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年禮

第34章 年禮

◎怎麽樣、高興嗎?◎

冉韬這次突襲幽州的行動極快, 等楊嫣跟着那浩大排場的車隊慢悠悠到了衛陽,幽州被拿下的消息已經傳了回來。

數月之內連下兩州,這動作實在太快了, 快到毗鄰的州郡都不得不對此作出反應。

司州刺史當機立斷地改名換姓,接了西邊闵朝給出的龍骧将軍封號。這年頭,各方有點名頭的勢力哪個手裏不握着幾個封號?南邊的梁、關西的闵、西北涼州的劉盛、巴蜀的吳氏、甚至北地的匈奴王庭……先前幽州沒被滅的時候也可以算一個,這會兒當然指望不上了。

眼見着龜縮南方的梁朝廷罩不住他了,司州刺史當機立斷地換了個山頭認大哥, 心裏還免不了罵罵咧咧:這個姓趙的小子不稱帝還真打算給大梁當忠臣啊?狗屁!他給老子個封號就這麽難嗎?!

司州刺史可以果斷換老大, 但是路州卻不行。

路州是北方僅存的大梁朝廷親自指派的刺史,雖然如今與南梁隔絕,但卻是絕對的南梁勢力。裴氏在路州沒什麽根基,能岌岌可危地維持到現在完全是靠着南梁的正統之名,一旦“變節”,路州就先容不下他。

故而冉韬對裴益之的低頭一點都不意外。

裴氏不可能向李家的闵朝廷稱臣, 西北的劉盛又隔得太遠、遠水解不了近渴,他只能向他低頭。

冉韬承了先衛州刺史的職務,并未自立, 如今和路州刺史都是名義上梁臣,裴益之沒法做稱臣納貢的那一套, 只能是“交好”:重禮又送質子入衛陽的交好。

冉韬看過裴氏來信, 像是不在意一樣随手放在一邊。

對面的信使因為冉韬這動作頭皮一緊。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的說法聽聽就好,當下的年頭、死的使者還少嗎?而且各有各的死法,統一點的都是很慘。

注意到對面的緊繃, 冉韬倒是笑了一下, “使君不必緊張, 可是茶水不合胃口?”

信使連忙拱手稱“不敢”。他想要起身, 又因為想起對面先前那句“使者代路州主人,韬念裴公大義,還請上座”生生僵在原地,半虛坐着、屁.股像是針紮似的也不敢起來。誰知道對面會不會因為一句“失了裴公風度”就要動手?殺人麽,總需要一個說的過去的理由。

冉韬卻和顏道:“裴兄如此厚意,韬這個當後生晚輩的自然卻之不恭。”

使者神情一松,只覺得身上都輕快了幾分,口中又忙道:“趙公客氣了。聞道有先後,達者為先。裴公在路州時常嘆,‘趙公天縱英才,非俗世碌碌之輩能及。既非俗世之人,又豈能以俗世之禮拘之?我不過虛長些年歲,見面當稱一句兄才是’。”

冉韬悶笑了一聲:這說法倒是有意思得緊。

他倒是沒有謙辭不受,而是徑直道:“士謙(裴益之字)有心了。”

在對面人越發放松的神情下,他口氣一轉,狀似關切道:“裴小郎君獨身上路,實在是孤單了些,士謙可忍心?”

使者那口氣沒松完,整張臉都綠了:這趙韬該不會想讓裴公将一家老小都送來衛陽吧?!這招雖然狠了點,但眼下的路州還真不敢拒絕。

他試圖掙紮一下,“趙公思慮周到,我主定銘感五內。只是府中老夫人年歲已長,恐怕受不了這奔波勞碌之苦,夫人又是新孕之身,實在、實在是……恐怕辜負趙公厚意了。”

冉韬:“哦?士謙兄添丁之喜,我當去恭賀才對。”

——怎麽恭賀,帶兵去恭賀嗎?!

使者一驚,冷汗一瞬間透了背。

他終于抵不住,“撲通”一聲跪下了,“是某失言!衛陽山清水秀、人傑地靈,是個休養的好去處,府中上下皆心慕已久,便是令某回禀裴公,也定當是此說法。趙公若是不棄,只需在衛陽擇一安身之所,容某回路州送去趙公意思,裴府諸人不日便動身前來……只是一府老幼、又離故土,萬望趙公不吝恩澤,給些照拂。”

冉韬坐在一旁靜等他說完,才緩緩露出一點驚訝之色,“使君何出此言?韬只是覺得裴小郎君年少離家、長途跋涉,又孤身一人、恐心有不安。不若在族中擇個年歲稍長的堂親兄弟同來,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正涕泗橫流狀的使者:?

他茫然擡頭,試圖窺得些線索。

他着實不太能理解冉韬這個做法的意思,對方甚至沒要多加一個兒子,而是點明了“堂親”。難不成真是他誤解了對方好意?

……

早些時日,楊嫣人到衛陽的時候已經是冬日,天寒地凍的不好趕路,再遇到大雪封山甚至可能會被堵在半路上,楊嫣很容易就答應了冉韬留到開春再走的提議。

其實離開楊家後,楊嫣也沒那麽急着趕路。

她先前着急嫁人,主要還是因為她在楊家,系統提醒三天兩頭就要響一遍,不定時不定點,随時都可能被迫進入“工作狀态”。注意不要真傷着人的同時,還得留心這些人會不會因為被她痛罵了一頓而失去工作,簡直心力憔悴。

等離開建都,情況就豁然開朗。

碧樓一向堅定地認為“小娘子是受了委屈才會發脾氣”(一直在給別人委屈受的楊嫣:“……”你高興就好.jpg),楊嫣和護衛又不熟悉,響個不停的系統提醒一下子靜音了。

楊嫣:還有這種好事!

要不是這一路上世道太亂,馬車趕路舒适程度太低,甚至都能當秋游了。

總的來說,是“身體受苦”和“心理折磨”總要受一個。

但是等楊嫣到了衛陽(還可以算上先前的應州),這兩個問題被完美地同時解決了。

不用趕路,就不用渾身散架、被馬車颠得連飯都吃不下去。沒有楊家人對原主的固有印象,系統提示也沒有再響過。養十個八個美少年的願望沒有達成,但是夜間生活也得到了極大的豐富……楊嫣甚至偶爾有種“我養了大貓唉”的奇妙感觸,雖然“大貓”不是她養的。

日子過得太過舒心,楊嫣不由自主地就把劇情抛到了腦後的。

這天冉韬叫她來“趙府”的時候,楊嫣一點也沒多想,最多是覺得點奇怪,因為趙府好像在宴請什麽客人。

楊嫣倒是來過幾回冉韬這邊,不過次數不多,畢竟冬天這麽冷、她不愛出門,在跟某些時候異常好說話的男人提一句,她就等送上門吃自助就好了,看籬莺什麽時候守夜就能猜到對方來沒來。

習慣了以後,冉韬這次突然讓她過來就顯得不同尋常了。

冬天的花園光禿禿的,沒什麽好看的,這裏也不像楊家、會用緞帶紮了綢花系在枝幹上,楊嫣走了兩步就把這一覽無餘的景色盡收眼底,也确認了這裏沒人。

她懷疑冉韬安排的人搞錯時間了。

楊嫣倒也沒覺得怎麽樣,她其實很習慣等人,屬于那種約定了時間一定會提早到的性格。但是“大小姐”只會讓別人等,唉。

送楊嫣過來的人在确認了送到地方之後,就已經退下了,她連個問的人都沒有。

楊嫣很好脾氣地決定原地等上一兩刻鐘的。

沒有等那麽久,幾乎是楊嫣找了個避風的地方準備坐一坐的時候,不遠處的宴會散了。散場的人似乎要從這裏經過,楊嫣下意識避開了會有人走過的地方,還沒有走出多遠,突然被人從後一拽,拉倒了假山石裏,楊嫣張嘴要驚呼,唇間卻覆上了兩根帶着淡薄酒氣的手指。

楊嫣掙紮的動作止住,雖然來着身上還染着淡淡的酒氣,但是因為太熟悉,她還是認出了這人的氣息。她有點氣地咬上了嘴邊那根手指磨了磨:吓死人了!!

冉韬被惹得呼吸一滞。

咬得不疼,連印不一定留下,偏偏動嘴的人像是覺得歉意一樣,咬完之後又在上面舔了舔。

冉韬簡直用盡了全身的克制力,才沒把那兩根手指頭全都抵着唇壓進去。

早晚有一天得被她逼瘋了!

俯下.身靠在人的肩膀上喘了兩下,酒意到底麻痹了一部分神經,他忍不住偏頭在那雪白的側頸上含吻了幾下,回過神來已經靠着山石坐下,抓着那盈盈一握的纖腰将人摁在自己懷裏。

冬日的涼意總算讓發熱的頭腦降了溫,冉韬回過神來以後看到這場面,在短暫的怔神之後,突然笑了一聲。

盈着水霧的眸子還茫茫然地盯着他看,脖頸上帶着斑斑駁駁的印痕,手指無意識抓着他的前襟、在上面扯出一片褶皺。

冉韬盯着那還泛着潤紅水澤的唇喉結動了動,竟沒接着做什麽。

他甚至有閑心替人整理好蹭得淩亂的衣襟,這才整好以暇地問,“嫣嫣喜歡嗎?我給你準備的年禮。”

被豔色浸染的面容浮現了分明的困惑。

冉韬知道了,她還沒有看見。

沒看見啊……

沒關系,可以現在見一見麽。

聽着還在不遠處的腳步聲,他低笑了聲,環着腰将人帶起,“我帶你去見一見。”

……

楊嫣藏在假山石後,困惑不解地看向走過去的人。

芝蘭玉樹,風姿斐然。

就是看着似乎有點眼熟?

冉韬伸手敲下了一小塊山石。青年被身後的動靜驚動,回頭往這邊看,楊嫣終于看清了那張臉。其實并不熟悉,但因為氣質模樣都變化不大,楊嫣還是認出來了。

那不是——

裴……裴、裴琢?!

要不是被冉韬撈了一下,楊嫣差點栽出去。

後背抵在堅硬的山石壁上,身前的人一點點貼近,傾身在頰側落下輕吻,耳際傳來一聲低啞的輕問:“怎麽樣、高興嗎?”

作者有話說:

嫣嫣:震撼我全家.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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