽翼髒兮兮的，布滿血跡與鐵鏽。脫離可以壓制力量的鎖鏈後，她宛如重獲新生。
維格是在跟索拉·莫莉爾進一步交談時收到祁明珏的聯絡消息的。魔法聯絡器不停的閃爍，維格瞥了索拉一眼。
“你先忙吧。姐姐的東西我會盡快收拾出來交給克裏斯的。”索拉聳聳肩，結束交談，轉而去處理天族內部的事情。
維格看着索拉走遠，自己縮進一個無人的角落，摁下魔法聯絡器，準備跟自家路斯德爾大人來一段甜甜蜜蜜的通訊。
“維格！”祁明珏冷靜的聲音從聯絡器中傳出，維格從中聽出一絲絲怒意：“我的禁令是怎麽回事？”
祁明珏質問他。
“什麽禁令？”維格一副我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黏黏糊糊的問道：“大人有沒有想我？”
“維格，到什麽時候了你還要瞞着我？”祁明珏無奈道。
“大人說什麽我聽不懂。”維格裝傻，不依不饒的問：“大人到底有沒有想我？”
“我好想你，路斯德爾。”維格含情脈脈道。
“維格，你是不是把我當做易碎的琉璃花了？”祁明珏非常冷酷的根本不理他。他頭痛的扶額，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
維格久久得不到回應，沉默下來，背影顯得落寞而寂寥。
維格有屬于他的擔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