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離開
第22章 離開
◎小娘子不打算帶他?!◎
在意識到“公主是有爹”的這個問題之後, 楊嫣一連好幾天都緩不過勁來。
按照負責人的說法,她的戲份殺青之後,再進入小世界是有一段可選的時間窗口期的, 所以她不一定非得當第一代公主,可以當第二代公主……那也很奇怪啊!!
楊嫣開始考慮換個身份了。
但是情況沒那麽樂觀。
縱觀整個封建時代,能夠當光明正大、堂而皇之養面首的女性只有兩種身份——女皇和公主。楊嫣對“女皇”沒什麽興趣,她是來享受生活的,不打算給自己找份壓力極大的終身制工作。公主擺爛還有人養, 但是女皇擺爛……楊嫣可不想千百年後自己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富戶?不行。這個時代商人的地位被壓得這麽低, 有錢遠比不上有權靠譜,稍有點權勢的官員的一句話,就足夠叫一方豪商家破人亡了。
世家貴女?也不行。世家女的存在意義在一定程度上是通過聯姻來換取家族的利益,楊嫣現在的身份已經算是世家女中頂天的了,原主爹一句話下來她不是照樣得嫁人?至于婚後是不是各玩各的,那得看嫁的是什麽人。她能選投胎, 不代表能選嫁的是什麽人,看原主爹這“直接下發通知”的态度就知道,嫁人這種事根本由不得她選, 風險實在太大。
宗室女?這和“公主”有區別嗎?身份還更低一點,搞不好就被拉去和親了。
……
數來數去, 居然還是“公主”。
但是冉韬……
楊嫣糾結到眉頭打結, 最後選擇放棄:不管了!有什麽問題等走完劇情再說。
“拖延”不能解決任何問題,但它有用啊!
心态好是所有鹹魚的優點,她既然決定不想, 那就徹徹底底的把事情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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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操心這些也沒有用, 到時候自有解決辦法。
放下糾結的楊嫣思考起了“正事”——她屋裏那一群戀愛腦小丫頭。
她拿着毛筆尾端的筆杆戳了戳頭發, 倒是一時沒有急着下筆, 而是翻着腦子裏的素材庫找原型:是“水太涼”的錢謙益?殺妻求榮的吳起?還是把愛妾做成糧食的……不、這個就算了,這已經邁入恐怖故事的行列了。
小姑娘清醒一點。
這年頭、看錯男人是要丢命的!而且死法千奇百怪,只有你想不到。
*
興許是因為各方心底都有了盼頭,這個嚴寒的冬日過得并不難熬,轉眼間就到了暖意融融的春日。
新芽吐綠,草長莺啼。
這種萬物萌動、生機勃勃的景象讓身處其中的人受之感染,行走間臉上都不自覺地帶着笑意。溫暖合宜的環境也容易放松人的神經,這會兒值守在外院門口的兩個護衛雖還是像模像樣地站着,但臉上卻不自覺的帶了些怠惰的神色,更有一個人忍不住擡手打了個哈欠。
衆所周知,哈欠這東西是會傳染的,站在他對面的人也忍不住擡了擡手。
只不過他要更倒黴點,這哈欠還沒打出來,就生生憋回去,臉色一整,擡起的手也放回了原位,原本稍顯懈怠的姿勢立時變得筆挺。
旁邊人見狀,正想說“你犯什麽病啊?”,擡眼卻瞥見走近的人,他立刻噤了聲。
宛若鏡像重演,他也立馬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好了。
等來人走近到了一定的距離,兩個護衛立刻整齊地問好,“見過冉帥。”
冉韬挑了下眉,一時沒答。
倒是左邊那個先打哈欠的反應快些,連忙補救,“冉頭兒。咱就是叫習慣了,沒別的意思。”
他們冉頭兒不太喜歡被那麽叫。
不過也對,流民軍那過的是什麽日子?哪有他們在塢堡裏吃香的喝辣的來得舒坦。
冉韬又問了幾句話,兩個人答得都有點緊張。
按照小娘子的說法,他們還在“試用期”,要是做不好是要被退回去的。連這個“試用”的名額都是槍破頭争來的,外面不知道多少人盯着這個位置。
好在雖然有點磕絆,兩人把該答的問題都答上來了。
就是瞧着冉頭兒的表情,也看不出來個滿意不滿意,倒是聽對方說,“你們先回去吧,我找人來接上.你們。”
兩人忍不住對視了一眼。
冉頭兒這是覺得他們表現好呢,讓他們提前下值回去歇着?還是覺得太差、準備把他們踹了?
沒從彼此的眼裏找到答案,但是問也不敢細問。
兩人最後只能惴惴不安地領命去了。
*
冉韬把人打發走了,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卻是擡腳往裏走去。
他沒走得太往裏,硬要說的話還只是門口的範圍,只是站的地方有一段臺階、地勢偏高,正好能看見裏面的花園。
天氣轉暖了,小娘子總喜歡摒退了其餘人在那裏坐一坐。
小娘子其實更喜歡自己一個人呆着。就算往日裏去書肆,她也是大半時間自己在二樓,只有來回的路上同他一起。
想到那些日子,冉韬眉眼都放松下去。
小娘子會定親、會嫁人……不可能一直看着他。
但是沒關系,他看着小娘子也很好。
他遙遙看着那邊,壓下眼底隐約閃爍的不甘。
不甘又如何呢?
他總舍不得叫小娘子難過的。
正這麽想着,遠處正側手支頤的少女搖晃了兩下,突然向前面栽倒下去。
冉韬臉色一變,想也沒想地奪步而去,人都跑到了近前才意識到怎麽回事。
小娘子面頰紅潤、呼吸平緩,只是睡着了而已。
似乎是被突然跌下來的失重感驚動,煙霧般的柳眉蹙了蹙,長睫微微顫動,冉韬都能透過那薄薄的一層眼皮看出底下的眼珠轉動,但是她人到底沒有醒。
冉韬說不清自己是松口氣還是失落。
他起身站了直,正想要默不作聲的退回去,目光卻落在了少女的頰側,雲鬓微散、發絲垂落。
冉韬下意識伸手,想要将那些淩亂的碎發掖到耳後。
就在指.尖将要觸到時,突然一陣風拂過,風吹紙頁嘩啦作響,冉韬順着動靜偏了下頭、目光卻定格在那兒寫了大半張的紙頁上。
那是一行詩。
只寫了短短的一句,卻被主人塗塗改改修了大半夜的紙,好似怎麽寫都不合心意。
一行訴說少女朦胧心意的情詩。
‘小娘子也很高興’
‘……從昨日……一直在笑……’
模糊的話語在耳邊回響,像是要将人從這融融春日一下子拽回了料峭寒冬。
冉韬僵立在原地,指.尖距離柔軟的面頰只有寸許,他卻一根根地将手指都收了回去。
楊嫣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上蓋了一張毯子。
她下意識摸了摸,迷迷糊糊地想:是碧樓來過嗎?
不過這點疑惑并沒有在腦海中存留太久,她緊接着就把目光落在面前這張寫了一大半的紙。
眉頭擰起、嘴角往下抿,整個人的表情都突出了一個“苦大仇深”。
——渣男好找,但是女兒不好捏啊!
楊嫣想不通,自己是有多想不開、才會捏一個才女人設。
一句詩都卡了她三天!她都快不認識這行字了!!
楊嫣把身上毯子扒拉下來、放到一邊,接着跟這行已經快被她扒皮拆骨,每個字都經歷過一番“推敲”掙紮的詩句鬥争。
……
既然定下了婚約,楊家就不可能放任楊嫣在梨縣自由成長了。
在年前的那封信裏,原主的爹就已經透露出了叫人回長安的意思,等天氣暖和下來,更是來了封信,說是叫人準備準備、不日就派人手來接她回長安。
好在這爹沒有渣到底。
要是對方真的送了一封信來,直接讓女兒回去了,那楊嫣都要懷疑是不是繼母的段數更勝一籌,終于看不順眼這個前任留下來的嫡女,想要把人弄死了。
這兵荒馬亂的年景,讓一個小姑娘自己安排自己上路,那可真的就是“上路”了。
楊嫣這邊熱火朝天地收拾行裝的時候,卻出了一點小小的意外。
——織煙懷孕了。
這也很正常,織煙成婚這麽久了,都是身體狀況正常的成年人,也該揣上小包子了。
楊嫣立刻下了決定:織煙不能走。
這年頭的車馬趕路可不比後世,楊嫣平常去個別莊都得一路邊走邊歇,到的地方還得緩一緩,長途趕路的舒适度只會更“感人”,楊嫣不可能叫人冒這個險。
既然織煙都要留下了,秦護衛當然也不能走。
織煙和秦護衛的事雖然意外,但卻不算是個例。
楊嫣畢竟在梨縣待了這麽些年,有不少人都在當地成家立業了。像是秦護衛和織煙的這種本都是長安來的人還好辦,但總有人跟當地人互通嫁娶,這些人總不能讓他們抛妻棄子、抛夫棄女地跟她一塊回長安。把家眷都帶上也不太現實,長安那邊也沒法養突然多出來的這麽多張嘴。
楊嫣對自己屋裏要跟着走的人自己心裏有數,但是護衛所那邊她就沒那麽清楚了,她還沒有控制欲強到對手底下所有人的家庭狀況都一清二楚。幹脆讓秦護衛整理個名單給她。
只是等楊嫣看着拿到手的名單,對着上面的第一行字愣了一下,“冉二?”
秦尉明還以為她質疑的是這個位置,“小娘子放心,冉二雖然是年紀小了點,但不妨礙,他能領得住這些人。”
而且這裏面也有不少是招攬來的流民,換個別人來還真不一定能指使得動。
護衛所的人在當地成家的不少,真抛妻棄子的秦尉明也看不上,這麽一來護衛的人數就太少了,只能從別的地方補。秦尉明不知道長安那邊會來多少人,但他既領了這份職責,總要以小娘子的安危為準。如今這世道,多做點準備準沒錯。
楊嫣搖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可是未來皇帝,得眼多瞎才會不服氣他啊!
楊嫣遲疑是因為別的地方。
她頓了頓,不确定問:“……冉二也要跟着一起走嗎?”
秦尉明聽出了這話的意思,一時錯愕,“小娘子不打算帶他?!”
楊嫣:“……”
幹什麽這麽看着她?搞得她像什麽渣女一樣?!
……她确實沒打算讓冉韬跟着一起走。
那可是長安!
兩個世界的“歷朝歷代”加起來,有哪路義軍是從首都揭竿而起的?那不叫“造反”,那叫“政變”!
政變的前提是有政.治.資.本,冉韬有嗎?很顯然沒有。
搞錯了賽道是不會有好下場的!特別是“造反”這種一不小心就要掉腦袋的高危工種!!那是真的會沒命的!
她是很害怕自己未來慘死沒錯。
但是有這麽多年的感情在,她也沒有到要把冉韬弄死的地步啊。
作者有話說:
(嫣嫣:委屈.jpg)
其實還有一個認知上的不同。對于這個時候的人,分開這麽遠真的可能是永別,嫣嫣顯然沒這種覺悟。
另外就是——
嫣嫣的格局可以打開一點,光明正大且有歷史記載養面首的,除了女皇和公主,還有太後啊(狗頭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