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獸人世界（完）
半夜裏, 維格帶着一身寒氣回來, 祁明珏還沒有睡，頂着兔子耳朵縮在床上等他。
“讨論的結果怎麽樣？”祁明珏問。
他本來找了系統一起來窺屏，準備看維格跟索鹿他們的讨論得怎麽樣。然而光幕那邊人聲鼎沸, 吵得不行, 祁明珏的耳朵受不住荼毒，只能關掉光幕。
“過程有點艱難，結果還行。”維格答道。
祁明珏點了點頭，噢了一聲。心想過程大概是艱難在控制場面, 畢竟一群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拍桌子不停叫喚，累得人夠嗆。
祁明珏全身包裹在被子裏，只露出個腦袋在外面, 他下巴往床尾的方向擡了擡，示意： “給你留了熱水，洗個臉，泡個腳暖暖身體吧。”
維格轉頭看去, 床尾處放着一桶水, 正往外冒着熱氣。桶身罩着一層藍色的熒光，可以看出是系統的傑作, 用于保持水溫不變。
“阿珏真賢惠。”維格嘴上誇着，眼珠一轉，卻猛然掀開被子的一角，作勢要往床上拱，嘴裏還哼唧着：“我不想洗了, 就這樣睡吧，阿珏你挪個地方讓我躺下。”
被子被掀開，祁明珏身上驟然一涼，冷氣嗖嗖向他襲去，他被冷得吱哇大叫，忙不疊的拽回被子，并蹬了維格一腳，“下去下去！不洗不許上床！”
維格差點被踹下床，又厚着臉皮爬上來，他壓在祁明珏身上，埋臉在祁明珏頸間，蹭來蹭去，“你先讓我摸摸兔子尾巴，不然我不洗腳就跟你睡覺。”
祁明珏老臉一紅，色厲內荏道：“有什麽好摸的！”
他嘴上呵斥着，身體卻很誠實，翻了個身，趴在了床上。
“哪裏都好摸。”維格小聲道。
他見祁明珏默默妥協，伸手探進被子裏，樂颠颠的把玩了片刻兔尾巴，才心滿意足的收回手，老老實實去洗漱。
洗漱回來，維格把自己塞進被窩裏，把祁明珏圈在懷中，“索鹿還問了我，能不能預言到具體的時間，我說先回來問問你。”
祁明珏聞言一愣，“具體時間？之前系統給的信息資料裏好像有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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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不知道從哪個角落鑽出來，幽幽道：“狩獵期第十八天。”
“嗯。”祁明珏摸了摸他的頭，表示贊揚，轉頭問維格，“計劃是怎樣的？我需要參與在哪一步？”
狩獵期綠蟒部落會過來襲擊，到時候維格會派一小部分青壯前往獵場狩獵，用于混淆視聽，造成黑蛇部落傾巢而出的假象，好讓綠蟒部落放心的過來搞事情。
而那時候，除開去捕獵的人，其餘青壯年則藏身在部落附近。部落的老幼們提前轉移到地窖裏，而素來彪悍的雌性與半大孩子會在部落裏活動，假裝部落裏只剩老弱婦孺。
等到綠蟒部落的人偷偷摸摸過來，再準備大開殺戒時，黑蛇部落的人就可以趁其不備一網打盡，把對方摁在地上狠揍了。
“你參與哪一步啊……”維格嬉皮笑臉湊到祁明珏面前，“你負責洗幹淨在床上等我好不好？”
維格越來越沒臉沒皮了，祁明珏憶起不堪回首的過去，一時間惱羞成怒，反手一拳砸在維格胸膛上，“不好！閉嘴！！！”
話題就此終結。
時間很快過去，到了狩獵期的第十八天，維格帶着人藏在部落不遠處，一群人蹲草叢的蹲草叢，躲樹頂的躲樹頂，都小心翼翼的注意着動靜。
祁明珏帶着年邁的老者與一群小不點躲進了地窖，地窖提前通過風，空氣并不污濁凝滞。
現在地窖裏人多，通風口被打開，因而除了環境黑了點，視線不太清楚之外，其餘的也沒什麽大問題。
祁明珏心裏記挂着維格那邊的情況，可是在衆目睽睽之下，也不能讓系統出來給他實況轉播，只能按下心中憂慮不提。
地面上，以露娅為首，十來位戰鬥力彪悍的雌性在做日常工作。部落裏還有十幾名少年在追趕玩耍，都是快要成年的年歲，已經擁有保護自己的能力。
他們是引誘敵人上鈎的幌子，即使發生意外，也有足夠的能力讓自己逃脫。
祁明珏身在隐蔽的地窖裏，并不清楚外面發生的事情。只是地面隐約傳來的震動，讓他知道戰況激烈。
系統仗着其他人看不見自己，蹲在祁明珏肩膀上，跟他說些維格現在很好、他炒雞威武、打架的樣子超級帥之類的話，免得祁明珏擔心。
待到維格打開地窖門，接大家出去時，一切已經塵埃落定。
部落的道路上零落橫陳着一條條蟒蛇的屍體，鮮血浸得黃泥地面成了深紅色，還有小部分房屋建築被毀損。
地窖裏的人陸陸續續被接出來，參與進打掃部落的隊伍裏去。維格重新關上地窖門，與跟前的祁明珏對視一眼，兩人都沒有動。
與維格一同戰鬥過後的青壯年們正在休息，過不了多久，他們會抓緊時間趕往獵場，要多捕獵攢夠過冬的口糧。
而且還要殺死獵場上綠蟒部落剩餘的青壯年。
部落與部落之間發生激烈沖突，無外乎兩種結果：生或死。
這個結果不是指發生沖突的那群人，而是整個部落的命運。斬草除根，是進化種一直堅信的事情，他們不會為對手留下任何複仇的機會，免得今後自己遭殃。
維格取代了黑蛇部落首領的位置，也必然要對黑蛇部落負責，不能留下任何隐患。
祁明珏對此雖然不太适應，但也無話可說。規則如此，沒有什麽可以指摘，如果綠蟒部落的人好好的，那麽出意外的就是自家部落的人了，兩相抉擇下，結果顯而易見。
祁明珏的視線在維格身上打轉，維格見狀，笑着捏了捏祁明珏的臉，“放心吧，我一點傷都沒有，你男人厲害着呢。”
維格才脫離戰鬥，滿手綠蟒的鮮血還沒來得及清洗幹淨，他碰到祁明珏的臉頰，倒是把一團鮮紅沾到了祁明珏的臉上。
維格盯着祁明珏臉上鮮紅的指印，表情略微僵硬，伸手去揩了兩下，不但沒擦幹淨，反而塗得祁明珏小半張臉都紅通通的，看着着實滲人。他不由得讪讪的放下了手。
祁明珏瞅着維格變換的表情，伸手往臉上摸了摸，觸感濡濕，他放到眼前來看。
手掌上沾了一些血漬，混着周遭濃郁的血腥氣，讓祁明珏心裏徒然漏了一拍，不知為何心裏一陣發慌。
尼迦站得遠遠的，大聲呼喊着維格，問他大家都快休息好了，什麽時候啓程去獵場。
維格回完話，轉頭朝祁明珏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狩獵這件事不能拖，我去把大家冬天的口糧掙回來，你等着我。”
祁明珏壓下自己的心頭的悸動，沒去計較臉上髒兮兮的血漬，他拍了拍維格的肩，認真道：“要記得早點回來。”
“好，會早點回來陪你的。”維格答應着，還有心思調笑祁明珏，“知道阿珏離不開我，不過我也得獵夠食物。食物太少，咱們的婚禮看着也寒酸，我好歹是個部落首領，可不能太掉價。”
聽着維格的話，祁明珏心裏莫名的憂慮一下子就被沖散了，也忍不住勾起嘴角，“知道了，你快去吧。”
維格就此跟祁明珏分別，帶着尼迦索鹿等人去往狩獵的地方，餘下祁明珏跟露娅一起，帶着部落裏的人清掃戰鬥後的痕跡。
狩獵期最後的十來天一晃而過，從提前回部落的其他進化種口中得知，維格他們在獵場上很是英勇。
收獲也很豐富。
狩獵期結束後的第二天傍晚，維格與索鹿尼迦等人才拖拽着堆積如山的獵物歸來，這還只是一部分，剩餘的大部分獵物存放在獵場中，要部落的人一起去帶回來。
考慮到十二月的婚禮，這一次狩獵，黑蛇部落除了捕到足夠的過冬口糧，還額外預備了許多食物用于婚禮。
獵物多到黑蛇部落全員出動，處理獵物都用了半個月時間，不可謂不豐富。
及至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天氣徹底冷下來，大家都暫停生産，變得無事可做。祁明珏與維格關上門過小日子，活得優哉游哉。
十二月的最後一天是辦婚禮的時候，白兔部落的人提前了三四天來到黑蛇部落，為婚禮布置幫忙。
白兔部落除了留下一些人看家，其他的都過來了。黑蛇部落人多起來，一時間熱鬧非凡。
薩裏惦記着部落裏那群滑溜溜的小蛇，表達完再見祁明珏的喜悅之情後，歡天喜地的帶着一群蹦蹦跳跳的小兔子去找小蛇玩去了。
兩個部落的人一起忙活了兩三天，把該準備的都準備齊全，毫無纰漏。
按照部落的習俗，婚禮儀式的正頭是晚上。點起篝火，在所有人的見證下，新人向神明朝拜、念出誓詞，再由德高望重的老者告示，兩人正式結為伴侶，永不離棄。
到了那一天，夜幕降臨時，部落裏的篝火點燃，在黑夜中照出一片亮堂的天地。
夜空并非一片漆黑，浩瀚的星雲印刻其上，璀璨的銀河跨越了整片天際，星辰耀眼。
祁明珏仰頭看着，耳邊傳來其他人驚嘆的議論。一半人都在說是因為首領與首領夫人是天作之合，神明這才顯靈祝福了。
肩膀上搭上一只手，祁明珏回頭，見是維格，他說道：“這不是平時的夜空。”
頭頂的銀河與系統虛拟空間裏的銀河如出一轍。
人多嘴雜，祁明珏不方便明說，維格清楚他指的是什麽，點點頭，“快要離開了。”
“舉行完儀式就差不多了。”維格伸手撫上祁明珏的臉頰，拇指摩挲着，神色溫柔，“你先等等我，等我解決完事情，我們再一起去下一個地方。”
他顧忌着周圍有人，話說得同樣含糊。
祁明珏聽懂了，點點頭，“會等你的。”
“首領！”露娅隔着人群呼喚他們兩個人，“儀式快開始了，你們快過來！”
薩裏跟露娅在一起，興奮的揮舞着雙手，招呼祁明珏與維格過去。她嘴裏還在說着什麽，不過祁明珏沒聽清。
火光映在維格臉上，焰火搖曳，明明滅滅，照的他的神色時而明亮，時而暗淡，“我們走吧，這可是咱們第一次結婚。”
這是兩人經歷長久的歲月，迎來的一次異界婚禮，祁明珏扣住維格的手，笑得狡黠：“以後還可以有第二次啊。”
他與維格并肩在人群中穿行，往舉辦儀式的高臺而去，祁明珏壓低聲音，帶着笑意的輕柔聲調傳進維格耳中，“想哪個世界辦一場，我們就再辦一場，怎麽樣？”
維格握緊了祁明珏的手掌，朗笑，“好。”
在特意搭建的木臺上，部落德高望重的老者念着冗長的祝詞，雌性在吟唱着古老的歌謠，渺遠悠長，帶着奇異的韻調。
維格與祁明珏向神明跪拜，閉着眼。祁明珏之前聽了露娅的叮囑，現在嘴裏念念有詞，一直叨叨個不停。
“禮成——”老者高聲呼喊。
祁明珏的下巴忽然被掐住一轉，被迫扭頭看向維格，略帶茫然的眼中映出維格的逼近的面容。
嘴唇上印下一個熾熱的吻，一觸即離。
頃刻間萬千星河化作泡影，周遭衆人的身軀湮滅成細碎星光，彙聚成河，流淌向維格的掌心之中。
世界已經停止運轉，撕裂成一塊塊的能量碎片。系統出現在祁明珏的肩頭，靜候脫離本間世界的時刻。
祁明珏在陷入黑暗的前夕，看見維格的嘴唇一張一合——
“我愛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