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初來乍到9

第9章 初來乍到9

陸雲柯蘇醒時,聽到了一陣刺耳的聲音。

刺啦,刺啦,像是有石子在摩攃自己的耳膜,陸雲柯被這聲音吵得頭昏腦漲,他睜開眼睛晃了晃腦袋。

結果這一動,陸雲柯整個人都像是鐘擺一樣搖擺起來,腦袋更是疼得要命,他向下看去,視線盡頭看到個黑色的發頂,還有在磨刀石上劃拉的刀刃,刀光折射入眼底,他這才發現自己竟被綁成粽子倒吊在房梁上。

陸雲柯蠕動一下,和下方磨刀的人打招呼:“一日未見,靳先生,你還是這麽愛惜你的寶刀。”

靳随風連頭都沒擡,仍在磨刀:“這是要砍下你腦袋的家夥什兒,不愛惜的話,血濺到身上多麻煩。”

陸雲柯沉默了一陣,艱澀道:“你找的是楚舸和楚行舟,砍我的腦袋做什麽。”

“我看你小子不順眼。”

“……這一點,我和靳先生倒是難得想法一致。”

靳随風一頓,他擡起頭看向陸雲柯,笑眯眯道:“老子磨刀是為了砍死你,小鬼,你不怕麽?”

被倒吊着的陸雲柯血液倒流,臉都吊紫了,他也對着靳随風笑:“我說怕,你會放了我麽?”

“不會。我會在下面擺上一個盆,割開你的喉嚨後,血滋滋地冒出來,我牽一來一條狗,你就能一邊死一邊看着狗把你的血舔食幹淨。”

靳随風說着曲指一彈刀刃,聽着那隐隐的嗡鳴聲笑得越發高興。

陸雲柯不掙紮了:“看來我只能說不怕了。”

靳随風看着陸雲柯的眼睛。

然後他就發現,陸雲柯是真的不怕,那雙眼睛宛如死水一般,并沒有因為他的話生出一絲恐懼。

靳随風見狀怒了:“你這小東西當真無趣。”

“那你想要怎麽給有趣法,要不,在你放血之前,我給你唱支小曲兒助助興?”

這下子,輪到靳随風無語了。

他到底是抓了個什麽東西回來?

陸雲柯清了清嗓子,開始給自己唱挽歌。

“當永夜降臨的時候,衆神便已隕落,黑色的星辰啊,我将跟随你的指引走入至暗。我将變成枯骨,變成頑石,落入逐漸熄滅的火焰中……”

陌生的曲調響起,那是靳随風沒聽過的曲子,語調平靜,但曲調像是有種蘊藏絕望的魔力,聽到歌聲的一瞬,靳随風便開始回憶起一些塵封的記憶。

那些不堪的,絕望的,暗無天日的回憶。

“閉嘴,別唱了。”

陸雲柯被綁住的手指動了動,他幽幽嘆息一聲:“這是我家鄉的往生曲。災難來臨後,一直有人在死去,失蹤。當親人消失後,他的家人就會唱這支歌,期望引導靈魂往生。我給身邊的每個人都唱過這支曲子,可現在我沒有任何親人和朋友,連我的貓都走丢了。如果我死了,沒人記得我,我只能給自己唱這首歌。”

靳随風面無表情地聽着:“哈。”

“有人說,只有經歷過死亡的人才能聽懂并喜歡這首往生曲,你聽懂了,可你不喜歡它。”

“沒人會喜歡這種東西。”

而後,他對着天窗透過的星光冷笑:“天真的小鬼。”

這個小子居然試圖喚醒自己的憐憫心。

靳随風收起磨好的刀,直接丢出一記飛镖割斷了綁住陸雲柯的繩子。

懸在房梁上的繩子被割斷,但綁住陸雲柯手腕和腳腕的繩子還完好無損,眼看落下去脖子就會折斷,陸雲柯身形一縮,手指翻飛,趕在落地前的最後一秒,一個鹞子翻身,穩穩地落在了地上。

丢開纏繞在身上的繩子,活動了一下手腕後,陸雲柯看向靳随風:“靳先生,如此我可算通過了你的考驗?你是要帶我進雪衣樓,還是要我去刺殺大皇子,亦或是,向您彙報楚先生的行蹤?”

靳随風抱臂而立:“小子,爺是個殺手,雪衣樓的天字一號殺手,你好歹給爺裝出個害怕的樣子,你這樣很敗壞爺殺人的興致。”

根本沒有什麽通過考驗一說,靳随風抓陸雲柯來,就是為了殺他。

雪衣樓的殺手出現只為取人性命,且動手絕不落空,靳随風此行需要一顆腦袋複命,他本想弄死楚行舟,可那煞筆師兄受了傷,打架也不盡興,摘他腦袋着實為時過早。*

大皇子少年老成,楚氏一門幾乎全部死光,留下被楚家教養長大的楚舸才能把大梁的水攪得更混,思來想去,能摘腦袋複命的就只有和楚舸差不多的辛蓮兒。

在楚行舟眼皮子底下扮作女孩的少年,小小年紀就性格乖張,看似貪婪又随性之至,連糊弄人都不走心,也就楚行舟眼瞎心盲沒發現不對。

靳随風原本打算殺了這小鬼帶回去複命,只說是死掉的大皇子,如此一來,大梁皇室才會自相殘殺的更加激烈。

但現在,靳随風改變了主意。

這樣一個心性堪比雪衣樓頂級殺手的小家夥,直接殺了着實浪費,就像陸雲柯自己說的,他完全可以利用這小子做點別的事情。

“你想活着?我便給你這個機會。”

靳随風摸出粒黑乎乎的藥丸子。

“吃下它,你的命就屬于我靳随風,我會教導你更精妙的易容術,而你需要聽命于我,做潛伏在楚家人身邊的細作。若有朝一日你生出叛離之心,便是你毒發之日。毒發之時,你會後悔今日沒有當場死去。小子,你考慮清楚,死很容易,我現在就可以給你一個痛快,但活着,有朝一日你後悔都來不及。”

陸雲柯直接接過藥一口吞下。

“後悔?”

陸雲柯笑起來。

“我見過餓到吃草吃土,靠賣身養活孩子,最終被豺狼撕咬到體無完膚的婦人。也見過賣妻賣女易子而食,只為自己獨活的男人。見過滿口愛民如子,卻因小兒一句無心之語就命護衛悄悄将人打殺的高官,但也見過為民請命,反被誣陷誅九族的清官。你說得沒錯,這世道人活着比死了還苦,可我還是想活着。”

他不掩野心道,“因為唯有活着,我才能有出頭之日。”

死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可他天生反骨,就是要拼盡全力在這世上活下去,活到能堂堂正正做人的那一日。

靳随風聞言愣住。

眼前的少年讓他想起了自己,幾年前那個失去一切,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親手毀去容貌,主動加入雪衣樓成為劊子手的自己。

他喉間幹澀,忽而出聲問道:“你說你見過……罷了,那時你才幾歲,見到的必不是他們。世道不公,呵,我們這種人,活着與死了又有何分別呢。”

将毒藥嚼碎了咽下去,陸雲柯看着垂目凝視刀刃的靳随風,他心中一動,便出言問道:“靳随風,你是後悔了嗎?”

靳随風皺眉:“後悔,小子,你何出此言?”

“我以為,你重新見到楚先生的時候,是生出了後悔之心的。你想殺我而未成,我為茍活不得不與先生合謀,日後你我一體,還望先生每次拔刀之時都去想想,你因何後悔,又有沒有後悔的資格。”

靳随風冷笑:“而今我為主,你為仆,小子,別人的事你別瞎操心,免得有朝一日也落得個橫屍街頭的下場。你不是會些邪門歪道麽,來,我且和你比劃比劃。”

陸雲柯:“……我又不會功夫,根本打不過你,你這就是想揍我吧。”

“沒錯,技不如人就只能挨揍,放心,爺會悠着點,打不死你。”

靳随風揮着拳頭逼近。

陸雲柯慌忙閃避:“我們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不是得争分奪秒教我些什麽細作的手段?你也不想我沒派上用場就折在敵營吧!”

靳随風

一拳打在陸雲柯眼窩上。

“爺現在就在教你,我已經饒了你的命,可別想再忽悠我!起來,好好跟我學!”

兩天後,楚行舟從靳随風手裏收到了信,他順着信指示的地方找到了滿身都是傷的辛蓮兒。

“楚先生。”陸雲柯頂着雙熊貓眼有氣無力道,“您的師弟讓我捎個信,說這只是個警告,要是您還打算追查雪衣樓,被抓的就不是我這個無足輕重的小丫頭了。我還聽到他和下屬接頭,提到要去……楚先生,你要是現在過去,說不定能逮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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